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虎缘(出书版) 上by 和也

作者:  录入:08-22

  叔成心里不是滋味,心里想,「北真呀北真,你倒好,真把自己当保护人了,我这不是打了孩子,让人家爸来赔罪不是。」一开口说,「大将军是笑话小店了,怕我们这有了损失日子还过不下去不成?」

  辉图忙说,「秦爷,咱们又不是第一次见面,小王爷的为人,您也是知道的。他是有诚意的。」

  「有诚意怎么不亲自送银票过来,」叔成几乎冲口要把这话说出来和辉图较上真来,但见著北真一个心不想和自己有接触,存心回避了,很有些心灰意冷的感觉,又想也好,总是不见面的好,免得心里填堵。但心里有根刺,有心想问一下这个书哥儿到底和北真什么关系,倒好像显得自己毛病了。

  把银票推回去,淡淡地说:「也没怎么著,你拿回去吧。」

  辉图不大会说话,挠挠头说:「秦爷,你这可不是为难我吗?我这回去了,我们家小王爷那叫我怎么交待了?」

  叔成冷笑了一声,「总之,我是不会收的。你觉得怎么说就怎么说。我看天不早了,你还先请回吧。」说完便把辉图晾下了,这个辉图也知道人家这是明显的赶人了,但又不好交差。站在那嘻皮笑脸的就是不走,边说著几句好话。

  叔成回转身「刷」扯过一张银票,辉图一个眨眼的功夫,叔成就地把那票子扯了撕了,「这我收了,你便回去交差吧,阿缧,送客。」

  辉图一见便知是惹急了叔成,他小时候也是见识过叔成的脾气的,什么也不敢说,忙退出了门。阿缧礼貌性走在他身边,辉图一下子忘了来由,不由得心猿意马起来,直盯著她看。

  阿缧见有人盯著,心里是恼了,脸上反而还笑嘻嘻的,走到店门口唤了一声:「傻大个,你过来。」

  辉图上次见了这阿缧,便很是喜欢,被阿缧一叫,也不管是叫得难听不难听,走了过去。阿缧存心逗他,「我看你一个人回去也不好,来都来了,便挑个东西回去吧。」

  店门口处有几件香包,挂垂著,刚好打中了辉图的头,阿缧眼珠溜溜一转,「便是这个吧。」背过身去,用油纸包了,又拿了盒胭脂将封口封了。再笑咪咪地递於辉图,辉图呆呆傻傻地接了,心里想著,不知道是不是阿缧脸上用的这个,半天才问出一句,「要多少钱?」

  阿缧一把抽过辉图手上的银票,「我数数,这些大概是够了吧。」

  辉图讶了一声,还要再说话,阿缧已经推他出门,「我可是帮你著想呢,你这些钱呢,总是花在我们华绣了,回去可以向你们小王爷好好交待了。」

  辉图一想也在理,寻思这钱也不是自己的,迷迷糊糊就走了。剩下阿缧乐呵呵地说,「和什么过不去,可不要和钱过不去。秦爷呀秦爷,这不是您教我的。」

第八章


  过了几天太平日子,叔成暗暗下了决心,把北真的事抛在脑後算了,他不来招惹自己,自己也不去招惹他,谁料想祺瑞来了。

  祺瑞来了就夸叔成的羽衣让他大出了风头,又说赶著再备些年货。叔成知道他身分,待他客气,迎进门来由他挑样。但他挑的几样,都是上好的高档,价格高所以店里的存货也不敢备多。叔成面露为难之色,犹豫了一会方告诉他华绣苏坊的总铺子那边出了麻烦,这有些货一直没到。

  祺瑞很是吃惊,笑道,「你这么个能干人放在京城里,倒是让人信服,可做无米之炊。」

  叔成被说中心事,「倒叫世子取笑了。」

  祺瑞笑著要叔成放心,「回头一定会要江南的人协调一下,定不会让路上有人耽误了。」

  叔成心里惴惴不安,知道是得了个很大的人情。

  祺瑞没买到东西,出手却十分阔绰,上上下下都打赏了遍,又问叔成怎么那天敬王妃的生日上没有见著。

  叔成说:「去是去过了,不过身体不适,走得早。」

  祺瑞打量了他一下,自作聪明的说,「可能是南方人身体弱,可怎么著就水土不服了。」

  叔成一听,觉得好笑,装著咳了两声才说是不胜酒力。

  祺瑞便说,「可要找个地方,让你好好玩玩。操心太多,一起去玩耍轻松一下才好。」说著便对著阿缧说,「不如阿缧姑娘也跟著一起去?想来阿缧姑娘来了京城,还没有好好玩过。」

