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我累了,先睡了。"
嘴角微微扬起一抹弧度,萧桁闭上眼,没离开他怀里,就这么靠在他身上睡著了。
等等,怎么靠在他身上睡?
等聂琰发觉不对劲时,才发现他一直都将他抱在怀中,就连他清醒了也没放手。
看来他也失常了,罢了,就这么睡吧,反正这一折腾下来,天也快亮了。
这一夜,聂琰就这么拥著萧桁,静静地倚著墙角,沈睡到天明。
清晨,微光透过窗棂,洒进了幽暗的屋内。
天,亮了。
几许晨光随著日照的升起,逐渐游到床边一角,带点刺眼的光芒,唤醒了一向浅眠的萧珩。萧桁缓缓地挣开双眼,长而浓密的眼睫眨呀眨,意图让自己再清醒点,好理清昨夜自己失常的理由。
长年伴随的梦魇,每次惊醒后的无助,总让他恐惧得不能自己,或许就是这样吧,潜意识地想找出恐惧的源头,却迟至昨夜才发现,原来自己恐惧的竟是自己的发色与眼珠。
是什么契机引发了他像发疯似的做出自残的举动,也许就是因为他的出现吧?让与世隔绝三年的自己,首次毫无防备的,猛然接触了人心。
是他让自己找出了恐惧的源头,但也是他,将自己从无边的黑暗拯救出来,给了自己渴望已久的温暖,阻止几乎已经发狂的自己。
所以,他几乎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说服自己,伪装著冶漠继续他原先的初衷,在他突如其来的闯入,救他脱离长年困扰他的梦魇后,对于他的存在,他已经无法再漠然以对。
"抱歉。"轻抚上他的脸颊,萧桁难掩愧疚。
对于自己造成他脸上大小不一的瘀痕及红肿,他似乎一点也没放在心上,甚至在自己清醒后,担心的也仍是自己会再一次做出事,除了愧疚,萧珩也不禁深深感动。
轻柔地挣开他的怀抱,萧珩小心的以不吵醒他的方式,悄悄地,起身下床,看著聂琰仍熟睡的模样,萧桁不禁笑了。
昨晚,自己似乎没经过他的同意,就靠在他身上睡了,向来下曾任性的自己,这是头一次这么放任自己的行为。
但,他知道,那一晚,他没有再做恶梦了。
该怎么答谢他这位"救命恩人"呢?萧珩扬起一抹很轻、很温柔的笑靥。
作个早饭吧,像往常一样,但这次却多了点不一样,这次,他得准备双人份。
沁凉的微风,透过窗户轻轻吹人,蓦地,让仍在睡梦中的聂琰打了个冷颤。
"唔......"
睡意似乎因这阵凉风而吹逝,聂琰慢慢睁开略微沈重的眼皮,正想起身下床时,昨晚抱著萧绗的双臂,即刻传来酸麻不已的感觉。
"切!是又酸又麻,不过也难怪啦,被人压著一整晚,不麻才有问题。
不过想到那个半夜不睡,起来要自残的人,这会儿是跑哪去了?怎不见人影?该不会--一股不祥的念头,立刻窜人聂玫的脑海里。
"他不会是又想自残了吧?''
想到少年可能又要伤害自己,聂琰就不禁开始紧张起来,不管双臂有多酸多麻,聂琰硬是拖著双臂下床出门去找。
但才一下床,聂琰就发现离床不远处的餐桌上,竟有一篮水果。
等等,这篮水果是哪来的?不会是他去摘的吧?
聂琰正想著这篮水果从哪冒出来时,两声"啪、啪"的纸飞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思,有纸条?
发现水果篮下压著纸条,聂琰便开水果篮,将纸条拿起来观看,只见纸条上,只有两字:"谢谢。"
看过纸条后,聂琰总算安了心,转眼又看了少年为他准备的谢礼,一股莫名的愉悦,不禁盈满于胸。
哈,也不枉费他牺牲这双手臂,抱他整晚了。
仿佛是第一次收到人家道谢似的,聂琰高兴又稀奇地多看了纸条上的字好几眼,但越看却越觉得眼熟,咦,这字迹这么好像见过似的?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的聂琰,索性拿起那张纸条,仔仔细细的端详起来。
半晌,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大叫了一声:"信!"
