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张一张地翻看着,都是关于经济危机的报道,这些我都有所耳闻,只是这些和我、和张抑又有什么关系?
胡乱地翻到最后一张时,看到那醒目的标题,我的身体陷入更深的冰冷中,一下子全都明白了。
张抑,你这个混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说好有事一起分担,你为什么还……瞒着我?嫌我是你的负担还是……
眼泪又一次吞并所有思绪,这一刻里,我似乎连祈祷都不会了。
――“传闻张氏为渡经济危机,陷入军火交易,虽张氏极力否认,但有关人士已经向媒体表示,有足够证明张氏交易的有力证据,如果此事属实,张氏将会面临被官方制裁的严重后果,张氏现任总裁也将面临终身监禁!”
番外 见抑思迁 此情可待
我一直不相信宿命,以为那些是无聊的人自我欺骗和自我安慰的借口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就像摊开手心后,展现的掌纹,如果那是每个人的命运,当你合上手,握紧拳头,你看……他是不是已经掌握在你自己手中了?
但我忘记了,那握在手中的掌纹,它们也有着纵横交错的枝节,终归会走向哪一条路,是对是错,却由不得自己了。
乔迁或许就是我生命中的那条由我自己主动选择的纹路,我为这个选择,兴奋不已,因为他带给我太多的甜蜜。
只是七月午后的那一眼,我就被他忧伤寂寞的神情,深深着了迷。
那是,我想要给的都是保护和宠溺,我一定想不到有一天,我给他的我以为的好,却是对他最大的伤害。
避开乔迁这条纹路,和我一起出生的双胞胎弟弟,就由不得我自己选择了,连对他的情感,都不是我自己能控制得住的。
从小到大,我一直很自信,我以为凭着我的聪明我可以笑到最后。
我是那个左手可翻云右手可覆雨的张抑,只要我想,一切都可以尽在我的掌握之中。
只是,我忽略了每条路上都必有的劫数。
每个人都有他自己躲不过的劫数,比如我明明把自己的一生许给了乔迁,却还要朝三暮四地探看我誓言要抛弃的东西。
我截获了每一封发到张氏总裁信箱里的邮件,那都是从一个地方发来的,以我的技术查到那个地点并没有花费多少力气。
然而邮件里都内容,却令我比查到它的出处,更让我不得不心惊胆颤,顾虑甚多。
我就知道张扬决不会自甘堕落地向恐怖组织倒卖军火的,这种事情一但被查出来,岂是破产那么简单的。
从买方倒进再卖到战火纷飞的第三世界,赚取了大量利润填补上资金缺口后,他便罢手了。
从头到尾,他只做过三次,但三次已经足够毁灭他自己和整个张氏了。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好事,是你赚了钱想摆手就可以罢手得了的啊?
对方好不容易寻到了一个可以掩护走私行为的大户,岂容他私自退出。
那一封封威胁的信,像雪花纷飞般砸向那个邮箱,并警告着张氏如果私自退出,他们将会把交易的具体内容公布于世。
这个威胁实在太可怕了,远离是非漩涡躲在暗处的我,都觉得心惊肉跳,不知那个坐在正座上的张氏总裁会不会感动岌岌可危,如此窘境里,他……有没有想到合适的应对之策呢!
每一晚,我都会被邮件里威胁的字眼扰得睡不着,思来想去也找不到可行的办法,从我收集来的新闻和打探到的张氏消息来看,张扬那里也差不多和我是一样的焦头烂额了。
还有一个星期就是乔迁的毕业典礼了。
我曾答应过他,毕业典礼结束后,会一起离开是非颇多的纽约,回我们的温哥华。
只是谁能想到好好的张氏会百年不遇地碰到如此生死之劫,当真是宿命吗?
不管是宿命还是巧合,我毕竟也姓着张,我怎么可能说不管,就不管呢!
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地张氏破产,看着和我一脉相连的弟弟被送上法庭,一辈子关进大牢不见天日呢?
我不能。
我需要在离开纽约之前,秘密地回张家老宅一趟,亲眼看一看那里准备得如何了,这样,即使我带着乔迁离开了,我也没有什么好牵挂的了。
想要找寻一个合适的又不会引起乔迁怀疑的晚上,很难,十多年了,我从来没有在拿不出理由的情况下,夜不归宿。
这些头疼的事,我从来没有和乔迁提过,以我执拗的性情若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后果,他一定会死死地拉住我的手腕,不让我离开半步的。
其实,我又何曾想过离开他,这……都是逼不得已的。
就在这时,距离乔迁毕业典礼还有三天的那个晚上,从马里兰乘飞机准备飞往巴黎的欧阳修意,因天气原因造成飞机无法起飞,意外地停留在了纽约。
欧阳修意从宾馆打来电话,开着玩笑地说要借用乔迁一晚,问我可不可以?
