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著无法压抑地喜悦,他偷偷潜回了破屋里,脑中不停地回味著那一个缠绵至极的吻,一向空荡荡的心里仿佛被什麽东西填得满满的,再也感觉不到空虚,三年的煎熬和苦忍所带来的痛苦,全部消失了,唇齿之间仍然残存著白赤宫身上的味道,想到自己当时居然意乱情迷到用口为白赤宫做那样的事情,白衣剑卿感到羞涩的同时,也生出几分恐惧。
尽管更过分的都做过,可是那些全是白赤宫主动索取,而他无法抗拒他的索取,在他的心里,被跟自己同样的男人压在身下时的耻辱,始终像一把锯子,每每想起便不停地撕锯他的心,让他痛苦不已。
但这一次,却是他主动取悦於白赤宫,如果白赤宫继续对他好一点,他也许就会心甘情愿地伏在身下任他索取,甚至是主动给予。
太可怕了,总有一天,他可能会忘记自己还是一个男人。尽管明白这一点,可是白衣剑卿一想到那一吻,就什麽也不在乎了,只剩下满满一腔的爱意。
白衣剑卿起身离开的时候,白赤宫已经被惊醒,他没有阻止白衣剑卿离开,同时心里却和白衣剑卿一样,仍然沈浸在深吻所带来的荡魄销魂的感觉里,前所未有极度欢愉与温馨感觉交织在一起,绵长而刻骨。
半个时辰之後,白安端著洗漱用水进来了。
“公子,该起床练功了。”
十四、五岁的少年还没有某种意识,对於屋里弥漫不去的异样温馨没有什麽感觉,但是善於察颜观色的一双眼,却看出了主子神色间一抹隐隐温柔。好奇怪啊,发生什麽好事了?自打那位季公子来了之後,公子的脸色就没见好看过。
梳洗过後,白赤宫对白安道:“你去找大夫人,让她派人将东华阁收拾一下。”
“咦?公子,东华阁已经空闲好些年了,屋顶上都长了草,为什麽要收拾?”白安眨巴眨巴著眼睛迷惑道,难道家里又要来客人了。可不要还像那个季公子,整天调戏丫环,真不要脸。公子这样优秀的一个人,怎麽会结交那样的朋友呢?
“小孩子不要多问,还不快去。”
白赤宫换上一套紧身练功服,这些天一直在练功房里修练内功,手上功夫有些拉下了,今天要去小树林练逍遥扇法。
来到小树林,意外地没有看到白衣剑卿的身影,微风吹过湖面,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白赤宫不由心里一荡,他想起了那场在水中的情事。白衣剑卿的身材非常好,曲线近於完美,肌肤也许不够白皙,但是质感极好,尤其是在阳光下,小麦色的肌肤上闪耀著温润如玉的光泽。
自己大概是真的迷上了这具身体,白赤宫走到上次交欢的那片草地,缓缓坐下来。今天那个深吻,带给他的感觉太美好了,这白赤宫不由得开始重新定义白衣剑卿在心里的位置。从三年多前在燕山古道上第一次见面开始,他一点点回忆著跟白衣剑卿每一次相处的经过。
越想白赤宫就越感到羞愧,当年的他,仗著一张好面皮,仗著别人看在外公流水剑客的威名上给他捧出来的一点名声,就目空一切,自以为风流的种种行事,在他人眼里,只怕全是肤浅吧。正因为他的肤浅,所以当风姿潇洒的白衣剑卿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最先品尝到的却是嫉妒的滋味。
是啊,他嫉妒白衣剑卿的出色,总想把他比下去,却用了最不光彩的手段。当年,在燕山山洞里,白衣剑卿身中媚毒仍能克制自己的欲望,而他,却以意志不坚为借口,污辱了失去意识的白衣剑卿,其实,在他心底,是想用这个方法来毁灭白衣剑卿的出众吧。
可是,他没有想到白衣剑卿竟然因此而爱上了他。这太诡异了,也太奇怪了,为什麽白衣剑卿没有恨他,反而是爱上了他?白赤宫不明白,正因为不明白,所以他因愧而生惧,又因惧而生恶。後来种种,自不必提,这三年来他没有善待白衣剑卿,也正源於此,其实,是他不敢面对白衣剑卿,所以才试图用种种劣行,逼白衣剑卿自动离开。
只是,没想到白衣剑卿竟然爱他至此,多少羞辱,都忍下来,让他也禁不住软了心肠,等东华阁收拾好了,就让白衣剑卿搬进去吧,天气越来越冷了,那间破屋,实在挡不住风寒。
想到这里,白赤宫突然笑起来,其实还是应该感谢季惜玉,要不是他的到来,让他看清楚自己昔日的浅薄无知,也许到现在他还是浑浑噩噩地陷在对白衣剑卿的憎恶里,把大好的人生,耽误在这莫名的误会里。
“公子……公子……”
正在白赤宫开怀地笑著的时候,一个下人急匆匆跑来。
“什麽事?”
