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寒————栖碧宫主

到了家我立刻躺倒在床，最近一定是事情太多了，我得好好休息一下。

第二天早上醒来，屋子里竟然围满了人。叶天忙里忙外的招呼下人给我端药，原来昨天那一

趟，相必是累到了，从昨天半夜开始我就高烧不止。

江寒难得没有出门，他握住我的手，深深地看着我地眼睛，只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我头痛的难受，吃了药就昏昏沉沉地继续睡过去。

就这样，过了四五天。真正的变故终于发生了。

六王爷，造反了。

迷雾

25.

“子楚，我喜欢你，我是真的喜欢你。我从来没有骗过你，你要相信我。”江寒握着我的肩

膀，大声喊道，那表情哀伤又无奈。

我相信你，我拼命地点头，我相信你，别人都骗我，可是你不会，我相信你绝对不会骗我的

。

“千万不要相信任何人。”赵玄瑞的声音，带着一丝泪水的味道混了进来，“叶子楚，千万

不能相信任何人啊。我娘，就是死在了皇上的手上。她被人诬告，一句都没有辩解，她说她

相信皇上，这么多年的情分，不会因为几个太监的诬陷就没了的。皇上一定明白她的清白…

…可是，等来的，是宗仁府的大牢……”

“小楚，我绝对不会负你的。江寒顶天立地，此生只爱叶子楚一人，不离不弃。”江寒的誓

言犹然在耳。

江寒，我相信你。京城的相遇，蜀中的快乐，一直一直以来我都相信你，相信你是真的爱我

。

“那些人看中的，不过是少爷的钱罢了。你说，能有人是真心实意的喜欢咱们楚少爷吗？”

家仆的对话，我以为我早就忘了。

“除了钱财，少爷的美貌也让人惊羡呢！那些人一定是冲着这个来的。”叶天的话再次响过

。

猛然，我心口一阵窒息。江寒，那日我去北门外找你，原来想问的就是这个，一直想问，可

是一直都没有问的事情。你究竟为什么喜欢我？

“叶子楚…… 你要自己小心，日月教的靠山，恐怕就是六王。”

“少爷少爷，大事不好了！”

我一下子清醒过来，满身是汗。叶天焦急着继续摇晃着我的肩膀，“少爷，不好了，老爷今

日上早朝的时候，被皇上扣住，现在还没有回来呢。”

“啊？怎么回事？”

“六王爷在江南屯兵数十万，自立为帝，又扬言要直取京都，君临天下。皇上害怕爹和六王

串通一气，便扣住了爹作为人质。”叶子翘走了进来，端着一碗药。

虽然我不想破坏气氛，不过要是叶子翘没拿着那碗黑糊糊，看起来很苦，闻起来很苦，喝下

去更苦的药，我一定会把她说的话更加深刻地领会到的。

“那又怎样呢，老爹那个样子，一看就知道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啦。没有证据，皇上自然也

不会把老爹怎样。”我苦着脸，看着叶子翘毫不留情地把药塞到我手上。

“杏仁糕。”我吩咐叶天，叶天翻了个白眼，忿忿地走出去。唉，老爹的事情的确紧急，不

过，着急也没用啊。

“话是这么说，不过，我总觉得这件事不简单。”叶子翘喃喃地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对了

，江寒又出门了？”

