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多来从来不曾有过的安逸令他不禁开始迷恋起这样的日子,他甚至遗忘了这里是幻境,想着在龙宫外搭个小屋令自己和君玉涵居住,那龙宫便让与二位星君算了,只要他们不再追杀,只要他和君玉涵能过上平淡的日子,这小屋犹胜于龙宫!
只是正所谓事与愿违,在他们安然度过了三个月之后,这幻境之中却也迎来一场突变!
这日,不管是二位星君还是敖肇他们都睡得深沈,却突然整个龙宫都为之摇摆了几下,将四人惊醒,只听得从水面之上传来一个如洪锺般的声音:"水德星君与火德星君速速返回天庭,帝上急召!"
水德星君与火德星君面面相觑,虽是短短的三个月,然却令他们渐渐遗忘了在天庭千年的日子,水德星君自是不必说了,而火德星君在与水德星君这三个月的相处之中,由原先的成全已经开始渐渐变了味,他似乎越来越习惯于水德星君的存在,习惯于他的拥抱,习惯于他不曾露于人前的痴笑,习惯于他不善于言辞的嘴偶尔吐露的爱语,不知何时起他持续了五百年的心伤在渐渐隐去,更不知何时起他亦会将目光投注在水德星君的身上,突如其来的召回吃惊得不只是水德星君,他亦十分吃惊,而他心中的担忧更胜于水德星君,莫不是天后指派于他的事已被揭穿吧!那他怕是难逃一死了!他猛然心惊,早在他答应天后之时,便有了死的准备,可是到了这时,他竟心中生了不舍,是因为水德星君吗?
抬头望向水德星君,却见水德星君亦是忧心忡忡地望着他,焦忧地道:"帝上为何突然召我们回去?而且不是召我一个,而是召你我......"不管火德星君时候真的是奉了天后之命,但是若让天帝知道火德星君私下凡间,还帮助敖肇他们逃跑只怕是死罪难逃了!不!他绝对不会让火德死掉的!纵然不惜与天帝为敌!纵然是搭上性命他亦不会让火德死去!
火德星君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笑容,道:"没事,我下来亦是有记录的,不必怕什么,帝上召我们未必是什么坏事......些许是撤了对敖肇的追杀了!"然而他心中却知道,那是断不可能的!忆起那时天后对自己所说"这三日之内(天上时间)天庭必会有一场剧变,究竟谁死谁活,便是哀家也算不到......",他不禁紧握起拳头,只怕他已先成为了这场巨变的祭品了!心中的不安不断地扩大,他知道此次回天庭只怕是凶多吉少,但是他此刻若是不回去便是出逃,同样是死罪!而水德只怕也会跟着他不回去,他又怎么能够连累于他!
扭头不愿去看向水德星君,不愿令自己眼中的忧虑宣泄出来,他率先走在了前头,朝天庭飞去,水德星君望着他坚毅的背景,突然苦笑着,他便这般恨不得离开自己吗?这三个月来安顺只是为了安抚住自己不去追杀敖肇吗?他对敖肇倒真是用情至深!指甲深陷入肉中,便是滴血了亦不自知,这身上的微痛又怎么能够与心上的剧痛比拟?!
不愿再多想,他随着火德星君便回了天庭,直接面见天帝,只是天帝这次竟等不及在殿上召见,直接命他们去了寝宫,虽然奇怪,但是帝上决定的事又岂是他们可改变的?惟有遵从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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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玉涵和敖肇被一声巨响吵醒,只听得一声巨响召二星君回天庭,便发觉身边的景物为之一变,又变幻成了天宫,纵然明知是幻境,他们却还是对这森冷的宫殿感到恐惧,然而他们还来不及压抑住心中的恐惧便听到威严的天帝淡漠地说道:"你们来了。"
那熟悉的声音不禁令君玉涵吃惊地抬头望向高高在上的天帝,怎么可能?!那梦中冰冷无情的声音竟归属于天帝?!只是待到他看到天帝之时,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仿佛他们早已相识,甚至在他们之间有一种更为古怪的关系,而正因为这种关系,他对这个陌生的天帝突然生出格外复杂的感情来。
然而他还未来得及理清心中的思绪,便看到天帝那无情的手竟直直地穿入火德星君的胸膛,那四溅的鲜血赤红了水德星君的眼,更是赤红了他们的眼!
