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凯宾斯被希多模的声音从冥想中拉回,「发生什么事情了?」
「您赶快离开就对了。」希多模强拉着坐在窗口的萨凯宾斯。
「希多模冷静点。」萨凯宾斯制止希多模的近乎失控的粗鲁行为,「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推不动萨凯宾斯的希多模慌张的红了眼,「王子殿下您被管发生什么事情,您先……到森林去躲一躲。」
「躲什么?」萨凯宾斯一个顺势合上大门,自己则靠着大门任希多模推拉。
「躲…躲……」希多模的眼泪纵横,「您听我的话…赶快走。」
萨凯宾斯抓住希多模的手,「希多模,先别哭,把事情说清楚。」
希多模不断的摇着头,「呜呜呜……您别管,走…走…走。」
「走到哪里?」萨凯宾斯不懂希多模为什么这样的激动。
「哪里都好,哪里都好。」希多模试着推开萨凯宾斯打开大门。「离开这里就好。」
「希多模,你先别激动,把事情说清楚。」
希多模摸着萨凯宾斯的脸,缓缓的道出五十年前的献祭大典。躲在萨凯宾斯房门外的伊修罗亚,静静的等待萨凯宾斯的反应。
这片大陆每隔五十年就会发生一次严重的干旱,为了解除干旱,仪陆亚纳滨王国会在面海最高的峭壁上举行献祭大典。没有人知道这仪式是怎么来的,唯一知道的是,雨水总在献祭大典后落到干渴的大地。
献祭大典的仪式非常简单,就是让一位拥有王族血统的青年,独自一人来到面海的最高峭壁即可。曾经有位被选中为祭礼的王子的哥哥违反规定,偷偷的来到祭祀的峭壁上,打算救走自己的弟弟,事后那位王子被人发现躺在离峭壁不远的沙滩上,嘴中不断的喊着:女鬼。亦曾有国王拒绝举行丧子之痛的献祭大典,但往后数十年的不雨,以及人民的蝼蚁残生让他悔恨不已。
由于献祭大典太残忍,所以这仪式一直是王族里的秘密,或者该说王族里的悲剧。
「为什么以前我从来没听过这件事情?」萨凯宾斯对于自己所听到的一切震惊不已。
希多模哽咽,「因为…呜呜…被献祭的王子都以渡海远游而来…呜呜…总之,王子殿下,您赶快离开这。」
「希多模你怎会知道即将举行献祭大典?」身为伊修罗亚唯一的儿子,萨凯宾斯明白自己要是真的离去,那将给父亲带来很大的麻烦。
「今天我突然被叫到国王陛下的议事房里打扫,恰巧听见维亚可长老与陛下的对话,呜…呜……」
这么隐秘的事情怎可能会是恰巧听到的,萨凯宾斯明白是父亲伊修罗亚不希望自己成为献祭品,才会如此安排。「如果我逃走了,那我父亲要如何对长老们交代?」
「您别管,呜呜…赶快离……」夕多模哭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倚靠着墙壁的萨凯宾斯听见年从墙的另一边传来的哽咽声。父亲大人…父亲大人,萨凯宾斯心中百感交集。
在临海的一座高峭壁上,萨凯宾斯独自一人。海风不断的狂吼着,并不断的拉扯着萨凯宾斯的衣裳,萨凯宾斯想着养育他长大的父母亲、还有那烦人的希多模,以及……他半月前与他分离的诺亚雷。
萨凯宾斯的脑海中不断的放映着过去的点点滴滴,有些模糊的童年往事,有些模糊的青涩少年琐事,还有与诺亚雷的相遇、相识、相知。
萨凯宾斯好想好想再见诺亚雷一面。
此时,雷斯妮背着粮食吃力着攀上献祭的峭壁,汗流浃背的喘着气,「萨凯宾斯王子。」
「雷斯妮公主……你怎么来这里?」萨凯宾斯从与诺亚雷的回忆里醒来,「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回去。要是被发现可就不好了。」
雷斯妮摇头,汗水从她的额头滴落,「不!我不回去,除非你跟我一起回去。」扯着萨凯宾斯的手臂,「我这儿有些粮食,你带在身上,躲进森林里不要出来,等他们恢复理智再回来。」