“恩，可能是吧……”已经一两天没见到人影了，不过我这几天每天十二个时辰，倒有十个

都在昏睡，说不定他晚上回来了我也不知道。

“……算了，我已经通知府中上下，这几天一律不要出门，以免节外生枝。江寒回来之后，

你也这样交待他，若是有事不如就在府外住下，此时非比寻常，叶家的一言一行，都有无数

双眼睛在看着呢。”叶子翘严肃的扳起脸。

“啊，知道了。”赶紧吃下一口杏仁糕，嘴里的苦味一下子没了。

“叶子楚！”这吼声，好熟悉……“你听好了，绝对不许出门！”叶子翘说完就大步流星地

走出去，那架势实在是……很像某一个人。

我打了个哈欠，这叶子翘真是一副一家之主的样子，哼，要不是我这几天身体不适，也一定

出来主持大局。想来叶家辛辛苦苦的在朝为官真是不知道为了什么，早些听我的意见，把家

业放到经商上有什么不好……这么迷迷糊糊的想着，我又昏睡了过去。

“小楚，快醒醒，我来救你了。”朦朦胧胧听见江寒低低的呼唤。

“恩……你回来了？”我揉揉眼睛。

“小楚，我得到密报，皇帝已经得到叶家和六王爷同谋造反的证据，明日一早刑部就要来查

抄叶府。”江寒着急的说，全无平日的冷静。

“什么？不可能！我爹绝对不会！”我一下子清醒了，脑子里一团乱麻。

“我知道，我知道。”江寒一下子搂住我，“可是眼下没有别的办法，只有先逃出去了，皇

帝正在气头上，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难道我叶家这么多年的功劳，皇上都不看在眼里吗？”我大声的吼道，“根本就是有人诬

陷！”

“小楚……我知道我知道，唯今之计只有先逃出去，再慢慢查出诬陷叶家的罪魁祸首，还叶

家的清白。若是叶家全部都入了刑部的大牢，那便真的无计可施。”

“那叶家其他的人呢？”我承认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江寒，我相信你。

“现在皇帝恐怕已经派人盯住叶府了，所以……恐怕我只能带你一个人出去，不过我想在真

相大白之前，即使他们被捉进了天牢，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江寒的语气小心翼翼，他搂着

我，所以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恩，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安心的闭上眼睛。

江寒麻利地帮我换好衣服，自从生病以来，我的头就一定疼的要命。什么也不去想了，我看

着江寒略微皱起的眉头和清澈的双眼，恩，都交给他吧，一定会没事儿的。

穿戴完毕，江寒背起我，一个纵身，跳上了高墙。沿着屋顶一路走过叶家大院，来到后门。

轻轻跃下，后门外两个黑衣人正守在一台小巧的轿子旁边。

“教主！”两人一躬身。

“免了，快送这位公子去我在京郊的别苑。”江寒低声吩咐道，然后转过身对我说：“小楚

，你先去，我要处理一些事情，随后就去找你。”

我点点头，钻进轿子。

那两个人脚程很快，我在晃晃悠悠的轿子里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一阵嘈杂的人声把我吵醒，我睁开眼，轿子不知道何时已经放下。外面一阵厮杀声，莫非是

什么人打劫？糟了，我摸摸身上，还好没带什么银子出门……若是他们拿我做人质呢？完了

……以我在京城的名声，鼎丰的身家……我不敢想下去……

轿帘猛然被掀开，一个士兵模样的人把我拽了出来。

无数火把靠近我的脸，刺的我连忙捂住眼睛。

“主子，您看清楚了，坐在反贼日月教教主的软轿内的，这可不就是叶家的小侯爷，叶子楚

吗？”一个尖细阴狠的声音拉长了尾音。

没人应答。

我的眼睛渐渐适应了光亮，慢慢的睁开眼睛。

一个毫无温度的声音响起：“叶家谋反，证据确凿。来人，把人犯叶子楚抓起来。”

我抬起头，看着人群中那个少年，那人五官端正，轮廓分明，天生贵气，身着上等绫罗，头

戴紫金冠，脚踏彩云靴。

我笑笑：“穆王，好久不见了。”

初审

26．

“他还是没醒过来吗？”一个冷冷的声音问道。

“回穆王殿下，人犯叶子楚一直都高烧不止，从未清醒。”

“你们先退下吧。”

“这……”那人似乎很为难。

“我是皇上亲自指派负责叶家谋反一事的钦差，莫非张大人对此有什么不满？”

“臣不敢！臣等这就告退。”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过后，一只冰冷的手搭上我的额头。

