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关系 ————史奇

眼前一道道雕刻着华丽花纹的红木大门被气势磅礴地一一打开，露出了帝宫般的辉煌面目。透过站立两列井然有序衣冠楚楚的仆人，灵活乌黑的眼睛在一群气质高雅而又端庄严肃的人群中轻易地搜索到了追寻的目标。于是他挣脱牵着他的管家的手兴奋地朝他目标奔去
“爸爸……”

虽说习惯了接受各种目光洗礼的万众瞩目的生活，但像今天这样能让人感到呼吸艰难的恐怕不多，不应该是没有。
李东阳绽放着阳光笑意的优美唇线为之一僵但很快又恢复了原有的角度。有着白马王子般的漂亮深色的眼睛略显疑惑朝地面看去。
眼前抱着他的腿像笼包似的小家伙叫他什么来的？

“爸爸，为什么都不来看小宝呢，现在妈妈死了，小宝好难过哦，都没人理小宝，小宝好可怜哦，呜……”‘小笼包’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毫不吝啬地全抹在那质地讲究剪裁工整的昂贵布料上。
一片可怕的沉默，之后是响彻大殿要掀翻天花板的震天咆哮：“李东阳，这是怎么一会事，你给我解释清楚。”
长桌上座有着绝对气势的老者像古代暴君般不停敲着手中的龙头拐杖，“笃笃”的声音将厅堂上的气氛搞得越加凝重，大有一触即发的可能。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聚始作俑者身上，像逮到作案犯人般紧紧盯着他。

有点伤脑筋啊。
李东阳困挠着揉了揉太阳穴，随即睁开可以盅惑人心的眼睛温柔地蹲下身扶着孩子细小的肩膀。
孩子稚嫩却很分明的五官活脱脱就是另一个小东阳，这简直就是‘证据确凿’的事。世上相像的人也许很多，但像李东阳这种怪胎的人却不会很多。李东阳富有饶味地盯着眼前小东西。对方也一脸幸福地憨憨看着他。

真像面镜子，跟我一样的眼睛里有着我的人影。
李东阳像是第一次发现人的眼瞳可以映出人影般地好奇打量着。孩子更是像找到树的小棕熊炯炯赖定他。一时大殿上仿佛成了他们的戏台，戏名就叫‘千里寻父记’或是‘还珠贝勒’什么的。

“我说，东阳啊，你可真是有孝心啊，这么快就替爷爷带来个曾孙子，孝感动天哪”一道夹枪带棒的声音从长桌右侧阴恻恻飘出，说话的是有着细长眉目和阴鸷鹰勾鼻的英俊男人，怎么看都属于那种不好惹的阴狠角色。
“不可能。”另一道颇具正义的清脆声音凛然由一个美丽少女反驳道：“东阳哥才十七，那孩子看过去少说也……”
说到这明亮的眼眸扫向那孩子。
“我叫小宝，今年四岁。”孩子露出令人难以拒绝的可爱笑容。
这一笑差点令少女哽住话，天，那招牌笑……不管了，狠狠甩一甩头少女用更加笃定的语气道：“难道东阳哥十二岁就在外面乱搞了？说出去笑掉大牙了，就算骜哥可能东阳哥也不可能啊，谁都知道我们东阳哥是最循规蹈矩的人了，打死我都不相信会有这种事。”
“李美娜，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扯上我。”左侧上座看似漫不经心的如同树丛中栖息的黑豹般狂野性感的男子听此不禁皱着英挺的眉峰不悦说道。声音是一派的低醇慵懒有种情色的味道，在所有贵族品味打扮的人们中，他黑色宽领的丝绸衬衫肆无忌惮地敞开着三个纽，松垮垮地露出了叫女人们为之尖叫的古铜肌肤以及明晃晃光亮刺眼的银色十字装饰项链，修长有力的手指无聊地不停闭合着手中名贵的金质打火机，邪魅倾听着它所发出的清脆动听的声音。

“这可是丑闻……就算是最被看好的李氏财团接班人，如果是捅下这个大篓子的话，恐怕也……”鹰钩鼻男人说着悠悠站起身脚步优雅地来到直起身子的李东阳身旁：“当然，那不是你的该子，所以你不必负什么责任，你仍是最有前途的明日之星，至于这个‘有着当妓女母亲的血统’的‘来历不明’孩子，我想孤儿院会是他最好的归宿。”
状似亲密拍着李东阳的肩膀，他展露着令人感觉不到温意的笑容笑眯眯说道。李东阳一转头就看到对方那令人不寒而栗的狭长锐利眼眸。做为从小被视为必需除之而后快而被迫一直明争暗斗的李东阳来说，这种眼神并不陌生。
李飙，这个阴险的家伙想……

