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正国开始起早贪黑地捕鱼,捞蟹,然后将货交给马东,由他亲自给几个生意人,没几天马东就带了一笔钱,说是预定金,定下林正国下个月整月的生意。
一来二去,也小小赚了一笔,林正国心里感激,对遇上马东这个贵人只感幸运。
这样又过了一个月,莫俊生因为工作繁事,也不能再多久留。
“我挺舍不得这里的,想到回去一大堆琐事就头痛。”莫俊生喝着酒。
“你会处理好的。”紫时说。
“红尘繁事,俗不可耐。”莫俊生面色带着微微醉意,“哪像这里,桃源仙境,让人不忍离去。”
“你注定不是被困囚在这里的人,生意场,纵横捭阖,才是真正适合你的。”紫时举杯,“我为你践行。”
“你会想我吗?”莫俊生问。
“会。”紫时笑笑,“无论以前怎么样,现在你是我的朋友,思友之情总是难免的。”
莫俊生一听,苦苦一笑。
“我在你心里,就这点地位?”
“淡如水的朋友是最好,最持久的,怎么能说是轻微呢?”
“我真的一点机会也无?”莫俊生垂眸,玩转着手里的杯子,“我时常想和你在一起,一起做很多事情。”
“愿你找到一位真正的伴侣,到时候切记要善待,珍视。”
慢慢地又喝了两瓶竹叶青。
“你早些回去休息吧,否则明天一整天的车程会疲倦的。”
莫俊生慢慢起身。
“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紫时走近,慢慢抱着莫俊生。
“回去后我一定会日日想你的。”
紫时垂眸,没说什么。
莫俊生走了没几步,从傍晚开始阴阴的天终于开始下雨,雷声阵阵。
紫时赶紧在屋子里找了把伞,快步走了出去。
一开门,就是一阵狂风,紫时撑开的伞东倒西歪,费力定住后,立刻快步进入雨幕。
地上的泥泞路又滑又脏,紫时的白球鞋上浸了一大片泥土。
前后都是风的阻力,雨又哗哗地斜射过来,紫时几乎是睁不开眼睛,费力张望,却不见摸俊生的身影。
突然,背后一阵迅猛的力量几乎是将他推倒。
紫时转过头来,看见几个黑影,然后眼睛一黑,倒了下去。
雨越来越大,天空出现一条如火窜蛇般的闪电,森白暴戾。
清晨,雨停了,地上全是一条条蠕动的蚯蚓,水洼上淌着几片零落的叶子,黑瓦上的积着的雨水一滴滴地落下,清铃般的声音,两只小鸟飞向初晴的天,彼此追逐。
林正国早早地来到老地点,却不见马东,好一会后,马东才姗姗来迟。
“兄弟,我以为你不来了。”
“哪里,昨晚喝多了,睡到现在。”马东笑笑。
“这是货。”林正国将三四十条河鱼,三筐大闸蟹递给马东。
“哥们,今天和我一起去吧。”
“一起?”林正国疑惑,自己的货一直是交给马东,然后由马东出面交给船主。
“走吧,以后要是我没来,你也可以自己去交接。”马东笑笑。
林正国想了想很有道理,便跟着马冬去河岸。
一艘乌黑沉重的船正停靠在岸头。
从船舱内出来一个面色白嫩,戴着眼睛的生意人,和马东互换了眼神后,接过林正国的鱼和蟹,将鱼放在铁桶里,将三筐大蟹放进一只又大又长的黑色麻袋里,完毕后又进了船舱。
马东正悠悠地抽着烟。
不一会,戴眼镜的生意人又从船舱内探出头,马东立刻走过去,两人耳语了几句,又看了看林正国。
马东点点头后对林正国说:“哥们,今天人手不够,你帮个忙,我们一起走一趟。”
“啊?”林正国疑惑,“这船不是要去中南部的地方吗?那也太远了。”
“不,到了下一个码头有人交接的,也就一天两夜的事情,你去准备准备,见见世面。”
林正国心想马东一直帮了自己不少忙,现在这点小事自己再推脱也太不够意思了,于是满口答应,准备回去一趟拿些东西,顺便和家里人说一声。
“快去快回。”马东说。
没半个钟头,林正国回来,马东正等在那里,戴眼镜的生意人带他们进了船舱。
船舱内有一张木板桌子,上面搁着一壶茶,一包瓜子,桌子边是两张凳子,舱内还挂着麻绳,船钩之类的东西,散发着木屑的潮味。
“坐,兄弟。”马东啃着瓜子,招呼林正国坐下。
林正国笑着坐下,看看一边的大麻袋,说:“这货鲜,紧俏得很。”
马东点点头。
船摇摇晃晃地驶起来。
戴眼镜的生意人一脸阴沉,坐在船的另一头,不知在想什么。
颠簸了一个白天,林正国的肚子叫起来。
戴眼镜的生意人拿出储备的水和面包递给马东和林正国。
“他不吃不要紧?”马东使了个眼色。
“饿不死的。”戴眼镜的生意人说。
林正国啃着面包,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
到了深夜,林正国直打哈欠。
“还是给点东西吃,别还没到就活活饿死了。”马东说。
戴眼镜的生意人沉思起来。
“命还是要留着的,别坏了事。”马东说。
生意人想了想,又从一边的箱子里拿出面包和水,慢慢走向那只麻袋。
林正国一脑子疑惑,只好问马东:“兄弟,你们说些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哦,你转头看看。”
林正国转头,只见那生意人用脚踢了几下麻袋,然后用鞋尖奋力顶起麻袋,翻了一个身,顿时,林正国看见麻袋背后一大块被血浸染。
“这些蟹怎么会……”
“那不是蟹。”马东剥着花生米悠悠地说。
“那不是放蟹的吗?”林正国越来越疑惑。
下一秒,那生意人将麻袋上的麻绳结开,林正国如晴天霹雳,魂魄也被吓掉了几分。
麻袋里装着一个人,头发蓬乱,一张大的胶布粘在他嘴上,整张脸上都是细细的抓痕。
“啊!”林正国叫了起来。
马东却嘻嘻的笑起来:“兄弟,你过去凑凑,看看是谁。”
林正国面如土色,直摇头。
“过去!”
