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xy Darkness 下部————超澄月

　　
　　「......」
　　
　　门突然被拉开，重心不稳的我跟来者撞个正着。
　　
　　「......是你？」
　　
　　跟我撞上的人比我快一点恢复，他的声音很熟悉。
　　
　　我抬头望去，原来是白霜。
　　
　　「蓝和走了吗？」
　　
　　「刚刚跟客人走了。」
　　
　　「哦。」白霜得知蓝和不在，立即转身离去。
　　
　　「等等！」
　　
　　听到我的呼唤，白霜停下脚步，把身转向我。
　　
　　还以为他冷得连别人叫都不应......
　　
　　「甚么事？」
　　
　　「......多谢你。」
　　
　　「为甚么？」
　　
　　「......」
　　
　　这个人，真的太冷了，明明心地善良如雪，却总是摆出那副死人脸。他一定是特意安排郭庭做我第一个客人，他知道郭庭不需要跟男公关上床，也肯定是想让我先习惯接客。
　　
　　「就是......」
　　
　　「没甚么我先走了。」说罢，白霜头也不回地走回办公室。
　　
　　「唉......算吧。」
　　
　　既然他的性格是这样那就没办法了，我踏出脚步，准备离开。
　　
　　「叶若柔。」
　　
　　「啥？」
　　
　　「下次的工作，不会再这么容易。」
　　
　　白霜留下这句话又继续行。
　　
　　「我明白了--多谢你。」
　　
　　果然他只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呢。
　　
　　正如白霜所说，下一次的工作不再是行行站站就可以混过去。不，应该说买男人回去只是为了作谈天对象的就只有郭庭这个寂寞老人吧（不是老人吗？但他已经四十多岁，对我来说已经很老了）？那之后一星期，白霜通知我接着的工作，对方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上班族，为期一个月。
　　
　　可能因为有过经验（除了上床），第一次见他时已能抱着工作的心情。他的五官平凡、衣着打扮也很平凡，就是看一眼就知是一个很普通的白领。我们当天就到酒店开房间，原来肛交很痛的，可是我不用特别做甚么，他只要我躺在床上。过程大约是他替我打手枪，然后涂些润滑剂在我的后穴，到能容纳三根手指时就把他的分身插进来。
　　
　　就这样，一个月来他共把我叫出来十二次。除了第一次，其馀都是在他的家中进行。我们没太多对话，都是做完我便离开，他也没有要求我留下，双方的关系就是卖出身体和买入身体。
　　
　　之后接的客人也是大同小异，全部都只要把屁股给他插进去就可以了。所以非常奇怪地，虽然我当过牛郎三年，却始终对口交一窍不通。
　　
　　以下是我这三年的接客时序表：
　　
　　45、
　　
　　第一年首两个月：客人一号（郭庭），四十多岁的欧吉桑，只需要行行企企跟他吃饭陪他聊天，名副其实一个寂寞老人（说不定其实他的目的在于吸取年轻少男的精气？）。
　　
　　之后的一个月：客人二号，五官平凡的上班族，第一次上床（另加发现肛交不是十分美好的事）。
　　
　　接下来的三个月：客人三号，广告公司行政人员，也都是上班族啦，不过职位比二号高一点，样貌也比二号不平凡一点。
　　
　　第一年第七至九个月：客人四号，身份年龄不详，只知道是超有钱的少爷，每次都额外给我很高的小费。可惜脾气比臭豆腐还臭，有SM倾向。
　　
　　第一年第十至十一个月：客人五号，有水桶腰的游泳教练，皮肤黝黑（还真是黑得像非洲土著......）。
　　
　　第一年第十二个月至第二年第一个月：客人六号。
　　
　　接下来的三个月，客人四号又来找我，虽然我不好SM，不过为了钱，我干。
　　
　　尾随的一个月，客人七号，记得是精神科医生（一百世纪前的东西哪会每项都记清楚！），每次做爱的感觉就像被个疯子强奸，还好只是一个月。
　　
　　第二年第六个......
　　
　　「......若柔......若柔！」
　　
　　「--甚么？」想得出神了。
　　
　　「我叫了你很多遍了！难道你听不到吗？今天身为主角的你却跑出外层空间漫游，早晚地球毁灭就是因为你胡乱跟外星人交朋友！」蓝和又在大吵大闹，今天这个「毕业典礼（预庆祝）派对」就是上面那位百痴小朋友举办的。他挑了店内一间最豪华最宽敞的贵宾房，又把今晚休假的男公关全部找来，说要替两天后便高中毕业的我预先庆祝，真不明白白霜为何容许他这样乱来。
　　
　　「还不是因为你说要举办无聊的派对。」我对热闹的地方一点兴趣也没有，却竟有二十多人和应蓝和，有些人更是工作完毕立即赶过来，根本不是休假。
　　
　　「甚么无聊宴会？我可是为了你精心设计的！你却连句谢谢都不说。」
　　
　　「谢谢--我先走了。」
　　
　　「若柔......不要这么绝情嘛......人家被你下了禁制令绝对不能参与毕业典礼已很痛苦了，你不要连『最后的晚餐』也扼杀掉......」蓝和不知从何找来了眼药水，双眼水汪汪地凝视我。
　　
　　我打了个冷颤。
　　
　　这哪是晚餐？薯片、虾条、巧克力，根本就是小学生的大食会！
　　
　　「......我只留三十分钟。」
　　
　　「我就知道若柔最好了！」蓝和准备夺眶而出的眼泪一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整个房的欢呼声。
　　
　　总觉得以后我会被这句话耍得头晕......
