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防于明一记耳光煽了过来,正正打在他的脸上,于明怒吼了一句:"滚!"
他怎么就这么蠢,为这么个白眼狼挨了顿打,不对,说白眼狼都抬举他了,他哪配叫狼啊,连狗都不如,充其量不过是头猪,只有挨人宰的份!于明在心中恨恨的想着。
吕森的脸上泛起了五道红红的指印,但却没有被于明吓到。从于明重又见到他的那一刻起,他还是头一次表现的那么勇敢。他拉起了于明,把他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肩上背起了他,快速的向于明的宿舍跑去。
于明挣扎了一下,没想到,吕森这干干瘦瘦的样子,力气倒是不小,两只胳膊象铁箍一样紧紧的箍在他的腿弯处。于明动弹不得,用手捶了吕森的肩一拳,嚷道:"你放我下来!"
吕森痛得一抖,于明一下子想起他伤痕累累的手臂,不敢再打,再挣扎也是无趣,便听任他把自己背回了宿舍。
6
当天晚上,于明躺在床上正看着书,门一下被撞开了,一个人闯了进来。
于明抬头,见是中午和他打架的那个男孩儿,他猛得从床上坐起来,身上一阵疼痛,不由得"嘶"了一声中午这一架,他可是吃了大亏的。
再看那男孩儿也比他好不了多少,一只眼睛肿得象个烂桃,另一只眼兀自闪着凶光。于明觉得有趣,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不想这一笑起来,身上疼得更厉害了。
男孩儿见于明皱着眉,苦着脸,咧着嘴似哭似笑的样子,不觉也笑出了声:"别笑了,比哭还难看。"
"彼此彼此。"口舌上的亏, 于明可吃不得。
男孩儿大摇大摆的走过来,坐在于明的床边说:"我叫丁杰,是五班的,你叫于明吧?"
于明点点头,一时摸不透他的意思,略有些戒备的盯着他。
丁明被盯得有些尴尬,挠了挠头,手足无措的样子,搓了搓手突然冒出了一句:"吃饭了吗?"
于明摇摇头。
"我知道学校后面有个包子铺,一块去吧!"
于明指了指丁杰的眼睛,看着丁杰。
"吃饭关眼睛什么事?又不是娘们。"丁杰很有些满不在乎的说。
只一句话,
于明对丁杰就有了好感,本来么,他们那个年纪的男孩,正值青春年少,不过是闲极无聊,滋事打架,又能有多大的深仇大恨呢。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于明和丁杰大醉而归,两人摇摇晃晃勾肩搭背的回来。
丁杰问于明:"今天中午吕森那傻X要不冲过来,你会不会真的把我掐死?"
于明想了想说:"应该......"顿了一下却道:"告诉你,不许管吕森叫傻X ,我不爱听。"
丁杰的脸凑过去,几乎贴在于明的脸上,带着一丝诡异的笑。
于明用手拨了拨他的脸:"嘿,嘿!干嘛呢!笑他妈什么?"
"真看不出,你丫和他还真好!"
于明摇摇头。"谁和他好了,我那是可怜他。"
"好,好!可怜!可怜!"丁杰没有再争辩,用手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说:"你放心吧,从今以后,吕森就是我哥们,我罩着他!"
从那以后,丁杰和于明就成了好朋友。丁杰见于明的宿舍只有他一个人住,便提出要搬过来和他一起住。
于明不大情愿,倒不是他讨厌丁杰,只不过他是个独惯了的人,不习惯和别人太接近,又怕驳了丁杰的面子,只好同意了。好在丁杰是个大大咧咧的男孩儿,压根就没有看出于明的不情愿,乐呵呵的搬了过来。
于明看着丁杰一样一样的往宿舍里拿东西,被子,脸盆,脸盆架,衣架,还有什么酒精炉,几个小塘瓷盆碗,十分的齐全,居然还有各种调料和挂面方便面什么的。看得于明目瞪口呆,张口结舌:"你,你的战备还真充足!"
