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无曳（第二部）————笑扬

“月宫主是打算与前太子合作？”沐清尘探询的问。
“嗯，是有这个打算。”略微点点头，月无曳微笑一笑，“只要他来找我的话。”
“月宫主，我们都是江湖草莽中人，何必掺和到朝堂的纷争中去呢？”沐清尘对月无曳的决定很是不解，向来江湖和朝堂都是各不相干的。
对于沐清尘的问话，月无曳只是但笑不语。
“月宫主是为了柳家吧！”尤煜的声音适时响起，语气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呵呵~~~~沐清尘，江湖人都说武林贵公子中你是智计无双的，但你可知我为什么比较敬重尤大哥吗？”没有直面回应尤煜的话，月无曳反而转向沐清尘，“因为啊，关键时刻尤大哥总是看得比任何人都清楚！”

“你……就是柳家的那个小公子。”沐清尘终于明白过来。
相对于沐清尘及月写影的惊讶，月无曳仍然只是回以淡然一笑。

“既然你决定要和前太子合作了，为什么之前又要拒绝他？”沐清尘的这个问题，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我只是想要占据更有利的位置，取得合作中的主动权，这样我才能从中得到最大的好处！我要的是柳家一如既往的荣耀与权势，至于行水宫的问题，只要能够把皇帝拉下来，一切自然就能够解决。他想把这个当作条件与我交换，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呢！”月无曳冷冷一笑，道出了他心中的个中算计，“而且就刚才他处处对我们有所隐瞒的行径，也让我不得不怀疑他与我合作的用心。所以我才会拒绝他，让他想清楚了再来找我，因为下次他来找我的时候就是他有求于我，想要什么样的条件，就都由我开了。”

月无曳的话说得众人心头一寒！一个不过十八岁的少年，居然会有如此深的城府，如此精明的算计，仿佛一切都已尽在他的掌握中。
——究竟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他不能掌握的？
“月宫主，你就这么有把握他会来找你？”沐清尘不禁好奇，这少年究竟有何把握断定那前太子一定会回来找他合作。
“他一定会来的。”月无曳说得很肯定。
“如果他不来呢？”沐清尘紧接着又是一问。如果那位前太子殿下不来，那他的一切算计不都成空了吗？
“如果他不来，那么……”朝众人诡异一笑，月无曳从桌上拿起一个空杯子，杯口向下倒置于桌上，“那我就颠倒这乾坤，将这天下握于我的手掌中！”说完，月无曳握住杯子的手突然一紧，脸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决然之色。

——房内一片寂静。
回头看着被自己的话给吓住了的众人，月无曳祭出一个灿烂笑容，“我说笑的呢！怎么，你们当真了？”
——真的是说笑的吗？刚才他所表现出来的那种决然，可一点都不像是在说笑啊！

“放心吧，他一定会来的！”在众人的惊疑中，月无曳如是道。

46

自那天从大相国寺回来已经三天了。尤煜和沐清尘因为不想参与到朝庭的皇权争夺中，所以在两天前就离开了京城。
于是，趁着这几天有空，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月无曳留下了月写影在客栈里继续守着，自己拉着叶非夜满大街的逛去了。
“曳儿，你真的不进去吗？”叶非夜轻声的问着月无曳。这已经是自己和曳儿两人第三次经过柳家的大门口了。
“进去做什么？”月无曳回过头来对叶非夜天真的笑着，“非夜，我们去前面看看，那里好多人围着呢，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好玩的！”
说完，月无曳也不等叶非夜，径自一人往人群那边跑了过去。