白赤宫收敛了笑容,身为一庄之主,在下人面前,还是需要摆出必要的威仪。
“公子,季公子在正厅里等您,他说要向您辞行了。”
“才来两天就要走?”
白赤宫微微一愕,到不是他想留人,其实他巴不得季惜玉早点走,以後他再也不想跟这样的人来往了,只是以前季惜玉总要住上十天八天把白衣剑卿羞耻个够才肯走,这回怎麽转性了。
尽管奇怪,白赤宫也没有多想,回白家大院去送客,再怎麽厌恶这个人,起码的礼仪还是不能失的。
白衣剑卿今天没有来小树林,就这样,失去了一次跟白赤宫交心的机会。不是他不想来,而是他被二夫人杜寒烟给缠住。
十三
白衣剑卿今天没有来小树林,就这样,失去了一次跟白赤宫交心的机会。不是他不想来,而是他被二夫人杜寒烟给缠住。
就在他刚刚踏出破屋准备到小树林里去的时候,一股劲风从耳後袭来。白衣剑卿下意识飘身闪过,一回头,却见漫天红绸封住了他身体前後左右所有的退路,裂裂劲风刮面而生痛,显见鼓足了内劲,若是被红绸裹上身,起码要掉一层皮。
可白衣剑卿若是这麽好对付,他也就不是白衣剑卿了。右手一挥,化掌为指,在身前连弹三道指风,只听一声闷哼,漫天的红绸一下子泄了气,缓缓飘落在地上,红绸後,露出的是杜寒烟愤怒的面容。
“二夫人,你这是什麽意思?”白衣剑卿平静道。
“白衣剑卿,你下流无耻……”杜寒烟愤怒地骂道,她的全身都在发抖,完全是气的。
白衣剑卿愕然,突然脑中窜过一个念头,难道昨夜他主动为白赤宫做那种事,被杜寒烟看到了?想到这里,他心里深感羞愧,又有种败露的恐惧,面对杜寒烟的愤怒,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杜寒烟见他沈默不语,眼露羞愧,更是气怒,双手一扬,落在地上的红绸带再次飘起,这一次,竟是往白衣剑卿的脖子缚去,存心要至他於死地。
白衣剑卿微微一皱眉,身形一绕,一掌切在红绸带的中间,顿时,落下了半截红绸。
“二夫人,昨夜虽然……但我们是你情我愿……此事与你无关,你便是看不过眼……也不须……不须……”
这番话他说得极为吃力,实在是难以出口,更不明白杜寒烟何以气到要致他於死地的地步,他也是白赤宫的男妾,就算做出讨好白赤宫的事情来,也是理所当然。白衣剑卿努力为自己的行为寻找借口,但心里还是渐渐渗出一丝苦涩。以男儿之身,献媚承欢於他人,确是无耻下流之极。
“你、你、你……”
看著被一掌切断的红绸,杜寒烟知道自己不是白衣剑卿的对手,今天是绝不可能杀了他,她双目死死地盯著眼前这个男人,胸脯不停地上下起伏。
“白衣剑卿,我跟你……誓不两立!”扔下这句透著无比恨意的话,杜寒烟转身就走。
白衣剑卿再次怔然。他知道杜寒烟一向容不得他,可是……至於到这种地步吗?就在这一瞬间,刚刚才感觉到柳暗花明的白衣剑卿,心里布上了一层密云,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季惜玉走後,日子又变回了从前,白赤宫仍然夜夜来找白衣剑卿,与以往不同的是,白赤宫动作间多了几分温柔,而白衣剑卿,也主动开始回应,他们之间的关系,即使离水乳交融还很遥远,却也是渐入佳境了。
白衣剑卿很喜欢亲吻白赤宫,唇齿相依相缠的那一刻,仿佛有种地久天长的错觉。
这天夜里,一轮交欢完毕,白衣剑卿伸手轻轻抚去白赤宫额间的汗水,微微一笑间,吻上了上去。
白赤宫正在喘息,被白衣剑卿这一吻,又勾起了欲念,一翻身狠狠地把白衣剑卿压在身下,木板床被撞击得吱嘎直响,眼看正要到高潮时,突然哗啦一声,久受磨难的木板床终於到了极限,塌了。
