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夜童话————前川透

「听说你要结婚了？」殷佐当作没看到那女人般的问著。
「我问你话，你敢不回答！我可是黑龙门的门主夫人！！」从来没被人忽视的女人，愤怒的提高声调，完全不若刚才温婉形象，活像是个泼妇。
「真吵！你家何时养了一只火鸡？一直尖叫，真是吵死人了！…喔，原来你是要娶只火鸡，真是辛苦你了。」殷佐装做恍然大悟的样子。
「你！」女子一巴掌打了过来，殷佐反应迅速的闪过，用力过猛加上衣衫不整，女子不雅的摔倒在地。

堂靖依然坐在原地，面带微笑，看笑话般的神情，欣赏著这出闹剧。

「你就是堂靖养的男人？哼！看你这贱样，根本不是男人！被男人干也很爽喔？贱婊子！骚货！！」女人忽然领悟，便口不择言。
「本来是来祝福你新婚快乐的，现在改做为你哀悼了！」殷佐依然当作是没看到那女人。
「堂靖！你老婆被人这样欺负，你还当作没看到？」女人朝堂靖怒吼。

「我不喜欢别人命令我。」堂靖冷冷的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你…，我要告诉我爸爸！看你门主之位还坐得住吗！！」女子虚张声势。
「你去说啊，看你还能嫁给我，当门主夫人吗？」堂靖挑高眉毛问道。
「你！……」女人愤恨的离开。

女子离开後，房里只剩殷佐和堂靖，堂靖面无表情，殷佐拿起香烟，点燃，深深的吸进胸口，吐出……
「小佐，过来。」堂靖依循著之前的模式。
冷冷的睇了他一眼，殷佐不为所动的继续抽著烟，香烟在空中缭绕、散去。
「以後不要这样了，会让我难做人，……」堂靖命令著[自由自在]。
完全没有听进去，深深的吐出胸腔的香烟，压抑内心存在的异动。
「没有以後了，祝你新婚愉快！早生贵子！」捻熄香烟，转身离去。

堂靖没有出声阻止，任殷佐离开，他不否认，对现在的他而言，门主之位是最重要的。而殷佐只是随时可以替换的角色罢了。

走在漆黑的夜路上，眼泪溃堤而下，殷佐悲伤的蹲在地上哭泣，哭了很久很久……直到天空变亮，章渊愕然发现自己竟然蹲在路边哭泣。

又是夜晚，殷佐下意识的走向堂靖的家，发现，停住，转身。

天空依然漆黑，殷佐无意志的漫步在街道，突然发现，自己从没见过太阳，总是在落日後出现，日出前消失，就像自己的存在一般，是见不得光的，是啊，见不得阳光的……又是泪水泛滥的一夜。

毕业典礼，尽管章渊上台受奖，却没人为自己高兴，也没有人来。

「晚上的那个人怎麽了？我这几天白天总是精神不济的，之前不是协议的好好的，大家不要干涉、破坏现在的生活。我没办法和那人沟通，你帮我好好说说他吧，卫文。」章渊无力的阖上书本，自言自语的说著。

然後是夜晚的来临，殷佐的时间。
「殷佐，你这几天情绪不稳，连带影响到章渊的作息了。」
「那又怎样，老子我心情不好不行喔，白天的那个家伙，嚣张个屁啊！！」
「我只是要你尊重彼此的生活而已！」
「卫文，你只不过是个传声虫，没有你说话的馀地！！」

「殷佐，你很厉害嘛！还不是被甩了！」卫文回击。
「谁被甩了！靠！你敢监视我！！」
「谁被甩了？堂靖不是要结婚了？还要我明说吗！」
「卫文！」
「殷佐，你到现在还没搞清楚吗？你以为你爱上堂靖了。」
「我爱堂靖？……」殷佐喃喃自语著。
「爱？」卫文失声大笑。

