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吕森。"于明向他嚷了一句。"你穿那么多不热啊!脱了脱了,就你个别!"
吕森正在看书,抬头向于明笑了笑:"没事,我不热。"
遭到拒绝的于明心里很不是痛快,冷笑一下, "操!算我他妈的多管闲事!"
见于明突然变了脸,吕森有些尴尬,带着委屈强笑了一下。
正在和别人聊天的丁杰见状忙拉了拉于明:"他又没喝酒,当然不热了,让他看书吧,咱们接着喝。"
于明又是一声冷笑,心中却搀了些许醋味,
他怎么就没想到呢,一直是他们三个最好的,他可以喜欢吕森,难道丁杰就不会吗?还巴巴的给他解围呢!倒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交情。心里想着,气往上撞,原来只是戏谑,这一下倒成了斗气。
"他怎么能不热呢?我就奇怪,又不是个娘儿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吕森的脸色变得煞白,可怜巴巴的望着丁杰,指望他能帮他解围。
于明看到心中怒火更盛,他还会抛媚眼呢,又不是女人,指望谁来英雄救美呢!他嘴里嚷嚷着:"看什么看,怎么你脱衣服还要他批准吗?你们俩什么关系,说来让哥哥也听听,我也高兴高兴!"
"行了!"丁杰大喝一声。于明也太过份了,他都不知道自己说的有多露骨吗?他真是醉了,这还一屋子人呢,也不怕别人听出来。"你喝多了,少说两句吧!"
见于明和丁杰呛上了,旁边开始有人过来打圆场。
"吕森你就脱了吧,天那么热。"
"就是,都是男的,有什么啊!"
"脱吧脱吧,不就件上衣嘛,又没让你丫脱裤子。"
吕森僵在那里,成了众人观注的对象,无数的眼睛注视着他,令他如芒在背,原本对于男孩子来说只是很普通的脱件上衣的事情,因在众目睽睽之下,而显得分外色情,带着被辱的味道。
吕森的手下意识的抬起,抓住了自己衣襟上的一粒扣子,他已经习惯了听命于人,他原本就没有什么反抗的意识。每当一件事情发生,他想到的就只有忍让,他宁可委屈自己,也希望能够得到别人的认可。可是他做了那么多,牺牲了那么多,那女人还是离开了他,他的母亲还是不喜欢他,而他们呢,他以为他们是朋友呢,结果他不过是他们眼中的小丑,是可以随时任他们戏耍的玩具罢了。吕森的手微颤着,他的脑中一片空白,耻辱的感觉扑天盖地的向他袭来,已经超过了他的承受能力。他猛得转过身,随手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一个人,向外冲去。
与此同时,于明站起了身,紧跟在他身后跑了出去。
众人见状,纷纷站起想要跟过去,被丁杰叫住。
"算了,别管他们了,咱们喝酒。"
这是一间老式的房子,走廊窄而长。吕森跑到门口,颤抖着的手抓住门把,身子却被于明从后面紧紧的抱住。于明的手毫不迟疑的探进了吕森的衣襟,触到了他光洁平坦的胸腹,他的心剧烈的跳动着,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你不脱,我帮你脱。"他的唇贴着吕森的耳朵,用近乎调情的低吟着,然后开始用手拉扯吕森的衣服。他一定是疯了,他是疯了才会这么做,他是那样渴望着他,除了用这样的方法,他实在是想不出能有什么方式可以这样名正言顺的接近他,触摸他。他的下身已慢慢的勃起,他下意识的向他靠过去,贴在了他的身上。
吕森剧烈的挣扎着,他突然感到了什么似的浑身一僵,他艰难的回过头,吃惊的看着于明。
"你!?"他的眼神错愕而怪异,仿佛看到了天底下最奇怪的事情。
于明突然清醒过来,他霍的放开了吕森,向后退了两步,脸胀得通红。天呢!他干了些什么!他转过身慌乱的逃到洗手间,别上了门,赤裸的背贴在冰冷的墙上,激得他一颤。他低下头有些茫然的看着自己,看着自己挺立的下身,他忽然有一种强烈的厌恶感,如此令人唾弃的嗜好,他竟是这样无耻的人。他猛得拔下花洒,冲着自己的下身打开了水阀,让最大的水流冰冻着自己的欲望。滚热的身体渐渐的冷却下来,他开始不能控制的颤抖起来,他该怎么办?他的出路在哪儿?他于慌乱与无措中流下泪来,他的手握成拳头塞进了自己的嘴里,他不能让别人听见,他不能让别人知道,全世界的人都已经散去了,只剩下他孤独的一个。
吕森站在走廊里,刚刚蓄起的勇气慢慢的消失了,他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丁杰从屋中溜出来,看了一眼傻愣愣的吕森,不以为意的笑笑:"哎,你怎么站这儿呢?"他说着走过去挽住了吕森的肩。"你别理他,他喝多了,你们认识那么多年了,还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吗?来,去吃点东西。"
吕森点点头。
丁杰又问:"于明那小子呢?"
