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游————离火

      “少废话，睡觉。”不打算跟他继续谈论这个问题，蓝长空索性闭上眼睛。

      凤逍发出轻笑，乐得拥美人入眠。

      蓝长空本来以为和凤逍同床共眠，必定会担心他玩什么把戏而睡不着觉。没想到在他的怀里还挺温暖的。

      张开双眼，蓝长空对上凤逍熟睡的脸孔，他忍不住端详起凤逍的脸，那是一张俊美，充满魅力又有点邪气的脸，他睫毛很长，高挺的鼻梁端正地位在脸的中央，嘴唇润泽而柔软……

      忽然，蓝长空打了一个寒颤。

      怎么回事？在凤逍的怀抱中明明很温暖啊……

      “你醒了？”感觉怀中人的异动，凤逍睁开眼睛。“早啊！昨晚睡得好吗？”

      “不好。”蓝长空沉着脸道，语气中肯些睹气的意味。

      “枉费我抱着你一个晚上，动都不敢动呢！”凤逍的笑容和晨曦一样灿烂。

      “哼！”蓝长空推开他坐起身，准备梳洗。

      凤逍神态慵懒，目不转睛地欣赏着蓝长空的一举一动。

      察觉到凤逍异常的注目，他不禁有种被“观赏”的不悦感。

      “起来！”蓝长空掀开棉被将他唤起，“吃过早餐，我就把你送到县府衙门去，让他们去处理。”

      “那你呢？”

      “当然是继续打听匪贼的下落！”蓝长空随口答道。

      “我觉得，还是别太相信官府比较好喔！”凤逍朝他摇了摇食指，“这群罪贼手段凶残又消失得那么快，显然不是一般没有组织或是纪律的松散的山贼；而且那附近并不繁华，他们能在什么地方得到补给迅捷的行动力？实在令人怀疑。”

      “你才是最可疑的人。”蓝长空看了他一眼，“全村都死光了，只有你一个人活下来，如果不是运气太好，就只有一个可能。”

      蓝长空摸了摸挂在墙上的剑盒，目光锐利，“那就是，你是他们的同伙！”

      “我从头到尾都没否认过这个可能性。”凤逍孤眯了眼，两手一摊。

      “可是你也只承认一半。民贼！”

      “有没有别的可能？比如说地方官府和罪贼勾结，所得对分，官府掩饰罪贼形踨，罪贼则充实官府的荷包，官罪一家；更甚者，官即是贼，官兵到了夜晚，摇身一改成罪贼。”凤逍抿了抿唇，“你把我送过去，正中贼人下怀。”

      “你怕被灭口的话，就安分一点。”蓝长空把一头过腰的柔亮黑发挽起，“我考虑送你到大一点的衙门去。”

      “我没家没室，孑然一身，活也好，死也罢。及时行乐才是我的人生目标。”

      凤逍笑眯眯地注视着蓝长空，他气质出众、模样文雅，却有着太多不切实际的幻想，固执地相信世上有天理、邪不胜正，单纯得近乎愚蠢。

      让人忍不住想破坏他……

      凤逍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空，没事吧？”当他们两人下楼，齐修宇迎面而来，不放心地询问。

      “没事，他很规矩。”蓝长空回答得有点心虚。

      “那我就放心了。”关日影点点头。

      “我看还是早点把这个死老百姓送到县衙去。”齐修宇指着凤逍说。

      “我改变主意了。”蓝长空回头看了凤逍一眼。

      “什么？”齐修宇及关日影，甚至是起床之后就一脸不在乎的凤逍，全都异口同声地大叫。

      对凤逍而言，这当然是意外的惊喜。

      “我想过了，匪贼消失得太快，事有蹊跷。也许府和他们早有默契，由官方以搜集证据的名义到现场消除证据，匪贼自然就可以高枕无忧。”

      “那怎么办？还要带着他到处跑吗？”齐修宇不满地说。

      “这我也考虑过了，我决定送他到大一点的县城去。”

      “距离此地一百五十里地外，有个蒲柳县，还有几分规模。”关日影说道。

      “到那里应该就没问题了。”蓝长空点点头。

      “那还得和他共处三天啊？”齐修宇叹了口气。

      “大侠，就帮帮我诞个无辜百姓嘛，这样偶能彰显你们六大派的名声啊！”凤逍送了顶高帽子给齐修宇戴。

      齐修宇虽闭口不答，但是由他的表情看来，显然是同意蓝长空的提议。

      “万一他是他们的同伙，怎么办？”关日影表示些微的异议。

      “大个儿，你用点脑子好不好？假如我是贼，昨天晚上就一剑砍死空……呃漂亮公子了，不，不只如此，我可以在井水里下毒，把这里的房客，抱括掌柜、小二和你们统统毒死，像上个村落一样……”凤逍还故意提高音量，让客栈外的人都听得见。

      “嘘，你太大声了。”齐修宇赶忙捂住他的嘴。

      “小二，算帐！”客人纷纷付钱离去，整间客栈瞬间变得空荡荡。

      “各位别走啊！我们的水很干净，没有问题的……”掌柜不停向离去的客人鞠躬罿腰，试图力挽狂澜，但是没有一个人理他。

      “舒服多了。”凤逍看看四周，满意地点点头。“这样比较清静。”

      “小二，你过来，”蓝长空过意不去，从衣裳里抽出两张银票，“大的给掌柜，小的给你，算是一点心意。”

      “干嘛？我们又没拿力逼他们走！”凤逍大声抗议。

      “就算如此，也只能证明你暂时没有敌意。也许你是要把我们引到某个地方，活捉我们一行人，然后要求高额的赎金。”关日影仍不放心，“全村惨遭灭口，神都还来不及呢！至于我的朋友，他得了重病，本来就快死了，我赶来见他最后一面，他得以提早解脱痛苦，不受重病折磨，喜事一椿，何悲之有？”凤逍耸耸肩。

