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面答应著去了,至晚间,方邪忽然回来,进门便笑著问道:”我听说你把我小姨都压制住了,果然厉害啊。”
鬼面见他回来了,知道他心思必是回转过来了,又想到他不日便要上战场了,竟觉有一丝惆怅从心底升起,忽然身上一紧,已被方邪搂住了,在他耳边吐著气道:”我早就说过你有本事,先降服住了我,这回连我小姨也降服住了。”
鬼面一把推开他,瞪了他一眼道:”可不敢当,不知是谁使出浑身解数把我降服住了是真的。”一面说,闻樱早命人布置了一桌酒席,笑著道:”爷先在这里吃一点吧,晚宴时王爷王妃还要给您饯行呢。”
方邪道:”也好,拉著鬼面对面坐下。”鬼面便道:”此去关山万里,西圆又是一个强国,不乏杰出之辈,我虽然到今天也无法完全原谅你对我做过的那些事情,可还是要劝你一句,万事小心为上,切记不可贪功近利,落个一子错,满盘输的结局。”
方邪正色道:”悠远的教导,我谨记在心就是,此次出征,我已立下军令状,在三月之内必定大败西圆,凯旋回师见你。”
鬼面点点头道:”先不说能否实现,单这股志气,已是不凡。”又为方邪和自己斟了一杯酒道:”我从来未敬过你,你从前那些行径也没有值得让我敬的地方,但今天,为了这凌云志向,我敬你一杯,也盼你日後能做个光明磊落的大丈夫,休要再耍那些无耻手段。”
方邪登时又笑嘻嘻道:“如今你已到手,我是於愿已足,再没有其他的愿望了,你放心,用在你身上的那些手段,我发誓,再不会用在别人身上就是。”话未完,早被鬼面重重在肚子上揍了一拳,怒道:“你还敢说。”
方邪弯下腰,“哎哟”一声道:“悠远,你又要谋杀亲夫吗?”然後又坐起来,拍了拍衣服,满不在乎道:“这个嘛,我是不怕的,只不要象以前,每亲你一次就被你咬的难以出去见人就行了,太子到现在还记著让我把咱们家这只凶恶异常的猫拿给他看看呢。”说完了想起那些时候自己的窘态,也不觉笑个不停。
鬼面也忍不住好笑,想起他那时确是被自己咬的伤痕斑斑,有人问起,便推说是被猫抓伤的。如今再回想起来,和他之间似乎也不是一味的不堪回忆。偶而也会有几抹亮丽色彩出现在生活之中。
果然,晚饭时分,两人便被叫去前厅,一家子人为方邪饯行,这是家宴,只有方隆,皇姑和他们两个人,明日在皇宫,太後等人还要为他和太子饯行,待饮下出征酒,就可出发了。
一想到疆场驰骋,方邪已忍不住热血沸腾起来,心中只是对鬼面难以割舍,有心带他一起去,自己也知战争的险恶残酷,因此虽然见他也有到疆场一展抱负的雄心,无奈著实担心,便不肯为一己私心向皇上推荐鬼面。将他置於险地之中。
30
方邪出征後,鬼面起先还不觉得什麽,过了四五天後,心中便慢慢添了一股难言的滋味,至第三十天开始,便计算著方邪应该快到边疆了,他很不明白自己这种心情,说是为朋友担心吧,自己也知道是在欺骗自己,可是要让他承认对这样一个人生出情愫,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的。
这一日,他向往常般早起练剑,正练在畅快处,忽闻几下不紧不慢的掌声,一个清脆的声音赞道:“好剑法。”
鬼面大惊,他自认武功虽不是绝顶高手,却也不是很差,因何竟连有人在自己身後都未发觉呢?猛然转身,就看到一张清新脱俗的娃娃脸。
这是很奇怪的一个组合,清新脱俗本来和娃娃脸的可爱完全是搭不上边的,可是这个男人的脸却会同时让人联想到这两个词语,这样一张吸引人的脸,仿佛带著一股魔性,让人忍不住就想和他亲近结交。
他正奇怪这个人会是谁,对方却道:“鬼面是吧,哦,或者我该叫你悠远。我叫江南,是这府里的一个食客,哎呀,就是白吃饭的那种了。”他说完用手挠挠头,好象很不好意思似的咧著嘴笑开了。
鬼面心中一震,失声道:“你就是江南?”
