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烦通报梁王,言墨卿有事急见。”
“言大人,梁王的命令奴才不敢违抗。”言墨卿明显听出了其中隐晦的赶客之意,不让人为难也,也只好作罢。
梁王,你究竟藏有多深?
“王爷……”通报的侍卫见言墨卿走远,转进府中来到梁王面前抱拳俯首站着。
“走了?”梁王闭着眼睛躺在贵妃榻上,指尖轻拈着酒杯轻轻摇晃把玩着。
“是。”似乎如意料中所想的一样听到肯定的答案,梁王缓缓睁开眼睛勾起嘴角的弧度,将酒杯凑近唇边一饮而尽。
第八章
皇上几日不上朝,不仅朝中动荡,外藩对中原这片土地也早已虎视眈眈,有这么个好机会绝不会错过。大臣们也不是每个都忠心的,心有内鬼,谁又得知?
况且还有以中书令季庚为首的听帝言做事主义和以太师顾全中为首的依本职处事主义将朝中大臣分化成了两派。
当然有墙头草两边倒一会支持季派一会儿赞成顾派的臣子,比如说……余彦修。
也有既不支持季派也不融合顾派而自己独立成派的臣子,比如说……言墨卿,自此,言派仅只一人而已故不成派,因此,言派出局。
季顾两派形成不同的两极分化同他们的年龄阅历也甚相关。季派大多为与皇上龙龄相当,被皇上提拔出来节节高升的臣子,因此做事必得皇上吩咐或者按照先人的话做,故,顾派称他们为“读死书派”。而顾派相当大部分是辅佐过先帝的老臣,严守本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等言而行,故,季派称他们为“老不死派”。
这不,“读死书派”和“老不死派”又挤去御书房去完成每日的必修课——辩论。
咳咳,说白了就是吵架。
“皇上龙体欠安,外藩外交方面军事方面我们也不知道到底如何,难道我们也坐以待毙?”
“皇上没命令,这么大的事你敢自己做主?”
“我们这些臣子可不能是吃白饭的!”
“就你们能干事?我们吃白饭?”
……
一进御书房就看到两派大臣争得面红耳赤,个个成了关老爷。言墨卿转身看了看身后的余彦修,他正两眼放光地看着两派人员的争吵,见他像个猴子一样侧身挤入人群中,动了动嘴巴刚想说话,就听到太监传报梁王到来的喊声。
顿时整个御书房安静下来,大家齐刷刷地看向门口,对近身而来的梁王纷纷上前作揖。
只见梁王谦逊地和众位大臣招呼,虽然在所有王爷中,梁王是行事作风最为低调的,应该不会让人注意到他的事。但当他真正站在众人面前时才发现,这样气质的人可是会让人铭记在心里的。感觉到梁王的亲和力,旁人却一点都看不出面前这个人有一点点皇家子弟的架子。
“本王得到消息说皇兄几日未上朝,今日特地前来看一看,经过御书房时看到各位大臣也都在此,就近前来问候一下大人们。”一颦一笑看在别人眼里皆如此优雅,有罡气却不见傲气,如此气度的王爷又怎生不让人折服。
言墨卿站在角落一旁,默默听着梁王的话不发一语,身体以最小的幅度伸着懒腰,继续听梁王说下去。
“刚似乎听到,各位大人是否在研究什么问题?”闻言言墨卿挑了挑眉毛,啧啧……看人家说话都不一样,吵架和研究问题是可以划等号的。
“王爷,您看这皇上这么多日不早朝了,我们也不能光就等着皇上命令吧?再说,皇上龙体重要,应该好好休……”
“皇上的旨意就是天令,我们当然得按着皇上的意思办事,人人都像你张大人如此,还用行君臣之礼吗?”
“何谓君臣,臣子是辅助君王的,皇上现在龙体欠安,正是我们这些臣子应该为皇上效力的时候……”
又来了又来了,碰到一起就这样水火不容,也不知那帮大臣怎么吵得动而且还不上火。
“各位大臣听本王唠叨一段,如果觉得有理,就听一听,无理的话就全当一笑置之吧。”浅浅的开口就让周遭停止了争吵,闹哄哄的气氛也安静下来。
“如今皇兄身体不适又遇到刺客事件,想必外藩对我朝也开始蠢蠢欲动。我们现在面对的是外敌而不是朝中大臣,齐心协力共患难才是我们现在应该做的。皇兄势必也不想看到大敌当前,我们自己朝中先起内讧吧。人都希望自己在史册上是功勋累累的,相信各位大臣也不例外。”
御书房中蓦地异常安静,似乎还能听到有些大臣微乎其微的轻叹声,不似遗憾却更像是妥协。
“可是王爷……”人群中有人打破寂静出声,梁王朝声源方向看去,季庚也同时看着发话的人,那大臣看了一眼季庚却垂下头不再说话。
“我们还是做点什么吧。”
“不错,我们吃的是朝廷的饭,为君分担,为民解忧。”
“各位大人如果需要本王做什么,尽管说就好,本王一定尽我所能竭尽全力。”
明知道他在演戏,殊不知如此高大的形象却这样地深入人心。言墨卿抬起头看向梁王,只见他微笑着和大臣们谈论着什么。余彦修也从人堆中挤出来走到言墨卿身边凑过去细语:“你看,那梁王真是个角色!”