饶是敖肇明知是幻境,他亦无法控制住自己冲了出去,不顾一切地执起手中的青龙水剑,一剑刺入了天帝的胸口,然而敖肇却连人带剑地穿越过了天帝的整个身体,若非君玉涵及时上前扶住他,只怕他便要摔倒在地了!
那虚幻的天帝却和现实中的天帝无异,冷冷地笑道:"水德星君,敖肇便在眼前,你还不快快为火德星君报仇。"
"报仇......报仇......对!我要杀了敖肇给火报仇!"水德星君双目通红地瞪着敖肇,凭什么火德星君死了,他敖肇却还能活着!火是为他而死的!他便该给火陪葬!更何况!更何况,令火放不下心来的也惟有他,他怎么能放任火独自孤独而去,他理应去陪火!
水德星君绝望而悲哀地凝望着敖肇,那眼中只为火德星君跳动的火焰,令他们明明感受到了他强烈的杀气,却又实在不忍心对他刀剑相向!
"敖肇!你去死吧!"水德星君的碧水珠一是叫唤不出来了,但是他却并没有注意到这点,什么也不在乎地直接攻了上去,招招要致他们于死地!
君玉涵得到这三个月的休养生息,身子已恢复了不少,虽有些狼狈却勉强抵挡住水德星君的攻击,他急忙叫道:"杀了火德星君的是天帝啊!"
"天帝......"水德星君突然瞪向他们,冷笑道,"若非是因为你们!火又怎么会死!我先杀了你们自会再用这条命回去与天帝拼了!你们且乖乖受死吧!"
"你──"君玉涵无言以对,水德星君说得没错,若非他们的拖累,火德星君又怎么会死,一瞬间的迟疑便令水德星君狠狠地甩开了他,手便直直地掐在了敖肇的脖子之上!
敖肇如今虽然体力已经恢复,只是灵力全然都给了龙珠,自是没有什么抵挡能力,而他的肚子更是如同妇人七个多月身孕的肚子般大小,使得他便是基本的活动都有些不便了,更不要说是躲过水德星君的攻击!猛然被掐住的脖子令他难以呼吸地喘息着,想要挣脱,只是却无能为力。
"放开敖肇!"君玉涵愤怒地扑了上去,却没料到水德星君猛然将敖肇挡在了前头,令他不得不停下前进的步伐。
水德星君冷冷一笑,手突然离开了敖肇的脖子,猛地压在了他凸起的腹部之上,阴森地说道:"火说过,这里面是你们逆天所得的孩子......"突然他的语气又柔和了下来,轻声道:"也许火会很喜欢孩子......我记得以前他在天界对散财童子十分得好,他应该很喜欢孩子......倒不如将这个孩子送给他吧!"
"你──你──"敖肇胆战心惊地瞪着他一点一点陷入自己腹部的手,双手狠狠地抓住他的手,然而力量之悬殊却是怎么也无法推开的!
"住手!"君玉涵更是心惊地瞪着水德星君毫不留情的手,却又不敢轻易地攻上前去,生怕伤了敖肇和孩子,怎么办!他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正在他们皆举足无措之时,就在敖肇感受到水德星君的手便要穿过他的肚皮触摸到龙珠的霎那,他的腹部猛然发出一道金色的强光,竟将水德星君连手带人一并都给震开了!随即敖肇的整个身子一软,便瘫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粗喘着。
"肇!你没事吧!"君玉涵焦急地冲上前,扶住敖肇,担忧地问道。
敖肇勉强地笑道:"我......我没事......"双手不禁抱住自己的肚子,宽慰地笑着,看来这孩子还真是了不得!竟能轻易地震开水德星君,将来......将来便是没有自己在身边,应当也不会被人欺负了去!
