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跑什么?”
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热呼呼地气息喷进耳朵里。
我正要脚底抹油,胳膊已经被皇帝抓住,一把拽进了他的怀里。
“狗皇帝!去死吧你!!”
我顺势拔刀,看也不看就往他的身上扎!
他急忙松开我,手臂却被划到一道伤痕,顿时殷红的鲜血冒了出来,他的眼神变得非常危险。
“夏云!你胆子不小!!”
周围涌动着藏在暗处的杀手侍卫的声音,不知道皇帝比了什么手势,他们才没有忽地出现。
整个庭院只有我俩,他捂着流血的手,我拿着透明的匕首,匕首上,凌空落着血滴。
“……”我正要说话,突然意识到他叫了我的名字!
“你知道我是谁!?”
“夏云,念雪庄庄主夏云,果然是你,晴弟竟然瞒着朕留下你的活口,很好。”
“你想做什么?”我问到一丝恐惧的味道。
“呵呵,你划伤了朕,足够你再死一次了。”
我不知道他下一步会怎么报复我,没想到他竟然转头就走了。
眼前几个影子落下来,藏在暗处的侍卫现身,跟在他身后,忙过去处理他的伤口,却被他推开,自顾离开了。
血滴了一路。
我握着匕首,瘫坐在草地上。
他走到门口的时候背对着我说,“晴弟很喜欢你呢。”
他什么意思?
他……
他要对轩辕晴不利?
这一次的棋子,就是我么?
***
惊魂未定地坐到了傍晚。
我有些脱力,才发现自己一天都没有吃东西。
我甚至没力气爬起来。
想学闵,想见他,想凌竹,想见他,想小默,想见他……
我就坐在那里想着。
做着和这一个月同样的事。
呆呆地不动弹,然后开始,回想念雪庄的每一个细节,每天的故事。
有的时候将自己沉浸在这些回忆里,我就真的能忘记这些那些不开心的现实。
身后飘来饭香。
我听到他来了。
我就背对着他,说,“奉卿,我喜欢叫你这个名字,我知道混进念雪庄不是你的计谋,可是你利用了我,还有我爱的人,毁了我多少年的心血,毁了我多少回忆。我才知道你是背着你皇兄救了我,所以我不想再恨你,但是请给我点时间,我现在,真的无法原谅你。”
他没说话,只是坐到我面前,垂着头,默默地将饭篮子推到我跟前。
我抬头,轩辕晴垂着眸子,又回到了那股书生的味道。
我突然想起他的皇帝哥哥,一股寒战骤然升起。
他身上有股药草的香味。
推过饭篮子,就不再说话,我默默地拿出热呼呼地饭菜,摆在地上。
他就双手抱膝地看着饭碗,也不看我。
“你讨厌我?”
过了一阵,还是我忍不住发了声。
他摇头,道,“念雪庄的事情,我们忘了罢……”
“忘不了的。”我轻轻道。
他没动,似乎没听见似的。只是一直不敢抬头,脸上有淡淡的红晕。
“我说了,我不讨厌你。”
“我讨厌你!”我道。
他果然猛地一震,难以置信地看向我,那目光实在是令人心碎,我忍不住了,又犯贱了,笑道,“骗你的。”
是不是骗他,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
***
我觉得很奇怪。
我一身光鲜,顶这个八宝凤钗。
每日里看着陌生却同样豪华的庭院,吃着富贵却不是我喜欢的佳肴。
有的时候,我觉得我想是在这个王府里做客。
可是身边却没有一个认识的人,除了奉卿。
我还是喜欢叫他奉卿,我觉得轩辕这个姓氏,不该出现在我认识的人里。
现在我真的觉得我像个后宫的妃子了。
吃饱喝足,除了睡觉,就是坐在草地花园里发呆。
发呆的内容,就是想人。
我最先会想起学闵,我就问自己,为什么他就从来没有背弃离开我过,然后有个声音告诉我,他爱我。
爱我做什么。
我除了给你伤心,还给过你什么?
后来我问学闵,学闵说,你给过我幸福。
想起学闵,我就会想起身边的跟屁虫,凌竹。
他不是恨我么。
怎么会喜欢上我。
凌竹你好矛盾,我在他灵魂被破碎的那一夜,不知一次问过他,他说,爱了就爱了。
后来我问凌竹,他还是说,爱你了就爱了呗,哪那么多废话。
想起凌竹,我会想起怀里的毛球,小默。
小默,从一个毛球长成一个少年,就那么一年的时间,怎么就对我有了那种意思?