我能说什么,当然说可以,连忙开车把乔迁送到了欧阳修意停留的宾馆。
他们祖孙见面,很是高兴,我也从旁陪着笑脸,寒暄了几句后,找了一个借口,默默地退了出去。
离开宾馆,我想都没想,开车直奔张家老宅。
翻墙爬楼是我自小的拿手好戏,一处陌生的地方,我转上一圈就能知道从哪里下手,可以进入我想要进入的屋子,更何况这是我从小生活长大的家。
我三转两转,就摸到了二楼的书房。
我倚在窗口的暗处,偷偷往里张望,一眼就看到了我的父亲和弟弟。
“没有解决的办法吗?”
父亲低沉的声音,带着掩盖不住的绝望,寻问着坐在他对面的张扬。
“没有,我派出去偷数据的人没有回音,应该是……被对方发现后灭口了,那个数据库设置严密,我找来的黑客几次险些攻入,都被对方发现,阻挡回来了。对方真阴险,就害怕我们会攻破数据程序,既备了份,刻成光盘放到了他们总部的密秘档案库里……”
张扬千年不变的表情,也因为这件事而流露出懊恼的神色。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你当初做这种生意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和我商量一下呢?还有四天就开庭了,我看到时候你怎么办……”
父亲的怒吼伴着书桌上所有东西被推落掉地的声音,震撼着整间公寓,也震动了我的心。
他们以后说了什么,我已经听不下去了。
我顺着原路返回,离开张氏老宅,钻进了我停靠在路边的汽车里。
我把放在后座的笔记本,迅速打开。
这十几天里,我对对方也做了详细的了解,手上也掌握了大量的资料。
以对方目前强硬的态度和刚才张扬说话时的语气和表情来看,对方手中握着的把柄若真是公布,那对张氏而言一定是致命一击。
时间非常紧迫,我已经来不及多想,开始运用所有可以利用的网络攻击资源,企图打开对方的电子数据库。
我接连试过三次后,我终于明白张扬所言非虚,对方的程序设计非常之完美,几乎毫无破绽。
这时,天已经快亮了,我已经没有时间做第四次攻击了。
我必须在天亮之前回到公寓,赶到乔迁之前先到家,不能让他发现我彻夜未归的事实。
我开车赶到公寓后,初升的太阳刚好露出半个笑脸。
我补了一个小时的睡眠后,乔迁才扬着一张笑脸回来。
“外公走了?”
我睡意未退,揉着眼睛问着他。
“嗯,呵呵,我送他去了机场,亲爱的,这一晚,有没有想我啊,对了,我买了早点,快点起来吃吧!”
他丝毫没有察觉,这让我更加的心酸。
我和乔迁生活在一起的十几年里,乔迁一直对我一百个信任,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他都没有产生过异议。
如果……我真的遇到什么不测,他……他该怎么办啊!
趁着乔迁忙于毕业典礼,不在家的时候,我接连不断地换着方法,想要寻到撬开对方数据系统的那根棍子。
我幼年时,第一次开始接触电脑,救我的第一位师傅曾告诉过我:这世界上没有绝对完美没有漏洞的数据库,只看你的修为到没到可以识破别人识破不了的细微之处,哪怕是分子那么大的漏洞,它也是可以利用的。
我一直坚信着这个道理,哪怕一次又一次地被击败,我也一次又一次地闯入,终于……,那个微乎其微的漏洞还是被我寻到了。
我想这就是别人嘴里常说的躲不过吧!
张扬找了那么多的高手都没有打开的数据库,我却闯了进去,那时,我就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
如果我打不开电子数据库,我就不会独闯对方总部的档案库,那样……
──我就不会负乔迁一生了!
乔迁毕业典礼的早上,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和正常,除了我极力掩饰的惶恐不安的心。
那两张飞往温哥华的机票,很像是从庙里求来的签,只是不知道那签预示着的命运将会如何?
我守着乔迁十几年,也看了他十几年,他那张越来越秀气的脸孔,散出从未有过的光华,俊雅逼人。
这样的伴儿、这样的生活,……我怎么舍得?
校园门口,我再也控制不了把他紧紧搂进怀里,吻着他的唇,想着那个半醉的夜晚,他曾提起过的收养孩子的事,我的心更痛了。
我在心里不停地说:我要回了,乔迁,你要等我回来,我一定会回到你的身边,和你回温哥华的,我们共同抚养一个孩子,然后在一起老去,我会让你先我一步离开,不会让你尝到一点点心碎的滋味……
乔迁,你要信我――
所有人都以为偷东西在晚上最好,有夜幕可以掩盖,那时,人的神经是最疲惫的,总有可以利用的疏忽。
我却不这么认为,并不是所有的东西都适合晚上偷的。
比如:明天即将被拿上法庭起到决定性作用的隐秘证据,它所处的地方,在前一夜会被怎么样的谨慎守护,其程度是不敢想象的。
因此,我决定打破常规,在白天动手,时间就选在中午十二点到一点,监控室人员换班的孔隙。
看着渐渐远离的校园大门,我将要有第一次欺骗乔迁的记录了。
――对不起,亲爱的,那束白雏菊只能先欠着了!
如果我能平安回来,我赔给你一个种满雏菊的庄园;如果我就此离去,再也回不来,那么,请你恨我一辈子,也……请记得一定要幸福!