吕森的脸猛的一红,期期艾艾地说:"他,他,他在厕所呢。"
丁杰狐疑的看了一眼面带羞涩的吕森。
吕森低下头:"我,我还是先走吧,待会你跟于明说一声。"
丁杰点点头:"也好,那咱们改天再聚。"
送走了吕森,丁杰回到屋中,见于明还没出来,便笑嘻嘻地说:"哎,要不咱们散了吧,我看今天于明酒喝得有点高了,待会儿还不知谁倒霉呢。"
众人都知道于明酒品不好,喝多了总是东骂西骂的,想想也是,便纷纷站起身说:"那于明呢,要不要跟他说一声?"
"你们别管了,待会我跟他说吧。"
见众人都走了,丁杰踌蹰了一下,来到洗手间前,里面响着哗哗的水声,伴着于明压抑的呜咽,丁杰的心一阵抽痛,他抬起手,轻轻的敲了敲门。"于明?"
里面没有应答,丁杰张了张嘴,只觉得有万千的话语堵在胸中,却不知该怎么开口,只是长叹一声说:"于明,他们都走了,你也别再喝了,洗个澡出来睡觉吧,我先走了。"
于明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句。
丁杰回到屋里去拿自己的衬衣,见满屋狼籍,地上散着乱七八糟的酒瓶,一盘菜不知被谁碰在地上,弄的汤汤水水的,心想这个傻子喝多了,刚刚又是赤足跑出去的,便拿了扫帚开始打扫。
于明在洗手间晕晕沉沉的听着外面静悄悄的,想是大家都走了。他心灰意懒的关了花洒,裤子已经湿透了,凉森森的粘在腿上,很不舒服。他脱了裤子,赤条条的从洗手间走出来,回到屋中见丁杰正弯着腰扫地。
听见脚步声,丁杰抬起头,于明想躲已经来不及了,他尴尬的向丁杰笑笑,说:‘别管了,一会儿我自己收拾吧。"
丁杰慌乱的低下头去,面上已是一片通红。"好。"他嘴里应着,手里却没停,依旧把垃圾扫了出去。
于明走到床前,倒下,向丁杰嚷了一句:"替我把门锁上啊。"
"嗯。"丁杰应着,收拾完了又回到屋中,见于明面朝墙壁一动不动,吃不准他是不是睡着了,轻唤了一声:"于明?"