水德星君瞪着自己被灼烧的手,再无法置信地望向敖肇,怎么可能?!他属水性,怎么可能会被灼伤!敖肇这腹中究竟是何妖孽!
哼!他便不信邪!自己堂堂一个星君还奈何不了一条地龙!无论如何他都要将敖肇献于火德!正想再上前抓住敖肇,却听得身后一声轻声地呼唤:"水德......"
他不由地全身一震,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去,竟是满面笑容的火德星君!是他眼花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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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火!你没有死吗?我就知道你没有死!"水德星君全然忘记了君玉涵他们的存在,扑到火德星君的怀中,止不住眼睛阵阵湿润。
"傻瓜,你在说什么傻话,居然咒我死!"火德星君佯怒地便要敲打他的头,却见他不躲也不闪,由着火德行军的手指敲击在自己的头上,那有些痛的感觉却令他痴痴地笑开了,太好了!他的火没有死!他的火还好好地在这里!紧紧地抱住火德星君的身子,后怕地说道:"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很可怕的梦,那个梦里你舍我而去......去了我无法去的地方......"
"傻瓜......不过是梦罢了......"火德星君轻轻抱住水德星君的身子,突然将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腹部,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此的水德星君猛然口吃得说不出话来,张目结舌地道:"你......你......它......它......"
不知何时,火德星君的肚子竟能和敖肇的大肚相媲美,那圆滚滚的厚实感着实令水德星君大吃一惊,一时之间竟说不出半点话来,便是连他身后的君玉涵和敖肇亦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却见火德星君笑道:"你可喜欢?这可是我为了你逆天所孕之子......"
说到这,便见火德星君的脸上多了几分羞红,不由地令水德星君全然痴迷住,冷峻的脸上呈现出如痴儿般的傻笑,他从来没有想到千年的单相思却会得以这样美好的结局,他以为他会和自己在一起不过是形势所逼,他以为他不反抗自己不过是为了敖肇,却从来没有想到火德星君会为自己逆天生子,他能否窃以为火德对自己亦有着相同的感情,他亦是爱着自己的!"火......火......你爱我吗?"
"傻瓜,若是不爱,我又怎么会如此......"火德难得对他温柔地笑着,这样的笑他以前见过无数次,然而在过去的五百年这笑却从来都是吝啬于给自己的,而如今火德居然这般对自己笑着,他感动得眼睛里开始不停使唤地蓄起了水,从来以为这不过是自己的梦,而真有梦想成真的一日,他却是如此地觉得虚幻,以至于心中竟隐隐作痛起来。而那痛楚渐渐地在骨骸之中扩散,令他只觉得自己竟呼吸越来越困难,整个身子忍不住倒在了火德星君的怀内。
"水德,你没事吧?"火德搀扶着他坐到一边,关怀地问道。
尽管水德星君此刻的脸色已是苍白得吓人,他的脸上却始终是保持着那浓得化不开的甜笑,这一刻身体纵然被千刀万剐,他也不觉得痛,只因心是甘的!"我没事......我很好......"
"水德,如今我为你逆天生子,自是再不能回到天庭了,倒不如你舍弃了这一身的灵力,与我在这人间一道做这凡人吧。"不知何时,他们身处的环境已经变成了人间。
君玉涵瞪视着火德星君,不对!纵然他们现在身处幻境,然而在水德星君的记忆之中火德星君却已经是死了的,就算应水德星君心底的心愿而再生出火德星君的幻影,只是这火德星君的眼神却十分地不对劲......
"等等──你──"君玉涵走上前,却被火德星君以结界挡在了外面,而当他的眼睛对上那双幻无的眼睛之时,猛然心惊,那眼睛中的火焰实在太过诡异了!
"水德,你可愿意为我散去这一身的神力,在人间与我腹中的孩子一起快乐地在一起,从此以后只羡鸳鸯不羡仙?"火德星君玉涵挡在了结界之外,又继续以诱惑的声音对水德星君说道。
"好......只要能与你在一起,不做神仙却远胜于神仙!我一切都听你的,你让我做人我便是人,你要我做魔我便入魔!"水德星君完全无视于身体内不断发酵的断筋之痛,他依旧笑着,坐起身子便要将一身的灵力散去。
"等等!水德星君!你看清楚此人并非火德星君!你莫要被他骗取了神力!"糟糕!他真是在这幻境之中呆得太过于安逸了,竟忘记了但凡这天下幻境既然设下了局必定是有所求的!怎么可能让他们这般安然生活于幻境之中呢!眼前这火德星君分明是幻源所化,为的便是要骗取水德星君这一身的神力!
