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有。想告诉你,我想回紫竹林继续修行,一个人回去。」
「什么时候?」素贞高兴的眼神,又将我打入了无尽的深渊。
「这几天吧…我先回房里收东西。」
什么都带不走,又有什么好收拾的呢?我瘫坐在榻上,失神的发着呆。
突然间许仙冲进房里,我只看了他一眼,话都还没说出口,他一拳就挥在我脸上。
我倒在榻上,不发一语。
许仙粗鲁的抓着我的衣领:「为什么?」他打了我一巴掌,我发觉丧心病狂的男人,什么都做的出来,他平时温文儒雅的印象,在我脑海里彻底推翻。
「什么为什么?」我装傻的反问他。
「明明就是你先挑逗我的,你敢说你没有吗?」他紧抓着我的衣领,气急败坏的。
「随便你怎么想…」既然答应了要离开,就该什么都不带的,该还给素贞一个完整的许仙,她才会真的幸福。
「你少装清高了,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跟小四他们干的骯脏事。」他用力掐着我的脖子。
「骯脏吗?你跟姐姐不造爱的吗?」我呼吸困难,还是反问他。
「少给我装了,你和秦剑也搞过了是吧!」他拿起绳索绑住我的手,扯下自己的裤头。
「不要…」我可以预见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那曾经是我处心积虑想要得到的,如今事到临头却反悔了。
「我们三个可以很幸福的在一起,就像从前一样,不是吗?」他将口水涂在我的穴上。
「许仙…」我唤住他!「不要…你会后悔的。」
「后悔?」他直挺挺毫不留情的进入,我痛得呻吟了出来。「我后悔怎么不早点上你,后悔让你跟别人乱搞,后悔对你太斯文,我还不够后悔吗?」他一边说一边不停的抽送,丝毫不理会我的反抗。
之后许仙惨叫了一声,我看见一把剑从他身后直笔笔的穿过,许仙跪倒在一旁,裤子也还来不及穿上。
是素贞,不!是哀伤、愤怒跟忌妒交织而成的一个女人。
我一起身,就赶到许仙身旁,那把剑还留在许仙的身上。
「没事、没事,只要不拔出来,血还不会喷出来…」我对眼里满是惊慌的许仙说着。
「你疯了吗?他好歹是妳的相公!」
素贞静静的流着泪,满怀着恨意看着我们两个。
「哈!哈!哈!你们两个别演戏了,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两个畜生也有一腿,少在我面前装了。」许仙大笑了几声,口里流出一抹鲜血。
畜生?原来许仙早就知道了。
「你们这两个畜生想把我耍得团团转是吗?酒醉也有三分醒,不要把我当成白痴!我是个人,不是你们的玩物!」
素贞依然无语,她看着两个爱过的男人此刻的狼狈样。
「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我想要让她知道,我是真的想要离开,没有打算要破坏他们的。
「事情就是这样,还有什么好说的?小青勾引我、我勾引小青,我们三个是天生的绝配,不是吗?」许仙靠近我,拉着我的手。
「别再说了,你会后悔的。姐姐已经有了你的骨肉,是你的骨肉啊!」我感到眼眶一阵湿润,不知不觉中已经流泪。
许仙讶异的看着素贞,吃力的爬到她的裙边拉着她的手,继续说:「我们…我们三个可以一起过下去…我们一起等待孩子出世好吗?」
姐姐看了他一眼,冷漠的说:「许仙,你想的真美。青的你想要、白的你也不肯放。你何德何能?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她看向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你赢了,不是吗?」
不!我不要,这些已经不是我想要的。
「跟我回紫竹林吧!好吗?再也别回来这个红尘里了…」我仰起头,恳求着她。
「我再也回不去了,」素贞哭喊着,此时她的情绪一次爆发出来。「再也回不去了…」她蹲在许仙面前,微笑着爱抚许仙的脸庞,替他抹掉口里的血迹。
「对不起…」许仙发冷似颤抖着。
「你知道吗?我要的…是一心一意,而不是你的一句道歉…」素贞用力将许仙身上的刀子插的更深,再拔出。
我亲眼看见许仙倒在地上,鲜红的血液慢慢从他身上蔓延开来。素贞转而将剑指着我…眼里没有一丝的情绪。
「如果你要杀了我,请便,我不会有怨言的。」我闭上双眼,吸了一口气。
但是她却迟迟没有下手,我睁眼一看,她却已经不见了。
我背着尚未断气的许仙,来到他们俩第一次相遇的地方|金山寺旁的断崖瀑布旁。
「许仙,快!你看姐姐就在前面,你不要死啊!」我对着背上的许仙说。「我们跟她道个歉,以后三个人一起生活,好吗?」许仙的答复太微弱,微弱到我根本不确定他有没有答复我。