我抬眼，十七岁少年冷漠的脸渐渐清晰。

“又是这一招，从小到大，你就只会装死吗？”赵玄瑞不屑地把手拿开。

“这招最有效啊。”我的喉咙干得像着了火一样，“快点拿水来，叶大少爷我快渴死了。”

“这里是刑部天牢，你是叶家通敌叛国的首犯，还想喝水？”赵玄瑞从腰里拿出一个银色的

小壶，把我从冰冷的地面上托起来，靠在他肩膀上，慢慢的喂我喝水。

说实话，我从来没觉得水原来是这么好喝的东西。

“一会儿给你送饭的时候，顺便把这个吃了，你要是病死了，我怎么审案。”赵玄瑞不知道

从那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放进我怀里。

“那个…… 叶家其他的人怎么样了？”我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没想到你会先问这个，还以为你会先问问鼎丰的生意呢”赵玄瑞讽刺的说，“他们都软禁

在叶府里……”顿了一下，又添了一句，“你放心吧。”

“哦。”我还以为都被关进来了呢，这也好，万一把我跟老爹关在一起，那这刑部大牢估计

都要被老爹的吼声镇翻了。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赵玄瑞的口气怪怪的。

“我……”我还真有一件事想问，“你怎么知道我是装得不醒过来呢？”真是，我对自己得

演技还是蛮有自信的，怎么他一下子就看穿了。

“……”赵玄瑞的嘴角抽了抽，彷佛忍着什么不好发作。

“我还记得那时候上太学，你总是欺负我，有一次，我被你推进御花园的水池里。”我忽然

想起来以前的往事。

“那池水其实只有你膝盖那么深，你掉进去就没反映了。吓得我赶紧把你捞起来，你却紧紧

的闭着眼睛。”

“这时候，你母亲刚好在御花园赏花，把你狠狠的教训了一顿。”

“我被母亲教训的时候刚好看见你偷偷地向我做鬼脸……”赵玄瑞忽然不说了，深邃的眼睛

中星光点点。

忽然，他猛地站起来，一直靠在他身上的我一下子摔倒了地上，加上发烧的缘故，浑身生疼

。

“叶子楚，本王明日再来审你同日月教的关系，你可要给本王想清楚了再回答。”

唉…… 我躺在硬邦邦冷冰冰的地上叹气，刚才赵玄瑞怎么不给我来一掌，让我昏过去算了，

这天牢真不是人住的，呜呜呜，我好想念我那张大床啊。

掏出刚才赵玄瑞给我小瓶，反扣在手心，果然，除了一颗黑色的小药丸，还有一个小纸团。

摊开一看，我顿时黑了脸，上面密密麻麻的写了整整一大篇，这个赵玄瑞真是小气到家了，

不会多用几张纸么。

过了一会儿，天亮了。我看着那个几乎和屋顶一样高，只有巴掌大的小窗户，心里又感叹了

一下刑部大牢建造者的审美观。我竟然一直都没发现那里还有个窗户，看来前几次迷迷糊糊

的醒过来的时候都是黑夜了。这么说，我究竟在这里躺了多久呢？昨天赵玄瑞真是可恶，好

死不死的提了一句鼎丰，害我一个晚上都在担心。

“叶子楚！钦差大人提审了，快起来。”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两个精装的小兵一边一个架起

了我就往外走。

半抬半架地，我被带到了一个稍微宽敞一点的屋子。赵玄瑞一身锦衣坐在正中，两边恭恭敬

敬地站了一些人，估计都是刑部的官员。左右看看，呼，还好没有刑具。

“禀穆王，人犯叶子楚带到。”两个小兵把我架到这些人面前，我摊在地上。

“叶子楚，你可知道为何将你关押在刑部大牢？”赵玄瑞开始发问。

“因为我坐在日月教教主的轿子里。”我老老实实的回答。

“你和日月教教主是什么关系。”

