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亚月要乖乖听话喔。」
「好。」
瞧著亚月乖巧地钻回被窝,对於那件价值不便宜的上好衣衫满是皱褶他并不在意,只要看到亚月可爱的笑脸,他就觉得一整天的心情很好。
反正亚月常常穿得好好地跑去睡觉,他这麽久了都没在意过,这次有什麽好生气的?醉雨再次摸了摸亚月的头、落了宠腻的一吻後,才离开亚月的房,下楼去招呼来夜雨阁的客人。
「是你。」
醉雨一下楼,一看到每位前来的客倌都有一位至三位的小倌围绕著嬉笑,唯独一个银发银眸、一手持著茶杯饮啜著,看也不看在身旁努力献殷勤的花魁流语及吟语。
无所谓地耸耸肩,流语瞥见醉雨向他使了个眼色後,立即离开寒冰,往楼上走去。
唉,醉雨哥要他把亚月叫醒,他哪敢不听呢?
只要是在夜雨阁里的每位小倌,都是竭尽所能地保护著亚月,不让他暴露在这些恩客的淫秽目光下,想让他像个一般的孩子,快乐平安地长大成人。
留下来的吟语欠了欠身,替坐在寒冰对面的醉雨倒了杯香浓的上等铁观音,接著静静地坐在醉雨身旁,好奇地打量起一脸冰冷不语的寒冰。
这个就是那天要了亚月的男人?原来是位西域人,长得比这儿其他的大爷还要好看,是个不错的一夜情人……只不过,他好冷漠,而且在这里坐了许久,只是不停地倒著一杯又一杯的茶水,不理会他和流语,但也没开口赶过他们,好像他们不存在似的,有点让他气恼。
但听说他第一次来夜雨阁看上的就是亚月,难不成他有特殊癖好?
吟语有些怕怕地拉住醉雨的衣角。
醉雨好笑地瞥了吟语一眼,「别乱想,他又不像那个家伙。」他口中的『那个家伙』,正是指现在在东厢房里左拥右抱的斳员外。
「可是……」吟语嘟起嘴,他怎麽知道这个西域人会不会在床上欺负亚月,那天让亚月发高烧的不就是他?
虽然他离开的时候有帮亚月清理过……不过,这个不是重点。
要是他再敢欺负亚月,他就拿把刀阉了他!
「放心,他不会欺负亚月的。」何况,那天害亚月破身,他也是『帮凶』之一。
谁教他在茶里下来药效惊人的催淫药助兴,才会害眼前的这个人中药欺上亚月;否则,那天晚上他看这个男人出钱买下亚月的动机,应该纯粹只是想让亚月脱离斳员外的魔掌罢了。
「哼。」吟语哼了声,安心了,但还是好奇地不停偷觑寒冰。
寒冰放下茶杯,终於正视了醉雨,完美的唇轻启。
「……我以後会在这个时间来。」朝水说的,在说完这句话後,他就把他赶出客栈了。
「欢迎。」来者皆是客,他没资格把他扫地出门,除非是他不想活了。
嗯,那位公子的华语说得挺不错的。
唔,然後要说什麽?嗯,想起来了,「我要包下亚月。」朝水说,补偿亚月的方法,就是包下亚月,别让别的男人碰他。
「咦?!」包、包下亚月。
不仅吟语露出讶异的神情,就连醉雨也被寒冰的话吓住了,呆呆地望著他;但寒冰仍是一脸冰冷,面无表情。
但,眉头稍为蹙了下。
难道他不能包下亚月?
「不能?」
「也…也不是啦。」醉雨率先回神,很尴尬地拍了拍还在呆滞中的吟语,「可是,要视你的目的做决定。」
想包下这里的任何一位小倌?只要他们答应,他无所谓,可是,若是选亚月就不行;但这个第一个拥抱亚月的男人,既然他想把亚月交给他,那这个人当然可以包下亚月。
只是,他想知道为什麽。
是因为玩过亚月上瘾了?还是……?
寒冰的大手把玩起放在大衣口袋里的小药罐,脑中闪过亚月可爱的小脸,「我想补偿亚月。」是他害亚月在这样小小的年纪破身了,害他得过著小倌接客的日子,他想……想补偿亚月。
他亦不想让其他的男人碰他。
「补偿?」
「对。」
寒冰的银眸锁住醉雨,等待他的回音。
醉雨的嘴唇颤抖起来。
这个男人,冷得可怕,但是他说他想补偿亚月,那他该不该利用这个机会,把亚月交给他?