我看到素贞紧靠在悬崖旁,我吃力的背着许仙,一方面不断的喊着。
「素贞、姐姐…」只希望她可以转身原谅我们。
我气喘如牛的将许仙放下,跪在她身后求她别跳下。
「我们三个人还是可以从头再来过的,好不好?」我说了很多话,她对我还是无动于衷。「许仙,你说说话啊!」我这才发现许仙已经断了气。
「素贞…许仙死了…」我已经失去了情绪,这时候已经没有了悲伤。
这时她才像是有点反应,身体抽动了一下。
「你肯原谅我了是吗?我不是存心的…真的!我们回紫竹林去,还是你想住在西湖底也可以…许仙死了没有关系,我可以陪你等到他转世;又或者是找别的对你一心一意的男人…真的,相信我!」我真心的忏悔着。
素贞这才慢慢转过身来,我只看到她手上抱着和她脐带相连的一团鲜肉。
她的肚皮被她狠狠划开,扯出不足月的婴孩。她纯白的衣裳,腹部以下是被血染成红色。
「不!」素贞用最残忍的手法惩罚我,惩罚许仙,还有她自己。
「那个人,不配让我怀他的小孩。」她笑着,那笑容很诡异。她再看看我,「你也是…我要让你后悔孤独一辈子!」说完之后,不理会我的呼唤,她往后一仰,瞬间落到无尽的深渊里。
「我不相信…他真的会对你一心一意。」
「我会证明的,证明天下的男人皆一般。你等着…」
我真的证明了什么?到头来,什么也没有…
泪水,不知不觉已经流干。我发觉我居然哭不出来,此时内心反而平静了。我转身对许仙的尸体说:「许相公,姐姐先去了,我们去找她好不?」
我背起许仙已经冰冷僵硬的尸体,「你说过的,我们三个要在一起,一生一世的。」
跳跃…
墬落的时候,很多事情都如浮光掠影般一闪而过。
我紧紧抓着许仙的手,但强大的力量让我们分开…分开…我看着逐渐消失的许仙,静静闭上双眼。
「你这孩子…真让人想疼你一辈子。」
「真的?」
「真的。」
「这辈子吗?」
「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
「当真?」
「我发誓…」
「施主,你醒啦!」
我醒来的时候,是在金山寺里的禅房。
我不顾一切的奔向瀑布旁,我没死,那么素贞呢?她会不会也还活着?
「两位施主都已经入土为安,你可以不必再为他们牵肠挂心。」
「请问你是?」
「我是这里的住持|法海。」
「为什么要救我?死了岂不痛快!」我本该与他们一起死去的,一个人独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不是我救了你,是天。」
「天?」
「是的!天意如此。施主万万不可再次寻短,否则与他们再次相聚的机会,将会遥遥无期…」
「再次相聚?」
「是的,万物皆有轮回。只要你耐心等待,想必仍有相见的一天。」
「是吗…今生欠债来生还,前世欠债今世偿…」我该拿什么还给许仙?我该拿什么偿还素贞?
「两位施主乐善好施,究竟是何事让他们落的这番田地呢?」法海话中充满着叹息。
「是赌注…」我想起这一切的源头,是我造成的。
「赌注?」
「是的,原本只是一场只赢不输的赌注…」
「既然是赌注,怎么可能只赢不输呢?」
「哈,这场赌注没有赢家…我们都输了…你想听吗?让我慢慢告诉你…」
「你少白费心机了,我们两个很恩爱的。」
「这很难说,你敢跟我打赌吗?」
「打赌?」
「对!我输了,我就离的远远的。你输了,许仙死后你就得和我回紫竹林。」
「别忘了你说过的承诺。」
「我一定会赢的,无论如何。」
青蛇〈谁赢谁输〉终 我是蛇 青色的蛇
青蛇〈风〉
认识他那年,我才十六岁。
我是个初出茅庐的歌妓,他只是个平凡的客人,姓秦单名一个剑字。
他说自己只是个流浪的剑客,四海为家,不会在任何一个地方停留,也没有尝试过什么叫做安定。
我问他为什么不娶妻,他说他没办法,因为一个男人没办法娶另外一个男人。
「他爱你吗?」他摇摇头。
「那你爱他吗?」他迟疑着没有回答。
单凭这点,我觉得他总有一天会选择我。虽然我从来不曾真正拥有过他。
问他离开的时候都在做什么,他说他在找一个人,一个男人。
「为什么会来?」再次见面已经是好几年之后,我被众人称为四大名妓之首,好不风光。
「多年不见,你更漂亮了。」他为我斟酒。他只待了几天就走了,他说他只是来借我的身体,而我却甘心情愿。
他每次总是匆匆的来、匆匆的走,他像是风,猜不透、摸不透。
老鸨嬷嬷劝我找个好归宿,现在多的是王公贵族、文人骚客对我一掷千金,只为我的嫣然一笑。
我不是看不透,也非看不清。只是我在等,我相信他有一天还会来找我。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我不再年轻貌美,靠的是我残存的风韵维生。
我的生意门可罗雀,昔日的恩客早已去追逐新的花魁,我已经是个旧人了。
他还是出现了,我发觉他依然年轻如昔。
「我是不是老了?」
「每个人都会老…」
「但是你不会。」
