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光之子————鐵小小

      ○ 摘录

      梦里，他穿着裙长曳地的纱质衣裳，头上戴着戴嘉洛洛花的花环，挽着一个高大男人的手臂，他抬头想看男人的脸，可是阳光太大，刺得令他张不开眼睛。然后一眨眼，他又穿着轻便的盔甲，头盔紧到脑袋发疼，他骑着一头矫健的灰马，一手挥剑一手持缰，朝远方的敌人斩杀而去。

      再一眨眼，他赤身露体，独自走在长廊之中，长廊上满是镜子，照着他长发垂至足踝，浏海也遮住了脸庞，但隐约可见脖子上的喉结。白晰而美丽的乳房、下体突出的器官正因他一步一步跨出而微微颤动。他停了下来，拨开头发，想看清楚自己的模样，但是喉结却又不见了，胸前也是一片平坦…

      ○ 简介

      小王子黎尔出生时天降吉兆，众人认为他是会为世界带来荣耀的「荣光之子」，他们歌颂他、赞美他，而他被这些高高奉承着，孤独的在王宫里成长。他苦恼而自卑，他既不坚强，也不特别有才干，他担心自己无法造就「传奇」。──他甚至，连身体都和别人不一样…父亲说，他是男孩，也是女孩。这究竟代表什么？他在众人之间如何立足？这对他的未来又有何影响？

      ○ 故事

      本篇延续彼岸他方的世界设定，不过对于初次接触的毫无影响，因为世界只是一个背景。在「守密者」当中登场的巫师也有再出现，不过经过了岁月，他已不完全同于以往，这次也是打算以一个新角色的面貌来出现在新读者的面前，应该是不会有拖泥带水嫌疑的。

      ○ 风格

      走向最初是设定为少年小说（最后依然是这么设定），但实际上的阅读年龄层很广，只要接受奇幻的，大概都可以。（我的奇幻大概永远都是少年小说派？）依照惯例，还是没有腥风血雨或汁液横流的场面，绝对全年龄开放。（笑，全年龄不代表这个系列没出过B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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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简介的原因有二：

      一是预防无辜的人跳入泥坑（气味不投当然满身烂泥巴）

      二是拉有兴趣的人下大坑（呃，不要误会，本篇已经完结了）

      那么就请多指教了（拜）

      有感想的话，无论是好是坏都请说出来，

      这样子下部作品才会有改进的空间喔：）

      开场白

      记载世界首都梦都的地方志〈梦都书〉中，提到许多和王有关的传说，其中一段是这么说的：

      『天将降祂荣耀王于世，必有异象。

      　满月而南面沙利星现，王者降生伴随雉啼，惊破黑夜，是为月白王，有月之淑德；冬夜白火齐为跳跃，照亮宫殿四角，王者降生伴随火熄之烟雾，是为风火王，有大谋略之能。

      　──…不合时宜大雨滂沱，王者降生伴随雷电，驱散乌云，日光重现，是为荣光王，能成就常人无法成就之事。』

      黎尔是一个王子，也不只是一个王子。

      在古老的梦都，关于历史、关于英雄、关于皇室有诸多传说，其中一项关于「荣光王」的传说，或许可以解释黎华出生时的异象：他出生于连续大雨的最后一天，在不是雨季的时候，很少见到这样三天不断的大雨──而参与接生工作的宫女更信誓旦旦的说，举世皆惊的大雷电就是在婴儿呱呱落地时劈下的。

      若说这些只是巧合，那么最巧的，莫过于当王将这名新的皇室成员高举在右塔阳台上，接受梦都子民仰望之时，天空忽然隆隆几声闷响，大片乌云忽然散开，剎时光芒重现，风雨皆止。

      这一点造假不得，是全城人民都可做为见证的，不消几时，那名浑然不觉自己驱散了风雨、因而沐浴在金光当中的小婴儿，成为了梦都最热门的话题。没过多久，这个消息不只从城东传到城西、城头传到城尾，还很快的传遍了整个马里耶大陆，继而向四周的内环大陆、外围诸岛散播。