萨凯宾斯露出温柔的笑容,将粮食推回雷斯妮的怀中,「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能走。你快回去吧!」
「你不回去,我也不回去。」雷斯妮不顾礼教的抱着萨凯宾斯。
萨凯宾斯拉开雷斯妮,语气坚定且不容忤逆,「你回去吧!」
「萨凯宾斯王子……」雷斯妮哭了,「呜呜呜……不,不。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你,是你带领大家打赢战争,是你让爱瑙河的水权属于……」
萨凯宾斯制止雷斯妮继续的话,「什么都别说了。」雷斯妮近日的奔走、四处求助萨凯宾斯并非不知情。
「你不走,那我留下来陪你。」
「你不能留下来。」萨凯宾斯转身背对雷斯妮。「况且你留下来也不能改变什么。」
「呜呜…我知道了。」雷斯妮看着萨凯宾斯的背影,明白眼前的人已经成为仪陆亚纳滨真正的国王,「萨凯宾斯王子…我对您……」现在不说恐怕再也没机会了。「我爱您,萨凯宾斯王子。」
「我知道。」萨凯宾斯看着雷斯妮。「但我希望你能忘了我,去找能给你幸福的人。」
「不!除了你我谁都不要。」雷斯妮抱住萨凯宾斯,不断的表达自己的爱慕,「我爱您。」
萨凯宾斯轻轻抱了雷斯妮一下,「谢谢你。回去吧!」推开雷斯妮,「离开吧!」
雷斯妮伤心的抓住想背对自己的萨凯宾斯,轻柔的献上自己的吻,「我永远爱您。」任由眼泪不断的滑落,转身离去。
「雷斯妮。」萨凯宾斯真正的了解到雷斯妮公主对自己的用情有多深。如果自己能逃过此劫,萨凯宾斯决定娶雷斯妮为妻。
萨凯宾斯孤独的站在峭壁上忍受干渴的痛苦,火热的太阳开始发威,萨凯宾斯渐渐觉得头晕、觉得生命正一点一滴的流失。
诺亚雷试着睁开眼睛,但那沉重的身体却怎么也不肯同意,在迷糊中他听见母亲的哭泣声,姊姊们的呼唤声,还有父亲的叹息声。诺亚雷的意识再度游移,移至朦胧的世界,他仿佛看见了萨凯宾斯,看见他孤独的站在峭壁上。
当诺亚雷真正恢复意识,已是回到海底王国的十天后,身体的疲惫已在睡眠中消失,然而让他感到困惑的,他并不是躺在自己的床上,而是在海沟的黑牢里。
「啊…」诺亚雷试着撑起身子。
「王子殿下,您终于醒了。」站在狱门外的守卫见到诺亚雷苏醒,纷纷迎向前来,「赶快去通知王后娘娘。」一只守卫的人鱼迅速的摆动尾巴,窜出牢房。
诺亚雷环顾四周,「我…怎会在这里?」
「都是医神降陀硬说您身上的伤是陆地上的太阳晒伤的,才害得您被陛下关在这里。」已经被王后娘娘收买的守卫向诺亚雷解释着。「属下我怎样都不相信您会违反规定到陆地上去。」
诺亚雷感觉十天未动的肢体正在抗议,对于自己所要承受的刑责也有了个谱。「我被判要在黑牢里待多久?」
守卫的人鱼吞吞吐吐、支支吾吾的,「一…个…月。」
「我知道了。」诺亚雷又躺了回去。「八八摩斯奇?」诺亚雷这时才注意到八八摩斯奇蹲在牢房的角落里。
专心拼着水晶球片的八八摩斯奇并没有回应诺亚雷。
「王子殿下,八八摩斯奇违反规定而被判刑关在黑牢一个月。」守卫的人鱼主动提供答案。
诺亚雷的母亲梅莱恩在守卫人鱼的带领下来到了黑牢。一进黑牢便是紧紧的抓着诺亚雷伸出牢房的手不放,「诺亚雷!诺亚雷。」激动的唤着唯一儿子的名。
「母亲大人,对不起,让您担忧了。」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摸着诺亚雷消瘦的脸颊,梅莱恩有着为人母亲的不舍,「有没有哪不舒服?」
诺亚雷笑着摇头,「没有。」
「那就好、那就好。」唯一的儿子身体虚弱的被关在黑牢里,让梅莱恩天天与海洋的统治者——卫邵争吵不休。「你安心在这里休养身体,有什么需要告诉守卫。」