那双银色的冷眸,直直地瞧进他的心湖深处,令他动摇了。
他应该把亚月交给他的……
「……还没请问公子尊姓大名?」
「寒冰。」
醉雨在吟语的搀扶下起身,向寒冰比了个请的手势,「我带您上去看亚月吧,他一直……很想见您。」
自高烧退了醒来後,一直很想很想……
亚月位於三楼的房里,流语轻声唤醒睡了的亚月。
「亚月,乖乖把茶喝下去。」流语小心地喂了刚醒来还昏昏沉沉的亚月一口茶水,拿了丝帕轻柔地擦了擦他粉红色的小嘴。
「哥哥…?」小手揉了揉双眼,亚月下意识往温暖的地方钻去,小小的身体想窝进流语的怀抱中。「唔…睡睡……」
亚月好想睡……唔……
流语笑笑地捏了捏亚月的脸蛋,「别睡了,小懒虫。」
半睁著睡意朦胧的水眸,亚月打了一个小小的呵欠,大病出愈的他相当怕寒,流语见状,拉过锦被把亚月包了起来,同时拉起他的小手,拿了杯温热的茶要他捧著。
咿呀一声,亚月的房门由外头被打开,一抬头,便看到醉雨同著吟语带了一个男人走进来,凝神一看,那是那夜拥抱了亚月的男人:寒冰。
黑眸圆睁,亚月顿时清醒了过来,仰起可爱的笑脸。
「流语,我们下去吧。」醉雨向坐在床延的流语招了招手,上前摸了摸亚月的小脸,接过亚月手中那杯被捧得温热的茶杯。「亚月要乖乖的喔。」
流语亦在亚月的额上轻轻地亲了下,才站到吟语的身边去。
「我们走吧。」
「可是……」
「走了。」
语毕,醉雨便拉著带有担心神色的流语及也想上前摸摸亚月的吟语,退出亚月的房,顺手带上了房门。
寒冰哥哥回来了……亚月可爱地笑著,一双小手伸出来晃了晃,想要寒冰抱他。
寒冰坐在流语之前坐的位置,银眸瞧见亚月不停地偷觑著他。
过了不长不短的十一日,亚月还是前那天一样……单纯……
好像瘦了点……寒冰略带冰冷的大手,贴上亚月白嫩的脸颊,轻轻地摩搓起,肌肤相触的感觉,与那个夜晚一样。
亚月包著那条锦被,努力地往寒冰的怀里钻去,蹭呀蹭地,终於盼到那双曾拥抱过他的大手轻轻地环绕住自己;寒冰不自主地微微扬起嘴角,把那个不停蹭来蹭去的小娃娃带入自己的怀抱中,与脸上表情截然不同的温柔环绕住亚月怕冷的身体,令他感到安心。
同样是拥抱,却与那个晚上大大不同;同样是肌肤相亲,却没有那晚露骨的情欲;单纯地相拥著,冰冷的身体温暖了起来。
蓦地,拥住亚月的手臂收紧,但没弄疼亚月;仰著可爱的小脸,黑瞳里透出疑惑。
「寒冰哥哥?」哥哥不舒服吗?亚月有点难受……「痛痛。」
寒冰仅仅只是紧紧地拥住亚月,强烈地愧疚感袭卷了那颗冰冷的心。
什麽时候开始,本该是无情的死神寒冰有了愧疚之心?
这个问题,不旦寒冰不知道,就连朝水也不想去探讨,因为那对他们而言,并没有什麽太大的意义。
一个原是冰冷的人开始有了感情,这样不是很好?为什麽要想回到以往?
亚月的小手抓住寒冰的衣领,怕生的黑瞳眨了几下;而寒冰的双手稍微放松了一点,却仍是紧紧地拥著怕冷的亚月。
是他害了他的……
「对不起……」
轻轻地低喃,回应他的,是亚月不知道为何流下的一滴泪。
××
轻甩开吟语拉著自己不放的手,流语脸色难看地瞪著醉雨。
「醉雨哥,您怎麽可以…!」
他记得很清楚,那夜强迫性要了亚月的,就是那个男人。现在是怎麽了,一向最疼亚月的醉雨哥,居然又把那个欺负过亚月的男人带进他的房,还让他们独处?!
更可恶的是,吟语居然听醉雨哥的话,硬把他拉下来了。
「他包下了亚月。」
「可亚月又不是小倌,他不能那麽做!」流语气恼,美丽的脸蛋一忧一怒,有股冲动想冲上楼去,把亚月救出来。
那个男人,今晚是不是又像那夜,那样地欺负亚月?
他还只是个孩子!
醉雨示意吟语及流语在他面前坐下,低叹了声。
「亚月不是小倌,但,流语,你不也看到了亚月见到那位公子时的表情?」
可爱的小脸上,没有恐惧,没有不安,有得净是安心与欣喜,他知道,亚月喜欢上那位西域来的寒冰公子。
不然,亚月这麽怕生,怎会看到他就笑得那样开心?