两个人灰头土脸地坐在地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你太用力了。”
白衣剑卿的声音依旧平缓,只是面颊上的红晕透露出他此时的心情。
“只怪你的身体太迷人。”
白赤宫被这突变弄傻了眼,随口道出的一句,却是他以前常常用来哄女孩子的话。
白衣剑卿眼神一黯,这些日子因白赤宫的温柔而产生的迷乱喜悦,此时已经开始消退。果然,只是迷恋他的身体啊,早该想到的,白赤宫没有理由突然就对他好起来。
深吸一口气,白衣剑卿抬起头,对著白赤宫面露微笑,失去了曾经的潇洒,却多出了眷恋与柔情,自艾自怨不是白衣剑卿的性格,起码他还没有自己想像的那样一无是处,至少还有一样,是能够让白赤宫喜欢的。那麽,在白赤宫失去兴趣之前,就让他尽可能多的得到一些温柔与体贴吧。
并没有察觉白衣剑卿刹那间的黯然,白赤宫拂去身上的灰尘,对著白衣剑卿伸出了手。
“我已经让人把东华阁收拾起来,闲置了几年,需要翻修,还要半个月才能住进去,这几日,你晚上就到寻欢阁来吧。”
白衣剑卿望著白赤宫伸出的手,有些迟疑地握了上去,男人的手很有力道,微微一用力,就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十四
半个月後,白衣剑卿果然搬进了东华阁,白家庄里对此事反应最激烈的就是二夫人杜寒烟,她站在东华阁,堵住了门口,手里拿著一把匕首,对闻讯而来的白赤宫道:“白赤宫,你好……你好……你居然真的让这个下贱无耻的男人搬进来,我不同意,今天,有他没我,有我没他,你看著办。”
“寒烟,你这是做什麽?有什麽话,我们进去说,你这样……不是让人看笑话吗?”
把围观的下人们挥退,白赤宫阴沈著一张脸,杜寒烟这个举动,不仅是对他做为当家人的挑衅,还让一干下人平白看了热闹。
“我不管,白赤宫,你要娶几房妾室,我可以不过问,但是这个男人……绝对不行,把他赶走,永远不许他踏入白家庄半步,你要是不答应,我今天就死在这里。”
“胡闹……寒烟,你平日刁蛮也就算了,怎麽今天还这麽胡闹……”白赤宫大怒,杜寒烟实在让他下不来台了,他现在就想不明白,当年他怎麽就娶了杜寒烟,尽管美貌非常,可是脾气却非常差,床第间也推推拒拒。
杜寒烟见白赤宫不肯答应,转而看向白衣剑卿,道:“总之,我是不会让你进这个门的,你可想好了,是你自己走,还是让我把事情说出来,到时候你後悔可就来不及了。”
白衣剑卿一直负手於背站在远处,从他看到杜寒烟拦住门口的时候,他就知道今天这事怕是要闹了,所以退得很远,直到白赤宫到来,他才走近了一些,但仍然远远站著。眼前这幕情景让他心里百般不是滋味,一想到自己居然是在和女人争宠,他就感到心里有把锯子在不停地撕扯。
这时听到杜寒烟冲他说出一番话,却是莫名所以,道:“二夫人,什麽事情,你不妨明白说出来,我……虽是甘於轻贱,却是从不做後悔之事,无论是什麽事情,我做了,便永不言悔。”
他虽是对著杜寒烟说话,但其实却是说与白赤宫听的,他不後悔,即使背负了一身骂名,即使被人羞辱得连头也抬不起来,但他依然不後悔。
“你、你、你……”
杜寒烟气极,想说什麽又咬著牙硬生生咽下去,目光转回白赤宫的身上,道:“好,你既然被这个下贱男人迷住,我就死……”
“表妹,你这是做什麽?”
“姐姐,不可啊,有话好好说……”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却是李九月和凤花重听到消息赶了过来。李九月倒也罢了,可凤花重却挺著个半大不小的肚子,走得摇摇晃晃,看得白赤宫一惊,闪身过去扶住了她。
“你不在屋里休息,来这里做什麽?”