      “冷血！”齐修宇摇摇头。

      “居心叵测！”这是关日影的感想。

      蓝长空倒是嗤笑出声，“虽然不通人情，倒还颇合理的。”

      “不管你同不同意，人性还是恶大于善，不，根本没有善。对吧，大个儿？”凤逍大刺刺地搭上关日影的肩膀，拍了两下。

      关日影没有推开凤逍，对于蓝长空打算带着他同行的提议，并未反对。

      “宇，让他坐你的马。”蓝长空对齐修宇说。

      “为什么？又不是我说要带他走的。”齐修宇抗议道。

      “我才不想跟他坐同一匹马！”凤逍也大声抗议。

      “我的马累了，而影的个子高大，马匹的负担已经很重，再加上一个人，会受不了的。”

      “我就知道，你只对大个儿好！偏心！我不依啦！”凤逍开始无理取闹。

      “再胡闹你就用走的！”蓝长空瞪了他一眼。

      齐修宇虽然不服气，但也无话反驳，加上蓝长空又在气头上，心想还是不要再为难他比较好。

      “干脆买匹马给他吧！到了县城也可以卖掉。”关日影提出折衷的办法。

      “我身上没钱。”凤逍摊开手掌，显示自己身无分文。

      “我也不指望你有。”蓝长空唤了小二前来；“你们有多余的马吗？”

      小二用绕在颈上的毛巾擦擦头上冒出的汗，“对不起，我们这里是小地方，可能没有适合的驴马出售，马匹一向都是外地人带来的。”

      齐修宇不死心地问：“那你们平常都用什么牲口代步？”

      众人开始往下一个城镇前进。

      蓝长空、关日影及齐修宇三个人，各自坐在自己的马上，而凤逍则远远地落在队伍之后，非常缓慢地移动着。

      “你是故意的！”凤逍在后面大叫。

      大伙拼命忍着笑，不过偶尔还是会冒出噗哧的笑声。

      “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的！”齐修宇在前头大喊，响应凤逍的指控。

      “我不是在说你，我说的是你前面的那个漂亮公子。”凤逍拉开嗓门大喊。

      “我跟你换坐骑，看你能骑多快！”凤逍不甘示弱地回嘴。

      真是岂有此理！齐修宇那混蛋竟然买了头牛给他，害他成为大家的笑柄。

      牛昂首鸣叫，仿佛也在取笑凤逍。

      “这样不太好吧！”连关日影也看不下去，一路上他忍笑可是忍得很辛苦。

      “你放心，买到马，就把牛换掉。”蓝长空握着缰绳，加快速度，完全不把凤逍的窘态放在心上。

      “唉，漂亮公子还真是狠心啊！

      不过，空，你早晚是我的，到时候我会好好回报今天的事的！凤逍露出一抺诡异的微笑。

      拍拍牛背，他策动慢牛继续追赶他们。

      第三章

      齐修宇生气地骂凤逍：“都是你走那么慢，害我们都在等你一个人！”

      “大侠，这不关我的事啊！牛的速度本来就那么慢，我总不可能扛着它走吧？”凤逍一脸无辜。

      “这样下去，七天之内到得了蒲柳县？还是早点买匹马吧！”

      关日影叹了一口气。今天连预定行程的二分之一都没走完，他们究竟还要和凤逍纠缠多久？

      蓝长空点点头，忽然感到一阵不寻常的气氛。

      “小心！”齐修宇惊呼一声。

      前方地势高起的树丛中，赫然飞来一阵箭雨，箭势走疾，是致命的杀招。

      “大家散开！”蓝长空勒马走避，向众人喝道。

      即使如此，倒有数人中箭落马，哀号呻吟声此起彼落。

      “可恶！”凤逍虽然远远原落在后面，警觉性却一点儿也不输给他人，他纵身一跃，攀上树枝，弃牛逃生。

      蓝长空抽起长剑，往树丛处挥去，犀利的剑光顺着锋刃飞出，削断树身，几个蒙面人失去遮掩，纷纷往四处逃窜。

      “可恶！”齐修宇扬起怒眉，策马欲追。

      关日影制止他说：“不用追了。树林地形多崎岖，藏身之处又多，骑马是追不上的。”

      “那我就用走路的。”齐修宇跳下马，提剑欲追。

      “四个人往不同的方向逃，你要追哪一个？还是回头看看同伴吧！”关日影神色凝重，似不愿多谈。

      此时凤逍慢慢地从后方跟了上来。

      “刚才真的好险，我差点……”

      齐修宇看到手下死的死、伤的伤，也有不少马匹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显见受了极大的惊吓，唯独这个殿后的家伙毫发无伤，还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不禁怒火中烧，一拳挥向他漂亮的脸蛋。

      “喂，你这是干什么？”关日影连忙抓住他的手。

      “你一定是内奸！”齐修宇对着凤逍大破口大骂：“我们走了十几天都没事，怎么才收容你没两天就遇袭？”

      “我也不知道。”凤逍擦了擦嘴角边的血，“我才想问你怎么带队呢！放着官道不走，专走容易受到伏击的树林小衡，不中埋伏才有鬼！”

      “是我带队的。”蓝长空内疚地道：“不这么做，会赶不及预定行程。”

      “听到了吧？这全都是因为你的缘故！”齐修宇替蓝长空解围。

      “骑牛是我愿意的吗？”

      “当初不救你就没事了！”齐修宇说了最不该说的话。

      关日影眉头皱了一下，示意他别再争论下去。

      凤逍冷嗤一声，“原来我才是最该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