丁杰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没办法,晚上总是饿。"
于明觉得丁杰还真有点意思。
和于明不同的是,丁杰是个好学生,当然这个好只是说他的学习成绩。丁杰除了不大跷课,和其他的部队子弟没什么两样,抽烟喝酒打架,偶尔也追追女孩子什么的。但因为学习好,老师也就不大管他。他还做的一手好饭,对食堂的饭菜总是挑肥拣瘦的,动不动就自己做上一顿。
于明觉得丁杰更有意思了。
两人正是十五六岁的年纪,正在长个子,食量惊人,一天到晚总是饥肠辘辘的,肚子就象是个无底洞,多少食物扔下去都填不满似的。每天晚上,丁杰就点起了酒精炉,煮点面条什么的,一阵阵香气传来,于明的书就看不下去了,肚子一阵阵的咕噜声。丁杰听了,殷勤的盛了一大碗递给他。倒底是年轻,于明有点不好意思,脸上泛起一丝淡淡的红光,衬得平淡的五官显出一丝妩媚来。丁杰愣了一下,手里的面条险些洒了出来。
这下轮到丁杰觉得于明很有些意思了。
吕森依旧每天中午给于明送饭来,看着于明狼吞虎咽的吃了,他的脸上就会浮现出一丝笑容,好象很开心的样子。
于明受不了自己吃饭时吕森在一旁毫不掩饰的咽口水,于是强拉他一块吃。吕森开始不肯,推脱了几下也就肯了。
于明发现自己渐渐喜欢上了强迫吕森,强迫他吃饭,强迫他说普通话,强迫他煅炼身体,强迫他说脏话,强迫他看黄书--强迫他跟自己变成一样。他喜欢看吕森那忍受痛苦,不敢发作的样子,其实怎么会是痛苦呢,尽管是强迫的,但他强迫他做的事情,不都是男孩子们喜欢的吗?
那是一段快乐的时光,于明,丁杰和吕森三个人成了好朋友。吕森似乎有些怕丁杰,单独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畏畏缩缩的。说实话,丁杰不大看的上象吕森这样的人,他实在有点想不通于明怎么就会和吕森成了朋友,还那样的护着他,他也强迫吕森做事情,不过手段要比于明严厉的多。
有一次于明看到丁杰训斥吕森,于明当时什么也没说,只是脸沉得能拧出水来。从那以后丁杰明白了一件事,吕森是只有于明一个人可以训斥的,同时他也感到奇怪,不明白于明为什么对吕森有这样强烈的控制欲。只是那时候他们都还小,对于感情这玩艺还一点也摸不清呢。
7
在吕森给于明送了近半年的饭以后,吕森的父亲终于如愿意以偿的调回了北京,吕森的大哥那年二十二岁,高中毕业后一直待业在家,在父亲回来的同时也被召入了于明父亲所在大院的一个下属工厂。双喜临门,一家人欢天喜地的,吕森妈妈自然知道这接二连三的喜事是如何降临到家中的,对于明一家人自是万分感激。因为搬了家,吕森也住校了,吕森妈妈千叮咛万嘱咐的要他照顾好于明,几乎是顺理成章的,吕森搬进了于明的小屋。
丁杰还是老样子,走到哪儿都前呼后拥的,好象电影里面的黑社会老大,他很满意自己的这种地位,有时和于明说起来,难免沾沾自喜。于明觉得好笑,同时也觉得丁杰其实还是个孩子呢。
于明一天到晚捧着些三教九流的书看,只是不肯好好学习,说来好笑,他们三个人中,偏偏吕森是最用功的,无奈底子太薄,成绩反而最差。三个人性格迥异,凑在一起却也融洽,在密云二中也称得上是一道风景线,人称三剑客。丁杰和于明倒也罢了,称吕森也是三剑客难免有些勉强。他那样懦弱,这么没有个性的一个人,实在是配不上这个称号,勉强入选不过是因为沾了丁杰于明的光。当然,也不能完全归功于那两个人,随着时光的推移,吕森渐渐变得漂亮起来,他长高了许多,营养有些跟不上,出奇的瘦,衬得一张清秀的脸很有几分忧郁脆弱的气质,五官精致,尤其是一双眼睛,大而明亮,睫毛长长的向上打着弯,下巴上的一道疤痕并没有为他减色,反而有一种残缺的美。他又是一付老好人的性格,很得班里女生们的喜爱,甚至在整个学校也有众多的爱幕者。好在吕森出奇的木讷,平是总和于明丁杰在一起,也没有做出什么出轨的事情。
转眼冬天到了,这一年的冬日冷得出奇,于明的脚上生了冻疮。星期天回家,被妈妈看到,心疼的差点流下泪来。于明自己倒没什么,他觉得母亲有点太娇情了。本来嘛,他已是十六七岁的少年了,在自己的心目中他已经是个大人了。回校后,母亲为他找了一处房子,是她工作单位的宿舍,条件要比学校好的多。于明兴冲冲的和丁杰吕森说了,要他们一起搬过去。
大家高高兴兴的把东西搬到了那儿,才发现宿舍里只有两张床。这是一间十平米左右的小房子,里面满满的摆着书桌书柜,椅子,衣柜,连灶具在内一应俱全。于明看看这样,看看那样,什么也舍不得扔出去。吕森见他为难,说:"要不我还是回学校住吧,反正我也不怕冷,有没有暖气都无所谓,我小时候在农村,比这儿可冷多了。"
于明很尴尬,觉得事情没有办法,应该实地勘察一下,再来和他们说。他看了一眼吕森,又看了一眼丁杰,皱着眉头说:"不用,丁杰你睡那张。"他说着指了指其中的一张床,又指着另外一张床说:"咱们睡这张。"
丁杰看着好笑,"你们挤得下吗?"
