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不是临死还要坑人家一把吗?叫人家一个黄花大闺女摊上个克夫命以后
还嫁不嫁得出去!?」
「我......我这副样子娶她也只会害了她......」弱于我的气势,莫璃踉跄退
后,靠在了池畔的假山上,心虚地垂下了眼帘:「嫁给我这么没用的男人,她
将来会后悔的......」
「哼,说得好听,真不想害人,你当初干嘛不向你爹反对这门亲事!?」
「我......我不忍心拂他老人家的美意,爹为我的事已经操碎了心了......」
「笑话!什么叫不忍,我看你是故意闹情绪,搅得大家谁也过不好吧!」
可能是我置身事外旁观者清的口气太笃定了,目前为止两位当事人还没反应过
来「我」才是一切悲剧的始作俑者:「不就是被男人给上了吗?被男人上的男
人多得是呢!有得是和你一样不情不愿的,怎么,就你懂得礼仪廉耻?就你知
道圣贤伦常?就你明白什么叫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看是就你自作聪明吧--
」一把推开傻眼的邢大帅哥,我猛力拍开莫璃虚横在身前想要抗拒的胳膊,扯
住惊慌失措得浑身无力的莫璃,找准刚才的房间一路把人拖了过去,「你不是
自认君子吗?君子还讲等十年也要报上仇呢!你就知道自己去死算什么男人!
」
「我......你......不、不要!王爷您松手!请您自重--」
「自重?要自杀的人没资格叫别人自重吧!」嫌莫璃走得不配合,我索性
使出蛮力把羸瘦的对方打横抱在了怀里。唉,小时候幻想长大了抱公主,没想
到公主没抱到抱到了公子,也罢,反正都是美人,我也不亏了。
「王爷!?你想做什么--」终于在我踹开房门的时候想起了正义使者的
责任,邢勋飞身抢到我前面拦了下来,目光瞬间掠过惊愕与怀疑:「若是您不
顾向屠公子所发的冥誓硬要故态复萌的话,属下今在品冯着三尺青锋,绝不会
让王爷再胡作非为的!」
「......邢勋,你信不信本王的话?」怀里的人抖得厉害,再耽搁把莫璃吓
昏了可就没戏唱了。无比真诚地望向碍事的邢大帅哥,我很想知道他对淫龙
究竟能信赖到何种程度。
「王爷的花言巧语,属下一个字也不信!」骗人,我对「屠林」发誓的时
候他明明就都信了的,嘴硬心软的家伙。朝天翻了个白眼,我懒得和牛脾气的
人扯,紧了紧臂弯,把刚发现自己应该挣扎的莫少侯桎梏住后,斩钉截铁地对
邢勋许诺道:「眼下,你信也罢不信也罢,现在给本王暂且让开。若是我违背
了自己对屠林的誓言,等我出来后你要把我宰了还是把我阉了随你处置,但是
在我出来之前,一会儿屋内不管发出什么声音,你都不许进来!听明白了没有
?」
「......」紧皱着俊眉,邢勋端正的五官清晰地描绘出他此时内心的彷徨。
我和他都在赌,我在赌他会不会让路,他在赌我会不会狼性大发。沉默了良久
,最终,是邢勋移开了视线......
「王爷......别叫我失望了。」淡淡地叮嘱道,邢勋将宝剑狠狠地攥在手里
,就好像用力掐的是自己的良心一般。见状,我的唇边漾开无法抑制的笑容,
郑重地点了点头,我将已经绝望地放弃反抗的莫璃摔在柔软的床榻上,回身举
起双手,故做神秘地合上了门扉,「很好,记住了,一会儿无论屋内发出什么
响动,你都不许闯进来!邢勋,相信你,是从来不会叫我失望的......」没有用
本王自称,那一刻,我心里暖洋洋的,有一抹不切实际的自负涌上来,让我愿
意相信邢勋认可的不是前科累累的「梵玖霄」,而是改邪归正的「我」。
哄过了邢勋那一关,我终于可以畅快淋漓地教训教训这个长在蜜罐里不知
道天高地厚的漂亮少爷了。摩拳擦掌地踱到床边,莫璃越是畏惧我越是有优越
感,没办法,欺善怕恶、欺软怕硬,这都是小市民骨头里的劣根性。相比之下
,梵玖霄蹂捏莫璃的理由还比我有档次一点,至少他是因为看不惯这个满口仁
义道德的所谓才子在宫里罢出君子如玉道貌岸然的架子来,所以才在御书房内
将莫少侯拽进耳室里践踏了......
