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庄之沙————段翼

“你妹妹现在怎么样了？”古沐的脸上仍然挂着笑容，相对于古沐的笑容，沙冲天的脸却像刚被雷打过一样，死气沉沉的：“拜你所赐，她死了。”
12

“哦，她死了吗？那真是太好了，那种不要脸的女人死了倒也干净。”古沐大声的笑着。

沙冲天紧握的拳终于忍不住狠狠的往桌上一敲：“闭嘴，她是为了你而死的，你就没有一点的愧疚吗？”古沐的大笑声使他的心都碎了，为什么他会爱上一个这么狠毒的人呢？

笑声嘎然停止，古沐嘴边挂着冷笑：“愧疚？我为什么要愧疚？是我杀了她吗？还是我欠她什么？我告诉你如果她还没有死，我也会亲手杀了她的。”

“你……”沙冲天的眼睛已经被怒火烧红了，全身的骨骼也在咯咯作响：“你为什么这么恨我？”说到恨，该恨的人应该是自己吧。

古沐漂亮的眼睛眯了眯，他在装蒜吗？明明知道原因的，不是吗？

“我为什么恨你，你心里自然明白，当年你一剑刺向我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虽然伤口早已愈合，但自己一直都觉得隐隐作痛。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沙冲天抚了抚额头，为何自己想不起来了？只是在梦里梦到过？

古沐恨声道：“什么时候的事？沙冲天，你的记性好得很哪！”他最后的语气说得很重。

“到底什么时候？你快告诉我。”沙冲天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了，自己什么都记得却偏偏不记得这一段。

古沐看到他真的想不起来的样子，心里更加愤恨了：“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那天你约我到枫林见面，说要与我重修旧好，而我却也傻傻的相信了你，谁知道你却趁我不备，用剑刺穿了我的胸膛，以后的事还要我说吗？”以前的记忆不堪回首，翻开旧页，只会令自己更加的痛恨他。

梦境，这和梦境里发生的事一模一样，怎么会这样？自己并没有撞到头或是刻意遗忘，到底怎么回事？沙冲天的额上开始往下滴落冷汗，难道说……这种情况只有一种解释——他中了摄魂大法。

看到他涔涔的流着冷汗，古沐冷冷的道：“怎么？想起来了？心虚了？”

“别吵我，让我想一想。”沙冲天的脑子开始飞快的旋转。

古沐现在真的有一丝惊讶了，看他的样子并不像装的，难道他真的不知道？不行，不能被他再骗了，当年就是这样才会被刺穿了胸膛。

“你不用想了，做过的就是做过的，你想赖也赖不掉的。”古沐打断了沙冲天的思绪。

沙冲天站了起来，脱掉了上衣，露出结实的胸膛，上面长长的伤痕触目惊心：“如果说要算帐，那我的帐要找谁算呢？”他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古沐。

古沐微微的皱了皱眉：“你的伤关我什么事？”

“关你什么事？这也是拜你所赐，是你亲手给我留下的永不磨灭的记号。”沙冲天痛苦的道。

古沐喝道：“你不要乱给我安上罪名，我明明没有，这不是我做的，以前你就喜欢给我乱安罪名，说我勾引你妹妹，现在我不吃这一套。”

沙冲天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丝窃喜，他忘情的抓住了古沐的手：“你真的记不起来了？”

古沐赶紧甩开了他的手，烦躁的道：“我说了没有就没有，你罗唆什么呀！”

“哈……”沙冲天忽然大笑了起来，震得整个房子里的刑具都在抖动。

古沐的脸被气得通红：“你笑什么？住口。”

“阴谋，大阴谋。”沙冲天的笑声里却没有任何的喜意。

古沐拿起桌上的茶杯往沙冲天的脸上泼去：“不要笑了。”

水泼了他一脸，沙冲天竟然没有生气，条条的水痕沿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好似变成了泪，他无力的趴在桌子上，喃喃道：“是她，是她。”

古沐狐疑的看着他：“喂，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搞鬼？是呀，搞鬼。”蓦地，他忽然站了起来：“我想出去一趟，你能陪我去吗？”

古沐的眼神不停的闪烁：“不行，你必须待在这里。”

沙冲天的脸上出现了奇异的笑容，手已经箍住了古沐的脖子：“多美的脖子啊，对不对啊？常常。”

“你，你说什么？我不明白。”古沐依然保持着镇定，可眼神里却有一丝慌乱。

这下沙冲天更加确信了，他用手指轻轻摩擦着古沐优美的颈：“别装了，再装就不像了。”

“好吧，我承认，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古沐知道想骗也骗不了了，干脆就承认。

沙冲天坐了下来，慢条丝理的道：“其实你的破绽很多，我刚开始也不知道，只是被你和常常搅得头晕脑涨。”

“后来怎么知道的？我自认没有破绽的，连说话的声音都不一样。”古沐坐在了他的对面，耐心的问着，好像在探讨高深的佛理般。

“你知道你和常常最大的区别在哪里吗？”沙冲天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脸和声音，但这一切我都掩饰得很好，连人皮面具我都带了两张，一张常常的，还有一张是那张满脸伤痕的。”古沐实在想不出还有哪里有破绽。