“现在只要东阳的一句话。”有着王者气势的老者拐杖一记重敲结束了他们各自的猜测，带着明显的偏坦算是要为这个突如事件作下结案陈词。一双精光暴射的眼眸如同如灯笼般瞪向大殿中央被水晶吊灯映照得一片刺眼夺目的修长身影。所有人的眼光再次像探照灯般投向了他。大气为之凝结，只等着他的一句话。

“我……”感到有些为难的李东阳不知该说什么是好，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牵扯着他的衣摆低下头映入眼帘的却是孩子那小狗般乌黑闪烁的水汪汪的眼睛，这一眼铸成了一辈子牵绊。
略一顿挫，抬起头，优美的嘴唇再次扬起惯有的完美弧度，带着令人困惑的自信表情如同骄傲无可比拟的女王般：像是对全世界宣布般大声地：
“是的，他是我的孩子，是我李东阳的孩子！！！！！”
一

镜头一换，已然是春风拂绿的某公园的苍翠一隅，在公益设施的休闲长椅上：

“现在我们要做什么呢？爸爸！”
孩子抬起头询问着身旁惬意舒展优雅四肢的俊美少年。
“我也不知道啊。”
已经用半天时间习惯‘爸爸’这个称谓的李东阳实话实说。
原来这就是被扫地出门的感觉，挺舒服的，一下子把肩膀李氏财团的千斤重担推卸掉觉得满身怪轻松的。不期然想起小时候唱过的歌曲：春天里，有阳光，树林里，有花草，小鸟，小鸟，你自由地飞翔……
“那我们住哪里啊？”
“不知道啊。”
“那我们吃什么啊？”
“不知道啊！”
“那我们接下来要干什么呢？”
“不知道啊！”
连续四个不知道，即使是懵懂无知的小宝也知事情大条了，偏我们这个无论是在学业还是在商场上都被号称为“天才少年”的李东阳仍沉浸在他的春天里飞翔着……直到肚子美妙的咕噜声的传出。
天，这感觉……是肚子饿吧，真是太怀念了，那种只有很小时才会有的不自觉。
“我们必需吃饭了，小宝。”李东阳总算还是明白肚子饿了要吃饭这个道理。他轻轻拍了拍像小猫般蜷睡在他腿边的小宝。
“小宝早就饿了。”小宝揉了揉睡惺惺的眼皮抱怨似地说道。
“那你为什么不说？”
李东阳一把抱起粉嘟可爱的孩子，溺爱般勾着他圆润的鼻头。
“因为爸爸看过去不愿睡醒的模样。”
“我又没有在睡觉，睡觉是你吧。”
“才不是，小宝看爸爸很高兴的样子像是在做梦，不想打拢你。”
还挺懂事的嘛，不过听起来怪怪的，好像说他在做白日梦似的。
“现在我们去哪啊，爸爸？”
“去吃饭啊，爸爸带小宝去吃肯德基好不好？”
“好哇，好哇！”小宝高兴地手舞足蹈起来。没注意到李东阳俊透的脸上一抹狡颉的笑容。
早就对这个天天上电视广告的胖胖老头的产品感兴趣了，却又不得不拘泥于李氏这个“贵族”门面的矜持。现在总算可以敞开肚皮大吃一顿了。
“快快，放我下来，小宝自己会走。”小家伙又闹意见了。
“噢……爸爸快，快跟上来啊”小家伙胖呼呼的身体这会跑得比什么都快。李东阳唉了口气，随既又扬起阳光般的笑容顽皮地朝前面奔跑的小黑点：“我来了，小心哦……”