一把坚硬的东西顶在林正国的太阳穴上。
林正国胆战心惊,这才知道上了贼船。
被顶着手枪,林正国颤巍巍地走过去,蹲下,浑身哆嗦地看了看,那人正睁着眼睛,也震惊地看着林正国。
正是紫时。
“我……我不认识他!”林正国说。
“我管你认识不认识他,你现在得听我们的。”生意人冷冷地说,和马东互换了眼神。
“兄弟,兄弟,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林正国急着和马冬说。
“废话少说,看完了给我老实呆着。”
话毕,马东又拿枪顶着林正国回到原位,林正国心跳飞快,脑子一片混沌,想不出个前因后果,他心里是知道那个人就是紫时,但现在一切都不清楚,他不能和紫时有任何瓜葛。
生意人蹲下身,将紫时嘴上的大胶布用力扯下,只见紫时嘴角是一片血迹。
“你们抓错人了。”紫时气喘着说。
生意人冷笑了下:“抓没抓错,我们知道。”
紫时转头喊着林正国:“林大哥,你为什么要害我!”
林正国立刻摇头,对马东说:“兄弟,我不认识他!真的不认识!”
生意人将面包和水扔在紫时面前:“想活命就老实点。”
紫时挪了挪身体,探头张嘴轻轻啃着面包,十分费力。
“你!”马东又伸出手枪,顶着林正国的太阳穴,“去喂他喝水!”
林正国只好是慢慢走过去,颤巍巍地拿起水瓶子,打开,凑近紫时的嘴。
“林大哥……”紫时正想说什么,腹部又被那生意人踢了一脚。
“快喂水!不许说话!”马东手里的枪又朝林正国的太阳穴顶了顶。
林正国手一抖,从瓶口流泻出的水喷射了紫时一脸,紫时微微闭上眼,然后睁开,用舌头舔舔脸上的水。
“会不会喂!老实点!”马东恶狠狠地瞪大眼睛。
林正国勉强镇定,将水对准紫时干涩的嘴唇轻轻倒下去。
紫时边喝水,两眼睛边看着林正国,林正国心里紧张,立刻挪开眼不去看他。
船慢慢行驶在黑夜的河上,两边静悄悄,偶尔有些水鸟掠过河面,发出丝丝的声音。
chapter63
船行驶到了下一个码头时已是天亮,林正国一夜未眠,精神已是高度紧张,眼睛红肿,充满血丝。
停靠在岸边。
马东立刻又掏出枪顶在林正国的太阳穴上予以警告:“不准乱动!”
戴眼镜的生意人立刻弃舟上岸,没一会边又回到船舱和马东互换一个眼色,随即两三个粗壮的人冲进舱内将装着紫时的麻袋裹好,一头一尾地抬起上岸。
“上去!”马东将手枪抵在林正国的腰上,然后逼迫他上岸。
林正国一出船,只觉得天上的光亮得刺眼,周围是一片陌生,还未反应过来,便被马东又逼迫着到了另一艘更大的船上。
几个粗壮的人将麻袋也扔进这艘船,然后一起进了船舱,关上船门。
林正国瞄一眼那几个粗壮的打手般的人物,只见他们面色油光瓦亮,虎背熊腰,粗壮的手腕上有小青龙的纹身,顿时心里一抖。
“行了。”戴眼镜的生意人摘下眼镜用衣角擦擦,“我们现在就出发,争取尽快到红泥山庄。”
林正国一愣,他听说过红泥山庄,那是北方一个类似于官邸的地方。
“我们不是去中南部吗?怎么要去北方?!”