我知道最后都不懂,他是不是还记着孜檀的记忆,爱上我,也因为那份记忆么?
后来我问小默,小默说,笨蛋云,你当年张牙舞爪的,谁惜的记得。
看看,明明就是睁眼说瞎话。
然后我会想到雪敏,没什么好说的,一起都是命。
最后最后,等待王府的下人还没有送晚饭来的时候,我才想起奉卿。
奉卿呐。
你在我心中,可是排在最后一位了。
但是我又突然惊讶自己。
究竟何时,已经把他放在心里了呢。
我对这个想法感到有点恐惧。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放不下学闵,也放不下凌竹和小默。
所有的人都说,一个人,就只能爱一个人。多了,就是滥情。
我就是滥情了我……
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还记得这个少年,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无助地靠在一棵树上。
他怎么知道我和凌竹会发现他,带到念雪庄?
他当初听到自己身在念雪庄的时候,那种惊讶,我觉得不是装出来的。
然后他说,一切都是皇兄的计划,他就是有心混进念雪庄的。
念雪庄刚毁的时候,我是恨他的。
可是现在想想,他是在骗我。
进到念雪庄,绝不是他的本意。
而今天的一切,也都是另有隐情的罢。
其实我是最讨厌王族的。
尤其是王爷。
不用管理朝政,不用勾心斗角。
只是生下来,直到死,都可以碌碌无为,坐拥无边富贵。
我心里的王爷,都是一身臃肿随便拿了把扇子就能调戏美女的庸才。
可是奉卿说他也是王爷。
我确实有些吃惊了。
哪有王爷整日一副书生的样子,还记得他刚醒时候的模样么?说什么来着?男子和男子抱在一起,真不害臊……呵呵……
我还记得我露出香肩去逗弄他,还被小默发现了,好肆威胁了一番……
直到晚饭前,我就一直在想奉卿的事情了。
每一天,就这么渡过了。一点都没变。直到……
直到那天我遇到了奉卿的双生哥哥。
直到奉卿抱膝坐在我面前,问我讨不讨厌他。
“我说了,我不讨厌你。”
“可是我讨厌你。”
他果然猛地一震,难以置信地看向我,那目光实在是令人心碎,我忍不住了,又犯贱了,笑道,“骗你的。”
是不是骗他,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
接下来的日子,就和谐多了。
我总是几天不见他的人影,然后他又像幽灵一样突然出现在我身边。
温柔地看我,我看向他的时候,他又连忙躲开。
我忍不住就怒道,“你是姑娘家么?干嘛不敢看我。”
他竟然移开视线,闷头扒饭,过了一会道,“因为你是个妖精。看你的眼睛,会着魔的。”
“你!”
他干脆拿出一本佛经来,不在吃饭,坐在桌子前就开始读。
“感情你这是超度呢?还是降妖呢?”我气得咬牙切齿地问道。
“勿扰,本王爷在清心神,免得被你迷惑。”
“这么说,你已经被我迷惑了?”
“……那日我不过是想找个制造念雪庄做假官印证据的机会,就看到你妖精似的……一身透明地飘……”
“你就说你当时在门口发呆就好!何必非要扯出念雪庄!”
“我怕我会喜欢你……你……还是讨厌我好了……”
这人!!
真是欠揍!!
我气得上前撕烂他手里的佛经,他看了看满地的碎片,下了结论,“你真是个厉害的妖孽。”
“老子杀人的时候你还没转世呢你!”我气炸了。
“怎么说这么粗俗的话。”他反倒皱起眉头来了。
“老子就粗俗了!怎么的!!”
我疯了似的掐住他的脖子,哪知道他突然一震,顺势搂住我的肩膀一压,温热的唇就瞬间贴上了我的。
我傻了。
他贴了一下,就连忙推开我,摸摸自己的唇,眼神特别的迷离,“男子的唇也可以这么甜。”
我气得使劲擦自己的嘴唇,“你的佛经!”
“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奉卿猛地脸红,快速捡起地上的碎纸就走了。
“我被迷惑了,我被迷惑了,我被迷惑了……”
走出好远,我也能听见他令我哭笑不得的低喃。
三六章
我疯了似的掐住他的脖子,哪知道他突然一震,顺势搂住我的肩膀一压,温热的唇就瞬间贴上了我的。
他贴了一下,就连忙推开我,摸摸自己的唇,眼神特别的迷离,“男子的唇也可以这么甜。”
“我被迷惑了,我被迷惑了,我被迷惑了……”
走出好远,我也能听见他令我哭笑不得的低喃。
***
自从那晚开始,我们就熟识得多。
虽然我白天总是遇不到他。
也不知道他一个闲散的王爷都在忙什么?
