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无极一劫,天成天定,我早已算到,只是我略施小计,只是希望,你在此劫中,能够脱骨重生,找到你真正的灵体!”
“师父我不明白。”
“慢慢你会知道的,我将你带回无极殿五百年后,虽然有了仙泉的滋补,你很快幻为人形,可是我却觉得你的新体中缺少灵性,困沌不堪,好象一直在沉睡着,这样下去很难成就正果。必然要有一件极大极大的震撼来使你惊醒,也是天时地利,你自己启动了无极殿的门,虽然带来了一场灾劫,可是却也唤来了明阳的新生。”
“可是,那么多师兄弟都死了。”
“唉,天降灾祸,无极平静千年,横该有此灾劫,与你无干,况且我与风魔百世宿怨,终因此劫有了一解。再见风魔,他戾气尽褪,也看我顺眼不少。”
“那……师父,我有个逾矩的要求,我可否再跟你回无极殿中?”
“不……暂时还不行,你不要多想,不是因为无极殿有异,而是因为无极之劫已然消解,可是你命中还有一劫,该在百年之后再生,所以,你必须在此地修行,消业避难,等待百年后一场异数。”
“那……师兄们,还有思妍师姐,他们好吗?”
师父沉默了一下,道:“他们……应该很好吧!”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我不知道啊?”
“也该告诉你。百年前无极之劫后,我门中只剩二十几弟子,本来个个都在愁云惨雾之际,这时候风魔却离去,无极殿外突然春暖花开,连弥漫在无极殿中千年不散的云雾竟也散去!我们知道外面有变化,便打开殿门,向外一望,便是这等好景象。门中众人已有千年未曾见过这等景色,一个个惊喜莫名,统统孩子般的在原野上奔跑跳跃。”
小火球傻傻地笑了起来,回想起跟大家在一起的快乐时光。师父摸摸他的头。
“我当时就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遍山也寻不到你的踪迹,我不知道风魔的窝在摧魂谷,所以一时没有找到你。一直以为你死了,可是今天参加了风魔的典礼,才知道你被他藏在这里。无极有了此变,明阳又成为人间盛景之地,我觉得我不应该再默守成规,于是我将无极殿门大开,放你的师兄们到山下走走,让他们接触现实的社会。山上千年,人间早已不知经了怎般改朝换代,也许,他们现在正在人间行走,不亦乐乎呢!”
小火球一副神往的神色,师父心疼地望着他,略略启唇,想说什么,却欲语方休。
从此小火球留在摧魂谷的山洞中,依师父教授的心法口诀,修身养性,可是他生性活泼,没坐多久,就跳身起来,在草地上翻上几个滚,大吼几声,排遣自己郁卒之情。
可是一想起师父那双担忧的眼睛,他只好乖乖爬回洞中,再次盘腿而坐。
等了一百年,又是一百年,师父所说的劫难始终未曾出现,如果不是对师父绝对信任,他简直要怀疑这只是为了束缚自己的一种说法罢了。
陆陆续续无极殿中有很多师兄们来来往往,走了又回来,回来了又走,他们虽然对小火球以前的所为还有微辞,可是也不能不承认这样才有了明阳跟无极的今日。
有时候有些师兄越过摧魂谷来看他,给他带山下世间很多新奇的小玩意,给他讲山下多姿多彩的生活,他听得心痒难熬,几乎立刻要飞下山崖到达凡间,可是他知道,这下,师父会比任何时候都生气。
他没那个胆子。
可是最近,师父来洞中找他的频率越来越频繁了,他知道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追问不休。
到最后,师父无奈地叹口气,对他说:“火儿,你的心法修炼已差不多了,是否想过要拣件兵器来练习?”
“兵器?”这一点小火球倒是从未想过。
“是啊,单单修炼心法,对于修身养性是有益,可是你也得有招式和兵器来傍身哪!”
“那师父说我应该选什么呢?”
“唉,这是要看兵器与你的缘份的,我也说不准。无极殿中,大部分弟子都习剑,可是我觉得锐气太盛的剑对你不太适合,你想想看,自己喜欢什么,告诉师父?”
“那让我想想吧!”
师父离去。
第二天小火球疾奔向无极殿,现在殿中早已空无一人,连锦贤都伴着女儿下了山,据说思妍在山下找到了如意郎君,他去相女婿了。
直奔向师父房中,师父刚刚早醒,还未梳洗,一头青丝垂在肩上,蒙胧着眼睛望向他。
“怎么就这么来了?”
“师父!我想起我要什么兵器了!”
“哦--那也不必如此着急吧!”
小火球近身一步,靠在师父身边:“师父,我悄悄告诉你……”
元真果真垂下头去,贴在他嘴边。
小火球趁他不备,伸手在他头上抓了一抓,扯下几根青丝。
师父吃痛,揉着头皮:“胡闹什么!”