言墨卿闻言轻笑了一下,的确是个角色……
待大臣退去得差不多以后,梁王也有离开之意,言墨卿上前走到梁王身旁俯首揖了揖:“梁王……”不见站着的人有反应,似乎没听到一般跨步正欲离开时,言墨卿不自觉地伸手拉住梁王的衣袖。
感觉到衣服被攥住,梁王缓缓回过身看着言墨卿,还在御书房的两三位大臣也不解地看了看梁王又看看言墨卿。
“不知言大人有何赐教?”梁王看着言墨卿微笑着,眼里平静地看不出半点波澜。
耳畔传来的话语使得自己蓦地一凉,慢慢放开手中攥着的衣袖抬头僵硬笑道:“啊呀,我看到梁王衣袖上沾到了灰尘,刚实在是失礼了,请梁王恕罪。”
梁王看了看衣袖轻轻拍了拍:“多谢言大人出言提醒。”说罢,再不看言墨卿一眼,微笑着转身离开。
独自呆立着半晌,直到余彦修上前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言墨卿才回过了神。
“你还真是厉害,那么点儿灰尘都看得出。喂~在想什么呢?那么投入。”
“我在想……今天要不要去欣赏一下醉缘阁里的第一大美人,或者去万红搂看看大美女红淑,还是去品梦轩瞧瞧里面的当红头牌呢……哎呀呀,真是烦恼呀,这可如何是好呢?”言墨卿掰着手指头点来点去思考着该去哪个青楼。
“……”
“你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花不成?”
“言墨卿!!你真是只披着羊皮的狼!大灰狼!!大色狼!!!”
“哦~客气客气……承让承让……过奖过奖……”
“我和你一起去成不成?”
“……”
第九章
处理好各自的本职工作后两人相继回到府中脱下官袍换上平日的便装,约好巳时去逛热闹的街市。
一路上走来,两个人也确是翩翩佳公子,一个温润如玉,一个玉树临风,吸引了不少女子投来爱慕的目光。
“快中秋了吧。”余彦修看着两旁张灯结彩地挂着红灯笼,忍不住感慨着。
“中秋?是啊……快中秋了。”原来已经快中秋了,三岁之后就没和家人一起过过。家人,自己哪敢奢求什么家人。言墨卿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弧度抬头看着高悬的纸灯笼。
“啊~~”大声的惊叫声打破了原先热闹的气氛,听到喊声的人纷纷东张西望寻找着声源处。在街边的角落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正双手握拳置于胸前,颤巍巍伸手指着另一边,双眼含泪看着众人:“我……我荷包被偷了……”
众人一见到这么个漂亮女子被小偷给偷了荷包,都不愿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英雄救美,多好的机会。果然一帮人接力赛似的朝女子伸手指的方向跑去。
“你觉不觉得她有点儿眼熟?”一旁的言墨卿摸着下巴盯着那女子询问着余彦修。
“的确是很眼熟。”余彦修上前一步凑近打量着。
“是她!”突然两人异口同声脱口而出。
“哈哈哈哈,再去出头吧……”言墨卿用力拍了拍余彦修后背,边笑边说着。
“我才不帮这种母夜叉出头呢,吃过一次教训就不吃第二次。”余彦修不屑地白了一眼那女子继续向前走去。
谁料那女子看到了他们俩的身影,猛地追上余彦修主动搭讪着:“喂,还认不认识我?”
“……”不理。
“上次不好意思嘛,我现在不是道歉了嘛。”
“……”继续不理。
“谁让你随随便便就碰我的。”
“……”倒没说我救了你,还是不理。
“喂!你到底要怎样才肯让我请你吃顿饭啊?”
“你要请我吃饭?”余彦修猛地停下脚步惊讶地看着那个女子,上下打量一番又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再说你荷包不是被偷了吗?“
“前面那家望宾楼是我叔叔的……”那女子伸手指着前面一家酒楼示意着。
“走吧。”余彦修立马先朝着那家酒楼走去。“言墨卿,你也一起来吧。”半晌没人回答,余彦修转过身四下用眼光找寻着言墨卿的人影。
“刚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女子凑上前眨着眼睛询问着,“他刚刚走了。”
打量着女子的神情,余彦修顿时觉得眼前这女子不凶的时候还是蛮可爱的。消化了一下她的话突然觉得不对劲,小宇宙再次爆发:
“言墨卿!!你居然扔下我独自去快活!!”