　　
　　看着大家笑容满脸地大吃大喝，兴高采烈地嬉戏吵闹，心里突然有一股暖流将之盛得满满。
　　
　　蓝和是当中最疯狂的一个。
　　
　　根本你就不需要参与我的毕业典礼吧？之前被我一口拒绝时还又哭又闹，真夸张......
　　
　　虽然心是这样碎碎念，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
　　
　　两天后，我站在学校礼台上拿毕业证书。
　　
　　那天的派对，后来连我也被蓝和强迫加入他们的游戏，听说还因玩得太疯狂要别人抬回家。结果第二天宿醉，在家睡得天昏地暗。还好再过一天才是毕业礼，要不醒来时见到时针指着八字、天色却竟是蓝蓝黑黑，都不知该继续睡还是昏倒比较好。
　　
　　「叶若柔同学，请你专心一点。」正在颁发证书给我的校长虽然笑容可掬，但与我相握的力度却重得叫人发痛。
　　
　　「......对不起。」收到证书后我立即把手缩回，转身面向台下的摄影师。
　　
　　既然不会有人看，为甚么还要拍毕业照呢？学校替每位学生预留两个座位给来观礼的家长，整个礼堂座无虚席，可是我旁边的却空无......
　　
　　一人？
　　
　　我把手放到眼球上死命的揉，希望抹掉不可能出现的幻象。
　　
　　不幸地，幻象依然持续在我眼前放映。
　　
　　我旁边的座位，坐着一名身穿西装的人。
　　
　　台上的射灯太耀眼，我又凝固了。
　　
　　「叶若柔，我说过了要专心！」
　　
　　身后突然被人一推，我跌跌碰碰地回到后台，甚至瞄到校长充满恨意的一瞪。
　　
　　「走开，别碍路！」在后台等待出场的学生把我推到一边，眼神的凶狠程度与校长不相伯仲。
　　
　　被人推推撞撞一轮，我来到了出口。
　　
　　一边是回观众席，继续欣赏这场沉闷却装作很有趣的毕业典礼；另一边则是通向室外。
　　
　　我没有回观众席，但并不是因为要逃离沉闷。
　　
　　「现在为大家报导的是今天的娱乐头条！商界王子终于与订婚三年的未婚妻共谐连理，婚期决定于下个月，众人都为这对拖了很久的金童玉女祝福。不过部分单身女性则表示非常伤心，昨天本台更收到多封要求王子不要结婚的信。在此，跟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帅气的商界王子的个人档案：十三岁被董事收养为儿，现在已成为公司的最大股东。有人说他是借助未婚妻的家族势力才能创出如此佳绩，可是若不是凭个人出色卓越的才干，想也知道不可能建立一间跨越国际的公司......」
　　
　　「唔！」
　　
　　「啊啊啊--」
　　
　　我把走廊上的垃圾桶向着娱乐室的电视机丢去，萤光幕的玻璃爆破散满一地，我该庆幸没有伤害到他人吗？
　　
　　在娱乐室的学生全部跑了出来，看到我这个始作俑者都吓得鸡飞狗走，担心我会不会随时发飙转而把垃圾桶丢向他们。
　　
　　说起来可笑，当初就是因为这所学校实施自由教学方针才报读，现在却好恨它竟自由得提供让学生自由使用的娱乐室，令刚好经过的我看到电视机上那张脸。
　　
　　那张我日夜思念同时是此刻最不想看到的脸。
　　
　　「若柔。」
　　
　　46、
　　
　　门口传来一把男声，明明叫着我的名字，却没有多少真实感。我没有回头，只是把背脊面向他呆站着。
　　
　　真痛恨刚才没有顺手把门关上......
　　
　　「若柔......」男人愈来愈靠近我，他把门锁上了，室内只剩下我和他的呼吸声。
　　
　　他是刚才穿西装的男人。
　　
　　又说在台上看不到？骗人罢了，怎么可能？
　　
　　只要看一眼，我也知道他是谁。
　　
　　「为甚么你要逃走？你不想见到我吗......」
　　
　　近在咫尺的距离，他的气息在我的发丝上流连不散。
　　
　　「还是......不愿意跟我这个哥哥相认？」
　　
　　......