  阿缧一听面露喜色,忍不住贪玩。

  叔成心里了然,知道祺瑞卖个人情给华绣苏坊,是对自己家的这个姑娘有意思了。

  他看祺瑞相貌堂堂,官居要职,也不失为一个合适的托付终身的良配,更难得是还有心追求费力讨好,不禁莞尔一笑。但也知道祺瑞本来就是有原配,阿缧是丫鬟出身,做妾本来也不算是辱没於她,但他与阿缧常年相处,都是拿阿缧当妹妹,也不知道阿缧是不是觉得委屈,这事也不知道是促成的好,还是回避的好。

  看著阿缧高兴,也不忍扫兴,想著多看看也是个机会,便跟著一道出了门。祺瑞兴致高昂。没曾想冬天里京城下过雪後,雪化开了,路上却结了冰,并不好走。马车也有些打滑,祺瑞便说,不如找个地方坐下来喝茶,再听听戏。

  阿缧被冻著,玩的兴致大减,一个劲的点头。祺瑞便吩咐马车把他们带到一个地方。

  车停在一处园林,马车一停下,就有站在门口的仆人赶忙上前,挂车帘的拴车帘,搀扶的搀扶,十分殷勤周到。往里走的时候,听到远远传来有吊嗓子的声音,周围的景致十分精细。

  叔成见了点头称赞道:「这里倒是打点得跟我们家乡的园林一样,好像江南。」

  祺瑞笑著解释由来。原来这处本是宁王府,宁王原来有一宠妾来自南方,便为了宠妾特意造了这宅子,叫江南居。後来宁王去世了,宠妾也被福晋赶了出去,福晋恼怒。觉得这宅子不吉利,便变卖了,现在是给了戏班子。

  这戏班子比不得外面的野班子,是王家专用,戏子也是从小从各地挑选了来,受了专门训练的,不论是唱坐念打都出类拔萃。

  叔成笑道:「这可真是托了世子的福了。」

  进了一个园子,便见有一个拉胡琴的,几个年级小的孩子在练水袖,叔成见那几个孩子大冷天的,穿著单项,嘴唇已冻得发乌,犹自强撑著,心里不忍。

  一边的阿缧已经说了:「这么冷的天,怎么还在这园子里站著?」

  祺瑞不以为然,「都说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哪一个不是这样唱出来的,穿得多了,还练什么水袖。」阿缧张口欲说什么。祺瑞一摆手说,笑了起来:「缧儿姑娘心肠真是好。」说完,声音扬高,「老万,你们今天歇著吧,在梅厅里摆个桌子,叫几折戏来听。」

  那拉胡琴的人忙站起来答应了,说了一声:「这就去准备。」躬身退了去。那几个小孩子却呆呆站著,好像还不习惯休息。

  叔成和缧儿相望了一眼,便默默跟著祺瑞往里走。进了梅厅一看,一会的功夫,里间里面收拾得齐整,连火炉也燃起了,桌子上,摆了几碟凉菜,还有些小吃和精致的点心,叔成心里想,果然是有排场的。

  祺瑞便招呼著说坐下,自己也大剌剌地坐在主位上。边上有人上茶,另一人低头呈了戏摺子,祺瑞一边看,一边说问阿缧想看什么戏。

  叔成便闪了神,想起小时候总是喜欢和北真一起看戏,现在也好多年没看了,猛然听著祺瑞在和阿缧说:「演武生演得最好的叫书砚,说起来是我表弟的弟子,不过一个戏子,求我表弟教他练武好久了,也真奇怪,不过是在台上唱唱,难道还真以为是将军要领兵杀人不成。」说著大笑起来。

  叔成心里想,原来他叫书砚呀,这个祺瑞说话真不中听,怎么如此尖酸。他便开口道:「那天在敬福晋过寿的时候,是见过书哥儿的功夫的,一看就是真下了苦功练的,是个有心人。」