江南看到他的反应,起先愣了一下,忽然间似想起什麽似的连忙退了一步,慌的连连摆手道:“你不要怪我啊,那些药是小邪缠著我给他的,可不是我的主意啊,你一定要认清是非啊。”
鬼面实在不知该说什麽好,他早就听闻江湖上的这个消失了很久的传奇人物,後来听方邪说他就在自己府里时,他还不太相信,只因方邪的武功,才半信半疑,有时让他带自己去看看这个人吧,他又推三阻四,吞吞吐吐不肯照做,如今才知道原因所在。自己恨之入骨的那几包药,却全是出自这位传奇人物之手。但如今纵得知了,一看到江南那副样子,不由又好气又好笑,讽刺道:“你不必这样吧,那些药做的实在是妙绝天下啊,你正该得意才是,再说,就算我有心找你算帐,依你的武功,也用不著害怕啊,当今天下,还有是你的对手的人吗?”
江南一脸愧色,又挠了挠头道:“话也不能这样说了,我对你实在是有点内疚了,不过当初小邪对你确实是势在必得呢,那个你也知道了,那时候咱们两个也不认识,我却和他是好朋友,当然要帮他了,所以那个你不能怨我吧。”
鬼面哼了一声道:“就因为这个,你也不管他做的事是正是邪吗?”
江南缩了一下脖子,懦懦道:“这个你是知道的吧,当年他们围攻我的理由不就是说我是非不分,亦正亦邪吗?所以直到现在,我还是乖乖呆在这里啊。”
鬼面一时无语,心中不由对这个人起了一丝同情,他本来会是个叱吒风云的传奇人物,却因为这种被正道强惯上的罪名而被软禁在这里,一生豪情抱负俱都化为灰烬,也难怪他能制出那种药来,岁月孤寂,只有研究这些东西打发时间了。
想到这里,他轻叹了一口气道:“算了,你武功被废,也难免有点偏执,只可惜了那一身本领……”说到这里,叹息之余,生怕又勾起江南的伤心事,忙住口不说。
谁知江南却睁大了眼睛道:“武功被废,谁说我的武功被废了?江湖上怎麽可以有这样不负责任的传言呢?真是太可恶了?是谁说的?”说到後来,已激动的大叫起来了。
鬼面忙道:“并不是谁说的,是我自己猜测的,你武功既然没有被废,为何甘心在这里寄人篱下?依你的武功,本可以在江湖中拥有自己的门派啊。”
江南的声音低了下去,又挠了挠脑袋道:“那些事要很辛苦才能做的成啊,更何况就算辛苦了,还不一定能做的成呢,唉,人生在世,想要混口饭吃很难的,我在王府里,有人免费供我吃喝,这是多麽便宜的事啊。更何况,王府中的厨子手艺真的好好啊。呶,我告诉你几样他们的拿手好菜啊,这些菜你要点的,否则他们就偷懒不做,太麻烦了嘛。第一样就是贾二头的蜜腊熊掌……”
鬼面呆呆的看著神采飞扬,滔滔不绝的江南,提起吃,他简直象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嘴角弯出一丝笑意,难怪最初的方邪会是那个样子,完全就是被江南熏陶的,不在乎名声,所以也不知道爱惜,凡事只凭自己喜好,有喜欢的东西,就非要得到,江南因为舍不得王府的吃喝,即使寄人篱下也不在意,方邪喜欢的,偏偏是自己。想到这里,心中不由气到:既象了,何不象的彻底一点,若也在吃喝上下功夫,自己又怎麽会有这无妄之灾。
江南的性格本不是鬼面喜欢的那种,可不知为什麽,两人却投契的很,闲时在一起谈论武功剑术,两人也都公认方邪的天资实在过高。江南便道:“我一向担心这点,须知天妒英才,若事事完美,无人能敌,也不是什麽好事,幸而有了你,总算能压制得住他。”
鬼面还未说话,就听闻樱过来道:“你们倒让人好找,却原来在这里说话呢。”又转向江南道:“爷让你到边疆去一趟,说西圆国有个用毒的著实厉害,不少士兵已著了道儿了,不过月余,必然丧命,因此上爷急著让你去。才刚我已问过了王爷,他已经答应了。”
江南哀号一声道:“不会吧,贾二头答应今儿给我做‘芍药山鸡’呢,我求了他好久的。还有姜三,他说给我弄几样江南小菜,啊,这可怎麽办啊。”
鬼面和闻樱看著他,险险笑出声来,看江南的表情象是就快哭出来似的,不禁笑道:“世上竟有你这样贪吃的人。这样吧,待我跟王爷说一声,就带这两个厨子和你同去吧。”
江南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看向鬼面道:“既这样,好歹你也帮我把酿酒的崔师傅也求来吧,还有贺头儿,他的西湖醋鱼我是一刻也离不了的,还有……”
未等他说完,闻樱便道:“公子别答应他,这人贪心无比,他把厨子都带了去,留下我们在王府里喝西北风不成?”