对,就是信!他怎忘了?聂琰赶忙自怀中掏出信。
比对之下的结果,发觉字条上的笔迹,跟"神的旨谕"的字迹,完全一模一样。
莫非那位少年就是自己要找的神知,一定不会错的,看他不同于常人的金发、金眸,这么特异的人,要是神知,看来也挺有说服力的。
只是他似乎不想承认自己就是神知,昨晚他明明发现这封信,却若无其事的将信还给自己,他应该知道自己是来找他的,装作不知道自己的目的,是不想让自己发现他就是这封信的主人吗?
若他的用意真是如此,又是什么原因让他不想承认他就是自己所要找寻的神知?难道,原因与他昨晚异常的举动有关?
层层疑点困惑著聂琰,也更加激发他的好奇心,让他越来越想去了解萧桁的一切,也许,该是找他问明白的时候。
将那张字条,连同信一起收入怀底,聂琰开始想萧桁的去向。
会是去哪了?思,出去找找吧。
但聂琰万万没想到一踏出屋外,所见到的光景竟是美的仿佛不存于人世的一幅画,又一次的视觉震撼。
但这次的萧绗却有别于月光浴中,教人血脉贲张的美艳,一种纯然的美感,让聂琰不禁又一次看痴了。
只见萧绗沐浴在晨曦中,清晨的阳光仿佛将他迷人的金发渲染的更为耀眼夺目,洁白无瑕的俊美脸庞,犹如夜露一般晶莹剔透,在柔和的光芒衬映下,彷若透光,让人目眩神迷,直不开目光。
但这只是构成这幅美景的一半,另一半是围在他身旁的鸟群,只见鸟儿们张舞著翅膀,将萧蜥围绕在中央,啷衔喳喳,清脆的鸟鸣声,宛如正在哼唱著小调,接著萧珩的到来。
这样宁静祥和的气氛,让聂琰下禁停下了脚步,连呼吸都放轻了。
聂琰静静的望著萧绗,意外地发觉他的另一面,不同于昨夜那张冶淡却又发狂的想要自残的面貌,现在的他,神情仿佛刚出世的稚子,洋溢著纯真、无瑕的本性,没有受到一丝世俗的污染,分外的透明洁净。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人,拥有那么极端离的两张脸孔。
当他筑起心防时,全身仿佛散发著冷淡疏离的气息,教人无从接近的漠然;但当他卸下防备时,宛若初生婴孩般的脆弱无助,牵引著他人,让人不由自主的想呵护、疼惜著他。
然而,他也是特别的。特别的让聂琰在他身上看不到任何一丝人性的弱点,那些他以往常面对的虚伪、丑恶、贪婪、无知、憎恨、欲望--他,都没有。
太过特异的人儿,总让人情不自禁,进而在不知不觉间,渐渐地被他所吸引。
静静地,聂琰看著他对鸟儿笑、对鸟儿点头,仿佛在聆听著什么有趣的事情,又好似正在跟鸟儿们交谈,突然发觉这样不合常理的想法,套在他的身上,却是显得这么理所当然。
说不定,这群鸟儿还跟他是朋友呀。
想到这点,聂琰却突然莫名的吃味起来。
切,一群鸟都能跟他作朋友,自己怎就不行?到现在,他都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咧!
这说起来还真让他气馁。
不过气馁归气馁,他可不能就这么放弃了,难得出现一个他看得那么顺眼的人,要是不把他结为好友,可就枉费他昨晚这么牺牲让他打免钱的。
思,说走就走。
但聂琰才迈开一步,又突然停下,看著萧桁那么快乐的神情,不禁想道。
不过若是现在过去,会不会打扰他跟他的鸟儿朋友们谈天呢?
就在聂琰犹豫、踌躇的时候,萧桁已经察觉他的存在,向他走了过来。
思,醒了?
眼看著他慢慢向自己走近,聂琰的心脏又突然开始急速的怦怦跳了起来。
钦,怎心跳这么快?难不成心脏真出毛病?