“喂，你听说了吗？”卖猪肉的大叔与旁边卖白菜的大婶说着话。
“听说了，听说了！”卖白菜的大婶神秘兮兮的答道。
“喂，你听说了吗？”卖面人的老大爷悄身问着边上卖水粉的年轻小伙子。
“听说了，听说了！”那卖水粉的年轻小伙子开心的笑着回答。
“喂，你听说了吗？”在一边买着水果的大娘问着卖水果的小老板。
“听说了，听说了！”卖水果的小老板连声应着。
“那去了没？”大娘又神秘兮兮的问。
“去了去了，我媳妇一早就去排队了。”小老板乐呵呵的说。
“是吗？那就好！”大娘挑了几个苹果递给了小老板，“我就要这几个了。”
“大娘，你们在说什么呢？”一路走来，月无曳听到的就是这样的几段奇怪对话，不禁勾起了他强烈的好奇心。
“小兄弟，才来京城的吧？”回话的大娘看起来一副慈眉善目的。
月无曳微微的点点头，自己确实才来京城没几天。
“那就难怪小兄弟你不知道了！”大娘以一脸难怪的表情看着月无曳说，“就是城南的那家‘狗不理包子铺’，从今天起三天举办一次优惠酬宾活动，两文钱三个包子呢！那家铺子的包子皮薄馅多汁多，可好吃了！小兄弟要买就得赶早去排队，每次酬宾活动只出一百笼，晚了就买不到了。”

“呃……呵呵，原来如此。我知道了，‘狗不理包子铺’，呵呵！”月无曳尴尬的笑着，讪讪的回到了叶非夜身边。
“曳儿，你很想吃那个‘狗不理包子铺’的包子吗？”看着月无曳的可爱表情，叶非夜忍不住调笑起他来。
“不—想—吃！”瞪了一眼故意取笑着自己的叶非夜，月无曳红着脸气呼呼的走开了。

一直逛到了晌午时分，月无曳和叶非夜两人才一起回到了客栈。刚到客栈，他们就看到了等在大厅里的月写影。
“他来了！”月写影冷冷的告诉月无曳。
“是吗？”听了月写影的话，月无曳低低的笑了，笑得很开心。

“呵呵，想不到雅风公子这么快就来了。”一进入二楼单间的雅厅，月无曳就看到了倚窗负手而立的皇甫雅。
“月宫主。”皇甫雅脸上挂着一个迷人的微笑，“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我还怕月宫主不愿交我这个朋友了呢，当然要早些来。”
“雅风公子这回是诚心要与我合作了？”拉开椅子，月无曳委实不客气的坐下。
“呵呵，当然！”缓步走到酒桌边，皇甫雅也跟着坐下。“上回是我招待不周，还请月宫主多多包涵。今日特备下酒席一桌，愿我与宫主的合作一切顺利！”
向着皇甫雅优雅的一笑，月无曳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一切顺利！”

“不知雅风公子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呢？”酒足饭饱之后，月无曳主动说起了正题。
“我是想向宫主借行水宫的影殿一用，用他们来对付我七哥的‘弑’！”皇甫雅也不隐瞒，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意图。
“这个没有问题。”月无曳毫不迟疑的答应下来，而一旁月写影的目光则瞬间冰冷下来。“只是不知道雅风公子具体有何计划？”
月无曳的这个问题让皇甫雅神色一凛，神情颇为犹豫。
“当然，如果雅风公子不方便说也没什么。”将皇甫雅的反应收入眼底，月无曳轻笑着解释，“我只是希望自己能够多多帮助到雅风公子而已，公子不需要的话也没什么。”

“哪里，宫主愿意为我出谋划策，雅风感激还来不及呢。”听了月无曳的话，皇甫雅释然一笑，“其实也没什么，雅风只是希望能够以最小的代价取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不到万不得已，我并不想与七哥兵戎相见，以致生灵涂炭。目前的形势是这样的……”皇甫雅将自己手中握有的筹码及具体计划向月无曳和盘托出。

皇甫雅一边细细的解说着，一边不停的打量着月无曳，只见后者秀眉轻簇，支手托腮边听边仔细考量着。行水宫宫主月无曳是吗？长着一副天真可爱的模样，实则心思狡诈城府极深，就是这副表里不一的样子，才能让他这么轻易的骗过所有人。想到这里，皇甫雅的眼神也突然变得深邃起来：这样一个人，留着怕只能是个祸端。等这件事情完结后，自己一定要……