沙冲天伸着古沐的手：“是你这双手露出了破绽。”

“手？”古沐看着自己的手。

“你的脸长期隐藏在面具之下，而你的手却长期暴露于空气之中，所以手上的皮肤和脸上的皮肤的颜色会有较大的差异。”沙冲天看到古沐一副懊恼的模样继续说道：“破绽不止一处，还有你的脖子。”

“脖子？”古沐一副应声虫的样子。

沙冲天抚了抚古沐的脖子道：“你记不记得上次你的脖子凑上了我的剑？因为你的皮肤较嫩，所以伤口愈合之后会有细细的痕迹，最重要的是常怒，你根本不忍心真的伤害常怒，而用了你的手下，这一点跟你的作风完全不稳合的。”

“哈……没想到我的破绽竟然这么多，看来我也是百密一疏啊。”古沐大笑着。

沙冲天指了指头顶上的石板：“我们现在可以上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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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会知道的？”古沐已经由惊讶转为钦佩了。

“其实这不难想到，我听常怒说过炼金厂，但哈齐族方圆十里之内根本没有一户人家，更别提炼金厂了，所以这里一定是在地下，但是在沙漠里要想建地下室并不容易，能建的地方只有哈齐族的绿洲了，这里一定就是哈齐族的下面，上次你把我绑走，也是故意兜了几个圈子，目的就是让我误以为走了很远，其实只不过是回到哈齐族。”沙冲天的脑子已经整理完了所有的头绪，原来真相就是这么简单。

古沐轻轻的鼓了鼓掌：“了不起，竟然能推敲得这么好，不过你不要妄想我会放你出去。”

沙冲天眯了眯眼：“你不想知道真相吗？”

“真相？什么真相？你想找什么借口吗？”古沐冷冷的道。

沙冲天眉头微皱：“难道我在你的心目中真的是一个无耻的小人，连这点信任都没有？”

古沐略微沉吟了一会儿：“好，暂且相信你，如果你真的飞出了我的手掌心，我就会让买庄不复存在。”

想不到这炼金厂里面竟然这么大，绕了老半天也还没有见到炼金的地方，里面就像是一个迷宫一样，沙冲天叹道：“建造这个地下城一定花费了不少时间吧！”

古沐有些骄傲的道：“也不多，一年而已，只要有钱，什么事都会办得很快的。”

是呀，有了钱，连自己都被他买下来了，沙冲天暗叹。

“要出去了。”古沐提醒着他。

到出口了吗？怎么自己还没有看见门？沙冲天四处打量着，忽然脚下一个踩空，他掉了下去。

古沐邪邪的笑着，他已经提醒过他了，谁让他只顾着看四周和头顶，没注意脚下，他深深的吸了口气也跳了下去。

“噗”一口水从沙冲天的嘴里喷了出来：“出口竟然在湖里，真是想不到。”

古沐拧了拧身上的水：“你想不到的东西多呢，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出口，但是要想从那里进去是不可能的。”他言下之意，就是让沙冲天不要再想进炼金厂。

沙冲天笑道：“你放心，就算下次你请我去我也不会去的，先回去换一下衣服吧。”金子没看到，刑具到是看到了。

当他们两个走进屋的时候常怒并不惊讶，只是高兴的道：“你们回来了!”

古沐揉了揉常怒的头发：“哥哥要和沙冲天出去办点事，你好好的待在家里，不要乱跑。”

常怒立刻抓紧古沐的衣角：“哥哥，我也要去，我从小到大都待在这里，外面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古沐有些为难，带他出去的话万一让他受到了伤害怎么办？他犹豫着。

常怒看到古沐好像不愿意带他出去的样子，立刻跑到沙冲天的面前：“沙冲天，你就带我去吧，我保证一定会乖乖听话的。”

沙冲天看着常怒那乞求的眼神，立刻向犹豫不决的古沐说道：“你就让他去吧，男孩子大了总该出去走动走动，他跟着我们不会有事的。”

看着常怒期望的眼神，古沐总算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漫漫的沙漠之旅似乎不再那么漫长了，常怒像只小鸡一样整天叽叽喳喳，现在就是这样了，如果出了沙漠的话，估计他连睡觉的时候都会说梦话了。

“你们累不累呀？要不要歇一会儿？”沙冲天现在是如坐针毡，马是骑了不少，可骆驼也是头一次骑，颠来颠去很不舒服。

常怒倒是很开心，他是头一次骑骆驼，好像很好玩的样子。

古沐好像是存心看着沙冲天出糗，骑骆驼对他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我们不累，你累了？”

听到他这样说，沙冲天硬是撑着脸皮道：“不累，我是怕你们累着了。”天，腰都快断了，就算去做苦力恐怕也没这么累，不行，还是用双自己的两条腿走好了，他跳下了骆驼。

“怎么？吃不消了？”古沐故意问道。

沙冲天挺了挺胸膛：“怎么可能？我是怕骆驼吃不消，所以才下来走走。”