于明白了他一眼,"找人搭块木板不就行了!"
新宿舍温暖而干净,于明课跷得就更勤了,终日躺在床上看书。
他们的床一边靠着墙,另一边加了一条木板,用三个方凳支着,木板要比床高出一小截,铺上垫子也不是平的。在吕森的坚持下,他睡在了外边,晚上睡熟了以后,总是下意识的往于明这边先靠,有几次第二天早晨醒来,发现两个人的头靠在一个枕头上,吕森很不好意思,丁杰取笑他睡相太差,嚷着要和他换,吕森就眨着一双好看的眼睛询问的看着于明。
于明笑笑 "算了吧,换来换去怪烦的。"
难熬的冬季终于过去了,于明他们快要升高三了。三个人还是老样子,丁杰学习成绩优秀;于明不用功,成绩很糟;吕森抓紧学习,成绩一样很糟。
春日温暖和熙的微风,吹绿了解冻的大地,带给于明一种异样的燥动。他马上就十八岁了,他的身体已经完全的发育成熟,他开始梦遗,晚上偶尔也做些春梦。梦里的人总是背着身子,肌肤雪白,肢体纤细,有一个小巧浑圆的臀。于明有些着急,总盼着那人回过头来,越着急越看不到。终于有一日,于明又做了那个梦,还是那个人,还是那付身体,而那个人的头却慢慢,慢慢的转了过来。于明屏住呼吸,紧张的注视着,他的头转了过来,他的脸出现在于明的面前,那样的清晰,那样的熟悉,那---是吕森的脸。于明骇的一声大叫,醒了。
吕森尚在熟睡,头温顺的靠在于明的肩旁。于明懵懵懂懂之间又是一声大叫。这一下吕森和丁杰被惊醒了,两个人迷迷糊糊的看着黑暗中的于明。于明的脸刷的红了,仓促间转过身,腿间已是湿滑一片。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他?!于明在心中狂喊着,他又想起了孩童时期的吕森,脸颊红润润的,花瓣般的唇清凉甘甜。于明的心被恐惧与绝望萦绕着,是什么时候,他竟然会对吕森产生了这种不正常的欲望。对!这是不正常的。吕森虽然漂亮,懦弱了一点,但他毕竟是个男孩子。于明四肢冰冷,微微的颤抖起来。身后响起吕森不安的声音。
"于明,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吕森的手扶在于明的肩上,火灼一样,烧得于明一悸。
"你冷吗?怎么直哆嗦?"吕森的声音因猛然惊醒而略显得沙哑,充满了诱惑。
该死!我在想什么!于明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粗声粗气的斥道:"你少他妈管我,睡觉!"
吕森一惊,闪电般的收回,怯怯的看了一眼于明的后背,终不敢再搭话,转过身去冲着丁杰说:"他怎么了?是不是睡魔症了?"
丁杰冷冷一笑:"睡吧,你管的事可真多。"说罢翻身面向墙壁,不久传出低低的鼾声。
吕森不知所措的在黑暗中眨着眼睛,渐渐的也睡着了,于明却是再也没有丝毫的睡意。
第二天早晨起来,于伟装作忘了这件事一样,神态自如的和丁杰吕森聊着天。
吕森傻乎乎的问他还记不记得昨晚的事,于明就愣头愣脑地反问:"什么事?昨晚上有事吗?"
