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十里繁华扬州路,望断江南日日春。
五年前,堂堂扬州知府崔逸为了迎娶名妓柳茹不惜设了十里锦帐红绸相迎。
四年前,为了一名倾国倾城的美人,扬州无数风流名士花费千金摆下擂台赛比珍宝拼
文采,只为博得佳人一笑。
三年前,为了一名男子,弄得整个扬州硝烟弥漫,风云异变!
有道是:“销魂处,离恨楼。莫怪销魂不归去,忘却来时路!”
离恨楼是何处?
这都不知道?!
那可是扬州唯一的男色馆啊。
纸醉金迷的男人们,顾不了国顾不得家,只顾在离恨楼俊美男儿的怀里求欢做爱,醉
生梦死!
可惜,扬州再怎么美,再怎么消魂蚀骨,那也是有钱人的天下,偶们这些穷人,也只
有--
“各位大爷大婶兄弟小姐,行行好吧!”我跪在地上,可怜至极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我娘死得好惨哪!想我从小没爹,多亏我娘含辛茹苦的把我拉扯大,想不到一场水灾硬
是让我娘与我天人相隔呀--”
路过的人有的摇头,有的叹息,一枚枚的铜元落入我身前的碗中。
“大爷--您是如来转世!”
“大婶,您是观音现身!”
“小姐,”我嬉皮笑脸的涎道,“你一定会有个好夫家!”
“去!”红着脸的美丽少女一挥袖子跑了。
我笑嘻嘻的数着碗里的钱。眼皮底下突然飘过一片洁白的衣带--那可是上等的云罗!
立刻变脸:“这位先生行行好吧!”眼明手快几乎是扑上去,死死攥着那片衣带不放,“可
怜可怜我吧,可怜我娘死于水患,可怜年仅十七的我要在街头行乞养活家里那两个年幼的弟
妹啊~~~~~~先生啊~~~~~~~~”
“讲完了没有?”沈冷如冰的声音,冻得我脸上的眼泪都要凝成霜!
我战战棘棘的抬头一看。
没搞错?!大白天的太阳又不烈,你带劳啥子面纱呀!
“先生!”我抹眼屎擦鼻涕,然后再往他衣服上涂!“你就发发慈悲吧--”
看不清那男子的脸色,只觉得他好象微微怔了怔,然后居然伏下身子透过那张面纱盯
着我不放。
“你--叫什么名字?”男子的声音突然温柔了许多。
“啊--”我呆笑,“小的名叫大白!”
“大白……”男子微微一哼,“好吧。大白,你跟我来。”
“等一下--”我不肯走,开玩笑,你说跟你走就跟你走,被你卖了算谁的钱?“你要
我跟你去哪里?”
“你不是要赚钱吗?”冰冷的声音竟然含着一丝诱惑之意,听得我心突突乱跳。
咽了口口水,“赚钱……哦,是呀!”问题是,怎么赚?
“做我的小厮,如何?”
拷,没搞错?!做小厮能赚多少钱?不干!
仿佛看透我的心思,男子从怀里掏出一锭金灿灿闪闪亮的元宝在我眼前晃荡。“这些
,算你半年的工钱,可够了?”
“够够够!”我跳起身,一把抱住金元宝,塞在嘴里咬了咬,是真的!立刻眉花眼笑
,这锭金子少说也有十两重,别说是半年的小厮,三年我都干了!
“跟我来吧。”男子领着我穿过条条小路,走到一家朱门大户前。
“哟!”我大声赞叹,“好大的房子呀!”这回真是没找错人,可以大赚一笔了!
“苏公子,您总算回来啦!”大门吱呀一声打开,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少年面含惊喜
将我们迎了进去。“我去通知含总管。”
“小江,”男子淡淡的道,“先去备水。”
“备水?”小江一楞,黑如点漆的眼珠把我上下打量了一番。“是。”
我冲上前握住小江的手,感动的眼泪都要流下来,“麻烦你了小江,我叫大白,以后
就是同事啦,呀,你长得真好看哪!”真不知他父母是怎么养出来的。趁机在小江白嫩纤细
的手上乱揩油。
小江熟练的对准我的贼手,拍的一击,说痛不痛就是酸酸麻麻还有些痒,哇,连打人
都打得那么有本事!我收回了手呆呆发怔。
“大白,”小江抿嘴一笑,“你好好伺候苏公子。”
苏公子?我望望面纱男。
对了,到现在为止,我还不知道他叫甚名甚呢!
面纱男身形微动,风姿翩然的往一幢楼阁里飘去。
我急忙跟在他身后。抬头看匾额:寒雨连江阁。
哦?
寒雨连江夜入吴,平民送客楚山孤。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
谁起的这个名字?我心里一酸,多伤感!
“进来。”面纱男摘下面纱,往紫檀木的圆桌上一放,回头看了我一眼。
登登登登登!
我一个失足,竟然从两楼楼梯口骨碌骨碌滚到了寒雨连江阁的大门前!
揉着痛歪了的腰腿,我仍保持着张嘴、瞪眼、不可思议不敢相信不能相信的呆滞神情
。
白色的衣带在我面前飘荡,迟疑的声音在我耳边轻响。
“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
你还敢问我怎么了?
我一个鲤鱼跳,指着他的鼻子大骂。
“你没事长这对眼睛这个鼻子这个嘴巴干什么?害死人不偿命是不是!”
刚才的小江已经是美人中的美人了,想不到这个家伙竟然--我突然在他周围转圈,心
中疑惑。
“你是神仙?”一定是下凡可怜我的神仙!
“神仙”哭笑不得。那道飞入发鬓的长眉微微一挑,顿时满园春色,旋妮无方!