读出聂琰此刻的想法,萧珩不禁回想起昨晚他吐血的情形。莫非他真的有病?"你还好吧?"出自下意识对"救命恩人"的感激,萧珩不自觉的贴近他,轻轻按抚他的心头,为他柔柔推压,盼能让他的心脏好过些,"还痛吗?"
对于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反倒更让聂琰心跳加速、呼吸急促,一颗心只差没蹦出来。
为了能让自己的心脏好过些,别再要命的跳得那么难受,聂琰赶紧将他的手拿开,推辞道:"不、不,没事了,谢谢关心。"
"你有病是吗?"听他心脏跳动的频率太快,萧桁不免关心的问道。
病?什么病?若真有病,也是因为你。
聂琰只是瞪大了眼,纳闷著没说话,但心里想得倒是让萧桁读得一清二楚。
这下子,倒换萧桁糊涂了。为什么有病的原因是自己?
长年少与人接触的萧珩,对于情爱根本犹如初生的稚于,全然不懂,也因此聂琰对他心跳加速的反应,看在萧桁的眼里,自然是完全不能理解。
"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他又没有一副病厌厌的,怎会以为他有病?
"因为你昨晚吐血,所以让我以为......"
吐血?什么时候?他只记得自己流鼻血!
想到那时鼻血是用狂喷出来的方式,聂琰就觉得丢脸。
他从没那么失态过,虽然觉得这件事再提出来:挺没面子的,但总不能让人家以为他得了什么绝症,还是解释清楚的好。
"我想你大概误会了,我那不是吐血,而是......"不过真要启齿说出实情,聂琰还是不免有些难为情,迟疑了半晌,才道:"流鼻血。"
啊?流鼻血?
当萧桁读出他心底自言自语时,还以为自己读心的能力是不是出问题呢?没想到他竟亲口承认,萧珩不禁愣住了。
禁不住心中的好奇,萧桁开口又间:"怎会突然流鼻血?"未染小坛神q秘棋
这--这要他这么说啊!总不能说是因为看到他半裸的上身才鼻血狂喷的啊!想起他当晚那火辣辣的视觉诱惑,聂琰又不禁开始全身不对劲了。
哎,他怎老是想到那一幕,去、去,快滚出他的脑海!现在他该想的是,赶紧找个理由跟他搪塞过去,要是让他知道自己是因为看到他的裸体流鼻血,切,不被他当作变态才怪。
不过聂琰也用不著想理由了,萧珩的读心能力,已经将他不能说的都看透了。
萧珩作梦也没想到,对方竟是因为看到自己的裸体才流鼻血?有点讶异,又有点不解,反倒是困惑及迷惘的成份占较多。
为什么他会看著自己的裸体而流鼻血呢?自己又不是姑娘!
实在是憋不住心中的疑问,萧珩索性假装自我臆测地,问道:"是因为我吗?"
啊?被发现了!怎么办?承认吗?要是承认,他会不会将自己看成变态?头一次,聂琰那么在意对方对自己的看法,惶恐的表情一览无遗。
"若真是因为我,我不会觉得你不正常;相反的,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你对我会有这样的反应?"不忍见他仓皇不已的神色,萧珩主动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闻言,倒让聂琰镇静下来,转而脸红透脖子。
这要他怎么说呢?其实他自己也不懂为什么会对他有这种反应,这该是对心仪的人才会有的反应啊!为什么自己会--?难道他对他--?
萧桁的问题点醒了聂琰一直逃避不去探究的心理。
难道他真的喜欢上这个连名字都还不知道的少年,切,他一定是昏了头,这绝对是不可能的!
萧桁仍是读出聂琰心中的想法,但这次他却不懂了。"喜欢"是什么意思?他似乎不愿承认这两个字的存在,难道"喜欢"代表著什么吗?
虽然萧桁很想知导喜欢"这两字的意思是什么,但现在似乎不是发问的好时机,瞧聂琰脸色一下刷白、一下铁青,看起来似乎陷入混乱的思维中。
思,他就好心点,转移话题吧,谁叫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呢。
"若你不想说,我们就不谈这了,我叫萧绗,你呢?"