“师父!这就是我要的兵器!”
“头发?”
“对!”说着小火球转头就跑。
元真嘴角微微一瞥,扬起手,一条青色缎子直向前飞去,缚住小火球。
“师父!你不是说我要什么兵器你就给我的么?”
“乖徒儿,那也要你有本事来用了!跟我来!”
说着元真青缎一抖,小火球只得随着他的身形疾走,手中还护着几根青丝。
他们来到了一个断崖边,这里比摧魂谷的山势好不到哪里去。
师父指着断崖对面:“好徒儿,我倒没曾想你会跟我选同一路数的兵器,可是这至柔之物,以你这至阳之人,要使起来并不顺手。三千烦恼丝,你从来没有烦恼,怎生使得?可是既然你选了,暂且让你一试,你如若能用你手中的兵器横渡这断崖,那这几根青丝便是你的!”
小火球有点为难。
“我知道,你毕竟修为尚浅,念力未必能摧动兵器,我给你时间,等到你成了,到对面来找我。”
说着师父挥出青缎,在断崖间搭出一条路来,飞身向上,跳跃几下,就到了对面。
远远看着师父离去,小火球握紧了手中的青丝。
三千烦恼丝,没有烦恼,怎生使得?
第五章 镜水佳人
小火球坐在镜子前面,他是第一次在镜子里看自己,也是第一次知道人家是怎么看他。
镜子是以幻术生成,象浸在水中一般,波波动动,他看得不是很真实。
可是他知道自己不再是那个一团赤红的小怪物,他现在有了真实的身体,有了亲爱的师父,难得一见的师兄们,而且还有了自己的兵器,虽然自己始终无法自如使用它,可是这兵器上面充满了师父的味道,师父那柔如和风、却深沉无比的感情。
镜中,师父用一双手梳理着他的头发,梳理他千百年来凌乱的思绪。
师父提起他长及腰的头发,将它们挽成一个束,腾出一只手,半握在空中,灵光一现,手中便多了一个小小的光环。
“火儿……这水环是师父以念力生成,环在我便在,你行事踏步,切切要记得,师父时常伴在你身边,不可冲动妄为,再酿下大祸……”
“师父,你怎么突然说这些话,你现在不就在我身边嘛!”
“哦,那也是。”师父叹口气:“火儿,你还回山洞去吧,记得,没有为师的命令,再不可贸然来访,扰我清修!”
“师父也不羞,我每次来,总见师父在睡觉,哪一次在‘清修’啦?”小火球做一个鬼脸。
元真面色略红,又斥他一声:“师父在做什么,要你来管!睡觉就不是清修啦?”
“是是……那徒儿现在就回山洞,继续‘清修’!”
“贫嘴!”
小火球这几日一直心神不宁,虽然依师父教的心法推算,好象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可是他就是坐立难安。
他站在断崖边,将手中编织成形的青丝一次次地甩出,却一次次地落空,真是丧气无比。
师父简直不幸,收了我这么个笨徒弟,修行了快一千年了,却连自己挑选的武器,还无法应付自如。
他正坐在地上愣神,突然平地一声惊雷响,明阳山上空烽火四起,光彩乍现,闪耀四方天空。
可是他却吃了一惊,因为无极殿中有一道密令:明阳山上烽火起,无极突起风云变。
无极殿中现在大多弟子都在凡间,所以以此为号,四方得令弟子,要火速赶往支援。
此时小火球早把师父嘱咐的话扔在一边,纵身跳上崖顶,往无极殿方向飞去。
放烟火的却不是师父。
那人身着黄衫,长身玉立,眼望着天空,将手中的烟火一支支抛向天空。
素雅的无极殿被烟火染得五彩妖娆,小火球一眼望去,惊异地发现师父坐在正殿殿阶上,弓着身子,不住地抖动着,好象很痛苦。
“师父!”他叫了一声,向师父跑去,却被一个人拦住了。
要说小火球的诧异,远远没有另一个人来得大。
那个黄衫青年,本来背他而立,手握一把烟火,看到小火球,整个人定住了,手中的烟火掉了一地,差点引燃了他的衣衫。
小火球趁他失神,踹他一脚,从他怀中挣脱,奔到师父面前,扶起师父。
元真抬起头来,痛苦至极的神色,额上冷汗涔涔,看见他后,面孔扭曲了一下:“火儿,不是不让你来的吗?”
“师父,明阳山上烽火起,无极定起风云变。我是无极弟子,怎能不来相助。”
“你……傻孩子!”
“呵呵,只可惜,这烽火是我放的。”
身后一个声音,那个黄衫青年已经近在眼前。
“你究竟是什么人?”小火球厉声问。
“你不知道我是谁,我可知道你是谁!”
“火儿!别理他!”师父厉喝。
“师父!他怎么伤了你啦?你快告诉我!”