“他，江寒……是我爱的人。”我挺直了腰，直直地看着赵玄瑞。

果然，此话一出，原本安静无比的大厅顿时乱作一团，那些官员们情绪异常激动，有些年迈

一些的惊吓过度似乎要背过气去，赵玄瑞的脸更是惨白的可怕。

“住嘴！大胆人犯，竟敢侮辱公堂，说出这等不知廉耻的话，成何体统？”一个留着山羊胡

的老头大嚷。

啪，一声惊堂木顿时让众人安静了下来。赵玄瑞看着我，原本就冷漠的眼神，此时倒是有了

一丝人气，只是充满了恼怒。

“叶家一门忠烈，功勋无数，叶子楚你说话要注意分寸！”赵玄瑞也吼起来。

“是，穆王。”我继续低下头。

“既然你承认认识日月教教主，那你可知他与六王爷之间的密谋造反之事。”赵玄瑞继续问

。

“不知道。”

“你既然承认与他非同一般的……关系，叫本王如何相信你们不是同谋？”

“王爷明鉴，叶子楚从不过问国事，不过是个生意人罢了。”

这时候，那个山羊胡又来进言：“王爷，这贼子定是不会轻易承认，依老臣愚见，不如用刑

。”

“张大人，你是想让本王落个屈打成招的名声吗？”赵玄瑞横了那个老头一眼，我更是在心

里把他骂了个够本，哼，等我出去一定要查查你在我鼎丰的帐面。

“叶子楚，本王公务繁多，今日先审到这，明日继续。来人，把他抬回去。”赵玄瑞心烦气

躁的起身就走。

我心里苦笑，赵玄瑞，我明白你是为我好，但是有些谎，我实在是不想说。

狱中

27．

“你疯了吗？”我看着赵玄瑞恼怒的样子，也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那个，你的字太难看了，我实在是看不懂啊。”前一半绝对是实话，而且字又都那么小。

“你这个笨蛋！”赵玄瑞又跳着脚说，我本能地往后躲躲，看他的样子简直就是想一口吃了

我。

“你小声点，不怕被别人听见吗？”我指指外面，冲他眨眨眼睛，虽然这个狡猾的二皇子肯

定把里外都打点好了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骂我，不过……

“叶子楚，你倒底是真笨还是装傻？江寒摆明了是要陷害叶家，就算他再糊涂，也应该知道

自己的身份此时不应该和叶家有任何瓜葛！”

我张嘴想反驳，可是又不知道怎么说。唉，江寒那是要救我，要不是你拦在路上，我怎么会

被抓呢？

见我没反映，赵玄瑞继续滔滔不绝的开始说下去。

“叶将军那天在金銮殿上，拍了胸脯说和六王爷谋反一事毫无瓜葛，叶家世代忠烈，绝对不

会做出对不起祖宗的事情。陵信王爷和季方季大人又联手保荐，皇上便下令让你爹带兵讨伐

六王，本来第二天就要出发了，结果不知是哪里得来的消息，说叶家和日月教过从甚密，颇

有渊源，当夜日月教教主更是准备暗渡陈仓把叶家上下全部接走，皇上大怒，立刻下令严查

。结果，一逮就逮个正着！”赵玄瑞说到这，还忘不了狠狠的瞪上我一眼。

我继续往墙角的方向缩了缩。

“结果叶将军也被软禁在府中，听候发落。朝中大臣谁都知道叶家虎将的厉害，若是叶将军

出马，反贼必然毫无胜算。你今天的一番胡言乱语让皇上对叶家完全失去信任，自然是不会

派叶家虎将出马，朝中其他武将大多都远在边关，远水难解近渴。若是六王的人马此时真的

杀进京城，朝廷就必败无疑。”

我还真是渴了，咕咚喝下一口赵玄瑞带来的水，再不安地往后继续缩。

“叶子楚，到时候你就是陷万民于水火，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千古遗臭的大恶人！”赵玄瑞眼

睛喷着火说。

“我…………”我是个……大恶人？

赵玄瑞说完这话，一把夺过我手里的小银瓶，把剩下的水一口喝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