只是,回忆的重点不是淫龙灭绝人性的兽行,关键是......那是御书房耶
,天子读书的地方耶,淫龙你发春归发春,你难道忘记了屋里除了伴读的莫
少侯之外那边还有一个傻在椅子上被伴读的小皇帝吗?你身为人家的叔叔,不
教点好的也就罢了,你也多少考虑一下自己侄子将来的人生观会不会被你的坏
榜样扭曲掉好不好!?
畜生就是畜生,我发现用正常人的思维能力无法理解梵玖霄被小孩子目睹
反而更兴奋的心里,不过倒是不难想像为什么倒楣的莫璃比其他苦主受得精神
创伤更严重的理由了。任谁教一个小孩子而且还是做自己君主的小孩子全程看
遍了丑态之后,都会有上吊抹脖子没脸见世人的郁闷了吧?更何况还是自己身
为男人却被男外一个男人上的戏码......
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其他人的满腔愤恨都投在真正的罪魁祸首梵淫龙
身上,唯有莫璃的报复是施在了他自己的身心上呢?
「莫璃,你恨我对不对?」单膝压在横倒床上的美人胯间,匍匐着俯视下
,莫璃木然的表情有种凄凉的艳丽,他的目光飘向离我很远的地方,等了很久
,我以为他的心已经不在这里了,可他终究还是回答了我,用呓语般的轻叹:
「我没什么可恨您的,王爷。」
「那你恨的是谁?」妈妈从小教育我,凡是说话不敢直视你眼睛的都是心
里有鬼的人,当然,敢正对着你发毒誓的那都是习惯了说谎的骗子。
「我恨的是我自己,怨不得谁。」莫璃的神色依然是缥缈的,但贴合的皮
肤却传递出一丝紧崩,像是压抑的火山,不是不想喷发,是怕喷发后伤害到了
谁。突然,我觉察到了梵玖霄曾经在这个男子身上体会过的魅力所在--矛盾
、自制、像一圈裹在冰里的火。
呃......欣赏水平与梵淫龙越来越接近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不管是达到他
的水准或者是堕落到他的档次都不是我所希望的。
「说谎。」被那匹种马用那种下作的手段上了还能不恨他的人肯定够资格
做圣人了,而半夜不睡站在花池边打算投水的家伙也肯定不具备做圣人的资格
。「莫璃,你到底在顾忌什么?你家是世代诸侯,你又是少年得志,好相貌,
好出身,又是先帝为当今圣上钦点的伴读。如果当年你强硬地推拒,天子面前
,本王说不得也要卖你三分薄面--」我也在说谎,以我对梵玖霄的认识,这
家伙就算想上天子也是随「性」所欲,无所畏惧的。
我这个走神的毛病看来是扎根在灵魂里,成为「我」的一部分了,带到梵
玖霄的身躯内依然是说犯就犯,不分时间场合。
好在,莫璃的一场叹息把我的思绪及时拉回了现场--
「王爷所言甚是,莫璃此生......累在成名太早......」
「......」不爽、不爽、不爽不爽不爽!我就看不上某些无论才华还是机遇
都与别人有着天壤之别的家伙一脸自虐的优郁相,开着宝马抱着模特儿,一身
名牌一口洋腔地对其他还在脱贫阶段的同学摇晃脑袋,说什么他日子过得其实
挺没劲儿的......这不是摆明了欠揍吗?莫璃的口吻虽然比那些败家子要沧桑真
实得多,可也免不了「高处不胜寒」的味道。
看来,不把这种家伙踹到谷底,他们就永远也不会明白自己在假清高--
「也罢,既然你都想开了,那么正好本王现在兴致来了,你就再受累一番
吧。」说撕就撕,我和淫龙都不是君子,该出手的时候就出手,和秀才讲道
理比和兵讲道理还麻烦,至少后者只是听不懂,前者是根本不屑于听。膝盖狠
狠顶开莫璃来不及合拢的腿,我在心里后悔了一刹那,紧接着出手左右用力,
莫少侯好好的一件薄衫就寿终正寝死无全尸了。
「王爷?王爷!您、您不是答应了刑大哥......」呆了呆,莫璃的脸色白得
不能再白了,当我的牙轻轻啃上他的头侧时,有人明白事态的严峻了:「不可
以!王爷自重啊!刑大哥还在外面--这、这里也不是皇宫、是我们莫府!王
爷远来是客,还请自重......」
「莫府又如何?你敢叫吗?哼哼,你是想把事情闹大了叫全府上下都看看
此刻的丑态吗?莫璃,你不敢叫的,你丢不起那个脸!」心知若是此时身下人
真要豁出去喊出声,且不说莫府的人不会放过我,就是教六王爷的礼客们发现
了,我也讨不到好处。莫璃一闹丢的只是脸,我被他一闹绝对要断送性命的。
所以,我比他还害怕......