诺亚雷明白母亲的疼爱。
「孩子,你告诉母亲,你是不是被那只章鱼骗上陆地的。」梅莱恩始终认定自己的儿子是清白的,「你告诉妈妈,妈妈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
「不是的,是我自己想看看陆地长什么模样才会违反规定游到海面上。」诺亚雷知道自己的母亲想帮自己减低刑罚。「跟任何人鱼没有关系。」
诺亚雷坚定的回答让梅莱恩很失望,「那…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有问题,一定有人鱼煽动自己的儿子。
诺亚雷更清楚的知道,如让母亲知道自己在陆地上发生的一切,一定会带给萨凯宾斯极大的麻烦。
诺亚雷笑着不语,仿佛要将所有的事情埋在心底。
「你说呀!」梅莱恩着急着。
「那都不重要了。」安抚着母亲,「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诺亚雷倔强的个性一直都是他母亲的克星,梅莱恩知道自己的儿子不想说的事情,就算是硬逼他,也是不会有结果的。
「你不说,母亲怎么替你讨回公道。」
公道,诺亚雷想着这两个字。当初就是为了替自己讨回公道才会去找萨凯宾斯,而今公道两字再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是…希望他过得好。
看着想得出神的诺亚雷,梅莱恩直觉儿子不见的这段期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诺亚雷,你别不讲话呀。」
母亲的呼唤让诺亚雷回神,「母亲大人,您赶快回去吧!这黑牢您是不能来的!」
黑牢与一般的牢房是不一样的,虽然并不会对犯人有身体上的折磨,但却禁止所有的人鱼探望,让被关在黑牢的人鱼承受孤独的痛苦。梅莱恩的探监已足以显示铁面无私的卫邵对儿子诺亚雷的父爱。
「送我母亲离开吧!」诺亚雷示意守卫带梅莱恩离开。
「诺亚雷。」好不容易盼到儿子苏醒,梅莱恩舍不得离去,「让母亲再陪你一会儿吧!」
诺亚雷摇头拒绝,「母亲大人,您赶快回去吧,别让父亲大人为难。」
「别提你那没良心的父亲。」梅莱恩气得冒烟,「你身体虚弱至极,他还坚持要立即审判你,不肯等你身体好些。真是太令人生气了。」
「父亲也是不得已的。」诺亚雷明白父亲的苦处,「母亲大人,您就先回去吧!」
「可是……」多希望能再陪一下儿子,但却被诺亚雷坚决的话语给动摇了,「那…好吧!」
在守卫的带领下,梅莱恩频频回头看着诺亚雷的离开。「我明天再来看你。」
诺亚雷笑着送走母亲。
八八摩斯奇突然大叫,「巴巴爹呀!我终于拼好了。」
八八摩斯奇抱着花费一个半月时间拼凑的水晶球,兴奋地在牢房里游来荡去,「巴巴爹呀!巴巴爹呀!」
「死章鱼。」诺亚雷扯住八八摩斯奇的章鱼脚。「你给我安静点。」身体仍有些不适的诺亚雷觉得八八摩斯奇的声音惹得他头痛。
「王子殿下。」八八摩斯奇兴奋的不能克制自己,「你看,我终于把我的水晶球拼好了。」
诺亚雷看着八八摩斯奇手中那布满裂痕的水晶球,「那有如何?」
「那……」王子殿下似乎心情不好,「那……」现在是不是不要说话比较好?八八摩斯奇揣测着。
「那怎样?」越看越觉得这只章鱼碍眼,「说呀!」
八八摩斯奇觉得如果自己的答案没让诺亚雷满意,恐怕会被切成章鱼小丸子,「那…就…就可以看到你想看到的东西,知道你想知道的事情,就像上次你要我帮你找人类一样。」
诺亚雷无语的看着八八摩斯奇。
「除此之外还…可以…可以…被隐藏的秘密。」八八摩斯奇冷汗直冒。「比如…比如……」
诺亚雷思索着,萨凯宾斯现在在干嘛?