“哈，沙冲天，原来你怕坐骆驼呀？”常怒冲着他大笑着。

沙冲天尴尬的牵着骆驼，他看到古沐也在偷笑，真是的，他做的有这么明显吗？

风越刮越大了，席卷着满天的黄沙呼啸而过，刚刚的脚印已经被黄沙掩盖。

“快走，快。”沙冲天策着骆驼往前狂奔着，可是骆驼毕竟是骆驼，再怎么跑也没有马的速度快，更别提风的速度了。

常怒有些惊慌失措，坐在骆驼上不停的摇晃，好像随时有跌下来的可能：“哥哥，我好怕。”眼里布满了惊惧[自由自在]。

“没事的，没事的，有哥哥在这里。”古沐放慢了骆驼的脚程。

沙冲天干脆停了下来，把常怒抱了下来放到了古沐的前面：“快，和古沐坐在一起，再不快点就糟了。”

就在说话的那会儿功夫，整个的沙丘好像都在移动一样，风沙像细小的暗器一样往他们身上打来，只要一张开口就会吃到一嘴的沙子，三人连忙用衣袖掩住口鼻。

忽然沙冲天原来坐的那头骆驼陷进了流沙里，沙冲天不由的一阵冷汗，幸好刚才下来了，要不然只有被活埋的份了。

“快，绕道，不要陷进去。”古沐大喊着，其实这种情况他已经见过很多次了，可还是有些胆颤心惊。

前面的天空已经变成了一片黄色，再也看不到蓝色了：“哥哥，你看，那是什么？”常怒骇道。

“糟了，看来要被活埋了。”沙冲天喃喃道。

14

“活埋？难道说……”像哥哥一样，常怒的嘴唇都已经在微微的颤抖了。

古沐感觉到他的颤抖，连忙把他拥进怀里：“别怕，有哥哥陪你，哥哥会好好保护你的。”就算是豁出命也会保护你的。

沙暴渐渐逼近，它俨然已经变成了一个张大嘴巴的恶魔，正等着猎物往它的嘴巴里钻，身下的骆驼也在焦噪不安，仿佛正预言着死亡。

三人眼睁睁的看着沙暴降临却又无计可施、无处可藏，古沐苦笑道：“想不到今天我们倒是要死在一块儿了。”

沙冲天忽然笑了：“其实我们死在一块儿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你说对不对？”

古沐瞪了他一眼：“你这个混球，休想和我死在一块儿，你和你妹妹统统下地狱去吧。”

沙冲天苦笑道：“她已经在地狱了，你不要再骂她了。”

古沐愤恨的看着他：“你到现在还护着她，当初是她死不要脸的缠着我的，可你却硬把我往她那里推，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一样东西吗？”

“我……”沙冲天语塞，是他一时糊涂，如果当初他狠心断了妹妹的念头，也许今天这种种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也许他们正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常怒捂起了耳朵，大吼道：“你们不要吵了！现在什么时候了？我们都快死了。”

他成功的让两个人闭起了嘴巴，可是重重的沙子已经压了下来，就像一层又一层的被子般。

不知道吹了多长时间，沙暴渐渐停了下来，金色的沙漠还是那么一望无垠，连半个人影都看不到。

沙冲天被压在重重的沙子下面，他憋着气，上下前后全是沙子，根本不知道哪里才是出路，自己还活不活得了，他伸出手往前探着，古沐呢？他在哪里？

忽然身上的沙子好像变轻了，沙冲天继续往前探着，双手拼命的往前挖，忽然他摸到了一只手，一只冰冷的手，那是古沐的，他紧紧的握住那只手，使劲摇了摇，可是却没有反应，难道说他……不行，你不能死。

又一只手碰到了他的手，温暖的小手，是常怒，沙冲天握紧了那只手，好像要把全身的力气输给他，不行，不能被困死在这里，想要活下去，只有靠自己，也许前面就是出路，也许旁边就可以看到阳光--挖！

身上的沙子越来越轻，越来越轻，怎么回事？沙冲天使出了全力的力气抖开了压在身上的沙子，太阳，终于又看见了太阳，原来又起了一阵大风，所以身上的沙子才会慢慢的飞走。

沙冲天解下剑，用力的推开那小屯似乎沙丘，渐渐的一片衣角露了出来，那是古沐的，沙冲天赶紧把他拉了出来，常怒被古沐护在身下，所以毫发未伤。

摸了摸他颈边的动脉，沙冲天轻拍着他的脸颊：“古沐，醒醒。”

“哥哥是不是死了？”常怒惊惶的泪水全聚在了眼眶里打滚。

“没有，他只是有些窒息。”沙冲天赶紧抹去古沐脸上的沙子，对着他的嘴吹着气，直到古沐咳出声为止。

常怒欣喜的把古沐扶了起来，忍不住大哭了起来：“哥哥，你不要再离开我了，如果你再死了，我就一个哥哥都没有了。”

古沐用衣袖擦去了常怒的泪水：“傻瓜，这么大的人还哭，哥哥暂时是死不了的，就算是死也要等沙冲天那个混球死了以后。”

常怒破涕为笑，看着沙冲天道：“你这是不是叫好心没好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