  祺瑞听了,还算是有风度,并不接他话,又在问阿缧想听什么戏,突然听到边厅上一声尖叫,接著是「砰」地一声,三人一听惊得全站起来了。

  祺瑞皱著眉问那边上伺候的,「怎么了,就闹起事来了。边上那厅里是谁。」

  「这,回世子,是户部的王大人。」才说这话,门口又「砰」地一声,一个人被摔在他们门口,那人挣扎地站了起来,大家一看,却是惨白了脸的书砚。

  接著一胖子从对面厅里出来,指著书砚说:「你还管起老子的事来,小心老子要打断了你的腿。」

  叔成一听忙跑了过去,去查看书砚的伤,另一个比书砚年龄更小的人已经出来跪在地上扯住那说话的一人,「王爷,你饶了他吧,我都依你,都依你了。」

  书砚忙著要说话,一口气呛住咳嗽起来,但显然一咳是牵动了伤,一张脸涨得通红。叔成安慰他:「你别逞强了,可不要伤著肺了。」

  那书砚却是硬气,一口气终於冲了出来,「墨琴是威武将军的人,你也敢碰!」

  叔成听了手一抖,脑子一片空白。

  祺瑞也已经走到门口,看这情形,八成是这个户部的王大人看上了那个小戏子,却被书砚所阻,所以恼羞成怒在发威呢。他走了过去,「啪」地一掌打在书砚脸上,「怎么这么不知规矩,说出这种大逆不道之言,败坏将军的名声。」转而站直腰轻描淡写地向那个王大人说,「不就是要这个人唱出戏吗?居然说得这么难听,可不是让王大人生气。这个小戏子是谁,刚练了几天戏,怎么就知道挑拨离间了。来人,给王大人换一个懂事的。」

  那边上伺候的又忙答应了,扯了那个叫墨琴的人走了。那王大人脸黑了,却又不好发作。勉强行了个礼,说了几句场面话。

  不一会又换一个化了妆的小戏子过来,祺瑞发话道,「你听你的,我们也乐我们的去。」

  京里做官的人当中,喜玩男人不少,大家也没人当回事。可是当众来说,总不是件好事情。又是在亲王府的世子祺瑞面前,那王大人也不敢轻举妄动。知道闹起来谁也好看不了,见祺瑞给了他个台阶下,虽然生气,还是行了个礼退回他自己的屋了。

  叔成便扶起书砚进屋。祺瑞在屋里踱了几步,压低声音训起书砚,「我可不管你和将军是什么关系,在外面就别乱说,将军是什么身分,有头有脸的人,传起来和人争戏子,我拿你是问。」

  那书砚低头说了声「是」。

  祺瑞看这样这戏也没什么心情听了,便说也乏了,大家不如都回去吧,叔成却向书砚说:「不如一道走,顺路我带你去看看大夫。」

  书砚低头说:「不。」脸上却尽是冷汗,估计著是强自撑著。

  祺瑞冷著脸出去,阿缧不知所措地望了一眼叔成,叔成又对书砚说了一句「一起走吧。」

  那书砚皱著眉把脸别过去,却连说话的力气也没了。叔成迳自扶了书砚,四人各怀心事出了门。

  先到了药铺,叔成不放心,要阿缧先跟著马车回去。自己陪著书砚,那书砚腿受了重伤,下车站都不直,重心都快压在叔成身上,犹自还勉强想甩开叔成。

  叔成倒是好笑,又有些心服,并不点破,慢慢扶了书砚进屋。

  那大夫也厉害,下了药酒,又是针灸,叔成看书砚被折腾得一脸冷汗,就是咬牙不叫,到了後来,嘴唇已破,渗出血来。

  大夫终於松了手,对叔成说:「放心,你弟弟没事了。」

  叔成笑著说:「不是我弟弟呢。」

  那大夫惊了一下,又仔细看了叔成一眼说:「看你们长得还有几分像呢。」

  叔成摇头,心想,哪里见得像。回头再看书砚一眼,却是笑道:「你性子倒是像我小时候,很倔的。」

  那书砚冷哼了一声,脸色更是难看,「你也不用可怜我,我们打小什么伤疼没经历过。」

  叔成见他没有什么好言语,便也不理他了,自去听医生说的,开了伤药包好交与他。

  那大夫果然有些本事,书砚痛过那阵,脸上终於有些血色,叔成待他缓了一下,又去雇了辆马车。

  书砚不理他,对著那车夫说:「送我去威武将军府。」转过头来看著叔成听了这话的反应,眼光之中全是挑衅,叔成脸上没什么变化,心里被他一激,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想起北真对自己早已避而不见,眼前这人却处处拿自己当肉中钉,真是所为何端呢?