林正国大喊,话音未落就被马东用手枪敲击在脖子上,只觉得剧痛,再也不敢发一语。
“这是谁?”一个打手斜着眼问。
“和那崽子一起来的,留着有用。”马东回答。
众人落座,这船比先前那艘小船要豪华地多,红木的八仙桌,桌上瓜果,蜜饯分门别类,还有一盘围棋。
戴眼镜的生意人打开麻袋,将紫时的头拔出来。
“还好,还活着。”
“放心,这麻袋透气得很。”马东笑笑。
扯开紫时嘴上的胶布,马东又指使林正国去给紫时喂饭,这会没有拿枪抵着他,毕竟船内竖着几个打手,量一直苍蝇都飞不出去。
林正国依旧是颤巍巍地喂着紫时吃盒饭。
“林大哥,你……”紫时低声了几句就猛咳嗽,“你和他们是一伙的吗?”
林正国不语。
“不是吗?”
林正国瞟了眼周围,一帮人都极为悠闲,喝酒,打牌,便凑近紫时问:“我倒要问你!他们抓你做什么?”
紫时摇摇头:“我不知道,你呢?你认识那个人?”
林正国看了眼马东,心里满是懊悔,直摇头:“人心隔肚皮,一不小心上了贼船。”
紫时觉得胃里翻腾得厉害,便将头挪开盒饭。
林正国见此,也就放下盒饭。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现在他们俩都沉默,不知如何是好。
“你说,他们会不会杀了我们?”林正国还是将内心深处最恐惧的说出来。
“很有可能。”紫时说。
“怎么办?怎么办?”林正国小声地说,顿时眼眶湿润。
“没办法,现在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紫时小声地说。
他的心里也有万种猜测,但最终还是累了,睡了过去,梦中他想起那年自己也被意外劫持,弃到一个无人雪地,后来冯裕庭前来抱起自己。
但现在不可能了,这一次的情况完全不同,不同于上一次的仓促,这一次显然是精心筹备了许久。
三天四爷后,船终于到了北方的港口,一上岸,几个粗壮的大手立刻抬起裹着紫时的麻袋,然后马东挟持着林正国也上了岸,林正国已经是失魂落魄,面色苍白,走起路来也摇摇晃晃。
上了岸,立刻有辆车停在那里接应,众人上了车,直飞红泥山庄。
红泥山庄在这座城市近郊区的地方,几年前还是荒山野林,近年来大兴土木后,成了一些富人夏日避暑之地。
车子停在红泥山庄外面,众人进入一幢别墅,一个管家似的老头飞速地开了门,又飞速地关上门。
进入大厅,只见一个精瘦似竹竿,面色不善的中年人坐在上座,边上的几案上搁着一个香炉,使整个大厅香气缭绕。
“马爷,人带来了。”戴眼镜的生意人躬身。
那个精瘦如竹竿,被称为马爷的人颔首微微一笑,然后端起青瓷茶杯呷口茶。
“先放到后面去。”
话音一落,几个打手就抬着紫时穿过大厅离去,经过一个中厅,再经过一个偏房,来到后花园,再穿过后花园,最终抵达一片废墟之地。
那废墟之地一个硕大的井盖,一个打手打开井盖,里面竟是一个密室,顺着阶梯下去,是一个阴森宽敞之地。
打手将裹着紫时的麻袋解开,紫时睁眼一看,只觉得头上蜘蛛网密布,地上有几只死老鼠的遗骸,一切阴森可怖。
“这是哪里?”紫时本能地问。
一个打手阴阳怪气地笑:“这是地狱,给老子老实呆着。”
说完,几个打手拾阶离开,将井盖挪回原位,然后锁上。
暗无天日,紫时一点也看不见,挪了挪身体,碰到一团软绵绵的东西,想必是老鼠的遗骸。
自己怎么办?那些人是谁?他们为什么要抓自己?这个地方为什么会有一个密室?自己会不会死?
一切问题在紫时的脑子里闪过,他闭上眼睛,想起读幼儿园的时候,那次母亲晚了几个钟头才来接他,在等待的过程中,看见暮色四合,天越来越黑,幼小的紫时心里涌上一阵一阵害怕,最终母亲来接他了,并抱着他说对不起。
现在,不会再有人救他了,母亲,父亲,他没有亲人,一个也没有。
紫时在绝望中扯动了自己的嘴角。
这样整整呆了三天,除了早晚有人来送饭菜,井盖从无打开过,紫时一直处在黑暗中,他没有等待,没有抱任何希望。
“马爷,你说姓冯的会来吗?”戴眼镜的生意人问。
马爷闲适地笑笑:“听说这个小崽子是他的心头肉,养了很多年。”
“可是依姓冯的性子讲,这个崽子就是个玩物,他会为了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