呼,谢天谢地,老实说他再想下去,他脑子迟早要开花。
"聂琰。极勾起-一笑,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了信及字条,"这都是你写得吧?"好险他想起来了,差点就忘了自己出来找萧珩的目的。
看著信及字条好一会,萧珩轻轻地叹了口气。唉,疏忽了,竟忘了他有信,白纸黑字,下承认也不行了,"不错。"没有犹豫,萧珩点了头后,将信及字条递还给聂琰。
"你就是"神知"。"果然,他一开始的推断就没错。
"随你怎么称呼,我只承认我写了信。"说"神知",其实也太抬举他了,他只不过是拥有一份可悲的读心能力罢了。
聂琰可以感觉到他又恢复到之前那淡漠的口吻,对于他自己的能力,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他什么排斥,但骨子里,他似乎十分的厌恶,总是下意识的选择逃避,不愿承认,也许拥有这样的能力,并不如世人想像的好,说不定承受的磨难会更多,人是群居动物的,而他会选择离群索居,独自一人隐避山林,虽不知其真正的源由是什么,但也隐约可以猜测出这必定是与他拥有的能力有关。
见他又恢复成之前那冶冶的神情,聂琰就不禁懊恼了起来,纵使自己是多么的渴望的想要了解他的一切,也不该不顾他的意愿。
其实他也不是刻意要这么冷漠,他只是出于下意识的自我保护,因为他很害怕,害怕被人知道他有读心的能力,他的眼、他的发,已被世人认作是妖怪的特徵,若又被人知悉他拥有不寻常的能力,也许,他将连生存的机会都没有。
"抱歉,我不该逼你承认。"他不该强迫他承认自己的能力,每个人都有想保密的事情。
闻言,萧绗怔了。
他不怕自己的能力?知道自己的能力后,却只是在意自己的反应,有股想落泪的冲动,让他眼眶泛红。
"你别、别哭啊!"
见他红了眼眶,一股没来由的痛,狠狠的揪疼了聂琰的心,不忍见他伤心,却又一时想不出安慰的言词,情急之下,竟将他一把搂人怀底。
"是我不好,你别难过了好吗?"他难过,他的心竟也跟著难受起来,情绪这般受人左右,还是第一次。
萧桁靠在他的怀里,感动已无法言喻,从没有人那么在乎自己的感受,聂琰是第一个。
"为什么不怕我?"
恍若自喃的问题,微弱且不明,却仍是让聂琰听见了,一股没来由的疼磷,下意识的自聂琰心头升起,环在他腰间的臂膀不由一紧。
"怕?我还没胆小到会怕一个会自残的人。"往常惯有的嘲讽语气再现,但这次却不带伤人的意味,只有浓浓的心疼。
"再说,真要怕,也是怕你又一次的自残。"
聂琰轻轻将他自怀中推开,迎视他的双眼,他可以看出在他清澄明亮的金色瞳孔里,潜藏著不为人知的心酸与哀愁,若是可以他想分担他眼底化不开的孤寂舆愁伤。
"能告诉我吗,为什么你要伤害自己?"
是真的想知道,所以聂琰问得缓、问得小心,就怕不经意中触碰到他的伤口,造成他又一次心伤。
该说吗?望著他,萧桁不禁自问。
那段如同梦魇,日日夜夜压迫他脆弱心灵的不堪过往,每每忆起、回想,只是更加让自己悲伤、难受。
幽幽地,他别开了头,轻轻地一抹叹息,"你真想知道?"未qq染小坛神秘谁
只见聂琰慎重的点了个头,真挚的关怀,总让人不忍拒绝,也不禁感动。
戚伤不由自主,落寞一笑,萧桁开始说起不为人道的过往:"从我一出世,就让娘亲视为妖孽、祸害,与常人不同的金色瞳孔,注定了我一出世就是个不祥的孩子,将为亲人带来死厄......"眼神一黯,一抹苦笑牵起,"呵,也果真不假,娘亲便因我的出世而莫名猝死,爹亲也从此恨我入骨。"
"十七岁那年,我与爹断绝关系,离开了家,来到这个深山木屋独居三年,这三年来,恶梦不断,每当阉眼人梦,就一再浮现当年娘亲厌恶的神情,憎恨的眼神,彷佛自己是个妖怪、异端,不该出世于人间。珩忆起那时亲娘想杀了自己的景象,双手不由得微微颤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