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关系 ————史奇

面对如此清澈的眼眸，李东阳不由自主地收回视线，心里隐隐抽搐……小宝……
“他们都说我父亲是意外而死的，医生报告说他有些微的神经虚弱，于是就顺理成章地‘不小心’摔死！”
李飙靠近东阳的身旁，鹰隼般的眼眸丝毫不放他表情的一点一滴，像是要把他钻透般地注视。应该没人能在这种可怕的目光下全身而退吧。
李东阳面无表情，静静地聆听着他接下去的话。
“我看到了……”李飙喷洒着炽热气息的口唇就这样危险地贴在了东阳几近透明的耳廓如同情人间呓语般却是讲着最残酷的事情：“是你在阳台的木雕栏杆做了手脚……后来你故意激怒他……让他死于非命的！”
犹如盯上猎物的兀鹰般……李飙仔细欣赏着东阳的反应。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东阳，也许是老天爷给我开的玩笑让我重赴父亲的命运，无法停止被你的盅惑我被你深深地吸引着……因为你的拒绝我只能在暗处默默追随着你的身影……你太忽略我的存在了……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你的所有一举一动都在逃不过我追随的眼睛……
“当时他要杀我！我是为求自保”对上对方荧荧的眼眸，李东阳平静说道。说这话时，他脑海里很自然地显现出另一双与此相似的充满怨恨的歹毒目光……如同黑暗中闪烁荧光的冷酷毒蛇，让他……不寒而悚！
是的，他是为了自保，为了生存……就像那人所传授于他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物竟天择，适者生存。
他做到了！
“胡说，他根本不会杀你，他根本不会那样做！”像是被李东阳过于平静的态度所激，飙脸色一变，一副很大火气地拽起李东阳的衣领怒吼着，瞬间散失了所有自制。东阳的身躯如同稻草般随着他激动的力道摇晃着。
见到此，早就在一旁留心的小宝惊喊了声：“爸爸！”随即挣脱一旁大人的手跑到两人面前揪着李飙的裤角嚷着：“坏蛋，你这个坏蛋，不准这样对待我爸爸，给我滚开，坏蛋！”
看到在老大盛怒情况下还敢冲上前的小宝，一旁伫立的手下暗暗折服，却也知道老板的脾气，当下将兀自挥手踢脚的小宝强拉一旁。
面对近在咫尺的狂怒面孔。李东阳忽然发出不知死活的轻轻一笑，笑容嫣然。
这一笑似乎给暴怒中的李飙浇了桶冷水顿时清醒过来。
松下手中的劲道，看着东阳颓然地跌于沙发。深深呼吸几下，李飙激动的表情缓缓褪去又替换上了原先的喜怒不现的深沉面容。
“他不会杀你的。对于那个与你同样自私的人而言，他的眼中向来只有自己…”失落的口吻渗透着一丝对往事的回忆。“在他眼中什么都是不重要的……就算是自己的妻子儿子也与外人无异。我还以为这辈子都看不到他比冷漠更有感情的反应，直到你进入李家的那刻……”
这次李东阳没有笑出来。
他当然记得当时情景，在所有人中他唯一记住了他的表情，因为……那是足可摧毁一切的可怕眼神，充斥着仇恨憎恶愤懑不屑残酷讥讽扭曲……到底是什么样的怨恨会导致一个会产生那样强烈的感情？没有人能在这样险恶的目光下还能不被窒息……如被下了古代法老的可怕咒语般叫人恐惧无力想吐想逃避。而这样的目光却是附骨般无处不在地骚扰他两年时间，爷爷将他交托了这个人。在这两年时间中东阳如同被扔进蛇巢般的免子担惊受怕承受着常人所难以想象的心理压力，两年后，东阳终于从他的死亡中得到了暂时的缓气紧接着他的人生又发生着戏剧般的变化……

