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阳熟稔地打开酒柜取出酒瓶,漂亮纤长的手指像蝴蝶般翻飞着。
将冒着白色泡沫的酒杯递过给他。再随手拿起一块干净的抹布专心地擦拭着晶晶亮的啤酒杯。一切平静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迪斯科的音乐震响连天仿佛要将人心脏撞碎震裂般。在暧昧光线照射下的舞池中,人们堕落身影像一条条变形扭曲的蛇般疯狂舞着。现在对于这群人而言,天堂与地狱应该是没什么区别了吧。
“为什么要选择在这种地方生存?”男人放下空了的酒杯,意兴阑珊的视线突然从喧哗的舞池转到李东阳的脸上变得认真问道。
一丝惯有的微笑轻轻展现在嘴角边,李东阳仍然一副专注于手中工作的样子。
“一下子从人人称羡的优等生兼最有前途的李氏财团继承人变为了这种玩世不恭只能躲在暗处生存的社会垃圾,你不觉得可耻吗?”
不知为什么眼前这个看似漫不经心的男子口吻却变得与他懒散表情不相称地激烈起来。简直就是恶意地冲着他来。
李东阳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这时有个客人向他讨了杯酒他复转身忙去没人理他。
过了会,那人又懒洋洋开口道:“飙那边已经行动了。”
什么意思?
李东阳听到这个名字不禁皱了皱他那秀丽的眉毛。
“虽然你对他已不具有危协了,但他锐气数次挫败于你,依他那种有仇必报的极端性格,你认为他会放过这大好抱复时机饶过你吗?”男人口吻残忍故意说道。
李东阳手上动作一顿,接着又若无其事般地:
“我们毕竟是堂兄弟,不是吗?”
“所以你应该是最理解他的,你以为为什么你一直找不到像样的工作?”对方乌暗的双瞳纳入李东阳一脸惊讶的表情,讽刺般地勾起嘴唇:“你以为你不行?笑话,一个精通四国语言自小被称为’神童’的人想找份工作会有那么难吗?可是,现在恐怕全香港都没有人敢收留你了,原因很简单,他们都不想惹麻烦。因为他们都不想与九龙会的人有什么牵连。”
九龙会是香港第一黑帮,势力渗透到各个阶层,尽管所做买卖尽是贩卖军火,毒品,走私等十恶不赦的重罪,而且手段残忍血腥,但至今没人能动他一根毫毛。是个令人为之闻虎变色地下组织。
九龙会也算是李氏财团旗下的一支分舵,它的负责人就是以阴狠毒辣著称的李飙。
“飙很快就会找上这里来的,现在只有我才能保护得了你,要不要考虑跟我?”
晃动着手中晶亮的玻璃杯享受着那冰块与晶片相互撞击所发出的美妙声音。在冰冷的玻璃边缘李骜熠熠的目光像燃料的星子般气势迫人地逼来。
李东阳不禁眯起那灿若星辰的漂亮眼眸狐疑地看向他。
应该不至于那么惨吧……而且什么时候向来对别人事不理不睬的李骜也变得这么热心起来了?如果说有个答案叫血浓于水的话,那李东阳还真想仰天长笑一番。这种在李氏家族而言充满禁忌的词语只会带来更多的勾心斗角与无休止伤害抨击。对他而言那可是世上最冷酷的战场,尽管他获得最后胜利再变得一无所有……
而且他跟骜的过招次数会比飙少吗?
