“对不起!”
我含着泪扒开母亲的手,再一次看了一眼站在那里似沉钟一般久久不动的父亲,笑了,“父亲,好好对张扬,他值得你托付张氏,而我,我只是一个性取向有问题的浪子!”
叶子的离开不是风的召唤,而是树的舍弃,是树自己无法包容叶子流恋雨露。
我逃离家门,冲向瓢泼大雨里时,我就知道这个家我再也回不去了。
而奇怪的是,我竟没有一点伤悲,反而觉得是一种解脱了。
张扬,哥能够能你的哥都给了,对于你,我什么都值得哪怕是父母亲情,除了让你知道我离开时,也曾心如刀割。
迎着瓢泼的雨势,我不停地踩着油门,加快着开车的速度,这雨已经下上一阵子,而跑出家门时,我曾住家里打过电话,可是没有人接听。
这就说明乔迁还没有回来,我记得今天早上出门时,乔迁曾经告诉过我,他们学校今天有一个活动要在礼堂召开,可以现在的时间推算,那个活动应该已经结束了。
我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不停的拔打着乔迁的手机,那边发出盲音后,传来的声音就是自动服务的提示音:你所拔打的电话无人接听了!
这雨汹涌的阵势本就让我心焦,如今又联系不上乔迁,我觉得自己几乎要被急爆炸了,如果乔迁真有什么事,可叫我如何是好?
当初我曾经答应过他,不管怎么样我永远在他的身边,保护他,可现在……我却在离他很远的地方,拼命挣扎……
我必须要在第一时间赶到他的身边,也祈祷着这段时间里,乔迁不要出事。
我的车子穿过密布的雨帘,冲进学校,我像个疯子一样,奔跑进礼堂,但那里……早已经空无一人。
乔迁已经离开了,这个胆小的家伙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胆大,竟然……,哎,当初教他什么不好,怎么偏偏教会了他勇气呢!
想想乔迁在学校的朋友不多,而我们租住的公寓附近也没有可以和他搭伴一同回去的人,只要一想到乔迁是一个人在如此狂风暴雨里,独自回家的,我就会不寒而栗。我急得都不知道要什么词语来形容自己了。
我连口气都没有喘,又疯了一样地从礼堂里跑了出来,奔向我停在学校门口的车,打动方向盘,朝公寓的方向飞奔。
我不记得这一路我是怎么过来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乔迁需要我,哪怕要把汽车报废了,我也要在第一时间乔迁的身边。
“救命--,放开我……,张抑……”
我的洗车就要从那个死角转过时,突然听到凄厉的叫声,从死角深处的胡筒传出来。
那个呼救的声音谈不上很大,特别是在如此瓢泼的大雨里,简直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但……我却听得分外真切,这就像是有些人与有些人之间有着妙不可言的心灵感应一样。
即使乔迁的嘴被歹徒堵住了,只要我靠近与他相近地磁场里,我也仍然可能听到他的求教。
我踩了紧急刹车,却因为下雨而湿滑,车还是滑出去了一米多远,顾不得车会变成什么样子,车停住后,我立刻从车里钻了出来,向那个胡筒里跑去。
“住手,你们这帮混蛋,快放开他!”
出现在胡筒墙头处的那一幕,即使有着大雨做为掩示,却仍是挡不住它四溢的丑恶。
两个体形粗壮的西方人,把衣衫破碎的乔迁堵在了两面墙的倚角里,即使被其中一个制住了手脚,乔迁也仍是在尽全力地反抗着,雨水到底了他的脸,也撕裂了他的叫声。
论身高,我绝对不输于任何一个西方人,即使在体力上,我或许没有他们强壮,但我自幼所学的防身功夫,足可以让我立于强处。
我奋力地拉开一个人后,挥动着拳头,毫不客气地落在了他的脸上,然后,是另一个。
他们显然没意识到,在这样一个大雨滂沱的夜里,还会有人出入在死角的胡筒深处。
当看清我是一个人时,他们两个交换了一个眼神,从泥水里爬起,其中还有一个亮出了明亮的匕首。
番外 见抑思迁 未央篇7
在温哥华的小公寓里,张抑曾教会过我一句话:痛苦无法用眼泪沉溺,痛苦只能用笑容击败,那里,我懵懵不懂,我只想问:如果痛苦一次又一次地来临,那么……我将如何是好?