雷声一阵接一阵……暴风雨很快就要来临了！

“他不会杀了你的……他是那么在意你怎么可能舍得杀你。可怜的父亲，他只是不擅表达他的情感而已，结果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成了你手段下的第一个牺牲品。”将口袋中的东西扔过去，雪白的链子在空中划了个亮眼的弧度落于东阳手中。李飙冷冷说道：“常见他对着这个东西发呆。那是他最终爱的礼物，也许该让你看看是什么！”
茫然地打开怀表的表壳，李东阳表情一惊。
镶在银色表架上的相片里笑得灿烂无瑕的两个英俊漂亮的小伙是……左边略高的男子有着与李飙神似的面孔，就算烧成灰李东阳也能一眼认出。而他所不熟悉的是那一脸充满人性的温柔……那双让东阳为之恐惧的眼睛盛满着世上最为浓甜的爱意……他正宠溺般地看向挨在他身旁调皮的少年……东阳？不，是父亲，年少的父亲！
好像一道阳光冲出云锁层层的迷雾……曾经困挠他的问题得到了解答。
难怪……难怪他会这样恨自己，其实他恨的是夺走了父亲的母亲和自己……是父亲的死让他改变了吧！
收拾起惊惑的表情，东阳轻轻合上怀表，缓缓地抬起低垂的眼帘，浓密的睫毛下一双明亮的灿眸有着了然的觉悟看向一脸阴沉的李飙……
黑暗的劈开者闪电……如同想要吞噬一切的交叉银蛇般俯冲着大地挟以雷霆之势……
该是审判的时候了！
不期然，世界陷入一片黑中，人们一瞬间有种世界末日的错觉。
窗外滴滴嗒嗒的豆大雨点敲打着玻璃清楚地响荡在这片黑暗而寂闷的空间中，人们的心脏倍受煎熬。
黑暗中，东阳漂亮的眼眸熠熠生辉，如同黑暗中闪烁的钻石清楚地映在李飙的眼瞳中，那种即使是黑暗也无法抹去的光华……面对着被指控的拭杀罪行坦然自若的雍容反让指控者感到了颤抖……一种强烈的渴望如同火山爆发般涌涌不断冒出滚烫的情感熔浆几近将自己吞噬殆尽……心中有个声音不断地在呐喊……撕裂他……摧毁他……
飙的眼睛……很疯狂……充斥的野兽的气息……点燃的烛火映照在那双深暗的眼瞳中跳跃着血的颜色……如同手持镰刀的暗夜死神……

外面雷雨轰隆，闪电交加，里面点燃无数蜡烛的华丽大厅飘荡着中世纪英国百年古堡般森冷诡异的气氛，……就像举行着某种宗教仪式般的神秘邪恶！

“飙……”重重站直身，李东阳的视线穿越眼前的李飙投射到一脸着急紧张看着他的小宝惯性地朝他展露出微微笑容话却是传送在李飙的耳边“我并不在乎自己会得到如何的下场……可是我真是的不想再看到另一个悲剧的产生……小宝是个很聪明可爱的孩子……他是你的孩子，我希望你能让他得到幸福！”
背负着沉重的拭杀亲人罪行的他果然还是无法过着自己向往的平凡生活……那种只剩下模糊记忆的幸福概念……早就在得到父母身亡的通知书一刻便宣告破灭……看到小宝的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当时的影像……被至亲孤零零抛下彷恐无依的自己………无法撒手不管……
李飙神色复杂地看着面前冷静的祭品……曾经将自己献出虔诚的心无情贱踏在脚底却对一个与自己无关的孩子投注所了有关爱……难道在你眼中，我就这么无足轻重吗？……东阳，你实在伤我太深！！
“你有资格说这话吗？东阳。”李飙语气凌厉道：“谋杀了自己的大伯再想出卖自己身体换取利益的人有资格说这话吗？”
李东阳保持沉默。
用自己的身体换取利益……还不至于到这个地步。不错，这次前来他是打算出卖自己身上的一样东西--才华，惊人的商业才华，他想利用这个当筹码征服这个日本企业之子，当然，现在他知道这一切只是人家布下的局而已。误会是理所当然，与不共戴天的拭父之仇相比，解释就显得无关紧要了！
“……原以为你只不是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而已没想到你居然还寡颜廉耻到这种地步……”难掩厌恶之情，重新凶狠拽着东阳的衣领李飙一句‘你太让我失望了”‘啪’的声巨灵掌挟以万钧之势将李东阳打得跌了下去。
仿佛有无数苍蝇在头上萦绕着，世界忽明忽暗的……过了好一会视线才渐渐明朗起来。嘴边尝到铁锈味道和牙齿掉落的痛楚，左边脸颊像被烧着般火辣辣地生疼………苦笑地咽下混着牙齿的血水：他下手还真不是一般地重！
耳边听到小宝哭天喊地的叫喊声……真是的，为什么要让小孩看到这么血腥暴力的场面呢。