「那天我也是这样撕了你的衣服对不对?」手指触到的皮肤比缎子还滑,
噬入口中的玉颈在唇齿间弥散开淡淡的清香,诱惑着我的也是淫龙的舌头,
贪婪般地在自己咬出的伤口上轻轻舔舐。舌头一转,我感觉到身下躯体暧昧地
一颤,「还真是敏感呐......」不是我想说这种三流色狼的台词,但这确实是唯
一能描述我此刻感受的经典名句。莫璃的敏感带有一种禁欲的矜持,和唐宓放
浪的迎合恰恰相反。与唐门少主的欢爱像是于一个深谙闺趣的新寡少妇缠绵:
于莫少侯,则像是玷处子一般罪恶,也因罪恶感而令人格外的兴致高昂。
「住手......王爷......求求您......」永远也不要和箭在弦上的男人喊「不要
」,这是凝聚了无数血泪得出的真理,宛如被莫璃的拒绝所鼓舞,我脑子里嗡
地一白,感觉血瞬间涌到了腰下,掐着对方乳蒂的手指不由自主地用力,好像
要揉碎了他才能发泄自己--
「呜......」莫璃的手几次抬起,几次又无力地被我按下。总觉得那软绵绵
的力气不是一个男人反抗的水平,该说是读书人太娇气了,还是--
「莫璃,你该不会也很喜欢被男人抱吧?否则,你为什么不好好地挣扎一
下试试呢?」
「......试?呵......何必呢?以卵击石,不自量力。」喘息稍平,身下人子
嘲地冷笑了一声,悲壮的心情终于教我猥琐的言语挖出了一个宣泄的缺口:「
您是堂堂的摄政王爷......我们莫家只是梵国偏南一隅的诸侯罢了。与您相比,
我们就是民,与皇家相比,我们就是子,民不与官斗,子不与父争,王爷要作
贱人,是莫璃命不好,生得这副多事的皮囊!」
「原来如此,你是怕本王为难莫家了?」家的概念离我已经很远了,我的
家应该还在那遥不可及的远方,有严格却不失风趣的父亲,慈祥却不时唠叨的
母亲。我的家,是永远也回不去了......却不知家乡的父母是否还在为我焦急忧
虑?也许是莫璃的沉默触痛了我心中最脆弱的伤疤,我半是认真半是促狭的动
作僵硬在半空中,深深地看了一眼平躺在床上浑身颤抖的贵公子,许久,重重
地靠坐在了床柱上,抬头翻白眼望向屋顶,「莫璃,背着那么大一个莫家,你
累不累啊?」
「......这话当年王爷不是已经问过了吗?」淡淡地,莫璃没有起身,垂在
身侧的拳头握了又松开,松开又握紧,「莫璃生在莫家,又是长子,把持祠堂
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这世上并没有什么付出是天经地义的。」这句话是当年梵玖霄上完莫璃
吃饱后一抹嘴甩下的话,我不齿他的行径,却认同他说的很多蛮理:「莫家封
功诸侯并不是因为你莫璃的存在,莫家若有一天门户没落,也不会是一人一代
的错误。家族不过是人们找个理由聚集成势的借口罢了,和这天下一样,缺了
谁也未尝不可。你把自己想得太重,累的是你自己,你觉得现在的你还有资格
执掌莫家吗?你不怕你肮脏的身体败坏莫氏的祖德吗?关在角落里三年来,你
自己放弃了,莫家估计也放弃了。现在他们要你娶妻,再生一个干净的儿子给
这个姓这个家,而你对于莫家大概也只剩下延续香火的作用了。莫璃,你这么
聪明怎么骄傲的人,你......甘心吗?」若是甘心,又何必站在池畔半夜徘徊呢
?