“殿下的这个计划确实周详，也确实以天下万民福诣为先，在下实在佩服！”月无曳颂扬的话语突然响起，打断了皇甫雅脑中阴狠的念头。
“哪里，所谓‘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为君者理应以万民的福诣为先，这才是为君之道。先皇以前也是就如此教导我们这些皇子的。”对于月无曳的称赞，皇甫雅只是淡然一笑置之。

“不过……”皱紧了眉头，月无曳摆出一脸为难的样子，欲说还休。
“月宫主有话，但说无妨！”难不成是自己的这个计划有问题？皇甫雅看向月无曳。
“虽然殿下的这个计划布置得十分的周详严密，但仍是漏算了一处。”仿佛是皇甫雅的话打消了心中的顾虑，月无曳说出了自己想法。
“哪一处？”皇甫雅惊讶的问道。
“柳、家！”

47

“——柳家？”这回不光是皇甫雅，就连叶非夜和月写影也一脸震惊的望着月无曳，没人知道此刻月无曳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他不是一心想要守护住柳家的荣耀与权势吗？可又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将柳家推到风口浪尖上来？
“正是柳家！”点点头，月无曳肯定道。
月无曳的话让皇甫雅大声失笑，“哈哈哈~~~我道是什么，原来月宫主担心的是这个。宫主应该已经听说了柳家现在的状况吧！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皇上明显的是要对付柳家，他们现在都是自身难保已是强驽之末了，还能起什么作用？”

“这……可就难说了。”轻笑了一声，月无曳斜斜的瞥了皇甫雅一眼，“本朝开国至今已经是第五代帝王了，按照你们皇家一贯对柳家采取的强硬打压作法，他们至今还能够保持现在的荣耀与权势，可不是那么简单说败就败了的。柳家怎么说也是三大世家之一，虽然说现在是有些乱了，但主要的势力仍在，并未有多少损伤。再说那柳家家主柳云封是什么人，他能够以庶出子的身份坐上柳家家主之位，凭他的手段和能力，又岂会坐视柳家在他手中没落？”

看着随着自己的话而沉下脸的皇甫雅，月无曳继续不停的添油加醋，“皇上虽然现在看起来像是要狠下心对付柳家，可一旦真有什么风吹草动的说不定还会回头去找他们。毕竟当初皇上是靠了柳家才能坐上这个皇位的不是吗？谁也不能保证最后他们不会再次联手。如果真是这样，那殿下您不就成了那个给他们机会，促使他们再次合作的人了吗？”

看着皇甫雅越来越阴沉的脸色，月无曳决定再给他最后的一击。
长叹一声，月无曳神情忧虑的道，“不瞒殿下，刚才所说的情况在我看来都还算好。怕只怕……他们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你的意思是说……”皇甫雅求证般的看向月无曳，“皇上这是故意与柳家闹翻，好作戏给我们看，引我们上钩进而一网打尽？！”
月无曳并不答话，只是兀自高深莫测的笑着。
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皇甫雅重新看向月无曳，“那依宫主的意思，我们该怎么办？”
“依我的意思嘛，就是要先查清楚柳家是否真的已经与皇上决裂。如果是真的的话，那我们完全可以将柳家收为己用。如果不是……”故意的停顿了一下，月无曳小心的观察着皇甫雅的脸色，对自己制造出来的效果很满意，“那我们一切就要从长计议了！”

“柳家一直怀有不臣之心，是我朝的一个心腹大患。先皇生前一直都在找机会翦除他们的羽翼，想要除去柳家。”皇甫雅一边思索一边沉吟着，“如今你却要我去招安柳家……我怕日后会养虎为患啊！”

“呵呵，再凶猛的老虎也有人能够驯服它。”月无曳轻蔑的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之意，“如果殿下执意要与虎谋皮的话……”接下来的话，月无曳故意没有再往下说。