眼看着眼前大盘大盘的好菜不断消失,余彦修颤抖着筷子再一次佩服这女子的胃口。
“我叫弦芸,你呢?”边咀嚼者边不断往嘴里塞食物,趁着缝隙还不忘自我介绍。
“余彦修。”伸手夹了一片卤汁牛肉,余彦修轻描淡写回答。只是自己一个分神,桌上的食物就被某大胃王以秋风狂扫落叶之势全部塞进肚子里,见她抚摸着自己的胃还不忘抱怨:“撑死我了……”
“……”余彦修无语地看着面前一扫而空的酒菜,缓缓缩回伸出夹菜的手,尴尬地放下筷子,端起酒杯抿酒。
“小二,他来结账。”弦芸伸手指着余彦修招手让小二近身。
“咳咳……你不是说这家酒楼是你叔叔的吗?”一口酒液没吞下去就被弦芸的声音惊得呛进喉咙。
“我还没说完,是我叔叔的朋友的媳妇儿的儿子的大哥的徒弟开的酒楼。”弦芸无害地看着余彦修徐徐道来。
“……”余彦修一口气提不上来只能瞪着眼看着对面的“弱女子”。
“小二,记得给他打个九点九折。”站起身揉了揉手指,弦芸笑着朝僵硬了快石化的余彦修挥手,“本姑娘要先回去了。”
打了个哆嗦回过神来,余彦修抬眼就看到小二站着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我是什么身份,还怕自己吃霸王餐会逃了不成?叹了口气依依不舍掏出自己的荷包付了高价的晚膳费。
走出酒楼大门口,夜风吹得余彦修又是一阵颤抖。
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缩了缩身子,原来秋夜也会这么冷。
另一边,言墨卿独自一人坐在御轩阁,倚着窗口犹自喝酒。阴谋,阳谋,为什么觉得有什么牵绊着自己的神经似的,所有思绪都被束缚着一筹莫展。
“爹,我要玩那个。”旁桌传来两三岁小孩奶声奶气的声音引得言墨卿转过头寻声而看。只见那个小孩被抱着站在他父亲腿上,拿着拨浪鼓边摇边开心地笑着。
爹……言墨卿苦笑着转回头,将杯中酒液一股脑儿灌进口中,埋藏了二十二年的苦涩蔓延开来。想到让自己家破人亡的一道圣旨,言墨卿双手狠狠捏紧成拳,不顾力道使得指甲陷进手心皮肤中,眯起眼睛,脸上一片煞气,尔后直接抄起酒壶直接将酒液倒入口中。
“我要见你们主子。”言墨卿摇晃着身子笑得像个痞子一样来到梁王府门前,冲着门口的侍卫单刀直入说道。
刚说完就一眼看到非影走上前想说什么,言墨卿指着他抢先一步,“怎么又是你啊,每次都是你,我看你们梁王府也该换换侍卫了,也不知道梁王每天对着你们这帮死鱼脸会不会审美疲劳,你看看你看看,每个人都是这副表情,你们以为你们僵尸啊……看我干什么,拿面镜子自己照照都是副什么样子……”
“言……言大人,我这就去传报。”再下去怕自己会吐血身亡,梁王也没有吩咐今日不见这位言大人……或者叫言大师比较合适,非影抖了抖身体快步向梁王传话。
过了半晌,言墨卿看到非影出来对自己恭敬抱拳行礼:“言大人,王爷请您先去大堂稍等片刻,里面请。”
将言墨卿带到大堂,非影转身就离开。言墨卿挑了张座位坐下身,侍女立马就端着热茶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道了声“大人请用”就速速离去,偌大的大堂一下子就只剩言墨卿一个人坐着。
第十章
一盏茶时间过去,却迟迟不见梁王出现。言墨卿终于坐不住,猛地起身穿过大堂朝后院走去。说来也奇怪,一路上走来不见一个侍卫和下人,难道现在很晚了?仰头看了看黑夜,也不对啊,主子还没歇息下人就先睡觉?怪也怪也。
言墨卿正思虑着,张望间视线突然被后院偏房处一道微弱的烛光吸引,沿着光亮踱步过去细细一看,那烛光从屋子的窗缝里淡淡地泻出来。随着自己不断靠近那房间,里面溢出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一阵妩媚的呻吟混合着娇喘的声音从屋中传来,本就不是青涩的少年郎,言墨卿当然知道屋里在做什么,潜意识告诫自己应该离开。借着还未完全退去的酒劲,言墨卿却更是大胆地向前走着,将脚步停在窗口露出空隙的地方。
踟蹰间,言墨卿伸出手指想将窗户再推开一些,指尖刚触碰到窗户的木框时,只听里面的声音愈发地清晰:“啊……恩……恩……恩……哈啊……梁……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