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板很冷,我抱着膝坐着,愣愣的望着那熟悉的门。
南平,我知道他的,即使死了,灵魂也一定会回到我们昔日的家,再看上一眼。
天人永隔间,他明亮的眼,会不会回望一下,看一看他没用的弟弟呢?
不知不觉天光泛白,晨雾萦绕,京兆府的朱门开启,走出一个当值的捕快。
他看我浑身鲜血,神智不清,挎着腰刀过来盘问我,阿三不知从何处窜出来,拉着我往崇仁坊的方向走去。
我一看到阿三的丑脸,再也压抑不住悲痛,失声痛哭起来。
“阿三,阿三,他明明不用死的?明明我们可以救他,这是为什么啊……”
“公子,你不懂……”阿三无奈的笑了一下,“所有的杀手,都只有这样一条路,当没有完成任务,最好的方法就是自裁,否则会牵累太多的人!你永远也无法救他,因为从他选择当杀手的那天,他的生命就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面前人来人往,朱雀大街宽阔热闹,有各种各样的装饰明丽的马车穿梭如龙,不同肤色的人熙熙攘攘的走在夏日灿烂的阳光下。
好像在一转身间,我就丢失了自己,也丢失了曾经拥有的一切。
长安大道……梭九天,锦绣成堆……笑繁华。
这是谁说的?为何我眼中的长安,却是天苍苍,野茫茫的样子?
荒芜一片!
刚刚回到崇仁坊的居处,就有李贺的长史和平安公主的阉奴满脸堆笑的等着我。
经过昨晚,我竟突然由一个人人不齿,挑拨离间的小人,变成了那些王卿贵族眼中忠义两全的勇士。
我染了自己兄长鲜血的华衣尚未换下,就马上要换一副面孔来应付他们。
一直到夕光西下,我才得片刻喘息,“阿三,今晚把门关好,既便是任何人来拜访,也不要开门!”
我无力的走到房间里,一头栽倒在床上,抱头痛哭。
不知过了多久,竟有人在轻轻的抚弄我的头发,手势很轻,但也足以使我惊醒。
“谁?”我一下弹了起来,右手已经摸出怀中的匕首。
屋里漆黑一片,那个人坐在床沿,月光撒在他的身上,他背对着花窗,使我看不清他的面容。
“西宁,是我!”沉静的声音,好像是赵意为。
“你怎么来了?为什么不掌灯?”
“不要掌灯,有些话,我说完就走!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我看着他的身影,心中犹疑,阿三怎么会放他进来?莫非又发生了什么事?
“我刚刚知道,其中有一个刺客,是南平……”他的声音似乎暗含悲痛,“当卸下他脸上的油彩时,我都要惊呆了!”
我没有说话,他是在套我的话吗?还是认为此事和我有关?
“你什么也不用说,听我说!”赵意为缓缓说道,“他们的尸体,全都在京兆府的衙门后房,三天后就要埋了……,我的意思……,你懂吗?
我没有注意到赵意为是何时离开的,他走得悄无声息。
可是我已经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去干什么了?我要把南平带走,从那个污秽的地方,最不济,也要把他的尸骨,带到母亲身边!
第 40 章
金壁辉煌的大厅,已经变成一片狼藉,血腥的味道直冲鼻翼,满地都是断肢残臂和人的尸体,还有受伤的人在哀嚎打滚,我恍惚的扔掉手中的钢刀,迷迷糊糊的踏过人尸,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好像有谁来拽我的胳膊,被我一甩手打开了,好像李贺还关切的拦住我,也被我一把推开。
我满身鲜血,沿着花径,神智不清的走出公主府。
浓重的夜色下,阿风赶着一辆华丽的马车,正在大门外等我。
“公子,公子,阿三进去找你了,我们等他一下!”他急忙伸手拉我,我拼命的挣扎,衣袖碎裂,可是都没有什么。
现在的我只想去一个地方,谁也阻拦不了我。
夜风很冷,但是却不及我的心一半的寒冷,我奔跑在长安的街道上,花香绕鼻,好像又回到了小的时候。
那个时候,我和南平,会朝街上美丽的贵族女子吹口哨,会在长安的落花中玩毽球,会跟着京兆府的捕快学武艺。
可是为什么只是一转眼,什么都变了呢?