  两人一路无话,各怀心思,只到车行了半路,书砚突然开口说道:「你没在京城里我就听说过你。有人说过我们长得像。」

  叔成心「格登」缩紧了一下,脸虽然没转过去,耳朵却是竖起来了。

  那书砚继续说:「我也知道他看上我,也是因为你的缘故,不过那又怎么样,我可是真心的。比起你拒绝过他来,又没胆量承认可不是好上太多。」

  他这话说的奇怪,叔成心里只是想,你凭什么认为我是喜欢了就是没胆承认呢?但觉得北真居然就这样把过去的事情都说给别人听了,心里无一处不是痛的。

  书砚也不理他,像是自言自语,「我们做戏子的,都说我们是没有情义的,可我们打小了挑得来,不过就是给人玩的,又有谁是拿了情义待我们。」说到後来却忍不住激动起来,「凭什么一样是人,凭什么我们的命就是这样,凭什么?」

  叔成被他吼得也不禁对视他,看到书砚目光隐隐有泪,「不过我知道将军不一样,没有把我们当玩意,我敢为他做的事,你都不敢,那么凭什么他却总是忘不了你,惦记你,每次想起你总是……」

  说到此,书砚别过头去,虽然是沉重的呼吸,叔成知道是在强忍眼泪,偏偏是说不出一句话安慰也说不出一句话为自己辩白。

  到了将军府,书砚下车,叔成要去扶,他却甩手甩开,迳自向屋里走过去。

  叔成在他背後说,「若你和北真在一起,我只会祝福他,我一直当他是亲兄弟。」

  书砚听到这话却是冷哼一句,「骗你自己吧。如果你不喜欢他,为何那天非要上门去,为何还那样看著他。」

  叔成看他一跛一跛的背影走了进去,只有自己站在屋外挂著的灯笼影下,再望向将军府,用脚在地上翻动著小石子,低低叹道:「北真,难道想起我就是这么不开心吗?为什么我心里一次一次想的却是我们在一起开心的日子呢?」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向跟在自己身後的人走到了前方,换成自己望向他的背影,是什么时候呢?

  ***

  转眼就到了年末,店里也提前准了假,不少人是从南方和叔成一道过来的,到了这个一年回一次家的时候都是归心似箭。

  生意在京城里是打开了门路,不过总店那边还有著错综复杂的关系要处理,叔成的母亲已经去世了几年,他懒得面对大少奶奶,就不想著回去,只叮嘱著总管张旺回去一定要和大少奶奶说说,可千万不要再差货。又说起自己义父和母亲的墓麻烦他代为扫墓,向两老告罪。心里想著,自己就等著清明回去吧。

  阿缧是打小被华府买回来的,也没有什么亲人在南方,看叔成不走,也吵著要留下来看店。发完岁钱,一转眼的时候,店里便冷冷清清,人都走空了,叔成开店的时候还忙,虽然有心事可想,但忙起来时间一下子就打发了,到了这真正闲下来,却是破天荒地觉得寂寞了。

  一个人的时候便想,过了好几年一个人的日子了,怎么现在才开始觉得心空空的,不知道做什么好呢?不知道用什么来填满好,好像每天都在期盼什么,可是每天又没有发生什么。看著阿缧忙出忙进的,置办各类年货,却提不起丝毫兴致。

  每每清理东西,把北真送的两只小布老虎总是翻了出来。不经意的放在脸上蹭著,那软布在脸上的感觉不禁让他想到儿时的北真身上的味道还有北真细腻的皮肤,那一瞬间,他已经觉察到自己心旷神怡,不能自抑,男性的反应让他倍觉羞耻和兴奋。而那好像是种美梦,让他醒来时,倍觉寂寞。

推书 20234-08-29 :爱在深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