“那……什么叫做‘只有我才能保护得了你,要不要考虑跟我’?你要我怎么做?”李东阳笑眯眯的一副很讨巧的模样凑了上前,但他很快就后悔自己开的玩笑了,因为对方看他的眼神像是要吃掉他似的,怎么看怎么觉得怪怪的。然后一切就像是某种恶做剧但更接近瞬间的火山爆发,他还来不及作出反应就被滚滚的熔浆给吞噬了。等他回过神来才发觉那既不是什么恶做剧也不是什么火山爆发而是骜真枪实弹的火辣激情的热吻。对,就是嘴对嘴的舌头搅拌一齐直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烂的那种要因缺氧而昏去的马拉松式长吻。虽然早就听说素有情圣之称的骜的吻功不错,但今天亲自一试才发觉果然是……太过份,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他,且不论那一层禁忌的近亲关系,单单向身为同是男性的自己做出这种事来就够担当起骇人耸闻的这个词。
“你……咳咳……你……发神经啊你……咳咳咳……”抱着腰拼命咳嗽着,向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冷静瞬间击碎无遗。李东阳原先白皙稳重的脸上被涨得通红,星眸含雾,嘴边还保留着两人交缠时艳糜流下来的的津液水渍。风格一变,整体给人感觉即凌乱又显得妩媚。而李骜倒是很镇静地斜眼冷观他狼狈的样子。
“你……你们是同性恋!!”旁边先前来的那个客人显然被眼前惊世骇俗之吻给吓着了咽着口水道,在接受李骜一记足可杀人的眼光后识相地逃也似地离去。
等到好不容易肺部又有足够的容量来流转氧气后,李东阳那平时笑得像一朵花似的脸蛋连根杂草都没有。
“我可以原谅你酒后失态。”
从没听说骜是个同性恋传闻,虽说自进了这个酒吧后也见识到不少成双成对的GAY或是向他献殷情的男人。但如果说发生在骜的身上就有点令人费夷所思了,因此李东阳宁愿相信他是喝醉酒了,虽然这个理由用在骜的身上同样也显得荒唐可笑。
“哼,酒后失态!”对于李东阳的说法,李骜报之不客气的嗤之以鼻,突然倾身一把拽过猝不及防的李东阳轻挑的手指捏着他尖巧漂亮的下巴,凌厉可怕的眼神像是要刺入灵魂般令对方无从适从,他讽刺道:
“你总是这样,只会用逃避的方法来对待自己无法接受的事物。简直就是个懦夫”
一抹受伤的表情在李东阳黑熠石般的眼睛里消纵即逝,快得让人无法捕捉。这就是骜所要看到的。
很快,招牌笑又滑上那随时待扬的优美唇线。
“你需要的是这个。”
泛着上至八十老母下至三岁小娃都为之风糜的灿烂微笑,李东阳随手举起客人剩下的冰啤以相同的手法毫不客气地回敬李骜的无礼。
触犯禁忌了!
“keti--”舞池的一头有人在召唤,抬头看是老板娘。
“不好意思,我得先失陪了!”保持着完美礼节的一欠身,李东阳离开了吧台。
不在意地抹了下脸上的水渍,追随着昏暗灯光下李东阳模糊的背影。骜深沉乌黑的眼瞳莹亮地燃烧起来。
呵,这只像贵族猫般优雅温驯的家伙,要到什么时候才肯露出他的尖尖利爪释放出另一个不为人知的一面呢?
真的是很想再看到那个时候的李东阳--
十二岁的少年通常都在做些什么呢?窝在父母怀里索要新出炉的电动游戏?想着如何躲过下节课老师的提问?与朋友们尽情在草地上踢球?思考着为什么隔壁女生一直看我?……
小时候的李东阳就是一副秀秀气气乖乖巧巧的模样,唇红齿白再加上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纤长玉立的身子静静地站在那常被人误以为是哪家的漂亮千金。可就是在这张女孩般纤细无害的的脸上,轻睥冷笑间却不知令多少人倾家荡产一无所有。在他们出色的三兄弟中,他的年龄最小,能力却是最卓越的。
哐------
娱乐室里不时传出固体相撞击发出的沉闷声。
“好像又要输了。”看到一粒接一粒的准确进球率,骜无奈轻叹道。“每次只要你心情好,运气也特别地好。”
“也许吧,不过我的心情真的是很好。”轻轻擦试着杆端,李东阳口吻轻快说道。
“哦?这么说你终于把朝日集团给吞并了。”不是疑问,是肯定。
通常他心情很好时就意味着有人倒楣,当然,当他心情不爽时,照样有人倒楣。
这个家伙,骜心惊肉跳地想着;到底还是不是人?