隐隐地有了一个答案,我只是不愿意去说。
……是念雪庄吧,总得有人接手。
看着他的时候,或者和他交谈的时候,突然想起这一点,啊,我和学闵凌竹的心血,就这样白白交给这个人了。
我的心情就会突然变得不好,这个时候,倒霉的就是奉卿了。
晚上的时候他会忽地出现在我发呆的地方,抱着本经书和我一起发呆。
在念雪庄和他接触的其实一点都不多,那个时侯他给我的印象,就是一个迂腐味道的有趣书生。
现在接触的多了,我觉得他就是一个比孜檀还傻的傻孩子。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谁遇到我都变成傻孩子了?
至于那一次遇到他皇兄的事,我和他都含糊过去了。
反正那个阴险的小皇帝,再也没有来这里。
奉卿说他二十岁,可是我说,孩子啊……我好像比你还高一点。
于是他扭头跑掉了。
过了会竟然拿了个量衣裳的尺子来。非要比个子。
最后他赢了,我说你非要算上发髻的高度,我就不散着头发跟你比了。
于是他愣愣地看了我发愣半天,连忙低头念经,我一怒之下一拳敲在他的头顶。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我开始适应王府的生活。
我只是把自己想成魔王手里的公主,等待我的驸马来救我。
我只是告诉自己,在这里,平平安安地,等待学闵他们来救自己。
以后浪迹天涯,白手起家,也是件幸福的事。
就这样已经是深冬。
奉卿那孩子越来越忙。
要过年了吧。
朝廷里也忙成一团。
上一次清剿念雪庄和接手的事情,皇帝就扣了奉卿一个月罢?然后他困得跟个破布娃娃似的,看哪里都叫‘枕头’啊。
可是……
今天是我的生辰呢……
怎么那种失落和寂寞,又忽地充斥了我整个一颗心。
昨天晚上我还做了个梦,梦见小默变成狐狸来看我,问我,笨蛋云儿,是不是很想我?
我在梦里还嘴硬,老子过得好好的,乐不思蜀呢!
小狐狸笑了,我醒了。
于是我又蒙着被子默默地流泪。
于是我肿着眼睛推开门,没想到竟然能在一大早看到他。
他穿着一身淡灰色的薄棉衣,纹理富贵,布料豪华。
我感叹了一下之后,才往上看。
他今天没竖起发髻,只是松松散散地披着,在肩膀的地方松松束了紫色穿了珍珠的发带。
我很少这么细细地打量过他。
其实奉卿生的很好看。
细细的眉,细细的狐狸眼,还说我是狐狸精,这双眼睛,他也没差带到哪去。嘴唇很软,上一次偷偷亲我的时候,我就记住了那个感觉,可惜有些薄,据说这样的人都很薄情,但是一旦动了真情,就比谁都来的刻骨铭心的吧。
总之这个比孜檀还傻的傻孩子长得真是不错的,怎么就没娶妃子呢?
我是不敢问他的,一问他这个问题,他就立刻取出片刻不离身的经书,开始降妖。
此刻,他一身晨露,正侯在我的房门口,一见到我,嘴角还嘟囔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早。”
我打个哈欠,掩饰住红红的眼睛。
他忙收好那本子破书,我好奇要看,他就挡开我的手,道,“这是吾降妖之法器,汝等妖孽碰不得!”
“谁稀罕!”
不理他我扭头就走,他忙拉住我,急急道,“云儿别走。”
“谁让你叫我云儿了。”
他唤我名字的时候真的很少,以前也都是夏云夏云的,何时这般亲密了?
“……”他被我吓了一跳,顿时垂下头,刘海遮住眼睛,露出我最受不了的这幅委屈可怜的样子,总觉得我欺负了他似的。
“行啊,你喜欢就叫吧。”
所以说,他一露出这个表情我就开始犯贱我……
“今天是你的生辰吧?”
他拉住我,我没料到他知道,确实有点震惊。
“今天不早朝了,我陪你过。”
他兴高采烈地摇了摇我的手,我真的,真的很想说,“用不着你陪我……”但那时终于是败给他水汪汪的狐狸眼,实在是说不出口。
“随便……”
我抽回手,他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连忙垂头。
有什么的,好像我是大姑娘似的,我怒极皱眉。又主动捏起他的胳膊。
“带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