鬼面微微一笑:“谁说我要留在王府里,这回我也要和江南同去,到那万里疆场上去见识一番,方不负我来这世上走一遭。”☆油炸☆冰激凌☆整理☆
31
京城距离边疆,遥遥何止千里,鬼面与江南俱都是艺高之人,因此也不带随从,只选了几匹良驹,带著两个厨子,一套简单行装,直奔边城落日而来。
那落日本是一个小镇,因地处交通要塞,东琉,西圆,苏宁等几个大国以及邻近小国,经常在此买卖货物,交换各国特产,因此方变的繁华起来,也成了兵家必争之地。
东琉大军便驻扎在距此三十里外的武家坡,鬼面与江南赶到落日边城时,正是日落时分,各家各户炊烟嫋嫋,街道上传来一阵阵的吆喝声:“冰糖葫芦,炸麻花,臭豆腐”等等,绕耳不绝。
江南生性疏懒,又见这镇子著实平和,小吃又甚多,便不想走了,看著鬼面道:“都这个时候了,歇一晚,明儿一早去见小邪也不迟。”
鬼面“唉”了一声,急道:“你这个人,让我怎麽说你才好,前方那许多士兵的性命,你竟一点都不放在心上。”他知江南为人便是如此,什麽都不在乎,也不责备,只催著他快走,募见他盯著路边的臭豆腐,口水流出有三尺长,无奈气道:“你是属猪的吗?中午才在长庆楼里吃了四盘子糕点,这会儿又瞧上这个了。”见江南仍直直望著那几串诱人的东西,他只好拉著他的缰绳,边走边道:“等到了军营里,让贾师傅和崔师傅好好给你做几样吃食,免得到外面来现眼。”
好不容易到了镇外,江南仍在一步三回首,鬼面凌空虚晃了一鞭,几匹良驹立时飞奔起来,江南纵有万分不舍,也只得收起贪吃之心,随鬼面向大营而来。
乃至到了营门外,方邪犹未料到江南会这麽快赶来,因了解他贪吃的性子,知他必定要品尝贪恋各地美食,反正也是王府出钱,他怎肯放过这好机会。便估摸著他怎麽也要两个月後才能到来,因此一听到通报,他和吉祥俱感大出意料之外。
及至迎出去,见到鬼面,方邪不由狂喜难禁,“啊”的欢叫一声,上前一把抱起鬼面,不待他挣扎,已在地上转了好几个圈子,哪里还顾及自己身为元帅该有的威严。引的正在吃饭的士兵们皆引颈相望,不住交头接耳。
鬼面又窘又气,暗中在方邪肚子上揍了好几拳,才让他不甘不愿的放下自己,吉祥见此情景,又见各营士兵均窃笑不已,议论纷纷,咳了一声道:“公子与江南远道而来,一路风尘辛苦,爷还是让他们进去歇息歇息吧。”
方邪还未惊醒,只望著鬼面的脸,痴痴笑个不住,忽见鬼面一甩袍袖,冷冷道:“你的爷已经疯了,吉祥,你前头带路吧。江南已喊了好一会儿饿了,早点安顿下来,也好让他早点吃饭,否则是万万没有精神替士兵们看病的。”
吉祥答应一声,忍著笑将他们带进大厅,方邪见鬼面迈步,忙亦步亦趋的跟了上来,心中仍是雀跃不已,暗道:“我只当这一辈子也得不到悠远的心,原来他竟会惦念著我,上苍何等仁慈,竟能让悠远原谅我过去的所作所为。”
饭毕,方邪和吉祥还有何春威,陪著江南来到中毒士兵的营帐内,只见大约有数百士兵,或重或轻,呻吟不断。鬼面登时泛起不忍之心,怒道:“是谁这样卑鄙,两军对阵,使出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
方邪沈声道:“我到来之前,已有这种事发生了,至今将近两月,已有几百士兵丧命在这歹毒毒药之下,这还多亏了风大哥从中用药调解,将毒发之日拖延了十数天,否则,只怕死亡人数还要增加。”
鬼面奇道:“风大哥?哪个风大哥,怎从未听你说起过?”