　　
　　叶天翘伸出双手，想要把我拥入怀中。
　　
　　「怎么会！跟你再次相见，我好高兴啊，哥。」
　　
　　我捉住他的手，转身展露了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
　　
　　奢华的环境，死寂的空气，沉默的气氛。
　　
　　叶天翘把我带来了一所高级得不能再高级的茶室，我肯定他是这里的常客，要不侍应不会一见到他就笑得像只哈巴狗般、二话不说把他带来了最深处的贵宾室。
　　
　　「你们先退下。」叶天翘应该注意到我的不自在，于是把随后的两名保镳打发掉。
　　
　　「是。」
　　
　　又只剩下我们俩了。
　　
　　「若柔......」
　　
　　首先开口的是叶天翘。
　　
　　「......你最近好吗？」
　　
　　他的表情很僵硬，笑得比苦笑难看一百倍，看得出他需要超大的勇气才能吞出这几只字。
　　
　　拜托，我宁愿你不说话，也不要说这种老掉牙的客套话吧......
　　
　　而且你想问的，是最近几天，还是你离开了我的十多年？
　　
　　「很好，谢谢关心。」
　　
　　叶若柔，你的回答也公式得太出面了。
　　
　　「......」
　　
　　低气压持续与空中徘徊。
　　
　　「若柔，你搬来跟我一起住好吗？那里的生活条件比你现在的较好，也可让我可以照顾你，巧敏方面不我会跟她解释--」
　　
　　叶天翘说得兴起，可是我的脸却愈来愈黑。
　　
　　他解读为我不明白谁是他口中的女人。
　　
　　「啊，巧敏是--」
　　
　　「是你的未婚妻王巧敏，这么有名怎会不知道？」我双手按桌从椅上站起来，试图控制激动起来的情绪。
　　
　　「哥，我们分开这么多年，早已是不同世界的人......」
　　
　　「这是你选择的道路，我不会怪责你，你也不需要觉得对我内疚......」
　　
　　「如果可以，你像今天闲时来找我见个面，我已心满意足......」
　　
　　垂下的头一直没有抬起，我深深吸了一口气。
　　
　　「就是这样，再见。」
　　
　　一眼都没有正视过叶天翘，留下这句道别便夺门而出。
　　
　　还好忍得住......
　　
　　登上计程车后，满盈热腔的液体再也无法自拔倾盆而下。
　　
　　心像被万箭穿透，痛楚不断刺激神经，发出令人苦不堪言的信号。
　　
　　我一定是疯了......
　　
　　居然对天翘哥哥说这样的话......
　　
　　我不是日盼夜望这天的来临吗？
　　
　　为甚么要亲手摧毁啊？
　　
　　「这一切都太突然了......天翘哥哥......」
　　
　　「辛苦了。」
　　
　　「大家辛苦了。」
　　
　　「要喝一杯吗？」
　　
　　「好啊！」
　　
　　「去哪家店？」
　　
　　「已经十一时，再不回家我怕晚。」
　　
　　「是男生也怕？」
　　
　　「真可惜，唯有下次吧。」
　　
　　我向准备到酒吧庆祝完成工作的大队道别，独自在回家路上步行。
　　
　　距离与叶天翘重遇那天过了两星期，我开始到一间创业不久的广告公司工作，职位说是绘图员，实际因人手不足的问题全部工作都要兼顾。有人可能会说才刚毕业，用不用这么快找工作？可是我把幻想衣橱的工作辞了，不另找收入来源怎样生活下去？一开始我就只打算当牛郎直至高中毕业，因为之后全部时间都可放在工作上，找份平凡稳定的工作，继续度过馀生......
　　
　　不对......
　　
　　我不是想要这样的人生的。
　　
　　我是因为要再见叶天翘才这么努力赚钱生活的吧？
　　
　　「现在是晚间新闻......」
　　
　　电器店的橱窗永远摆放着几台电视机，而这台我在它面前经过的正放映着晚间新闻。
　　
　　「商界王子叶天翘虽然在筹备婚礼，却仍不忘如日方中的事业。昨天再收购入一间女性服饰公司，是本年第四间纳入旗下的......」
　　
　　萤光幕一边播着报导员的声音，一边放着叶天翘的照片。
　　
　　而我则死瞪着看，就像小朋友看超人大战哥斯拉一样全神灌注。
　　
　　果然，我还是无法逃离追随他的命运呢......
　　
　　记得有一次，当我正在干牛郎的工作，房间的电视机不知为何突然跳出访问叶天翘的画面，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客人的分身强行抽出体内冲下床。
　　
　　「你、你在做甚么？」
　　
　　幸好这个客人是温和系，要不早因这十罪不敖的行为被灭口。
　　
　　「有没有录影带？」我在电视前的地柜左找右找，CD、DVD、色情片找到一堆，偏偏找不到我想要的东西。
　　
　　「啥？」客人仍呆在床上，被强行中断快感的小弟弟也软了下来。
　　
　　「我说有没有录影带！」
　　
　　「有、有，录影机内的就是未用过的。」
　　
　　确认是可使用的后，我对客人甜甜一笑，他好像被这笑容电到，晕得没有精神管我在干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