李东阳的年少的脸上笑得却像只老狐狸,将笃定的目光瞄准6号球,他俯下身准备……
“东阳少爷,有人想见你。”保镖推门禀报道。
哐-的一声,球打偏了撞在桌角上。
“没瞧见我正在兴头上吗?”李东阳少年老成的漂亮脸上是一派的不悦。
“可是……”随行保镖一副欲言又止。
“记住,不管是谁,我谁都不见!”李东阳表情冰冷说道。
“是!”收到信息的保镖暗喊不妙地退下身去。
“真是的,这群废物,连这种小事也来打扰我!”扫兴地放下手中杆具,李东阳随手拿起一杯饮料百无聊赖地坐在休闲椅上。
“算了,这种小事计较什么。”终于轮到自己发球的骜查看了一下有利的位置,再朝他的方向瞄了一眼“不过,你这次真的是干得漂亮”
“什么?”
“就是那件事啊!”
李东阳“啊”的一声嘴角一呶露出不屑的神色。
“那个笨家伙亏他还是集团的总裁呢,一听说我要抛售就大把地收购结果反把自己给堵死了。”
“可你也太绝了,那价格压得那么低,害得人家不仅倾家荡产还欠下一屁股的债,逼得那么惨你就不怕人家找上门来要你的命?”说到这,骜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话不能那么说,商场如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两相权衡我宁愿选择前择。”
李东阳毫无内疚说道。曾经有人对他说过这么句话: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如今这句话深深地印在他脑海里成为他行事的座右铭。
抬起头看向骜,李东阳讽刺地倜侃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其实‘说着人家好惨’的骜心里一定在想如果换成是我,我会怎么应付?”
这个机灵鬼实在是太难对付了。
‘嘿嘿’干笑两声,正想着该如何打消对方的疑心。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引得两人侧目。
“怎么回事?”李东阳起身想弄个究竟,这时门被强大的外力撞开,一个如散家之犬的中年人不顾保镖的阻拦冲了进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窗子底下的李东阳,像受到刺激般
“臭小子,我跟你拼了。”挥舞着手中的凶器那人红着眼向惊愕的李东阳冲去,李东阳连忙一偏身及时地躲过这险恶的一刀,却没能躲过疯狂而至的第二招,只见眼前寒光一颤,李东阳条件反射地举起了手臂一挡……
皮肤被割破的剧痛迅速地传递到大脑里,鲜艳悚目的血就这样从捂着的手指缝里泊泊地流了出来……
总算那群花钱雇来的保镖们没被眼前情形给搞懵了,还懂得什么叫‘亡羊补牢’地冲了上前制止住仍在行凶的疯子,这才让李东阳‘仁慈’地决定只扣除他们三个月工资的份。
“原来是朝日集团的‘前’总裁啊,钱老板不觉得这样做有失你的身份吗?”
让一旁保镖缠上绷带的李东阳恢复了原先的镇定讽刺说道。
“你害得我那么惨,手段卑劣的家伙,就只会做这见不得光的事怀,畜牲、魔鬼……”
被紧紧压制地面的人无法动弹就只能破口大骂,逞一时口舌之快。
李骜看向一脸优哉的李东阳,刚才那惊险一幕就像是场儿戏。再看向另一方。真可怜,被人像脏狗般踩在地上吃了一嘴灰的感觉一定不好受吧。
“我们该把他送到警察局,你说呢,东阳!”李骜提了个意见
“警察局?让他继续地在那里散播谣言?提供各大媒体借此大放厥词的炒作机会?”李东阳露出一副‘你当我是白痴啊’的表情猛然苍白脸色一沉突然从沙发上笔直地站了起来。一瞬间,有股令人不寒而悚的杀气从那小小的身躯迸射而出。众人为之一窒:哗!好惊人的气势啊!
“想要公平竞争是吧,钱老板!”李东阳盯着钱老板笑盈盈地问道,模样看过去就好像个循规蹈矩的模范生。当然,只是好像。
钱老板这会没有回答他的话,嚣张的气焰在对方绝对强势中显得中气不足。但削弱了并不是代表没有所以他依然用充满怨懑的目光狠狠地盯着面前的小恶魔。
“很容易!”说着这话的李东阳突然做了个令大家意想不到的动作……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掏出了随身保镖怀中的手枪。铅黑发亮的冰冷枪身,不是玩具,绝对是真枪实弹的家伙。
李骜黑瞳烁光随之一闪:
难道他气糊涂了想一枪结束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不仅是李骜几乎所有人都有这种想法。他们没有人会认为散发着一身死神气息的小主人掏出手枪来只是为了满足一下炫耀的目的。
钱老板的原来莹亮的眼神黯淡了下来伴随着瑟缩的颤光泄露出他内心的恐惧。
应该没人会对这种常被谋杀联想到一起的东西感到亲切吧!尤其对象还是针对自己的时候。
“不用害怕,只是玩个小小的游戏。”李东阳安慰似地朝他说道。但在场没有人会认为只是个‘小小的游戏’。
他到底想做什么?