「......」没有回答,一滴清澈到几乎剔透的泪沿着男子的脸颊滑下来,什
么时候莫璃已然支撑着坐起,疲惫不堪地靠在我对面的床柱上,狼狈地抓着破
碎的衣衫。
我不喜欢看见男人哭,但谁也不会讨厌美丽的画面。莫璃有着梵玖歆的孤
芳自赏,只是他们一个是开悬崖绝壁的幽兰,高不可攀;一个却是根植在红尘
里的清莲,纵使灌去所有的淤泥,也逃不开世人的采摘。我渐渐明白莫璃的怨
恨了,是的,五岁神童,十二岁天子门生,十七岁入宫伴读,这一路走得太快
太顺,背负家里的期待也太重了。莫侯想把家业交给他,家眷想把未来托付他
,长辈要拿他做炫耀,晚辈要拿他做榜样,还有更多眼红嫉妒的人恨不得处处
做绊,狠狠摔他才好。
我没做过优等生,一路混到大学的我不懂那些彻夜苦读不敢像同龄人那样
玩乐,就怕成绩落下无法交代的好学生们,是这样灰色的青春。只是看着眼前
的莫璃,想到梵玖霄曾经对他做过的一切,我不知道那个败类有没有我这么高
尚的觉悟,但是突然间,我却想为这个倦透的年轻人庆幸。不论淫龙做的事
情错得多么离谱,至少有一个结果是好的。那就是--
「莫璃,你已经自由了。」梵玖霄毁了你的同时,何尝又不是解脱了你呢
?
没有出声,后者在我的话音中剧烈地一震,顷刻之间,我在莫璃的眼中看
到一种懊恼的明亮,就好像这浑浑恶恶的三年间他一直在等一个人说这句话,
而这句话却从他最不想听到的人口里说出来那般。
「......就像我说过的那样,王爷,我其实并不恨你。」在满屋的寂静中等
待快要睡着了,好不容易,莫少侯开了口,眼角淡淡的有些笑意,只不过,他
说的虽然是我最想听的,他此刻长叹一声的了悟也是我乐于见到的,可他突然
靠近的俊俏容颜怎么会令我本能地感觉到不祥的征兆呢?
「王爷,我不狠你。不过,说实在话,我一直以来......都很想揍你--」
「咦?啊!?喂--哎哟--」
事实证明了:莫璃再斯文也是个男人,打在眼眶上的那一记拳头包含了三
年份的怨气,绝对不是女人所能达到的力道。
捂着发烫的右眼,理亏的我只能默默替淫龙挨下这迟来的一拳,毕竟欠
债还钱,杀人偿命是硬道理,我就算心里比窦娥还冤,老天爷也没空替我六月
下雪,我更不打算来个血溅白练以死明志。再怎么说,还是活着比较好......
郁闷地在莫璃舒畅的笑声中推门出屋,雪上加霜,我不巧用完好的左眼余
光发现了抱剑守侯在门边的刑勋身影。他正憋着一脸的笑意,几次抖动嘴唇才
月弯了双眸,故做正经地轻咳了一嗓子,仿佛怕我落井不够深似的补下了最后
一快致命的石头,无情地打击在我那脆弱的小心灵上--
「咳,属下有记得谨遵王爷的吩咐,无论屋里发出任何声音,属下可都没
有进去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