于明没有说话,也许是睡了,也许只是不想理自己。丁杰心中苦涩的想着,他望着于明赤裸的身体,还是少年的样子,干瘦且青涩,自己怎么会喜欢他呢,他明明是个看起来很普通的男孩儿,他黄黑色富有弹性的孩子般的身体在他眼中充满了诱惑,他快要克据制不住了,他想拥抱他,触摸他,亲吻他,想看到他眼中漾起羞涩而动人的水波。他慢慢的走过去,抬起手犹豫了一下,在心中又叹了口气,只是拿起一条毛巾被,搭在了他的小腹上,然后走了出去。
12
晚上于明回到家中,父亲正坐在客厅里等他,见他进来,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于明不明就理的坐了下来,看着父亲。
他的父亲此时已是院里的机关党委书记,说起话来冠冕堂皇的,于明听着渐渐明白,原来是自己日日招一群人在小屋里吃吃喝喝,影响了邻居。他的房子是父亲单位分的,上上下下住的都是一个大院里的人,于明的父亲是个从学员开始,一步一步,历尽千辛万苦才走到了现在这一步,又没有半点的后台,所以为人极其谨慎,只是这个独子不让他省心。小的时候,父亲对于明非常的严厉,他信奉的是棍棒底下出孝子的古训,于明是大院里挨家长打最重的一个,偏偏他的个性又刚烈,一来二去的,不仅没有被父亲驯服,反而把父子间的情份打得越来越疏远。随着于明越来越大,父亲对他愈来愈无奈,打不动,说又不肯听,无奈之下,父亲只得放下身段,拿出给下属做思想工作的那一套来,对儿子娓娓而谈,希望能打动他。
于明听父亲讲完,也没答话,面无表情的站起来走了出去,半个小时后回来,已经剃了个光秃秃亮晶晶的光头。父亲见了气得一言不发,转身回了自己的卧室。倒是母亲见了大惊小怪的说:"小明,你怎么把头发都剃了,多难看啊。"
于明笑笑 "没事,天太热了,这样凉快。妈,家里有什么吃的,我饿了。"
晚上,于明躺在床上,想起昨天的事后悔万分,却想不出办法回转,他在思索中沉沉的睡去。第二天,于明懒洋洋的赖在床上不肯起来,一直到吃午饭的时候妈妈叫他,他装成昏睡的样子,母亲无奈只好把饭放在桌子上出去了。
于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思忖着要不要给吕森打个电话,还是先给丁杰打个电话刺探一下,正犹豫着,电话铃响了。于明从床上跳起,直觉是吕森打来的,心中带淡淡的喜悦,冲过去,略定了下神,拿起了电话。
"喂?"
"于明,是我。"
听到丁杰的声音,于明有些失望。"喔,有事吗?"
那边丁杰好似也很为难一般,吞吞吐吐地说:"也,也没什么事,你,你还好吗?"
丁杰这样一问,于明想起昨天自己的失态,心中不自在,却装作满不在乎的说:"没事,不就是喝多了吗,你丫怎么变得那么罗嗦了?"
于明等着丁杰反驳他一句什么"操!你小子怎么这么白眼狼!"或者"我XX这不关心你吗!"之类的话,两个人一打哈哈,这事也就过去了。没想到丁杰却好象被噎住了一般,突然就没了音儿,于明等了半晌,又"喂"了一声,那边丁杰才回过神来,也应了一句。
于明笑笑说:"丁杰,你生气了?我跟你开玩笑呢!"
丁杰慌乱地答着:"没有,你没事就好,我挂了。"说毕匆匆挂断了电话,剩下于明莫明其妙的瞪着响起了忙音的电话,心想,丫不是有病吧?放了电话,于明呆站了许久,终没有给吕森打电话,随手捡了本书,倒在床上看起来。
让于明想不到的是,又过了一天,吕森主动来找他了,一付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于明看了,反倒生气了,他怎么可以这样,他哪怕生气也好,愤怒也好,只是不要一付无所谓的样子,这让于明有了一种被忽视的感觉。心中这么想着,于明冷冷地对吕森说:"我马上就要开学了,也该看看书了,以后你没事就别来找我了。"
吕森点点头,"好的,那我走了。"说罢站起身,还没等于明后悔就走了出去。
吕森这付轻松的神态彻底击怒了于明,于明真想冲过去狠狠的给他两记耳光。"操!"他大骂一声,挥拳重重的击在门框上,过了很久才发现手背已是血红一片。
吕森果然再也没来找过于明,倒是丁杰隔天来了,见于明顶着个光头吃了一惊。
"你怎么把头给剃了?"
于明这才想起吕森昨天来压根就没提自己头发的事,心中又酸又气,语气便不是很好。
"我喜欢,你管的着吗?"
丁杰一愣,不再说话,只是看着于明,目光中带着淡淡的怜惜。
于明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说的太过分了,忙又补了一句:"是不是很难看啊?"