暴力这个东西向来是人发泄负面情感的最直接的渠道，一旦有了开头似乎就很难停止。
所以当李东阳抹抹嘴角血渍再度挺直腰身站在李飙面前时也毫不意外地承受着他接踵而至的猛烈的拳头，再度倒下，这次是内脏翻滚的要吐的难受。一甩头，晕沉沉地站起……咧嘴一笑……这次是膝击，听到‘咔嚓’的骨头断裂声响，倒抽口冷气趴在地上，略为挣扎又踉跄地起身……左勾拳，倒下，起身，再锰击，又倒，再起……几乎每倒地一次身上都会多个致命伤。李飙的出手是以狠、快、猛著称，如同猛虎下山，势不可挡。曾经李飙许下一千万美金聘请能接他三拳的保镖，结果在重创无数人员后再也无人问津……
短短几十分钟，在无数次起身倒地后，东阳拖着奄奄一息的身体挣扎再三终于再也起不来。
黑色的尖靴如同踢死狗般用力踹着东阳的身体，冰冷口吻从东阳上方冷冷传送道：“起来，别装死了。”
世界被染成一片红，嗅觉味觉感觉里都被浓厚的血腥味满满灌注着，如同被抛至充满死人的血池般。李东阳甚至觉得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具尸体。如果不是那种钻心彻骨的痛的话……肋骨起码断了五根吧，其中好像还擢破了身体内部器官，所以腥黑的血才会不停地从嘴中鼻中不断地涌出，所以才会这么痛苦。这时候能够昏过去真是件幸福的事啊。
“真的死了吗？”冰冷的声音就近在耳边。东阳勉强睁开眼睛，那张冷酷的脸近在咫尺。
感谢上帝，他还算仁慈，没毁去他引以自傲的脸蛋。
李东阳在呲牙裂嘴一番后还是成功地挤出了张痛苦的笑脸，对着那张审视的面容说道：“飙，……你……你的……功夫好……像退步了……跟……跟一……只苍蝇……没两样！”
唉，为什么要说这种捋虎须的话呢，明知道这样对自己没好处，但愿他能欣赏自己的幽默。
但遗憾的是显然对方不能接受李东阳的幽默，所以当李飙伸手向李东阳的左臂时，李东阳以一种等待的心情听着自己关节发出的‘咔嚓’的声响，痛，……几乎令人昏厥的痛……难以言喻……
闷哼一声，李东阳止不住俊秀五官的扭曲发出受伤般野兽的低喘，血色世界被暗青所代替，真的……真的要昏过去了吗，实在太好了……世界一片黑……很快地，又转为一片红。右关节的被扭曲断裂的痛很快地将李东阳从美好的黑暗世界中再回到炼狱般的现实。接着是双脚关节……
炼狱般的折磨为什么不……干脆死了算了。
所有人都默默地看着主子发泄，尽管看惯血腥的大场面，但像李东阳这种只会笑着承受痛楚的人却从没见过。在他这个人身上有种独特的魅力，似乎他的一举一动总是最能扯动别人的心跟着起伏跌荡不止。
先前张牙舞爪被紧抓住四肢掩住口的小宝像是被眼前地狱一幕所惊愣这会半天没回过神来：血，为什么都是血，爸爸的身上好多血……

“呵呵呵---”寂静的空气中骤然发出近乎濒临绝境般的低笑最后竟变成凄厉的大笑……
“咳--”忍不住地偏头咳出了口血，如同被残忍破坏的玩具般，李东阳怪异而又自若地躺在冰冷地板上，在他身下有摊触目惊心的血水，如果不是那种表情……那种傲睨一切的不屑神情，即使是痛楚也难损其风华一分半毫，如同只浴血凤凰，似乎在他面前所有惨不忍睹的酷刑严打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看似不堪一击的身体下却深藏着一颗比任何人都来得坚强的意志，没人可以使他屈服和求饶。
“为什么不求饶……你是在挑战我的耐性吗？”揪着李东阳的头发盯着面前因痛苦而扭曲发表的脸，李飙没有丝同情之心反而产生一种强烈的挫折感……
“欠……欠……你……的！”好不容易从齿缝中迸出这句话。浑身浴血，李东阳眼中光芒不减。
似乎很意外这个答案，李飙愣了半晌，
“是嘛！”李飙放松了手劲，缓缓地站直身。居高临下，一身黑服，在李东阳眼里诠释出了魔鬼的影像。
“只要你能通过下一关，就算通过血礼的惩罚，以往的种种我们可以一笔购销。”
血礼-血的的祭礼，黑龙会对犯下不可饶恕错误会员的惩罚。作为一个邪恶势力渗透国际势力的黑龙会而言，要管理好如此庞大精锐的内部没有相应制度律规是不行的。在飙制订的种种苛刻而令人胆寒的条例惩规中血礼的诞生与其说是仁慈地给犯下死刑的会员一个存活的机会还不如说是他的一时兴起的游戏。那只能说是更突出了飙阴森嗜血的一面。血礼的方式全凭他一手安排实施，如果有人想抱侥幸心态来选择血礼方式来逃避死刑的话那么其结果是生命在令人难以想象的非人折磨中一点一点枯竭殆尽……至今犯下天大错误的会员都宁愿选择死亡，躲避是没有用的。这样说来，李飙会被人称为“魔之手”也真是名副其实了。
用黑龙会的方式来解决他们之间的恩怨……是否也意味着也该有被折磨至死的觉悟？果然是不应该抱有希望的！
李东阳苦涩地想着，乏力看着泛着幽光的针尖挑破皮肤徐徐注入蓝色液体，就如李飙所说，如果在过程中昏死过去可就不好玩了。