「现在马上能看吗?」诺亚雷放开了八八摩斯奇,视线移动水晶球上。
八八摩斯奇点头如捣蒜,「可以,可以,王子殿下想看什么?」
「……」诺亚雷抬头看八八摩斯奇,随即又低下头,缓缓的说出,「萨凯宾斯。」
「没问题。」八八摩斯奇胆怯的保证着,「不过……」
诺亚雷抬高眉头,「不过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八八摩斯奇不敢说自己将水晶球的使用说明书留在陆地上了。
「那就快一点。」诺亚雷心急。
八八摩斯奇拼命的泥那着咒语,一个不对又换一个。诺亚雷等得想杀章鱼。八八摩斯奇也知道诺亚雷的耐性逐渐的在消失。
尝试了15722种咒语后,八八摩斯奇终于念对了咒语。水晶球出现了亮光,随着水晶球光线的消失,萨凯宾斯倒在峭壁上濒死模样出现在水晶球中。
「萨凯宾斯。」诺亚雷惊恐的大叫。「这是怎么回事?」抓着唯一能问的章鱼,诺亚雷拼命的想知道答案。
「什么怎么回事?」好不容易念对咒语的八八摩斯奇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诺亚雷激动的样子给吓住了。
萨凯宾斯痛苦挣扎的模样不断的透过水晶球刺痛诺亚雷的心,「为什么萨凯宾斯会躺在那儿痛苦的挣扎?他是不是受伤了?还是中毒了?」
「我怎么会知道,我……」八八摩斯奇的答案在与诺亚雷对视后有所更动,「我问一下水晶球马上就能告诉你答案了。」
手忙脚乱的八八摩斯奇再度念着咒语,而这次的尝试却一次就试对了,八八摩斯奇不断的在心中感谢自己的好运。
水晶球慢慢的呈现出数白年来所举行过的献祭大典,还有那在海底城堡禁区里的雕碑,诺亚雷脸色越难看,在一旁的八八摩斯奇有种大难临头的预感。
「不!我不答应。」诺亚雷极端愤怒,「我绝对不答应。」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躲在离诺亚雷最远处,「何况我们现在被关在黑牢。」
诺亚雷看着水晶球,「我会想出办法的。」
八八摩斯奇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无法安心的他拿出神石,颤抖的将石子撒在地上,然后捡拾掉落在他与诺亚雷间的石子。一颗,平安无事。二颗,死定了。三颗,平安无事。四颗,死定了,……。
八八摩斯奇从距离自己最近的地方捡起,慢慢的移向诺亚雷。七十一颗,平安无事。七十二颗,死定了。七十三颗,平安无事。瞪着那在诺亚雷脚边的八十四颗,也是最后一颗,八八摩斯奇不敢伸手捡起。
诺亚雷拉起脚边的八八摩斯奇,「上次我要你帮我调制的水药还在吗?」
「您…是说,加在水中水会燃烧的那种药?」
「没错。」诺亚雷已经想好了所有的计划。
「在…在……」
「现在,仔细听着。」诺亚雷缓缓的道出自己的计划,八八摩斯奇则开始明白,自己真的死定了。
大火突然从黑牢里窜出,随着水药的扩散火舌不断的蔓延,将黑牢烧得火红,将黑牢里所有的一切融化。所有的士兵拿着冰海草拍打*焰,其余的人鱼都疏散到安全的地方。
坚韧的死岩海草难抵高温的烈焰,纷纷成为枯灰的死草,诺亚雷奋力的拍打的那死岩草作成的黑牢壁。强大的撞击力让已经失去坚韧度的黑牢壁出现裂缝,满身大汗的诺亚雷咬着牙冲撞岩壁,当岩壁倒塌,诺亚雷已经筋疲力尽。
无情的火并未对放他自由的诺亚雷留情,反而在诺亚雷的皮肤上留下了可怕的痕迹。趁着混乱诺亚雷来到皇宫的禁地,而八八摩斯奇则游离黑牢,往海面前进。
这前所未有的大火,让所有海底城的生物惊慌无措,守卫的士兵、巡逻的士兵都放下了原本的工作加入了救火,但依旧停止不了火舌的蔓延。
诺亚雷的父亲卫邵带着神戬来到这片火海,在发现靠人鱼的力量阻止不了这场火时,他命令所有的人鱼撤离火场百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