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之恋曲 下+番外————陵小羽

"哦！"我停止搜寻的目光，颓丧地接过信。
展开，只见一行有力的钢笔字迹：桥，我安心等你回来。
那一夜，依旧历历在目。
吻他，对他说："乔洛元，安心等我回来。"
他的掌心承接住我的眼泪，并许下承诺："好，我等你回来。"
......
......
一滴泪落在了信纸下方大片大片的空白处，我知道，只这一句，已足够。
抬眼瞅瞅身边笑容满面的云，我无奈一叹。
好，我会带他一起走。这样你就可以安心了吧，乔洛元。
......我是迎向幸福的分割线......
每天全日制的课，久违的校园生活。
午后的阳光，好明媚。
躺在温暖的草坪上，迎着阳光，闭上眼，耳边萦绕的，是他动人的嗓音。
我不知不觉地弯起嘴角。
两年了，虽不会刻意去想他，但只要一听到他的歌声，我的脑海里总会勾勒出一个淡淡的轮廓。
乔品言，你好吗？
有时在路上看到你的巨幅海报，便会想到游乐场初见你时的情景。
细数一下，我们之间还真经历了不少有趣的事。
对了，还记得小强盗吗？就是那个告诉你公园厕所在哪儿的小男孩！我两年前遇见他了。
其实一开始我也没认出他，因为他确实长高长大了不少。后来还是他先来问我："你是不是某年某月某日晚上某某公园被我打劫的那个某某哥哥？"
你说巧不巧？原来我们竟是邻居！
从此以后他就经常来串门。
倒是云对他总是充满敌意。"你打劫我的桥？劫财还是劫色？为什么在公园？而且还是晚上？""你怎么老在我们家蹭饭？明天不交伙食费就一脚把你踹出去！""初中的小朋友都没有作业要写的吗？还是你不会写啊？""喂喂，要说话好好说，干吗挂在桥身上？！"
......诸如此类。
小强盗被吵得不甚其烦，于是道："废话了一晚上你的嘴可以休息了吗？"云嘿笑一声说，"怎么可以休息呢？最重要的事还没有做呢......"说完就"啵啵啵"抱住我一通乱亲。小强盗的脸顿时涨成了红番茄，指着我们俩咿咿呀呀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来。
我拍飞云，走到小强盗身边正尴尬得不知怎样同他解释，谁知他却忽地抱住我，然后又照着云刚才的动作一番依样画葫芦。
只见小强盗梗着脖子喘着粗气说道，"不就是吐口水吗？我也会！"
"......"我默。
自此以后，他串门就串得更勤了。
52、聚散
"冰激凌。"云的声音在我耳边暖暖地响起。
睁开眼，慵懒地坐起身，我笑着接过他递来的薄荷冰激淋。
他在我身边坐下，然后倏地张开双臂躺倒在草坪上。
只见那眼角眉梢被阳光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色，青春的美少年半眯着眼，唇角弯起，扬起如阳光般温暖灿烂的笑容。
冰激淋在融化，一如我此刻的心。
每当我这样静静地看着他时，内心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充实和满足。
"要不要吃冰激凌？"我把冰激凌放到他嘴旁。
他伸出舌舔了下，露出享受的表情："还不错。"接着一骨碌爬起来，又笑眯眯地凑上来咬上一口冰激凌。
"真是个小孩子。"我轻笑出声，用手指拭净他嘴角的余留。
"桥，你总是把我当小孩子，在你眼里，我似乎永远都只是个小孩子。不过......"他幽幽一笑，"只要能这样永远呆在你身边，就算一辈子做个小孩子又如何......"
心中莫名一酸，我搂过他的颈子，吻上他的唇，感受自舌尖传来的清甜冰意。
片刻后，我凝视他，目光灼灼，表情认真，"云，不要这样子。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是你没必要为了我而这般委屈求全。什么叫一辈子做个小孩子又如何？你不是一直嚷嚷说自己已经长大了么？既然长大了，就不应该荒废了自己，要对自己负责。云，回去吧。去继续未完成的学业，去做这个年纪男孩爱做的事情。只要，别再围绕着我打转......"
他低头垂目，咬紧下唇，偏不出声。
我轻轻叹了口气，伸手去拂他额前几缕不经意掠过眉眼的碎发。
他身子一缩，头一偏，躲了开去。
"生气了？"我淡然一笑，道："别气，听我说完。"
"还有什么好说的？你都叫我别再围着你打转了......"他闷闷的声音传来，显然极其郁闷。
我清咳一声，点头说："没错，是这样。"
他的头垂得更低了，肩头也微微地颤动着。
"但是......"托起他的下巴，望进他失意的眼睛，我语气坚定："从今天起，由我来守护你就好了。"
"什么，什么意思？"他黯淡的眼神闪出些微希望的光芒，口吻却是极其不确定。
"云，你做什么事情都是为了我。从今以后，让我为你做些事情好不好？"
冰激凌在阳光下一点一点化掉，滴滴答答地，顺着我的手指往下流。
仿佛又见那日站在五彩霓虹下，一脸担忧却目光坚定的少年。
凉风下的身影单薄瑟瑟，薄荷色的奶油化了满手。
等待。
很长很长......