「这只是习惯，习惯让你以为自己爱上他了，可我们是不会爱上任何人的！」
「习惯？」殷佐疑惑了。
「这两年来，你已经习惯当自己出现的时候，就去找堂靖。对你而言，堂靖就是肯定你存在的人，现在没有了他，你就不能肯定自己吗？你不是比我这个传声虫更加可悲？」卫文嘲讽著。
「只是习惯？我倒不觉得，是习惯还是爱，轮不到你来说！」
「是吗？答案你早就一清二楚了，你以为你有『爱』，你就能完全控制这个身体吗？别忘了，章渊才是这个身体真正的主人，你也不过是…」
「是什麽？总比你连这个身体的控制权都没有的家伙好太多了吧！」
「殷佐，好样的！」
恶夜童话12
更新时间: 12/10 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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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夜童话12

接下来的日子里，殷佐开始游泳，晚上游泳的人不多，他常常把自己浸泡在水里，想像著自己的孕育、诞生。

游泳有个好处，可以消耗自己多馀的精力，而且这是个人运动，可以任由自己随意活动。

“然後是无止境的空虚、寂寞吗？”殷佐问著自己，他也尝试过回复以前的夜生活，可那里却是更加寂寞，为什麽会变成这样？因为那个人的缘故吗？…那个人爱我吗？曾经爱过我吗？可以确定的是，现在不爱了。

“爱是那麽简单容易的吗？可以随时终止结束吗？”殷佐的手轻触著心脏。
“为什麽有些人可以说不爱，就不爱了？”心脏是有感觉的，会伤痛，会破碎的！“难道那个人是没有心的吗？”殷佐泪水纵横的嘲笑著自己，没能及早觉悟。

「章渊说要去美国。」卫文不大甘愿的出现。
「去美国？特别来告诉我是什麽意思？」殷佐也是不大高兴。
「没有，只是尊重你的权益，特别来支会你一声，你有什麽意见吗？」
「我能有什麽意见？」殷佐讽刺著。
「到新的环境去，重新开始，对大家都好。」卫文转述著章渊的话。
「重新开始？……是啊，是该这样，一起去吧！」殷佐喃喃自语著，微笑，却有著悲伤的味道。

殷佐从来就不知道章渊为何决定到美国来，或是到美国来做啥？他只是本能的过著属於自己的夜间生活。那一夜，是殷佐的最终记忆，狭隘的小巷，意图不轨的几个猥琐黑人，拿出上衣口袋里的左轮手枪，一枪、两枪、三枪，躲到墙边，再补上几枪，结束了……殷佐厌倦这样的生活，枪口对著自己的脑袋，闭上眼睛，扣下扳机，颓然倒地…没有死亡…没有流血…没有……
「没有子弹了…」殷佐笑出泪来。

「你想死吗？」许久没出现的卫文。
「我想死。」
「为什麽？」
「因为我很痛苦。」
「为什麽？」
「因为我爱的人不爱我，我恨他！因为我爱他，所以我恨他……爱有多深，恨也有多深，可那个人却完全没感觉……好累！却还是忘不了他……」
「我可以让你忘记，让你重生，愿意吗？」
「真的？」
「闭上眼睛，交给我吧！……」卫文魅惑的语调。

－－－－－－－

「真是讽刺啊，努力抢回的记忆却是你最想忘的事！」卫文依旧冷漠。
「是啊，想记的记不住，想忘的忘不了…」季威瞪著天花板，喟然长叹。
「还想知道什麽吗？」
「章渊呢？现在白天的意识是聿理和周羿，难道聿理就是章渊？」
「聿理是我创造出来的人格，章渊不见了，所以，我才要聿理盯著周羿，只有周羿可以知道身体里其他人格的事。」卫文解说著。
「那他怎麽说？」季威隐约觉得有些不对。
「他也找不到章渊，不过他至少知道小眉的动向。」
「小眉？这个身体里到底有几个人格存在？」
「就我所知道的，至少六个人。」

＊ ＊　＊

我老是在作梦，梦境与现实的界线越来越浅薄，我好像越来越分不清楚了。

刚才我梦见阿威在逼我，要我想起一些事情，可那些都是不好的回忆，所以我才要忘记，为什麽要逼我想起来呢？幸好，聿理跟我说：你可以都忘掉的！我好高兴，我讨厌那些沉重的记忆，压得我透不过气来……，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那时，卫文划亮了火柴。