      ──就在本人浑然不知的时候，他们已热切的称呼他「荣光之子」，并抱以无限期待。

      这份期待当中，除了包括天降异象，使大家认定他是上天赐予的「荣光之子」以外，有一部份是因为他是「白王的儿子」──黎尔的父亲，也就是白王，以十六岁的年纪崛起于乱世，二十岁登上王座，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平乱王，即位后引导世界走向繁荣，受到人民无上崇敬。

      身为白王的第一个孩子（而且还是个可能继位为王的男孩），就算他不是那什么「荣光之子」，所要承受的压力也已经够大的了。

      王后比任何人都早想到这个问题，作为一个母亲的立场，她担忧的比别人更多，天下没有一个母亲愿意让孩子受这么重的负担。所以出于私心，她对于传承香火一直抱着犹疑的态度，可是终究私心还是敌不过女人的另外一种心情：她的丈夫是如此伟大，将受千秋万古景仰，历史上怎么可以不让他的子嗣留名？

      基于如此的考虑，黎尔出生了，他出生那天可谓是风云变色，不单指天气，更多指的是他将背负的命运：这必须从头说起。

      当房里的婴儿啼哭声稍微平息了之后，宫女抱着包裹在丝绸中的小王子走出王后卧房，将他交到王的手中，在这一瞬间，小王子张开了眼睛，毫不畏惧的与他父亲对上。

      那是一双属于婴儿的，再纯真也不过的眼睛。就算这是个高高在上的王子，但是看起来却和天下千千万万的初生婴孩没有两样，都是上天派下来的使者。让王惊讶的，还是眼睛的颜色，金黄灿亮。

      「我的天！」白王眨了眨那名动天下的金眼，低声惊叹。

      这是他的儿子，显然继承了他的眼睛，众人为此欢欣赞叹。可是啊，这件事只有少数人知道──王的金眼并不是天生的，那来自少年时候的机遇，西方狼王的恩宠。既然金眼一开始就不属于他，为何会遗传给他的子嗣？

      「此乃大吉之兆，陛下。」宫廷巫师道：「陛下的金眼为世界带来了光，王子也必承袭此风，继陛下之后带领人民，让天下永保太平。」

      「你真认为这是好兆头吗？」王沈思道：「你该知道的，金色不是人类该有的颜色。我的金眼来自于机运，那么我儿又是来由为何？」

      巫师肯定的回答：「金色为祥瑞之色，无可否认，此乃大吉之兆。」说完，他恭敬的鞠了一个躬，伸出手去，覆手在王子的额头上，半晌后巫师伸回手，朝王微笑：「王子有相当高贵的灵魂，洁白无暇。」

      不管这是不是应酬话，王没有再说什么，他只是舒缓了微微皱起的眉头，在随从的引路下，登上了塔的阳台，他知道外头还有许多人民在等着仰望。──而王子被高举起来的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事，前面已经说过，在此就不多提了。

      让王真正挂在心上的，却不是这个「荣光王」的传说显现，而是产婆在他将婴儿还给宫女后，前来和他说的话。

      那产婆年纪已经很大了，尤其是心神不宁的当儿，走起路来有些不稳，王扶住了她，产婆诚惶诚恐的说：「陛下，啊，陛下，虽然我如此惶恐…但请恕罪，请恕罪，我必须说，我有一件事情，一定要禀报，您可得移步听听。」这老妇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坚守故乡繁文缛节的礼貌。

      「有什么事，但说无妨。」和公正分明的政治作风不同，王在私底下从来都是个温和的人，即使现在为了王子的金眼而烦恼，他还是十分和善的应对。「我不能走，小离随时需要我，这是妳先前和我说的。」

      小离便是王后的名字。在生产前，这名尽忠职守的产婆一再叮咛王上，王后刚生产完的一段时间，身心俱疲，请他尽量要待在王后身边。

      「哎，这怎么说呢…我确实是这么和您说过，但是，但是现在情况不同呀……」产婆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焦急的扯着身上的衣摆。「能不能…一下就好，真的，我想我一定得告诉您…」