「我的心很老。」
我问他这次要停留多久?他说他自己也不晓得。我笑说他还是如以前像阵风,我多希望可以是朵浮云,伴着他飞。可惜我不是,我只是只笼子里老了的金丝雀。
他一年会来个几次,或是好几年才来见我一次。有时只是一盏茶的时间就走,有的时候却停留了大半个月。每次我都会问他找到他要找的人没有,他总是摇头。
有一年他来找我,他突然问我:「为什么没想过找个人嫁了?」
我说:「因为总想着你明年会不会来找我…一年拖一年,不知不觉中老了。」
「妳可以不用等我的。」
「因为你没说过再也不来…」
「但是我也没说会再来。」
「所以我每年都在等你说,说你下次再也不会来。」
「你不必再等了,我从没说过爱你…」
「我知道,但你也没说过不爱我啊!」
那次之后,秦剑再也没来找过我。
再过几年,我只能到窑子里讨生活。
我总喜欢望着天空,风啊、云啊,比人还自由。
我相信,他总有一天还是会来找我的,每晚睡前,我总告诉自己,他明天一定会出现。
一年又一年的过去了,后来我老了,连窑子里都赶我出来不要我了。我反而希望他再也不要来找我,我不希望他看到我这副既老又浑身病痛的模样。
在死前,我孤寂的躺在荒野里一座破庙门口。
我静静的望着天空,一阵风吹过来轻轻抚着我的脸。希望我来世可以化成一片云,陪伴着风一起走。
青蛇〈风〉终 我是蛇 青色的蛇
青蛇〈马贼〉
他掳了我,但是我知道他并非为了想得到我。他很特别,所以我不得不多注意他几眼。
「在这好好待着吧!等你的男人来接你。」
「他不是我男人,没有一个男人可以属于任何一个男人,每个男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注定孤寂的老死。」
「他说你是他的人,我懂他,他不是个滥情的人。」
「但我是啊,」我轻笑了两声。「这点我从不否认,也不必隐藏…」
「你会害怕吗?」
「不,没什么好害怕的。」
「哈!够大胆,我欣赏!」
「你知道吗?我比你想象的更加大胆…」
「那我更想试试看了…」
亚风,马贼的头。大老远的把我从龙城镇掳了来。
马鞍山上是个比龙城镇还要荒凉的地方,但越是荒凉的地方,就越真实。
「你要的,不是我。」我懂。
「为什么?我大可以杀了你,或者是让大家轮流上了你!」
「因为你看我的眼神,没有感情…」我们两个刚刚才做完爱,互相泄在对方口内。
「你很大胆,比你的样子还要大胆。」
「样貌是会骗人的,劝你最好别相信皮相,还有自己的眼睛。」
他扬起嘴角轻笑,有种令人无法抗拒的邪气。一种天生放荡不羁,无法被任何一个女人或是男人独自拥有的人。
我在马鞍山住了下来,这里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他们建造的贼窟,还有马房。
既然身分是人质,想必我的待遇不会好到哪里去。每天我得替马儿洗澡、喂马儿吃草。
山上有一个很大的瀑布,我有空的时候时常到那儿发呆,它让我想起姐姐一跃而下的那个瀑布。
我并非像别人所说的那么大胆,我害怕作恶梦。梦里面,素贞手里抱着一团与她脐带相连的血肉,浑身是血的对我微笑着。
有天我又作了恶梦,惊醒时浑身的冷汗。我看见身旁的亚风睡得并不安稳,甚至是痛苦。
隔天我在完事后找个机会问他:「你昨天梦到什么,很可怕吗?」
「是啊!那是地狱…最可怕的事情。」他裸身夹住我,用手抚着在我胸膛留下的吻痕。
「你到过地狱吗?」我问。
「没有,真相往往比地狱还要可怕!」
「是啊!」我点点头,穿好自己的衣裳。
他躺在床上,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你有想过,二宝有天来接你吗?」
我摇摇头。
「你会跟他走吗?」
「我说过,我不属于任何人。」
亚风又做恶梦了,口里不停的喊着十一、十一…
「你昨晚又做恶梦了…」
「是吗?」
「还喊着十一的名字…」
「你在忌妒吗?」
「不!只是好奇…」
「好奇?」
「为什么要当马贼?」
「为了要毁了龙家堡…」
「你爱龙十一。」我很确定。
「我无法爱他,所以只好恨他、恨龙家堡,恨那个罪恶的根源;毒品的发源地。」
「超越了性别,还有什么是不能相爱的?」
「有,你想听吗?」
我耸耸肩,并没多大的兴趣,也不讨厌。
「你很特别,从我在龙家堡看见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很特别。」
「对啊!因为我不是人…」
「难不成是畜生?」他打趣着。
「是蛇…」我笑着。
我们在床上调整好最舒服的位置,他开始说…
我和十一还有二宝都是一块长大的好兄弟,我爹死的早,我娘跟二宝的爹娘,早年都是龙家堡的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