丁杰笑了笑,用手抚了抚于明的头顶,
"没有,你这样子象个小孩子。"因为是光头,丁杰的指腹直接触摸到了于明的头部皮肤,这个地方因很少能被人触到所以格外的敏感,于明的脸有点发烧,觉得两个人似乎看起来有些暧昧,便用手去拨丁杰的手,一时忘了用了受伤的右手,当时痛得一声大叫。
"怎么了?"丁杰神色一变,用双手捧着于明的手,见整个手背肿了起来,青紫一片,一面还有结着血痂的伤口,心中又急又痛,口气不觉严厉起来。"你的手怎么弄成这样?"
于明见丁杰捧着自己的手,小心翼翼成般怜惜的样子,心中倒是不好意思了,仿佛自己弄伤的不是自己的手,倒象是丁杰的宝贝一般,也不敢说是怎么弄伤的,只好胡乱的编了个借口,说是不小心碰的,然后把手从丁杰的手中抽出来,说:"没事了,不怎么疼了。"
丁杰感到了自己的失态,他掩饰的笑着说:"你丫也不小心点!"
13
开学了,于明的头发只长出了短短的发茬,他穿了身旧军衣,踢拉着双懒汉鞋去上课。吕森十多天没来找于明,于明心中郁结着满腔满腹的怒火,情火,欲火,只是无处发泄,一张脸绷得好似扑克牌,加上造型独特,在班上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于明缩在教室的角落里,冷冷的打量了一下全班同学,男生太傻,女生太丑,下了这么个结论,于明对自己的新同学失望极了,便有事没事的往丁杰的学校里跑。
两个学校离得很近,丁杰又是住校,于明去了就和丁杰宿舍里的同学打个牌什么的,混得竟比他自己班里的同学还要熟络。有的时候于明也会赖在丁杰的宿舍不走,多半是在宿舍里有人回家的时候,于明霸住丁杰的床,看着丁杰打游击似的从这张床挪到那张床。
于明已经有整整两个月没有见到吕森了,虽然有几次想给他打电话,却都努力忍住,心想我就不信离开他会怎么样!哥们这两个月零六天没见到你,不一样活的有滋有味的嘛。于明想着想着也就觉得这世上谁离了谁也没什么的,那么多恩爱夫妻都能反目成仇,何况他们两个不清不楚,不尴不尬的秃小子呢。
星期天于明回到家中,和母亲闲聊时,母亲无意中说起她娘家的一个远房亲戚在北京时间某某工厂当厂长,那时候这家工厂刚刚成立股分制,所以就由厂长改叫董事长了,你说多有趣,其实是挺远的亲戚呢,不知怎么就找到咱家来了。
于明最终也没没搞清楚这个前厂长现董事长和他们家是什么关系,但他对这家工厂却摸得清清楚楚。这个厂现在是中外合资,普通工人就能月薪上千,这和当时大多数人每月三四百元的收入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于明盘算着吕森高中毕业后一直待在家里,家里人又都不大喜欢他,他家也没有什么门路,找工作这件估计还要落在自己家身上,如果安排在院里,院里的关系错综复杂,吕森人笨,嘴巴也不甜,早晚要吃亏,不如进这家工厂,虽说工人说起来比不得在院里上班好听,但他可以让妈妈找那个亲戚给他安排一个轻松一点的技术工种,将来就是人不很机灵,只要有手艺的话就不会吃太大的亏,想到这于明偷偷的笑了,觉得自己简直聪明极了。
果然,又过了不到一个月,吕森的妈妈便带了吕森来到于家。她还特意赶在了星期天,为的就是能够遇到于明,这样的话,就算是于明的母亲拒绝帮吕森找工作,于明也会在旁边帮着说话的。
果不其然,当吕森的妈妈表明了来意后,于明妈妈面带难色的看了她一眼说:"老王,咱们院里规定只能安排一个孩子的,你家老二老于已经给安排了,小森的事,我看就......"说到这,于明突然接过了话头"妈,你不是认识那个XX厂的厂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