"你说什么?!玉涵?"敖肇听得君玉涵的话疑惑地问道,便见君玉涵焦急地对他说道:"眼前这火德星君只怕是幻源所化,目的就是为了骗取水德星君的神力,他吸了水德星君的灵力之后下一个要对付的恐怕便是我们了!"虽说水德星君先前百般追杀他们,他对他实无多少好感,然而这三个多月,他看着水火二位星君之间的点点滴滴,却也同情他对火德星君的那一份痴情,实在不忍见他散了一身神力,因灵力散去就此死在这幻境之中!
"什么!"敖肇惊愣得一时反应不过来,在这幻境之中生活了三个多月,他倒是快要忘记这世间的种种险恶了!"那现在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我们被隔在结界之外,而水德星君平日又是厌恶我们至极,自是不可能会听我们的话!"水德星君此刻已是深陷幻境之中,就算是他听得见自己的声音只怕也只会以为自己是来捣乱的吧!
君玉涵是心急如焚,而敖肇却突然沉默下来,半晌开口问道:"玉涵......我且问你......火兄之死,是真是假?"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君玉涵对上敖肇认真的眼神,却是一声叹息,道,"只怕是真的,我们先前所看到的一切当是水德星君藏在心底的记忆,正是有如此不堪的记忆才会让如今这虚假的火德星君有机可趁......"
正说着,他便感受到一阵剧烈的动荡,他猛一回头望去,正是水德星君在竭力将自己身上的灵力散去而撼动了整个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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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德星君将所有的神力凝聚于心,奋然一振,一道道蓝光便自他的体内不断射出,那力量之强大整个天地都为之震撼,地面不断地摇晃着,四周的气流产生剧烈的摩擦,空气中电闪雷鸣。
感觉到这灵力之强,火德星君诡异地笑着,张开整个不断地将这一股股的灵力吸入体内,猛然他的整个身子外凝固了一层冰蓝色,像是僵住了一般地无法动弹,火红的眼睛瞪得硕大,惊视着水德星君,突然惶恐叫道:"住手!"
水德星君紧紧地揪住自己的胸口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疼痛,但是蓝色的光芒不停歇地自他体内逸出,微笑着拥抱住火德星君无法动弹的身子,柔声说道:"火,不必害怕,你在哪里,我便在哪里,永生永世我都会跟随于你的......"
"你──你给我住手!"火德星君挣扎着想要逃脱他的怀抱,无奈不断涌入他体内的蓝光却像寒冰一样冻住了他的身子,令他整个身子不断地颤抖着。
"火,你冷吗?一个人是不是太过于孤独了?不要害怕,我马上就来陪你了。"温柔的手轻轻抚摸着火德星君的脸,那双蓝眼澄清得足以洗涤人心,便是反抗着的火德星君也忍不住呆愣在那里而他被冻僵的身子也实在无法动弹,由着水德星君将他的身子拉入怀中。
像是要与火德星君融为一体地紧紧缠住他的身子,虚弱的脑袋枕在他的肩头,温热的液体自那双蓝彻的眼中缓缓地流出融化了包裹着火德星君身外的冰,轻柔的声音之中充满着宠溺与贪恋:"火,别推开我......你说你恨我其实只是想让我活下去吧......你的心思我都明白,可是你又怎可如此残忍地对待我?你要我怎么熬过没有你的千年甚至万年?你又怎么忍心让我残喘在对你的幻想之中?对不起......请原谅我的怯懦,对不起......我是真的想要和你在一起,但是我保证这是我最后一次惹你不高兴了......让我永远陪着你好吗?我们一起离开这,去那惟有你我的世界,你放心从今以后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