我讨厌下雨的夜,很小的时候就讨厌,电闪雷鸣里,我常常被雷声惊醒,我想找一个地方躲藏,翻遍了整间屋子却没有一处可以藏匿,我想去找母亲,我天真地以为钻进她的床里,就会安全了。
可当我到了母亲的房间门口,我看到的是母亲脸上的泪水,比窗外雨势还要凶猛的泪水,那里,我终于明白那个家里,没有一处是属于我的,没有一处是可以寻到温暖的。
幸好,有了张抑!
有张抑在身边的雨夜,他会搂着我,给我讲他曾经游历过的地方,都是一些稀奇好远的事,就那么笑着,耐心地哄着我,直到我闭上眼睛。
第二天,等我醒来时,窗外已经是艳阳高照。
在这份保护里,我渐渐忘记了汹涌可怕的雷雨给我带来的惶恐,我只记得那些窗外电闪雷鸣,窗内一片温馨的场景了。
我那里,还不明白忘记痛苦,有多么可悲,以为被幸运超人所眷顾,就不会再有那些难缠的噩梦了,所以,那天傍晚我忽略了暴雨在以往给我带来的伤害,竟会迎着密布的雨势,独自踏上回公寓的小路。
雨势渐大,我撑着被大风刮得随时可能零碎的雨伞,加快了脚步。
那个死角,是我回公寓的必经之路,平常也没觉得那里怎么的阴森,可今晚走到那里时,竟会莫明的心跳,恨不得立时可以跨过那里。
也许是心虚的原因,我匆匆扫了那处幽暗的胡筒一眼,不敢再多看,扔了被风刮得翻起来的雨伞,想要跑回家去。
可我的脚还没有跨出一步,我的前面竟然多出来一个比我高半个头的强壮男人,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我怎么会没有感觉得到呢?
“先生,对不起,您挡了我的路!”
我立刻低下头,声音恭顺的和他说着,希望这个男人的突然出现只是我自己的多心,而非……
“小美人,你知道我盯你多久了吗?跟哥哥去里面吧,风雨里做……爱,多刺激……”
那样充满着欲望的眼神,吐着下流字眼的声音,我再熟悉不过了,十几年前的那一幕,放电影似的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吓得大脑一片空白,一步一步地往后退着,等我反应过来,转身想要往回跑时,我的身后竟站着一个和前面那个人体形差不多的另一个男人了。
同样丑陋的嘴脸,被连成串的雨滴扭曲得像魔鬼一样,“不--”
我的双手紧紧地抱住了我的头,那痛彻骨髓的疼痛,从脑海深处再一次无情地翻涌上来。
我的眼泪被雨水模糊的时候,那两个男人把我拖进了窄巷深处。
我用尽全力挣扎反抗着,被路边昏暗的灯光拉长的身影,不时地提醒着我,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只有十岁的小男孩儿了,我早已长大成人,我已经二十三岁了,这样的事……怎么可以再次发生。
我动着拳脚,拼命地阻挡着那两张丑恶嘴脸的靠近,可我的反抗在他们的眼里,却像是添了情趣的前戏一般,显得那么滑稽和无力。
我的衣服被他们一把接着一把地撕碎,裸露出来的地方被雨点击打着,似被烟头炙烫了一样的痛。
“张抑--”
张抑你在哪里?你明明说过要一辈子在我的身边保护我的,你怎么可以食言,你知道不知道我正在被人堵在黑巷里污辱,但你呢?那个说过要保护我的你,你在哪里?