在一片阳光轻洒春意盎然的石铺小道上，两个一大一小的身影追逐嬉戏着渐渐消失于白色的地平线上……

仔细打量下夹在拇指与食指间那明晃晃的冰凉物体--一枚十圆硬币，李东阳不禁地想为之仰天长啸一番，这什么世道啊，是谁规定十圆钱就不能吃顿饭来的？还轮不到他的自怨自艾，小家伙又在频频地扯他的衣摆。
“爸爸没钱了？”
懒得理你，没看我正烦着吗？
“没钱就不能吃饭了。”
这不废话吗？--当然，这也是他刚注意到的定律。
“肚子饿--很难受。”
喂喂喂，你那是什么眼神，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至于沦落到这种田地啊，你还用那种眼神瞪我，真过份。
“难道你有办法吗？”李东阳瞪了他一眼。不懂就给我少开口。
“想要肚子不饿得有钱。”小家伙说起话来颇有哲理味道“想要有钱就必需工作。”
说得有理，小小年纪懂得还需要挺不少，这么说现在得快点找份工作，而且必需是能先预支的那种。
酝酿着小宝的话，李东阳瞄了眼似乎仍言未尽性的小宝，不禁起了逗弄他的念头。“那小宝知道什么是工作吗？”
“当然--”特意拉长音，小宝粉嫩的脸上更显得意了。
“哦--”李东阳颇感有趣地看着他。也许这小子真的有他的血统是个天才也不一定。
“工作嘛就是……”一双与李东阳相似具有不同盅惑效果的漂亮眼睛直直看着面前认真倾听的李东阳：“要脱得光光的，然后找个叔叔来嗯哼啊哟的，然后就完事了。”跟着狐疑的眼神再瞄了下呆若木鸡的李东阳嘲笑般补上一句：“当然，小宝是不知叔叔喜不喜欢没奶奶的人。但爸爸很漂亮，小宝知道叔叔们喜欢漂亮的人，像妈妈一样，像小宝这样……”
“停！”总算回过神的李东阳当空暴喝阻止小宝的‘黄腔’。
“天，你是从哪学来这些的？”李东阳不无震惊问道。
“哪里？妈妈那里啊，可惜妈妈已经死了，他们说妈妈再也回不到小宝身边，说到妈妈小宝就好伤心啊，啊，小宝要哭出来了，……呜~~”
“别哭，别哭……”说着起不了什么作用的话，轻拍着又哭得一踏糊涂的小宝，李东阳的脑袋不禁想起李飙说过的话。
‘有着当妓女母亲的血统--’
原来是真的啊……孩子也许太小什么都不懂，但长大了就会有影响的。以后还是少触及这些禁忌话题为好。
“小宝，等爸爸有了钱再带小宝去肯德基与里面姐姐一起跳舞好不好啊？”
轻轻擤去聋拉的粘腻的算涕柔声安慰道，映入孩子晶亮闪烁眼中的是绽放着温柔笑容的李东阳。
“好--”拉着奶声奶气的声音，孩子稚气又显得懂事地说道。扑闪的眼睛更是一下都没离开过李东阳俊美的脸。小孩子明白真正让他停止哭泣的并不是跟肯德基姐姐一起跳舞。

一个学历没修完的人，一个学历没修完的未成年人，一个学历没修完又带着一个四岁大‘儿子’的未成年人，而且所学的尽是在小老百姓社会毫无用处的商贸学。这样的人能找到份好工作希望不大，好在爹妈赐予的美貌基因总算占有一定的用处。比如说当个小白脸啦，或是舞男什么的（这也是小宝授予的）。
噢……简直就快发疯了，怎么会是这样？？！
一想到原本自信十足在众人欣赏目光下意气风扬走进求职办公室里却在面试官一句“未成年吗，对不起。再说本公司不收学历不明的人。真是对不起了。”言下之意就是你可以滚了的无情打击下再保持着灿烂依旧的笑容离去，一家如此，十家如此，几十家都如此，当颤抖的脚从第十五家由摩天大楼一直缩小到只有两层建筑的某‘公司’里面跨出去，脸上的笑容就像是粗糙的纸糊面具，随时都在脱落着。
从没尝到如此的挫败感，虽说天生一副人见人爱的好脾气但并不意味着就不会伤心难过啊。而且天生好教养连句想发泄的诅咒都说不出口。
捏捏手中有且仅有的十块硬币，唉，用尽口袋所能带走的一些零用钱租了间贫民区般的麻雀空间后，就只剩这刚好买两包速食面的钱了。
一想到家中那个嗷嗷待哺的小家伙就只有叹气着将硬币投入自动售货机内再按下按钮。
算了，晚上也许还有机会。
自怨自怜地等了老半天才觉得有些不对劲。近乎悲惨地看着僵直不动的机器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不会吧！
按下退出的按纽：不动！再按，还是不动……再按再按……
呜……果然平时运气特别好的人倒楣起来也比别人更惨。
从没失败得这么彻底的李东阳不禁抬起笔直修长的腿想向那破机器来一脚但最终还是放下了。
算了，金钱事小，面子事大。
想到这他状似潇洒般地一拍身上灰尘帅气地离去。
在他刚走没多远走来了个学生，只见他很有经验的朝机器抖动几下，一枚十圆的硬币就从夹缝中滚了下来。
“咦？果然有钱！可惜太少了。”捧着对李东阳而言只有唯一的伙食，学生咂着嘴沿着与李东阳凄惨的背影相反离去。