身体在早上醒来，四周一片凌乱，聿理无奈的开始收拾房间，然後是客厅、厨房。
「对不起，这些…好像是我弄乱的。」周羿畏畏缩缩的道著歉。
「没关系，都是季威害的，不是你的错。」聿理安抚著周羿，总是这样的。
「阿威有时候怪怪的，以前，他还是殷佐的时候都不会这样。」周羿抱怨著。
「那是因为，他以前只会想到自己而已，现在就会多想点别的！」聿理主控著身体，打扫著房子。
「因为卫文的魔法吗？」周羿眼睛发亮。
「嗯，季威这样才比较好……相处。」聿理考虑著形容词。
「好像对，又好像不对…」周羿歪头想著。
「现在的季威不好吗？」聿理微笑发问[自由自在]。
「也不是，嗯…阿威变成阿威以後，他就可以白天出来了，虽然，他还是喜欢晚上出现，不过，以前他在当殷佐的时候，只能晚上出现。这样…好像还是当阿威比较好。」周羿迅速的下了结论。
「只因为这样？」
「嗯！」周羿笑得灿烂。

“你所知道的，究竟是现实还是表相？而我所相信的，究竟是编织出来的美梦，亦或恶夜里的童话？”聿理的视线越过客厅，直直的望著远方的天空。
恶夜童话13
更新时间: 12/10 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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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夜童话13

几天後，警方送来最新的侦查报告。
找到庄美湘下落不明的两个旧情人了：杨义得车祸，半身不遂，没有行凶的能力；李跃洋案发当天在深圳工作。
「问问看家属，还有没有其他线索？」宋博旭看著报告书。
「庄美湘的家属…只剩一个儿子了。」员警报告著之前的访查结果。
「只剩儿子？其他亲属呢？」宋博旭有些好奇。
「庄美湘只有一个哥哥，就是一年多前的弑亲血案，小孩为了钱，亲手砍死父母亲和祖母，当时还很轰动呢！她的母亲、兄嫂全死了。」
「那她的儿子呢？」
「还没找到，就算找到了，大慨不会想来吧。」
「怎麽说？」
「李跃洋说庄美湘十八岁就奉子成婚，嫁给章中了，但是庄家根本就不赞成，後来生了一对双胞胎，小孩三岁的时候，章中因为恐吓罪入狱。女儿在六岁的时候掉到河里溺死了，然後在她丈夫假释出狱前几天，她就把儿子丢下，自己跟男人跑了。」
「章中不是死了？那她儿子呢？」
「进了孤儿院，因为没有家属愿意抚养他。」
「还是要通知他吧！」
「…还没找到人。」

＊ ＊　＊

下午出门到超市采购民生物资，聿理也顺便到药局买些综合维他命。回到了家，周羿兴奋的翻找出零食。
「忘了买巧克力！」周羿拧著眉头抱怨。周羿不习惯和陌生人接触，所以对外一向由聿理主控，这时周羿就会乖乖的待在身体的某个角落。
「对不起，我到对面超商补买好吗？」而聿理对周羿的请求也一向是有求必应。

挑选了几个周羿喜欢的巧克力，结帐回家，跟门口的警卫打招呼，按下电梯，上楼，拿出钥匙开锁，进门，阖上大门，门要阖起的那一刹那，一支手掌抵住铁门。没听见大门阖起得声音，聿理疑惑的转身，只见堂靖推开大门。

「堂靖？怎麽可能？」聿理瞠大眼睛，不敢相信。
「…你是聿理吧。」堂靖顺手关上大门，以嗓音作为判断，下了结论。
「先请坐，我去倒杯茶。」聿理压下满腹的疑问，到厨房去泡了壶茶。

堂靖自顾自的浏览著屋子，目光锁定在桌上的收费单，收信人是章渊。这才是那个人的真正名字吗？认识了四年多，虽然真正的交往大约是两年，然而他真正的名字却从未知晓，只知道他从前是殷佐，上次说是季威，现在却发现……
「请坐。」聿理冲泡了一壶绿茶，可以醒神的。