是在公司开会,还是在应酬客户,或是……你已经再赶回来的路上了。
这样一想,我渐渐无力的身体又有了力气,是的,也许张抑正在往回赶,我自己又怎么能提前放弃,他会回来的,会的。
我哭得更厉害,叫得也更大声,只是相对于越来越凶的雨势,我的哭泣和叫喊都显得那么渺小。
反抗,即使是无力的,我也要反抗,我相信张抑总会听到我的哭喊的,他是答应过我的,只要再挺一会儿,他……他就会出现了。
这样的信念支持着我,却也惹怒了施暴的他们。
我持续不断的反抗惹来了那两个家伙的强烈不满,他们似乎不想再要这份情趣持续下去了,他们……,他们下了狠手。
那一拳打在我的脸上时,我的头嗡嗡鸣叫,好像立刻就要晕倒。身体也地跌倒在两面墙紧晋夹着的倚角处。
“不要碰我--,救命!”
那张呼着酒气和臭气的嘴,凑到我的嘴边时,我的泪已经带着腥咸的滋味了,我用劲身体最后一丝力气,冲着看不到尽头的雨幕,绝望地吼叫,“张抑!”
如果这一次,他再不来,如果这一次,我又再次沦陷,那么,我的生命,将不会再有任何如果存在了。
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离去,死亡的离去。
我已经准备闭上眼睛时,那熟悉的声音撕破了这糜烂着罪恶的地方。
“放开他,你们这两个混蛋!”
是他,真的是他!
我就知道他绝不会把我一个人丢到可怕的地狱里的,我就知道他一定会感知到我的危险,出现在我的身边的。
我含着那抹惶恐的苦笑,慢慢的睁开眼睛,委屈的泪水象有千言万语必须现在倾诉给他听一样,急不可待地流出。
他愤怒地挥动着双臂把压在我身上的两个人甩出很远,扔在已经积得很深的泥水坑里。
他把我护在身后,替我挡住的不只是那两个恶人的污辱,似乎连这暴风密雨也皆数挡住了。
张抑,我在一世唯一的伴儿,也是铁命。
可当那两个人中的一个亮出闪着寒光的匕首时,我心中刚才还满布着,对张抑及时到来的喜悦立刻被冲散了。
“张抑,你小心!”
我不知道我还能说什么,我也不知道我能帮上什么忙,只有一颗更加惊恐的心被迫提到了喉咙处。
“没事,亲爱的!”
他还是以往那样随意的语调,唇角弯起,那抹熟悉的笑令我的心惊肉跳迅速平复。
恼羞成怒的歹徒,双眼里流露出的目光已经从最开始的污秽变成了凛凛凶气,我看得出来他们动了杀心。
那把寒光四射的匕首向张抑刺过来时,我的双手反射般地捂住眼睛,惊叫险些接口。
拳脚踢打的声音,肉体搏击出的惨叫,使我捂在眼睛上的手,手指不由自主地分开,透过那细细的缝隙,在惴惴不安中看去。
“还看什么,胆小鬼,明知道自己胆子小,还要在这种鬼天气跑出来,怎么就不从礼堂里等我……”
结束了吗?坏从已经被赶走了吗?怎么会这么快?
若不是,为什么张抑的脸离我那么近,鼻眼都夹在我的手指缝隙中呢?
“张抑……”
当我确定我怀疑的一切都是真的后,我嚎啕着扑向他的怀里,我的双手紧紧勾住他的脖子,让自己可以离他更近,最好可以粘在他的身上,一秒也不分开了。
“好了,宝贝,别哭了,再也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了,真的,以后我天天陪你,让你在我的怀里乖乖地做个胆小鬼,不再让你学什么是坚强和勇气了……”
我能感觉得出来,他是真的被吓坏了,可能比我还要怕,他的泪水都流到我的背上了,即使我们都处在大雨中,但他的泪水,我可以清楚地感觉得出。
在我的记忆里,张抑一直都是笑着的,他很少哭,也许根本没有哭过,而今夜,是我……是我的小小心让他伤心落泪了,这比我自己哭更难受。
最开始相处时,张抑说过的话在这个雨夜里分外清晰,他说:“乔迁,你不要流泪,因为你流泪时,我也会哭的。
那夜,我们相互搀扶着回了家,雨伞和汽车都扔在了持续不停的大雨里了。
即使这样,到家时已经将近午夜了。
已经这么晚了,明早张抑还要上班,总裁怎么可以在每周的例会上迟到呢!