谁来告诉我?为何花不常开?为何人不长久?为何命运如此残酷,轻轻巧巧的就能夺去我们生命中宝贵的一切?
不知跑了多久,我才跑到了光德坊东南隅的京兆府。
“长安京兆”那几个字在红色灯笼的映衬下格外的刺眼,我一看到那朱红色的大门,就浑身虚脱的坐倒在地上。
石板很冷,我抱着膝坐着,愣愣的望着那熟悉的门。
南平,我知道他的,即使死了,灵魂也一定会回到我们昔日的家,再看上一眼。
天人永隔间,他明亮的眼,会不会回望一下,看一看他没用的弟弟呢?
不知不觉天光泛白,晨雾萦绕,京兆府的朱门开启,走出一个当值的捕快。
他看我浑身鲜血,神智不清,挎着腰刀过来盘问我,阿三不知从何处窜出来,拉着我往崇仁坊的方向走去。
我一看到阿三的丑脸,再也压抑不住悲痛,失声痛哭起来。
“阿三,阿三,他明明不用死的?明明我们可以救他,这是为什么啊……”
“公子,你不懂……”阿三无奈的笑了一下,“所有的杀手,都只有这样一条路,当没有完成任务,最好的方法就是自裁,否则会牵累太多的人!你永远也无法救他,因为从他选择当杀手的那天,他的生命就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面前人来人往,朱雀大街宽阔热闹,有各种各样的装饰明丽的马车穿梭如龙,不同肤色的人熙熙攘攘的走在夏日灿烂的阳光下。
好像在一转身间,我就丢失了自己,也丢失了曾经拥有的一切。
长安大道……梭九天,锦绣成堆……笑繁华。
这是谁说的?为何我眼中的长安,却是天苍苍,野茫茫的样子?
荒芜一片!
刚刚回到崇仁坊的居处,就有李贺的长史和平安公主的阉奴满脸堆笑的等着我。
经过昨晚,我竟突然由一个人人不齿,挑拨离间的小人,变成了那些王卿贵族眼中忠义两全的勇士。
我染了自己兄长鲜血的华衣尚未换下,就马上要换一副面孔来应付他们。
一直到夕光西下,我才得片刻喘息,“阿三,今晚把门关好,既便是任何人来拜访,也不要开门!”
我无力的走到房间里,一头栽倒在床上,抱头痛哭。
不知过了多久,竟有人在轻轻的抚弄我的头发,手势很轻,但也足以使我惊醒。
“谁?”我一下弹了起来,右手已经摸出怀中的匕首。
屋里漆黑一片,那个人坐在床沿,月光撒在他的身上,他背对着花窗,使我看不清他的面容。
“西宁,是我!”沉静的声音,好像是赵意为。
“你怎么来了?为什么不掌灯?”
“不要掌灯,有些话,我说完就走!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我看着他的身影,心中犹疑,阿三怎么会放他进来?莫非又发生了什么事?
“我刚刚知道,其中有一个刺客,是南平……”他的声音似乎暗含悲痛,“当卸下他脸上的油彩时,我都要惊呆了!”
我没有说话,他是在套我的话吗?还是认为此事和我有关?
“你什么也不用说,听我说!”赵意为缓缓说道,“他们的尸体,全都在京兆府的衙门后房,三天后就要埋了……,我的意思……,你懂吗?
我没有注意到赵意为是何时离开的,他走得悄无声息。
可是我已经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去干什么了?我要把南平带走,从那个污秽的地方,最不济,也要把他的尸骨,带到母亲身边!
第 42 章
南平本来就是一个身材魁梧的人,尸体自然很重,阿风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跟着我们走在暗巷中,脚步声越来越沉重。
“要小心!”阿三突然回头怒喝一声,“那些放火的人一定还没有走远,如果被他们发现,免不了又是一番麻烦!”