与其回家愧对小宝那双因饥饿而无力呻吟的样子，不如再碰碰运气试试。
这样想着的李东阳就这样一个人在夕阳落下的方向踯蹰独行着。
老天也太会折磨人了，从高高的帝王般宝座跌下去也就算了，还直接跌到最低点也就太过份了。

都市艳姿多彩的霓虹灯相继亮起，充满各种迷幻色彩的夜生活从这里开始。

结果李东阳总算找到了份只要脸蛋不要身份的工作--一个地下酒吧的调酒师。回来时还顺便带了点好吃的点心来堵住想要抱怨的小宝的嘴。但等待他的又将是什么样的未来呢？--天知道！
三
“很好。很好。你的皮肤又白又细穿上这件大红衬衫就更迷死人了。……噢，还有，这扣子最好不要扣上，反正你的胸膛又结实又性感……。”女人涂着鲜艳丹蔻妖娆长指顺着男人敞开的衣领如水蛇般钻进里面令人瑕想地带。
“可是……这不太好吧！”男人白皙的额头在七彩灯光下可以看到薄薄的一层汗水。
“男人的脖子能长得像你这么纤细优美的人真少见，连锁骨都突现得比别人来得好看，就算女人也自叹不如啊真让人想一口咬下”女人的手留连忘返地移上不停在那触感光滑的地方打着圈，不时地在那漂亮的喉结摩娑着。
薄薄的汗水转化为大颗水珠闪烁着晶莹的光芒从鬓边滚了下来。
“那个……安妮啊，天气很热啊……那个，你看，能不能……”男人弧度完美可以轻易扯出颠倒众生的嘴唇如今就像吃了黄莲的哑巴完全失去了它曾有的魅力与气势。而且他很明白这女人接下来会做些什么。
女人就像只贪得无厌的美女蛇，禄山之爪果然沿着男人线条流畅的背椎蜿蜒而下直达令人想入非非的窄瘦地带。敏感的身体反射地一绷惹来女人吃吃的笑声和一句“kite好可爱的”的评语。
男人向来荡漾着温和笑容的俊秀脸上终于什么表情也挤不出来了。
“东阳，千万不要啊，想想李氏家训第七十八条：女士为先，无论在何时何刻都要保持绅士风度。”这是天使甲在右边响起的声音。kite并不是他的真名，来这儿的人很少以真名出现人。他的真名是李东阳，可以解释为东方伸起的太阳或是阳光般的笑容都可以。
“这样都能忍，你还是男人吗？再说李氏家训一定也没想会有这种情况发生”这是魔鬼乙在左耳边鼓吹的声音。
“想想你求职时所遭受的白眼，想想你没钱时与小宝一起挨饿的痛苦，所谓百忍成精，你不烦忍一忍就当是尊重女性好了。”天使甲的声音。
“忍字头上一把刀，忍忍忍，要忍到几时？李氏祖先得知有这么个没出息的儿孙一定在九泉之下难以眠目的。”魔鬼的声音紧追不舍。
“还是得忍。”
“不能忍……”
“忍*”
“不忍……”
“忍……不忍……
天哪，头好痛啊，不行了，我要发飙了。
眼看一段不可挽回的悲剧就要产生，突然那深入自己沟壑的魔爪消逝了紧随着是女人高八度的尖音响彻云霄‘啊--’跟着是被迫离去的仓皇脚步。
抬头看去却见女人被人从头浇了一身冰水的狼狈离去的情景。虽说肚子里一直叫自己不要笑，但嘴角已无法控制地流露出一丝的幸灾乐祸。

“给我来杯威士忌，要最烈的那种。”解救他于水火的邪俊男人朝他懒懒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