思来想去了很久，皇甫雅终于下定了决心。“好吧，就依宫主所言。我这就派人去查探柳家目前的情况。”
没有再多做逗留，皇甫雅带着他的一干随从侍卫离开了。

“曳儿，柳家真的是在与皇上作戏，意在要引他入瓮？”‘他’指的是皇甫雅。一直等到皇甫雅离开后，叶非夜才开口问月无曳。
“不是！柳家这次是真的遇到大麻烦了。这三天来，我们不是都有从柳家的大门口经过吗？”月无曳淡淡的道。
叶非夜点点头。确实，这几天曳儿拉着自己出去闲逛，每天至少要从柳家的大门口经过一次。可是柳家看起来好像一切正常，人来人往的很平静，不像是要发生什么大事的样子。

“表面上看来柳家好像很平静，实则……他们已经在用暗号联络各处的负责人，隐藏在暗中的势力已经蓄势待发，就只等柳云封的命令了。”虽然自己在柳家的时间不长，但好歹也住了两年，这点事情还是知道的。此刻，月无曳的神色看起来有些担忧，“如果不是出了什么大事，柳家是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动作的。”

“那你和他说的那些话……”叶非夜不解的看着月无曳。
“非夜，如果可以的话，我只想在暗中帮助柳家，并不想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所以，对于柳家目前的情况，我知道的并不是很清楚，很大一部分都只是猜测而已。如果我想要得到柳家更确切的情况的话……”说到这里，月无曳走到了窗边，望着皇甫雅等人离开的方向幽幽的道，“你不认为这位前太子殿下会是我们最佳的消息来源吗？”

——皇甫雅，看来第一局是我胜了！

48

清闲的午后，太阳照得人暖洋洋的，月无曳懒懒的窝在叶非夜的怀里午睡着。
“晤~~~”怀中的人儿不安的动了动，可爱的小脸上两道秀眉紧簇着。
心疼的看着怀中睡得不甚安稳的月无曳，叶非夜伸手温柔的揽紧了他。看来就算是在梦中，曳儿也仍在为柳家的事而担心着。这一切的纷纷扰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想到这里，叶非夜不禁怀念起自己与曳儿在离愁谷的那段日子。那个时候的曳儿也是像现在一样，每日下午都会像只猫儿般窝在自己的怀里小睡一会儿。只是那个时候的曳儿是无忧无虑的，不像现在连睡梦中都不能安稳总在担心着。

轻轻的在月无曳额上印下一吻后，叶非夜无比温柔的注视着怀中的人儿。决定了，等所有的事情结束后，一定要带着曳儿远远的离开。不想看到如此精灵狡黠的他被这些红尘俗事缚住，自己还是更想看到那个天真的曳儿。

阳光轻洒在温柔相拥的两人身上，给他们勾起了一道幸福的金边。
而在院子的另一头，远远的，一个修长的身影正静静的伫立着。看着院中如此安谥温馨的画面，那人俊雅的脸庞上浮起了一丝妒意，眼神也变得阴郁了起来。不过很快的，一个优雅的笑容就掩去了一切。

习武之人的直觉让叶非夜发现有人正在走近。于是侧过头去一看，原来是皇甫雅。
“叶公子，月宫主他……睡着了？”在叶非夜冰冷目光的警告下，皇甫雅不自觉的降低了说话声音。
点了点头，叶非夜并不想与皇甫雅多谈。低头看着怀中的人，他应该没有被吵醒吧。
“叶公子，不知道这几天住得可还习惯？”皇甫雅殷勤的问道，“要是有什么地方不满意或是还需要什么的话，只管吩咐下人去办。”
摇了摇头，叶非夜觉得，做为这座宅子主人，皇甫雅对他们的招待已经是十分的周到了。
那么为什么叶非夜他们会住在皇甫雅的地方呢？原来那天与皇甫雅的会面后，当天晚上他们就在客栈中受到了‘弑’的袭击。考虑到要避过皇上的耳目方便以后更好的行事，月无曳才答应了皇甫雅的邀请，住进了他设在京城中的一个秘密据点里的。

“呵呵，叶公子满意就好。”一点也不介意对方的冷淡，皇甫雅仍自优雅的笑着。
“有事？”望着眼前一脸笑得温文尔雅的人，叶非夜冷冷的问。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了，自从和曳儿住进这座宅子后，皇甫雅好像每天都会来这里，而且每次来都会借机与自己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