方邪笑道:“是我最近认识的,此人学识渊博,武艺高强,恩,和我们还有著一笔特殊的买卖,因此可靠的很,他今晚采药去了,这种药在晚上才开花,此时疗效最好。我也不和你多说了,待到明日,你便可见到他了。我好好为你们引见,想来你定能高兴认识他的。”
正说著,只见江南已从一个士兵身前起身,冷笑道:“果然是高人啊,竟能用出如此高明的毒药,不过给我两天时间,想必也能破解的出来。此时先给他们每人服下一粒解毒丹,怎麽也可拖到两日之後了。”说完从包袱里拿出几个瓶子,笑道:“听说是解毒,便带了好些来,想必也够了。”又转身对鬼面道:“你让贾二头给我做几道好菜,这研究解毒之法是最耗费精神的,我须要好好的吃上几顿,方能精力充沛。”
方邪大喜,忙吩咐人传令下去,按江南所说的做,众人忙忙照办,暂且不提。
这里方邪和鬼面回到他自己的营房,两人久别重逢,方邪喜之不胜不说,就连鬼面,也觉心中有股情意流淌,温暖无比,只是仍无法说出口就是。他心中恨自己太不争气,被方邪那样的对待过,竟还是能原谅了他,更对他产生了情意,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叹一声造化弄人。
俗话说,久别胜新婚,那方邪正是血气方刚之时,又禁欲了两个月,此时心爱之人就在自己眼前,如何还忍得住,抱住鬼面,一面在他脸上乱吻,一边去扯他衣衫。被鬼面一把推开,气道:“你是禽兽吗?就想著这挡子事,战事停滞不前,你的军令状如何实现,士兵们命悬一线,你身为主将,却想著风流快活,这象话吗?”
方邪笑道:“战事停滞不前,我自有妙计打破这个僵局,士兵们的事,非是我不关心,不过是信任江南的解毒本领,普天之下想找出一味他解不开的毒药也难。只是我禁欲了这许久,你若不来,我无话可说,你既来了,士兵们尚有军妓以供泄欲,我们夫妻鱼水之欢,又怎麽说是风流快活呢?”
鬼面一时语塞,方邪见他这模样,心知他说不过自己,更是大胆起来,索性放下帐子,脱了自己衣衫,笑著对鬼面道:“悠远,你今儿个应了我,待我三天後大破敌军以做酬谢好不好?”说完凑上唇去,与鬼面唇舌交缠在一处。
32
鬼面是个不懂温柔滋味的人,从前和方邪之间的情事,俱是被迫,如何能产生好感?就是婚后,方邪因心中有愧,看鬼面对此也不热心,也不敢怎么硬来,因此成婚将近一年,房事却是屈指可数,纵有那凤毛麟角般的几次,也不过草草就结束了,方邪就想拿出满身温柔手段,无奈鬼面不给他机会,也只有徒呼奈何而已。
如今,两人穿越千山万水而重逢,此时情意自不比在王府当中,一个深吻下来,鬼面也不禁有些意乱情迷,方邪见他目光迷蒙,比平时更加可怜可爱,忍不住低声附在他耳边道:“悠远,悠远,你如今能原谅我对你做过的那些事,想是你早时也对我有些情意的吧,你告诉我,并不是我在这里一相情愿,你对我也是有感情的,你说好不好?你说啊!”
鬼面沉默不语,方邪更加喜悦,道:“你还记得你当日在盈袖楼被那连飞欺负时吗?当时我忍不住出手要杀了那个淫贼,也想废了那梅公子一对招子,是你让我生生将这股戾气压了下去,后来回到你房间,你一句怨言没有,也不对我怒目相向,而是问我如何在太后面前交代,当时我正年轻气盛,听你语气严厉,还以为你是怪我,现在想来,才体会出那是担心,为我担心是吗?悠远,你总是说你恨我,你只想把我当作朋友,可是那个时候,我已经强迫了你一次,你为何还会为我担心,那个时候,你心里对我就有了些情意是吗?只不过这种事在你看来实在是有悖伦常,你无法接受就是。偏我后来又那样的对你,以至令你伤心失望,对不对?你告诉我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