记不清楚从何时开始，亦不知到哪日结束。
却忽然有了值得纪念的一天。
只因这许久的等待，终得到了回报。
失意不再。
黯淡不再。
他的眼神渐渐变柔和。
俊秀的容颜微微一笑。
云淡风清。
刹时，就连天上的云朵都自愧弗如。
"我相信你。"他的笑容愈盛愈满。
深深地注视他，我微笑着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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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决定回家了。我和云真正的家。
原因？很简单。
该读书的人不去读书，不该读书的人瞎凑什么热闹。
我不该拖累云的。
两年了，校园生活虽然美好，令人眷恋无比，但这终究只是个避风港湾，真正属于我的世界，不是这儿。
云回去以后可以继续中断的学业。而我，便会在红豆冰沙店继续做个小小的店员。或许一辈子都会如此也说不定。对那里的依恋太深，我不可能轻易说离开。
小强盗听到我们要走的消息，当场懵了。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我明白。他的新家才安在这儿，他的父母忙于打拼，他新认识的朋友除去我们并不多......我们这一离开，他会感觉孤单。
晚饭的时候，他咽不下饭。因为明天我们就要走了。
我无奈："小强盗......"
"别喊我小强盗！小强盗不是我的名字，我的名字叫邹伯易。"
是啊是啊，我当然记得。但这个名字叫上去太斯文了，我总觉得不太适合小强盗本人。
见我没什么反应，他的眼眶突然红了。
"不记得我的名字，万一以后你找不到我，该怎么办......"
"不会找不到你的。"我说。
"万一呢？"
"没有万一。"
"万一呢？"他死死追问。
云在一边不耐烦地打岔，"你这个小屁孩烦死了。桥都说没有万一了......"
"小易。"我忽然道。
面前的两人皆是一愣。
我微微一笑，"邹伯易，我记住了。以后我就叫你小易。这样，就不怕找不到你了。"
"......"
"小易。"我又唤一声。
瞬时间，小强盗眼中豆大的泪滚落了下来。
他紧紧抱住我，然后"哇"地一声哭开了。
孩子，总是害怕分离的吧。尤其当我们彼此之间都有了感情的时候。
只是人生有聚，便有散。这是千百年来亘古不变的真理。
我说等他长大以后我一定会来看他。
眼泪汪汪的他忙不迭地点头，楚楚可怜的模样令人心疼。
吃完饭，送走小易，收拾好一些零零碎碎的行李，天已然黑了。
阳台上，夜风徐徐，我倚栏而立，仰望深邃天幕，看繁星微微闪烁，忽明忽暗。
明天，就要回家了。
我们整整两年未见，但你总是安静地躺在我心底的某个角落。
乔洛元，两年前你未送我。
两年后，你会出现吗？
......
53、机场
"桥，你在看什么？"
"哦，没什么。"我慌忙回神，只是眼角仍不忘搜寻过往的人群。
心中似有若无的惆怅。
一如当年离开这时的心情。
乔洛元，你当真不来接我吗？
离别那刻我还可以说服自己说你怕感伤不忍相送，但现在我又站在了这儿即将回家，那个带我回家的人，在哪儿？
你是在生我的气吗？气我那时下了个与你分开两年的决定？可我总感觉又不像......你说过要安心等我回家的，就这么地不作数了吗？
......抑或，你会像那时的云一样，突然就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我拖着行李向前走，走得极慢。
惆怅渐渐占据了满心。
而来往人群，却独不见你。
"桥，我要上个洗手间，行李重，你先去那边坐会儿吧。"云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排机场椅。
我点点头，慢慢走过去坐下。
然后，低头想心事。
响亮的皮鞋声由远及近，突然站停在我跟前。
心脏骤然间紧缩了下。我缓缓抬头，目光落定在来人脸上。
......
"兄弟，借一借打火机。"一个油头滑脑的陌生男人嬉皮笑脸地说。
我压住失意和不快，粗声答："没有。"
"确定？"
"没有没有。"口吻很不耐烦。
"兄弟，那你陪我去买吧。"说着他就来抓我的手。
我"啪"地重重打飞他伸来的爪子，满脸怒容地大喝："靠，谁跟你兄弟？！该来的不来，不该拉的凭什么叫兄弟叫得那么亲热？！"
一脚踹倒自己面前的行李箱，我怒火中烧："滚！在老子面前立刻消失！！！"
那男人一见势头不对，ｐｉｕ的一声消失不见了。
我跌坐回座位，心情坏到极点。
止不住的烦躁抑郁暴怒等等负面情绪此时统统汹涌而至。
正当我急躁难安的时候，一双黑色皮鞋忽地出现在我的视线之中。
以为那死男人又回来了，于是我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就破口大骂："靠！都说没有打火机了，你到底有完没完？......"