我看得呆了!
“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美人冷冷的立在我身前,如一尊冰雕般的玲珑剔透美艳
绝伦,可又没沾染半点脂粉和世俗之气,那清丽高雅的气质风度--人哪!真是人比人,气死
人!如果我爹妈还在,我恨不得立时在他们面前咬舌自尽!你们怎么不把我生得有他一半美
啊?!
“还在发呆?”美人嘴边一扯。也不以为意,想来世上的人见到他会如此失魂落魄的
模样他也早已习以为常。
这是什么地方?我好不容易回过神--等一下,他姓苏?刚才小江叫他苏公子?还有这
个什么寒雨连江阁--难道--我张大嘴,结结巴巴的问他,“你--你--莫非你是--这--这--这
里难道是--离恨楼?!”
在杨州谁没有听说过这么一句话:“销魂处,离恨楼。莫怪销魂不归去,忘却来时路
!”
“不错。”男子冷冷一笑,凝望我神色的变化。
“那么--那么--你,你就是--三年前把扬州弄了个天翻地覆的苏昭容?!”天哪!想
我大白何德何能,竟能亲眼一睹苏昭容的绝世风采!
几乎要跪下来磕头感谢天地!
上苍垂怜啊!想当初我用尽办法要混进离恨楼,都不得要领,如今,竟是不费吹灰之
力!
这种地方,要“弄”点钱真是太容易啦!
哈哈哈哈哈哈!
“怎么?”苏昭容有些意外我的反应。一般人听说自己身在离恨楼这种地方,应该都
是嫌弃至极,脸露鄙夷之色,想不到这小子竟然拾到宝一般的兴奋!
“苏昭容!哦不不不,苏公子。”我讨好的蹭上前,“今后可要仰仗您多提拔了!”
2.
“?--”
“救命啊--”
“你干吗?我怕痒!”
“不要,不要,不要呀--””
“啊啊啊--痛死了!你轻点呀,啊啊啊--
我扯破了喉咙的喊!
“小江--你想淹死我呀!”我蹩得心慌,“我不洗了,不洗了!”
小江急忙按住我的肩,“别乱动,也不想想你几年没洗过澡了,身上还有跳蚤!真不
知道苏公子看中你哪里--”
“哼!”我伸出三根手指拇头,在他面前晃。
“啊?”小江不解。
“俺是山东人,”我开方言,“俺家那边的人,一生只洗三次澡!呱呱落地时洗个澡
,成亲时洗个澡,还有就是,入土为安--”
小江手一抖,退后三步,颤声问我:“你,你,你今年多--多大了?”
“十七。”
“你--你--成过亲没?”
我裂嘴大笑。“当然--没有。”
小江俊脸忽红忽白,长声尖叫,“啊啊啊啊啊--”一把拋开毛巾飞也似的逃出屋去。
有必要那么冲动吗?我嘻笑着用沾满水的毛巾擦了把脸。
“你把小江怎么了?”冰冷的声音。
我回头一看。笑嘻嘻的道:“没怎么呀。”
真怀疑苏昭容是不是面瘫!那么美的一张脸,居然不见七情六欲!永远是冰雪覆盖不
见阳光普照!
“哼!”苏昭容走近我,盯着我的脸看了许久。“小江!”
小江在门外颤豁豁的应道:“在~~~”
“换水!”
“你,你这是干吗?”我目瞪口呆的坐在浴池里,望着苏昭容轻解罗衫。
长衣裉去,内里是淡蓝色的亵衣,隐隐露出胸口白净如玉石般细腻柔滑的肌肤。
我吞了口口水。
脱?你还脱!
“苏--苏公子!”我干笑道,“难道想与我同浴不成?”
苏昭容淡然一笑,解开亵衣的衣带,亵衣自他的肩头自然滑落--啊!
我回头捂住鼻子--不能出血,千万不能出血!
“你叫大白是吗?”
身边的流水波荡开来,知道他已经踏入浴池。我竟然不敢抬头看他,一步一步往后退
。
“从今天起,你跟我姓!”苏昭容将我逼到无路可退,“怎么?不敢看我吗?”
我真的很想看他,可是,我怕看了他之后--失血而亡呀!
美色固然重要,但是,生命更可贵啊!
脸颊有柔风吹过,竟是苏昭容伏在我耳边吹气。
“哦……”我不由自主的望向他。顿时如遭雷轰!
那张艳绝天下的面容,如玉似梦的美丽--我痴痴的看着他,还有他坦露的胸襟--真想
摸一把!死了也甘愿!还有……还有他的下身--虽然裹了一条长布,但那双隐约可见的三角
部位--那两条荡人的双腿--奇怪,鼻血怎么还没流下?
冰冷的脸容不再,此时的苏昭容竟是诱人无比的媚惑!
“从今以后,你姓苏!”苏昭容一双细致的手轻轻落在我的肩上。“就叫苏昭鸿。”
“苏昭鸿?”我迷迷惑惑的应了声,嗯,这名取得真是……和他的名字只差一个字嘛
!“不,不要!”我迷糊中还不忘拒绝,
“哦?”苏昭容悠然一笑,“不好听吗?”
“你自己读读看,”我不满的嘟起嘴,“昭鸿昭鸿,好象是‘招魂招魂’一般,多难
听!”
昭容怔了一怔,竟然呵呵轻笑起来,末了,倚在我的肩上,令得我浑身酥软,站都站
不稳!“那你说,该取个什么字呢?”
“嗯”我迟疑了下,“昭寻吧!既然我是你找寻来的……”
“昭寻……”昭容楞了一下,低声轻念,“苏昭寻?果然是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