“张抑,你都湿透了,我去给他烧洗澡水,张抑,你还没有吃饭吧,那我还早先煮拉面吧,张抑……,你流血了!”
我惊叫着低喊出最后一句,正映在镜子里的脸,像是被瞬间抽干了血液,苍白。
“没事的,只是被划到了!”
他不太在意地笑着,紧捂着手臂处的伤口,足有寸长。
“张抑,怎么办?都是我不好,都是我……”
我手忙脚乱地翻找着家里所有的柜子,医药包呢?医药包被我放到哪里去了,天啊……我简直就是一个扫把星。
“在左边第二个柜子里,乔迁,这没什么的,真的,只是小伤!”
他不忍见我如此的惊慌失措,走过来,一把偻住了我,他说:“只要你没事,就好!”
我泣不成声,强忍着心痛,挣脱开他的手臂,“我去找绷带,先把伤口包扎上吧,张抑,你觉得……用不用去医院?”
我紧张兮兮地问着,早已失去了主意。
“不用,消下毒,抹掉药,简单包扎一下就可以了,你包的比那群护士包的强多了,都不会疼,还有,亲爱的,我们从今天开始,得省着点花了,因为……答应养你一辈子的那个伴儿,他失业了,不过,亲爱的,你放心,这绝对不会打击到他养你一辈子的勇气的!”
都什么时候,张抑还有心情和我开玩笑。
别人不了解我,我自己还不了解我自己吗?我那个包扎水平,他还敢说好,他又不是没有试过。
在温哥华的那次,我烧水时不小心把水壶打翻,他怕我会被碎玻璃扎伤,把我赶出了厨房。
他自己收拾一地残碴,被隐藏在拖布头里的那片划破手指。
我急忙翻出纱布给他包扎,愣是把一根手指的伤口,包扎到整只手,十足的一个肥大棕子,害得那天晚上他出去买菜时,左右邻居都以为他伤得有多么严重呢,纷纷问候,窘得我好几天,都不敢看他的手。
这样的水平,他还说好,也是,也只有他会说好吧!
还有,他说什么,他失业了?不当总裁了吗?他那个叫张扬的弟弟肯回心转意了吗?
如果真是这样,这对于我们来说,倒是个不错的消息了。
“张扬,就是你弟弟,他答应去做总裁了?”
不管我手艺有多差,我还是要亲自动手给张抑包扎着,看着那道过长的伤口,我拿着消毒棉的手,竟有些颤抖了。
我连忙找着话题和张抑说起话来,以缓解心头高涨着的紧张情绪。
“他一直都是答应,不答应的我父母,现在……终于皆大欢喜了,亲爱的,你知道我费了多少苦恼吗?如今我只有你了,你可不许移情别恋,把我抛弃啊!”
他嘻皮笑脸,毫无正形地回着我,故意做出来的怨夫模样,哪有半分委屈,完全是一副无赖嘴脸,我却喜欢的紧。
那时的我,简直单纯的像张白纸,根本没有从张抑这句话里,领悟到他的心里此时有多么辛酸难受。
他抛弃了所有亲情,以此成全张扬的心愿,他背离了整个家族,完成对我的承诺。
那个从来不说为人世之苦,被别人称为怪胎的男人,总会在别人不知的地方,默默地付出,把一切做得心甘情愿,又让你在享受的时候毫无愧疚。
“张抑,全天下人都抛弃你,或是你决定抛弃全天下,这对于我都没有影响,因为我不属于全天下,我只属于你,你想抛弃也抛弃不了!”
我的目光深处闪着晶莹,涌动着积累了多年的柔情,我想……今晚我应该做些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