白色得不染一点尘埃的房间布置如今却奄奄一息躺着与此色调格格不入的血淋淋人儿。银制灯架上烛光闪烁，闪电暴雨在床前窗户狂作错踪的影子落下可怕的图案，被残忍扭曲折断原来优雅修长四肢的李东阳如同被献上的祭品般醒目在存在着。在他面前站着一脸高深莫测的李飙及被锁铐在软椅上不停挣扎抵抗的小宝。
比任何时候都来清醒的头脑准确无误地将痛的信息传递给大脑引起身体的阵阵痉挛……那个针真的是很有效呢。
为什么……为什么要把小宝牵扯进来呢？！
尽管身体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可是李东阳的眼睛明明白白地表达出他的意思。
看到此，李飙回给他一个浅笑。缓缓地坐在了李东阳身边，掏出洁白的手帕以一种溺爱般的轻柔拂拭着东阳脸上的血渍，深沉而又魅惑的声音就在东阳耳边轻轻飘荡着：“在你来之前我跟那小家伙聊了点……真没想到你也会有这种体贴善良不为人知的一面，”停止擦拭动手，右手渐渐滑下执起东阳的手，放置自己唇边，东阳因这个动作再次痛得倒吸一口气。舔吻着手中美如艺术般的手指，看着东阳因痛苦而扭曲秀眉发青的脸，在奇异的满足之时脑海里不禁回想起不久前与小宝间对话情景。
……

“这么说东阳很疼你罗？”交叠着修长大腿，高大笔直的身子如王者坐在一旁沙发上，深潭般的暗眸闪烁不止地盯着对面完全无视他慑人气势只顾专注大快朵颐的小家伙……不亏是李东阳培练出来的，一样地目中无人！
“啊，爸爸啊！”一说起李东阳，小宝沾满食渣的圆圆的脸上便大放异彩，那是幸福的的光芒：“爸爸当然疼小宝啦……爸爸什么都依小宝。爸爸会给小宝讲人鱼公主的故事，爸爸会带小宝却公园里玩。爸爸还替小宝买了好多漂亮的衣服，小宝好喜欢啊。爸爸会给小宝洗澎澎真是好舒服啊……可是爸爸有时也很笨呢！”看着要李飙询问地挑了挑眉头小宝一副神秘兮兮地说道：“千万别吃爸爸煮的饭，每次都弄得跟便便似的，吃了会拉肚子。爸爸上次给小宝剪头发结果差点把小宝的头皮割一块了，最讨厌就是隔壁的那群狐狸精……啊，不，爸爸说应该叫阿姨姐姐。她们看爸爸的样子让小宝很不舒服。小宝最讨厌她们了，可是不明白为什么每次见到她们爸爸仍然可以笑得那么可亲，真是的。……”说到这挤眼鼓腮一番发泄心中不满。“爸爸没事常爱捏小宝的脸，小宝最讨厌别人捏小宝的脸了，可是小宝喜欢爸爸捏小宝的脸，反正小宝也喜欢亲爸爸的嘴巴啊。……”一提起东阳，小宝可以连最喜欢的甜点也不顾地侃侃谈道。
噢？喜欢亲爸爸的嘴巴……李飙的眼神一暗：这么说来，小宝还真有自己的血统……天生无法抗拒被吸引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