“他中了我的祟明大法,现在正受烈火焚身之苦,你可帮得了他,火儿?”他非常亲昵地叫着小火球,还将身子凑近来,虽然长得不难看,可是小火球讨厌他。
小火球恼恨地瞪他一眼,又关切地望向师父:“师父,你告诉徒儿,我该怎么帮你?”
“火儿,你快走,这就是帮了我的大忙!”
“师父这个样子,我怎么能走呢?”
“你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百年之后那个劫难吗?躲都躲不及,你居然还自己冒出来!真是……”
黄衫青年此时却突然发难,他挥一下衣袖上前来,咄咄逼人:“元真!你这妖孽,莫要再妖言惑众!你以为今天我找到这里是为了什么?这么多年了,原来真是你这妖孽,把火凤藏了起来!今天既然我找到他,你就别想再毁了他!”
小火球一个愣神,便见黄衫青年衣裾一抖,自己被一股力道拉着,整个人飞了起来。
那是绝对不同于师父的,霸道的力气。
小火球在空中根本难以喘息,痛苦不堪,还想从那黄衫青年怀中挣出来。
那人厉喝:“火凤,你疯了,这是在天上!你现在神力尽失,想跌下去吗?”
小火球根本不听他的话,一路上对他拳打脚踢,可是那黄衫青年根本无动于衷,只是死死地抱着他。
终于到了一个平地,黄衫青年带他飞身跃下,落在平地上。
小火球早已经晕了过去,黄衫青年将他放平,输入一道真气,看他渐渐苏醒起来。
一张开眼就看见一张自己讨厌的脸,他不由自主地举起手掌来朝那人脸上挥去。
黄衫青年根本未曾想到他会有此举,关切的表情立时化为惊愕。
“火凤!你当真不认得我了?”
“你这个大坏蛋!我凭什么要认得你?要是早认识你,我早就杀了你,还留你害我师父!”
黄衫青年恨恨骂了一句:“元真这个妖贼,到底对你施了什么妖法,让你变成现在这样!”
“喂!我警告你,再侮辱我师父,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黄衫青年怪笑一声:“呵呵,好啊,那我看看你是怎么办到的?”
小火球发现两个人挨的实在太近了,黄衫青年气息已经呵到他脸上,他厌恶地一把推开。
黄衫青年突然正色,退后,跪在地上:“在下黄祟阳,陵台山道人,拜见火凤大人。”
“啊?”小火球迷茫地望着他:“什么大?”
“火凤啊!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笑话!我应该记得什么吗?我知道你是那个恶道祟阳就行了!就是你害得我师父受伤的,我知道,几千年来你都对我师父纠缠不休,我早就恨透你了!”
“火凤!我之所以纠缠元真,就是因为你呀!”
“胡说八道!一千年前那场决斗时,我还未出生!”
“那你说说你是何时出生的?”
小火球一时无法回答,他该怎么解释他的来历?几百年前他才得到这个真身,可是那个时候,应该算是他的生辰吗?那么此前,他算什么呢?
无法回答,他只好赖皮:“有几个人知道自己是何时出生的?何况我又没爹没妈!要不你告诉我,你这个坏蛋是何时出生的?”
“火凤即生,我即生,火凤即灭,我即死。”黄祟阳一脸神圣不可侵犯。
“哦咧?”小火球吞吞口水,不管自己怎么说,这个家伙总能找到奇怪的理由来反驳。
“那火凤是什么时候生的?”
“火凤自然与天地同生。”
“怪怪!你这么瞎编乱造的,干脆去山脚下面说书好啦!动不动天呀地的,骗三岁小孩呀!”
“唉,火凤,我知道现在不管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的,你简直被元真那妖贼施法洗了脑了!”
“你再敢不尊敬我师父,我现在就不饶你!”明知自己的威胁力量太小,可是他还是脱口而出。
可是这次祟阳却很听话,立刻噤了声。
两人沉默了片刻,还是小火球耐不住性子,先向祟阳发难:“喂,臭道士!你把我师父怎么了,我很担心他,我现在要去看他,你不要阻止我!”
祟阳哼了一声,诡异的声调:“让我不阻止可以,可是,火凤,你需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你快说!”
“你得呆在这里陪我一晚。”
“不行,一晚的时间,不知道师父怎么样啦!”
“只此一晚,元真你不必管他,他有法力,自会替自己疗伤。”
“可是……”
没待小火球说完,祟阳突然接近,突然的压迫令小火球脚底一绊,跌坐下来。
“火凤!只此一晚,我相信,只此一晚,你一定会记起我的!”
“什么?我为什么……”
小火球正欲与他争辩,嘴巴突然被个东西堵住了。
他睁大眼睛,看见祟阳的脸离自己的很近很近,近得他几根眼睫毛都数得过来。
祟阳吻住小火球的嘴唇,紧紧地吸吮着,厮磨着,他那副陶醉的样子让小火球非常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