直觉告诉了李骜将有不同寻常的事情要发生。
只见他伸手熟利落地……打开枪身,取出子弹,合上枪身,拉动保险擎。左手抬高,一松手,明晃晃的子弹便哗啦啦地掉在了贴在地板上的钱老板面前散开。
“现在手枪里只有一枚子弹了。”他说道。
寂静……
空气里是一片可怕的寂静。
过了半晌……
“俄罗斯轮盘!”李骜不敢相信低呼出声。
不可能。难道他想……这太疯狂了!
“放开他!”李东阳冷冷命令道。然后看着得到自由的钱老板感兴趣道:“如何?”
钱老板面色青白交加,眼睛像着了魔般死死地盯着枪身许久……突然一把抢过李东阳手上的家伙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生死间徘徊的表情变得异常狰狞。
“这只手枪可以容纳八颗子弹也就是说我们每人有八分之一的命中率,想想看,到时‘砰’的一声是白色脑浆与鲜红的血液飞迸的脑袋开花情景……然后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恐惧没在了害怕没有了生命,只有一具冰冷的尸体空洞地躺在那里……只剩一撮黄土还有别人的怜悯?……世界消失了……死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只要稍微抬动下你的食指就可以看到了……”李东阳死灵般的声音穿透冰冷的空气在所有人的耳边魅惑地散开
沉闷寂静的空气像停止了流动般地凝滞着,所有人呼吸都不敢喘一下地看着拿枪的人……时间在一秒一秒地过去……汗水像倾盆大雨般从钱老板油光的额头涌涌不断地滚下。紧紧持枪的手开始抖动着……不停地颤抖……面部肌肉在不正常地跳动……扭曲……发青……
就像是被撑到极限的气球……情绪指数积累到最高点……
突然……
‘嘶’一声~~~~漏气了………
没有什么血腥的场面,地上倒着只有一个被自己的信念给打倒的人
“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
果然如他所料。
修剪工整优美手指轻轻拾起地上被扔弃的手枪,摩挲着冰冷的枪身,小恶魔以胜利者的姿态:
“明白了吧,这就是你输给我的原因。你将最后一丝打败我的机会也舍弃了,现在的你连与我对抗的勇气都消失了,你说你还剩下什么?”轻蔑地看着眼前像是被抽去灵魂的失改者勾起让人难以想象的恶毒笑容,适时地给予了对方最后致使的一击:“一个废物!”
不屑地扔下手枪修长的腿穿过眼前的面如死灰的人。高傲的身姿以一种压倒性的尊贵走向敞开的大门。
“哦,还有……”像是突然想到什么,高傲的身子在门口打住,背对着光线的他看过去锋芒四射,让人睁不开眼:“记住,下次再唆使别人做这事时最好提醒别人不要用刀用枪--装满子弹的那种!”这是对骜说的。
…………
直到李东阳的身影消失许久,骜才失神地回过头来,刚才那场面实在太震撼了,他完全被李东阳的气势震慑住了。想像平常一样挤出若无其事的笑容却发现根本做不到。茫然地看着四周,身心俱惫般地颓倒在休闲椅上,随手拿过一瓶饮料才发现那是李东阳刚才喝剩的半瓶--刚才他好像就是这么放在嘴里喝的!这里有他留过的痕迹。
用一种自己也不明白的感情将被李东阳剩下的饮料一古脑地喝了下去。
清清凉凉的矿泉水却怎么会这么甜呢,甜美得叫人……
兴奋……一股无法制止的兴奋夹杂着某种执念迅速像电流般蔓延过他的周身,他情不自禁地颤栗着……
就这样。他沦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