还未吼完，自己便先愣住了。
这个男人......
我的心"咯噔"一下，漏跳了一拍。
面前这个笑得一脸温煦的男人，相比两年前更有成熟男人的味道了。一如往昔的黑色西装，更衬出他无懈可击的完美身形。人也不再那么瘦削，很精神奕奕的样子。
"看上去，你过得不错。"我说。
他笑："难不成你希望我思念成疾？"
"当然不是了。"
他问："那我来，你高兴么？"
看着那一双清光流溢的星眸，我老实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但笑不语。
我怒："笑什么笑？还不快过来帮忙拿行李？"
"好。但在这儿之前我要抱抱你。"
"......"心怦然一跳，一股热血直往脸上冲。乔洛元，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直接了啊？我倒！
傻傻地伫在原地，感觉被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桥，欢迎回家。"他在我耳边低语。
几乎要融化在他温暖的怀中，我哽咽地"嗯"了一声，默默流下了久别重逢的泪。
洛元一脸神秘地说："回家之前，先带你去个地方。"
我满心期待。只是担心云。
看出我的不安，洛元淡笑："他也要跟着去。"
这下我更惊奇了。究竟要去的是个什么地方？
54、遇见
"游......游乐园？"
......
......
我的眉角持续抽搐中。
"我从没到这种地方来玩过。"一旁洛元微有羡慕微有遗憾地说。
"......"震惊！
看向身边那个西装笔挺英俊成熟的大男人，我的心顿时无法遏止地针刺般疼痛起来。
悄悄握住他的手，我露出灿烂一笑，"走，乔洛元，今天我包管你玩得开心。"
"好。"他淡淡笑开，手指间传来他紧握的力道。
"喂，你们不要你情我浓的好不好？桥，不要忘记你对我说过的话！"云一脸不爽地道。
"没忘没忘，怎么会忘！"又拉起云的手，然后我高声宣布："那今天，就让我们三个人玩个痛快吧！"
于是，出发！
过山车，海盗船，旋转木马，乾坤日月转，超级大转椅......
好晕，好晕......
一整天，我都感觉天旋地转。身边的两人倒是异常兴奋，抓着我玩转了几乎大半个游乐园。
终于。
华灯初上迷人温暖的夜幕降临。
我们三人安静地坐在摩天轮里，难得的没有争吵，打闹，心仿佛也跟随着摩天轮的旋转而安宁下来。
记忆的闸门很轻易地被打开。两年多前，也有三个人坐在摩天轮里。
某人怕得脸色刹白却仍倔强地不肯承认自己畏高，只知道一直紧紧地抓着扶杆。
如果，摩天轮忽地掉了下去，如果，现在是他坐在我的身边......
那在掉下去的那一刻，他抱住的，会是栏杆，还是我？
很可笑的假想。
我摇摇头，转身跪坐在椅子上，趴着栏杆朝外看去。
一直喜欢以这样的姿势俯览大地。
仿佛认定般地，无法改变。
"今天玩得很疯，你们不累的么？"我惊奇地问。
他们齐摇头，难得的一致。
"喂，你们又要拉我去哪儿玩？还不回家吗？......嘿嘿，打个商量，我可不可以在下面看你们玩？"
他们又同时保持沉默。
我叫苦不迭，却不可能丢下他们独自一人回去。旋转了一天的我眼冒金星，身上的一副骨头好像散架了似的疼，刚才在摩天轮上的时候还以为已经解放了，哪知道......
唉，我还是去买点止吐防晕药预防一下好了。
"桥，到了。"洛元忽地出声。
"啊？......哦。"埋头苦思的我蓦然抬头，却被眼前的景象完全震住。
一时间，我的呼吸急促起来。
袅绕的烟雾。
淡紫色的灯光。
缤纷多彩的泡泡。
......
与记忆中的某处场景重合，我感觉心被冲撞了一下又一下。
别过头，无法掩饰内心的震惊，我用求助的目光看向洛元，内心充满质疑。
为什么？
为什么要带我来到这个酷似那年夏天第一次遇见他的露天舞台？
像是洞悉了我的思绪般，洛元缓缓平静地说："这里，才是我真正我要带你来的地方。"
什么？！
我又转头去看云："你也知道吗？你和他两个人......"
云苦涩地一笑。
"桥，希望你可以了解我们的用心良苦。"
空荡荡的四周，除了我们几个别无他人。
恍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掉入一个有组织有预谋的计划之中。
看情形，这么说......
他们是为了安排我和某人的再次相遇？
猛地抓住洛元的衣服，我死死瞪住他，颤了颤唇，却说不出话。
......对不起。
我无法了解。也完全不明白。
可能是，好像突然毫无防备地掉进了自己人精心设置的陷阱里，我有种忿忿且被欺骗的强烈感觉。
也可能是，我无法在这种状况下面对那个人的出现。
头脑一下子混乱起来。
无奈。
松开了手，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