阿风是军人出身,并不像阿三那样仔细,嘟嘟囔囔的骂了几句,就尽量放轻脚步跟在后面。
眼看崇仁坊就在前面,蓝色的夜雾中,楼牌缥缈而虚幻,分外的不真实。
但是很奇怪的是,那高大寂寥的楼牌下,居然站着一个人。
那人很瘦弱,很单薄,正拿着一个大食产的水烟壶,在“吧哒”、“吧哒”的吸烟。
烟壶上的火光明灭不定,从他口里呼出的烟,如缠绵的柳絮,一点点散入夜空中。
走在前面的阿三突然止住脚步,缓缓抽出了腰后的菜刀,指节“嘎嘎”作响,在寂静的夜晚中奏出可怕的音节。
我也跟着缓缓的拔出了腰间的佩剑,而阿风的一把陌刀,却被他紧紧的靠在身侧。
“是什么人?”我小声的问阿三,却被他的脸色吓了一跳。
他已经完全不似平时的沉静模样,脸上带着狰狞的表情,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好像嗜血的猛兽,见到了可以让他无比冲动的猎物。
“公子!”他不看我,死死的盯着前面的人,“我曾经对你说过,有一个人,在多年前砍下我的两根手指!”
“是!”我不由紧张起来,“就是他吗?”
“不错!”阿三点了点头,“长安第一杀手,别号‘人屠’!我做梦都没有想到,这许多年后,还能再次和他交手!”
“不要紧!”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居然笑了起来,“这次我们是三个人,定可胜他!”
可是我话音刚落,那个歪靠在楼牌下的人,就弯腰缓缓的放下水烟壶,踏着青石板路,穿透夜雾,向我们走过来,脚步不徐不慢。
阿三更加的紧张,肌肉紧绷,阿风则摆出了攻击的姿势。
那个人却像是在自家的后院散步一样,悠闲的走到我们面前,他的脸渐渐清晰。
是个瘦子!
还是个中年的瘦子!
面带微笑的中年瘦子!
如果不是他的脸上有一个可怕的刀痕,他的笑可以用和蔼可亲来形容,可是那巨大的刀疤,纵贯了他的脸,使他笑容,非但不可亲,而且还无比诡异。
“请问,哪位是高子寒?或者叫陈西宁也可以!”他的声音沙哑难听,非常的奇怪。
“我就是!”我很庆幸脸上蒙着黑布,因为没人能够看到我恐怖的表情。
“很抱歉,有人出钱叫我来取你性命,而且价格不菲!”
他继续笑着,和蔼可亲的朝我弯腰鞠了个躬。
“少废话……”我刚刚叫了一半,突然间觉得眼前蓝光一闪,只来得及看到他的腰瞬间弹了起来,一下攻击直击面门。
接着耳边“铛”的一声响,眼前火花一闪,一把生锈的菜刀正挡在我的面门。
是个钢铸的钩子,好像刀一样带着刃的钩子,与阿三的锈刀纠葛在一起。
我急忙趁机往后跃了一下,面上蒙的黑布无声无息的如蝴蝶般飘落在地,随之而下的还有我的几缕长发。
“公子,你没事吧?”阿风急忙过来护在我前面。
“没事!”我嘴上说着,手却颤抖的捂着脸,一道血痕正横在我的脸颊上,如果不是阿三那一刀,现在的我,是不是会被那可怕的兵刃削掉半个脑袋?
“不错吗?”那个瘦子赞许的看了看阿三,又看了看我,“有一个很好的护卫,看到我的兵刃能够活下来的,普天之下,并没有几个!”
“那我又何其幸运,这已是第二次看到你的兵刃!”阿三缓缓的说。
那个瘦子很惊疑的仔细看着面前的阿三,脸上又露出可怕的笑容。
接着毫无预兆的,又是眼前一花,那个人瞬间绕过阿三,又是一击直直攻向我的面门。
这次有了准备,我急忙举剑相隔,与此同时,阿风的陌刀跟着砍向他的腋下,而阿三则直取他的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