「你怎麽记起来的？」聿理开门见山，第一次催眠是季威接手後续的，堂靖可以用自己的意志力克服，这还情有可原；第二次却是卫文全程指示的，堂靖怎麽可能……
「很意外？」
「当然。」脑海中快速的推测著各种问题……
「因为我在旅馆的房间，装上监视器，所以当天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而且我还找了心理医师做治疗。」当然也谘询了所谓的人格分裂的种种问题，这些堂靖就不用说出来了。
「监视器，很聪明嘛！」聿理豁然开朗，更加谨慎的推敲著堂靖接下来的目的。

「你还有什麽问题吗？没事的话，请你回去。」聿理发现周羿在害怕著。
「你真正的姓名是章渊？仔细想想，认识那麽久，直到今天才真正的知道你的名字。」堂靖有点感慨，端起茶杯，啜饮了一口茶。
聿理发现桌上的收费单，竟然让他发现真正的名字！要不是他突然出现，太出乎自己的预料之外，怎会疏忽到让他看到收件人的姓名。不过，竟然让他知道自己住在这里，要查出住户姓名也不是多大的难事。聿理心底默默的斟酌著接下来的应对。

「你要找季威吧，晚上才是他的时间。」聿理虽然不像卫文那样的厌恶堂靖，但也是下意识的排斥著。
「我是要找…季威，殷佐现在叫做季威吧。不过，我也想先和你，不，你们聊聊。」堂靖微笑的示好著。
「聊聊？我们没什麽好聊的吧？」聿理看著时钟，下午四点半，离晚上的时间至少还有两个多小时，但他不也想解释说明。

「那就来说说我们分手之後，你到哪里去了？又怎麽学会催眠的？还有…你怎麽会有人格分裂？」堂靖迫不急待的将一堆问题丢出。
「无可奉告！看来你还没搞清楚，我跟你既没关系，也不会有任何关系。我会让你坐在这里，只因为我想知道你是如何想起来的，现在知道了，就麻烦你离开了。」聿理毫不客气地表明驱逐之意。
「既然我有回答你的问题，你也应该为我的疑问做出解释，这才公平。」看来这个叫聿理的人，的确跟季威有著很大的不同。
「我只回答一个问题，想问什麽？」聿理考虑之後，决定不让堂靖以後再有任何藉口出现在自己的视线内。
「你怎麽会有人格分裂的？」堂靖问出自己的最大疑问。
「……应该是天生的。」聿理难得的露出犹豫的表情。
「天生？我是想知道，那是在认识我之前，还是之後？」
「之前！好了，你可以走了吧！」聿理不耐的站起身来。
「刚才我可是很完整的回答你的问题，也请你好好的解答我的疑惑！」堂靖端正面容，严肃的说出要求。
恶夜童话14
更新时间: 12/11 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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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夜童话14

「……请你好好的解答我的疑惑！」堂靖端正面容，严肃的说出要求。

「关於这个部分，老实说，我也不是很了解。」聿理诚实的回答。
「我倒不认为你不知道，是你不肯说吧！」堂靖摆出不信任的态度。
「很抱歉，我是一年多前才出现的人格，关於这个身体以往的记忆，我是完全不知情，所以，我并不能回答你的问题，因为我也不知道。」聿理也是正经的回答著[自由自在]。
「换其他人来跟我说！」堂靖毫不客气的命令著。
「堂先生，我并不认为你有这样要求的权利！」聿理有著些微的怒意。
「那就请你好好的回答我！」堂靖摆明不相信聿理的话。
「我已经回答你了！」聿理对堂靖的态度也相当不满。

怒气满满的两人，弥漫在半空中的愤怒，一触即发……

「我替聿理来回答你吧！」卫文突然出现。
原本有著怒意的清俊脸庞，瞬间平静下来，化作冷漠表情、睥睨一切的高傲态度。
「你是？」堂靖对乍然改换表情出现的人，感到有些错愕。
「我是卫文，你对我应该完全没印象吧！」有著嘲弄的表情，让堂靖感到危险，这是一种直觉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