那个说爱你的张抑,他从来没有骗你,即使有一天他不在你的身边了,也请你看看盛放的雏菊,他的笑脸破碎在每一朵花瓣里,还有你喜欢的那片夜幕中的星空,他的眼神断续在每一颗星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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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中午,天格外的蓝,威风吹过的脚步异常轻巧,云也是静悄悄的,难道连他们都预料到那个悲伤的结果了吗?
可笑,只有我这个傻瓜,一直被蒙在鼓里,做着从此过上幸福日子的美梦。
我打开书房的台式电脑,没有被使用过的痕迹,张抑做事一向心细,他一定是怕被我察觉,所以没有用过这台。
我跟在张抑身边怎么说也有十多年,就算真是个傻子,也会被熏陶得多少知道一些数据知识,更何况我还读下来两个硕士学位。
我把张抑收集来的资料统一地整理,渐渐地意识到张抑将要下手的目标是哪里了。
也正是这种意识,让我本就不安的心,更加的恐慌。
我连忙调出那个肯定已经被张抑成功破解的数据系统,想要试试有没有可利用的信息。
可即使是那么一个已经被破坏掉的系统,我也仍然无能为力,我进不去。
我从来没有像此时这般急迫,恨不得钻进系统里,把可能已经闯进实体档案库的张抑,活生生地拽出来,再给他两个嘴巴,看他还敢不敢再辜负他自己的誓言,做出要抛弃我的事……
我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努力也进不去对方的数据系统了,我彻底放弃从这里突破的想法,连门都没有锁,奔向楼下。
离我住的地方不远,是一个和我关系还算可以的同学的住所。
我大力地敲门,吵醒了正睡午觉的他,向他借了他前几日刚买的越野车。
我会开车,虽然很少开,但在如此紧急关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大不了被一辈子禁照。
有张抑在,我要驾照也没有用,没有张抑在,我以后更用不到驾照了。
我也不知道我是用了多少脉的速度,只感觉正开着车的我,自己都要被自己颠土了。
张抑要去的地方,一定就是这所大楼了,位于市区边缘,表面看起来和别的楼没有什么区别,可谁知道其内部正上演着怎样的惊心动魄。
我刚把车子听到僻静角落,正从车窗往外观察,寻找着要如何进去的方法时,一连串的枪声,惊得我刚要打开的车门,又迅速地关上了。
一定是张抑出事了!
意识到这个可怕的情况后,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心底只有一个回声:张抑,我的张抑――
物品慌忙打转着方向盘,向枪声响起的地方开去。
“张抑――”
那个奋力往前奔跑着的黑色身影,我是如此的熟悉,他身后跟着的五六个穿黑西服的人,正不停地开着枪。
我紧张得几乎没有忘记呼吸,踩住刹车的瞬间,打开了后车门,“张抑,上来!”
他一定没有想到一直被他宠溺地叫着小傻瓜的笨蛋,还能开车找到他吧!
“你怎么来了?胡闹!”
他拧着浓黑的眉,着急地低吼着。
“快上来!”
眼看着子弹在他的耳边穿过,击碎我的倒车镜,吓得我的脸都白了,他还吼我。
张抑飞身窜进后车座,他连门都没来得及关,我踩在油门上的脚,就已经提前三秒踩动了。
我从来不知道我这么会开车,根本不看前面有什么障碍,管他是人还是物,把档给到了最大,拼命地向前冲着。
“张抑,你没事吧?受伤了吗?”
他进来时匆忙,又是在那么一个生死交迫的险境中,我根本没来得及察看。
“往市区内开,那里繁华开到哪里!”
他粗重地喘息着,命令着我。
“嗯!”
不理解他是什么意思,要是按照我的想法,当然是往高速上开,那里路宽,适合我这种驾驶水平。
但向来听我话的我,即使心有不解,也会按他吩咐的去做的。
调转车头的那一刻,我看到了向我们追来的车,什么都不敢去想了,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方向盘上。
十几分钟后,我开的车进入了市区内。
这时,我才明白张抑为什么让我往市区里开了。
我的驾驶水准确实适合高速,但比我驾驶水平好一百倍的他们,一定比我更合适。
在市区内就不一样了,都是同样的交通繁忙拥挤,看似几百米的距离,却是干着急也追不上来的。
而且市区人多,警车警察到处都是,他们想要放枪也会收敛的。
就这样绕来绕去、你追我跑的过程中,我们总算甩掉了跟在我们身后的车。
我按照张抑的要求,把汽车开进一处高档别墅区后,停在了一处还算是僻静的林萌路上。
这时的我,连吓带怕几乎已经累到脱力了,紧握着方向盘的双手不停地哆嗦这,踩在刹车上的脚,根本不像我的脚,基本不听我的指挥。
“乔迁……”
我想要吐出的那口长气还没有完全突出,后座上传来了张抑异常虚弱的声音。
“张抑,我们是不是安全了?”
我勉强回头,见张抑一米八几的身材真的蜷缩在整个后排座上,确定这一切都不是梦,我们真的逃出来了,已经持续一天狂跳不安的心,才渐渐平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