凤花重幽怨地看了白赤宫一眼,没有说话。
李九月此时已经跑到杜寒烟的身边,把匕首抢下,将杜寒烟拖走,说来也奇怪,杜寒烟恁大的脾气,在李九月面前竟然半点也没有发作,被她连拖带拉地带走。
“汝郎,我肚子有些不舒服,好像是动了胎气。”
凤花重蹙起了眉,突然满面痛苦,弯下腰抱住了肚子。
“来人,快去请大夫。”
白赤宫脸色一变,将她拦腰抱起,往漱兰阁飞身而去。
转眼间,只剩下白衣剑卿孤零零地站著,缓缓走进了东华阁,里面收拾得挺干净,家具被褥一应俱全,看得出摆设方位都很用心,只是很寂静,偌大的房子里,只有他一人。
这场风波很快就过去了,日子照著平常一样过,除了李九月来看过白衣剑卿一回,问了几句家常话,他才知道原来这东华阁竟然是李九月亲手布置的。
白衣剑卿心里突然生出某种警惕,感觉到了不对劲,不说东华阁里的各种布置能明显看出费了心思,就是李九月看他的眼神,也很以前不太一样,似乎亲密了许多,这让他十分不安。那件盖在李九月身上的外袍一直没有拿回来,现在也不好开口索要。
事实证明,白衣剑卿的预感是对的。
十五
两个月後,那一天突然下起了雪,北风刮得呼呼响,白赤宫去陪夫人们用早膳,白衣剑卿照例去钓鱼。只是消遣,自从搬到了东华阁,他的衣食都有李九月照应,再不用啃干巴巴地馒头。
回到白家大院的时候,却发现气氛不对劲,下人们一脸紧张地往碧水阁窥视,白衣剑卿心里奇怪,却不好去问,回到东华阁刚坐下,砰地一声,门被踢开了,白赤宫一脸狂怒地走进来,猛地扣住他的手腕。
“你跟我来。”
“发生了什麽事,汝郎?”
白衣剑卿吃了一惊,身不由己地被白赤宫拖了出去,一路径直到了碧水阁。还没进门,就已经隐隐听到里面有哭声传来,听起来像丫环绿玉。
到了里面,果然是绿玉抱著李九月在哭,而李九月则躺在地上,左脸高高地肿起,而杜寒烟则站在旁边,一看到白衣剑卿进来,就扑过来拳打脚踢。
“是你,都是你干的……你这个混蛋,无耻,下流……”
白衣剑卿的命门被白赤宫扣在手里,无法闪避,眼看就要被杜寒烟打中,白赤宫却爆怒一喝道:“住手!”
然後猛一甩手,白衣剑卿往前冲了两步,才站稳身体,疑惑地望向白赤宫,却被他眼底的一片赤红给震得心惊。
“李九月,白衣剑卿,我要你们当场对质。”
白赤宫哑著声音指著李九月,对白衣剑卿道:“她的肚子,是不是你搞大的?”
什麽!白衣剑卿瞠目结舌,一时反应不过来。
这时李九月却突然道:“不是他……不是他……汝郎,你不要冤枉他……”
“表姐,你到现在还护著这个无耻之徒吗?”杜寒烟猛地大叫。
“不是他……真的不是他……”
李九月泪流满面,她不敢看向白衣剑卿,唯恐害了他,她想不到会有了身孕,只是一次而已。那天,她约了白衣剑卿,久等不至,於是她喝醉了,迷迷糊糊中她似乎看到了白衣剑卿的身影,感受到他火热的拥抱,她迷醉了,自解罗裳。本以为只是一场梦,可是醒来却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碧水阁,身上盖著白衣剑卿的外袍,而身体里的一丝异样,也证明了这不是一场梦。
她当时太开心了,忘了把那件外袍收起来,结果让来看她的杜寒烟看到了,尽管她什麽也没说,可是她知道以杜寒烟的聪明,一定能猜到,她很怕杜寒烟去找白衣剑卿的麻烦,果然……还好没出什麽事。可是她没有想到就在她放下心之後,会在用早膳的时候突然晕倒,被凤花重诊出她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白赤宫已经好几个月没有碰她,这孩子自然不是他的,当时白赤宫就勃然大怒,刮了她一巴掌,把她带回了碧水阁逼问,她怎麽能说,这些日子,她眼看著白衣剑卿越来越快乐,她怎麽能说出事实让他来承受白赤宫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