吕森还要说,丁杰打断了他的话头:"吕森,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罗嗦了,哪儿那么多废话啊,赶紧走人,要迟到了!"
吕森好脾气的被丁杰拽了出去,尚回着头向于明说:"等我回来再跟你说啊。"说着被丁杰拉进了自己的教室。
放学后吕森就忘了这件事,于明当然不会傻到去提醒他。
于明在心里安慰着自己,一定是自己太累了,或者太寂寞了,身边也没有女孩子,所以才会把吕森当成了女孩儿。他开始搜罗黄色小说,越变态越露骨的越要看。不过他们那个年代还很闭塞,他所能找到的,看到的,不过是蜻蜓点水的描写。
于明看着这些书,脑海里却跳动着吕森的影子,他愈来愈频繁的光顾着于明的梦境。赤裸的身体,小兔子般温顺的望着他,于明不可抑制的勃起了,随后遗精。他越来越厌恶这样的自己,人开始消瘦,原本只是有些孤僻的性格变得更加阴郁。班里的同学都很怕他,连吕森也开始怕他了,怯怯的,不大敢招惹他。
都滚吧,都滚的远远的,都别理我!我他妈就是个变态!于明在心中自暴自弃的想着。几乎整天整天的旷课,结果,这一学期的期末,于明所有的科目都亮起了红灯。他马上就要上高三了,这样的成绩怎么能考得上大学呢!于明的妈妈急得焦头烂额,思前想后,想让儿子再重读一年,正好吕森的成绩也不好,不如两个人一起留级,也好有个伴。于明的妈妈这样和于明说了,以为他一定会答应。没想到遭到了儿子极力的反对,他才不要再和吕森多处一年呢,他快要被他逼疯了。他每天在自己眼前晃动,撩拨着他脆弱的神经,他快要忍不住了。当他一次一次用怯懦的讨好的眼神望着他的时候,他就忍不住了,忍不住想亲吻他,抚摸他,但他只能忍,必须忍。他好象是一条被困在网里的鱼,绝望而无助,所有的挣扎都是可笑而毫无意义的。他现在所需要的是一把利刃,一把能刺破那张网的利刃,这样他就能重回到自由的海洋。所以当他的母亲含着泪水望着他说:"儿子,这样的成绩,又不肯重读,能考得上大学吗?你真的不想上大学吗?那可是妈妈的梦想!"时,于明忽然豁然了,他看着母亲一字一句地说:"妈,你放心,我一定会考上大学的。"
8
从那以后于明好象变了一个人,他把所有对吕森的欲望全压了下来,开始疯狂的学习。他几乎是怀着一种愤怒在努力着,他一定要成功,他要变成好学生,他要上大学,他要--摆脱他。他把所有的精力全投入到了苦读中,日以继夜的用着功,视力急剧下降,他毫不在乎,他已经差不多毁了,还会在乎一双眼睛吗?
升入了高三,班内的同学们都在发愤的读书,为将来的冲刺做准备。于明选择了文科,因为文科大多是要背的东西,比较讨巧。于明的记忆力又是出了奇的好。其实,他原本就是一个极聪明的人,只是不肯用功,所以成绩才会一团糟。他清楚的知道如果现在再从头补习数学和外语明显来不及了,便主攻语文、地理、历史和政治,成绩自然好了许多。丁杰简直可以说是用一种欣喜若狂的态度来接受着于明的改变,他总是不厌其烦的给于明讲解着让他很头疼的数学。丁杰讲题很细心,而且很注重方法,于明的数学成绩也有了些进步。实话说,于明打心眼里感激丁杰,感激丁杰对他无私的友谊。他们那时,大学的录取率远不及现在,每个人都是别人潜在的敌人,丁杰不仅没有把于明当作自己的竞争对手,反而牺牲大量宝贵的时间帮他补习。丁杰开玩笑的说如果于明考上了大学,一定要好好的谢谢自己。于明拍着胸脯说没问题。丁杰笑着说他记往了,这可是于明答应过的。于明也笑着说当然了,到时候该怎么酬谢随他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