「可是,那个男人他……」
「你在意什麽?」醉雨反问。
「害亚月发高烧的是他,害亚月受伤流血的是他,强要了亚月的也是他……我哪能亚月再次落入虎口?」
他很担心亚月,身为小倌,他很清楚初次破身时有多麽得疼,疼得令他想就这样死去;亚月嚐过一次,虽然熬了过去,并不代表亚月之後一定能承受得了,他还这麽小,应该是最天真无邪的年纪啊。
吟语看著担忧的流语,不知该说些什麽。
「但是,他这次,只想补偿亚月,那也不行吗?」他知道他的用意,把亚月包了下来,即使有别的男人打他的主意,却不能够碰他;加尚那位公子又是西域人,畏惧心等倍增加,不失为保护亚月的好方法。
唉,不过他也挺担心的,若是他又要了亚月怎麽办?若是真的下手了,那应该会比上次温柔一些吧?
流语呆了下,「补偿?」
醉雨有点不好意思地掩嘴轻声说到,「因为那天晚上……其实他是因为中了我在茶里下的药,才会……」碰了身为处子的亚月。
「醉雨哥!」他就说别在茶里加药吧!看,现在不仅害了他们这个正牌小倌,还殃及池鱼,害惨了亚月。
他是不是要连同吟语,把醉雨哥吊起来打一顿?
「好了好了,事情都发生了,我有什麽办法?」醉雨正色道,「而且,把亚月交给他,不会害了亚月的。」
「您又知道了?」上次下药前不也这麽说,还不是了害亚月。
醉雨握住流语的手,眼神闪过一丝悲哀,「你不肯给他一次机会吗?流语?」
他说过,他把亚月交个一个能带给亚月幸福的人的……
他希望,亚月能够幸福……
「我……」流语咬住下唇,想哭。
他和吟语看过醉雨哥露出很多次这样的表情,也知道,醉雨哥已经心死了;醉雨哥这般地求他,他很想答应,可是……
他没有办法不去担心亚月,也没有办法相信一个曾经欺负过亚月的男人。
但是,他和吟语不想看到醉雨哥露出这样的表情……
咬咬下唇,流语终於下定决定。
「好,给他……一次机会。」
醉雨笑了笑,轻轻放开流语的手。
那个寒冰……应该能给亚月幸福的……
××
自那一日开始,寒冰总会在夜雨阁开店作生意的那时来到夜雨阁,每每一来到那儿,他便给了醉雨相同的金钱,包下亚月整整一个晚上,直到醉雨关门休息後,他才离去。
虽然说是包下亚月,但除了那个晚上,自始至终寒冰从没碰亚月,只是陪亚月将醉雨送来的补品良药一一吃下,再抱著亚月一直到要离开的前一刻,仅仅在亚月的额头或是脸颊印上一个淡柔的吻後,消失在亚月的视线中。
不曾吻过任何人的寒冰,亚月是他第一次吻过的人,算不上是情人的吻,倒像是哄小孩的,但在幽界里的幽帝总算是松了口气,和朝水一样,开始想见那个让寒冰有了一点点感情的娃娃。而身在夜雨阁里的寒冰拿起汤匙喂亚月吃东西,早把朝水交代的事忘得一乾二净。
也可以说,他根本不想带亚月回幽界。
一来因为担心亚月不能适应陌生的幽界,若是生病就不好了;二来是因为他在一次偶然看到醉雨眼里的寂寞与悲哀,他知道,醉雨舍不得让亚月离开。
他很疼亚月,寒冰淡然地想道。
想起天界天帝那奸商般的表情及幽帝为之一亮的瞳,他仅仅只是打了个寒颤,继续将药膳粥喂入亚月小小的嘴里去。
「哥哥,亚月可不可以下去?」
被寒冰抱在怀里的亚月,眨了眨写满渴求的黑色眸子,像极了美丽的黑夜。
寒冰不作反应,看也知道,他根本不答应亚月。
「哥哥?」
「不行。」斩钉截铁地回答,短短两个字害得亚月差点哭出来。
吸了吸红红的小鼻子,亚月鼓起可爱的脸颊,失望地窝回寒冰温暖的抱抱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抽泣著,企图挖掘寒冰的同情心。
非常可惜的事,绝对冰冷到极点的寒冰,视而不见的功力不但一流,就连『同情心』这东西有还是没有都还是著未知数,怎会对亚月的撒娇有反应?丢下已空了的碗,他自是抱著亚月,银眸仍盯著醉雨给他的一本书,看著。
反观一楼――
大掌一挥,乒乒乓乓地将桌上的杯盘全扫地地板上,任由它们碎裂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