      王考虑了一会儿，他知道这名耿直的老妇人不会说谎，看看卧房那儿暂无动静，叮嘱了巫师「帮我照应一会」，便和产婆走到较僻远的大窗处。

      「陛下。」

      没想到产婆一到了无人的地方，就扑簌簌掉下了眼泪。年轻的王见识过许多大场面，但总是会被女人的眼泪吓着，他伸手轻拍老妇人的手背，这是合礼且平易近人的安慰。

      「发生了什么事？」

      老妇人擦了擦眼泪，试图说话，但声音有些哽咽，她似乎觉得这是失礼的，过了一会儿，才又开口：「陛下，您该知道，在我手中，曾接生过上千婴孩…」

      「是的，我听人说过。」王安慰道：「形形色色的婴儿，在妳手中平安接生，妳也遇过许多惊险的场面，但最后都使母子平安了…我未曾怀疑过妳的专业。」

      「谢谢您，陛下。」老迈的产婆有些僵硬的行了一个礼。王的鼓励似乎让她振作了起来，她随后说：「可是，我从未碰过这样的情况。」

      「什么情况？」王迟疑了一会：「王子看起来十分健康。小离也是…妳们向我禀报过的，母子均安。」

      「是的，是的，母子均安，再好也不过。」她搓了搓手，彷佛不知从哪里说起：「只是，王子…王子他…哦，我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王子如何？」

      「……事实上是，我不知道该称呼他…『王子』或『公主』。」后面那句话，产婆说得谨慎，但很清楚。

      王不解。

      「是的，这高贵的小生命…无疑是个男孩，是个王子，带来了雷电、又抚平了乌云的荣光之子。」她小心翼翼地道：「可是，他也同时是个小公主。」

      「我是说，」产婆忽然挺直了腰杆，一口气说下去：「他有男孩的特征，也有女孩的特征。──他既是男孩，也是女孩。」

      这简直是上天的玩笑！产婆如此认定着。在产婆的家乡，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而没念过书，也对外地不甚了解的她，更不会知道世界上其实是有这种人，还存在于歌谣与传说之中的。

      说完，她等着王的反应，内心满是焦急。

      王先是愣了一会，然后沈思。

      比起产婆贫瘠的知识，王曾听过雌雄同体──他的巫师挚友曾经告诉过他许多许多故事，包括通俗的，以及被遗忘已久的。此时他突然遭这个消息给震惊了，第一个想到的竟是哈突大陆的古老神祇，雌雄同体的美神，帝丝。

      在上古时代，天上和人间还相通的时候，帝丝是天上最美丽的仙女，她爱上了人类男子哈若克，哈若克却不爱她，她恼羞成怒之下，破坏了哈若克的村庄，村庄被夷为平地，她所爱的男人奄奄一息。歌谣中记叙她的自白如下：

      「我的爱人，我懊悔不已

      　我要永远和你相伴，直到天塌地裂，你绝不能弃我而行」

      人类没有神祇无尽的寿命，更且哈若克即将死去，于是她向上天祈求，让哈若克与她合为一体。传说中她得到哈若克之后，有了雌雄同体之身，更为艳丽多姿、却又英气逼人，彷佛所有的阴阳之美都一起展现，这就是「美神」之名的由来。

      「那么，这代表什么呢？金眼的，雌雄同体的孩子啊。」

      王忽然吁了一口气。他甚至露出了十分年轻的微笑：当王有这种表情的时候，通常是他展现赤子之心的小小俏皮的时候。可是，现在显然并不恰当。

      「这孩子真的是人吗？」

      「陛下！」产婆瞪大了眼睛。

      「没有什么好慌张的。雌雄同体──像我儿这样子的，多出现在神话中。既可能是神，也可能是精灵。喔，是的，妳可能听说过，我们古老的兄弟精灵，便是同时具备两种性别的。」

      「可是，他是我儿，他不是神，也不是精灵，他是我的孩子。不管他是男是女，或者既不是男、也不是女，都是我的孩子。」王收起笑容，正色道：「他有他应该有的责任，我只能这么说，这点不会因为任何事而改变。至于身体…那是上天赐予他的，必有其深意。」

      「陛下。」产婆皱着眉头，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我以为这件事，必须更慎重的…」

      「现在，所有人都称呼他是个王子。」王挥了挥手制止老妇人继续说下去，他踱步了一小圈，慢慢道：「那么，这孩子就暂时是个王子好了。这件事别跟任何人说，知道吗？」

      「可是，王后那边…还有，两位大法师，以及扶桑大人…他们也要瞒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