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反抗,任由他把那个环套在我手上,何必呢?无所谓的撇撇嘴,在环龙城自暴身份时,就已经没打算再逃。
抱住吕云阳的腰,我和莱茵羽同时画出六芒印,一阵光华过后,我们陷入了空间的乱流。幸好剩下的力量给吕云阳加几个精神隔离等类似的魔法还绰绰有余,所以等踏上莱茵羽的宫殿时他的脸色倒还不算很苍白。
莱茵羽的宫殿群所在处是一个异度空间,与整个流云大陆的空间相隔,莱茵羽可以随意的让其出现在流云大陆的任何一个角落,但流云大陆上的人却无法找到它。
莲晴立即被送进去接受收检查,本来吕云阳也该进去休息,但他坚持不肯,站在我的身边一动不动,他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但也已感到了气氛中隐隐的紧张和沉重。
我站在宫殿前,安静的看着这座白色的建筑物,巨大恢宏,透着几分内敛,色彩淡雅的花瓣随着一阵阵微风缓缓落下,悦耳的鸟鸣和着琴声围绕在每个人的身边。
和印象中的景致别无二致,人却已沧海桑田。
上来两个人示意我跟他们走,拍拍吕云阳的脑袋,扳开他的手,深深望一眼那站在花瓣中背对着我的人儿,我跟着那两人走入一旁的偏殿。
关押我的地方倒没我想象的糟,不过是宫殿中一处普通的房间,麻就麻烦在房间中竖着一根由大祭祀祭奠过的神柱,神柱上连着四条莱茵羽加过封印的链条,分别拷在我的四肢上,所幸链条很长,并不妨碍我在房间里四处走动,不过房间也被加了结界,即使再走也出不了这个门。
在房间里待了几天,无人搭理。我不奇怪,据那天匆匆的一瞥,莲晴虽然肉体上没受多大的酷刑,轮暴时的伤也大多治好,但精神上的打击却可能是致命的。
莲晴在不言不语,不吃不喝三天后,抱着莱茵羽哭了一个晚上,总算有了起色。我知道,我的审问也即将开始。
第18章
比较出乎我意料的是我并没有被带到什么刑囚室,前往的地点不过是议事大殿的某一个房间。
进了房间后,侍卫就离开了,房间里头没有我想象的凶神恶煞,莱茵羽坐在桌旁的椅子上,莲晴卧在莱茵羽的怀中,浩哀则靠在一旁的墙上,手中的飞刀抛上抛下。让我小小吃了一惊的是吕云阳居然也端坐在房中,见我进来他就想起身,我冲他摇头,感觉到前方那双看不出情绪的紫目正紧紧的凝视着普进房间的我。
我忽然觉得,或许还是面对刑具要轻松的多。
无奈的耸耸肩,我坐进房间所剩的唯一一张椅子,翘起二郎腿。随手点燃一支烟卷,该来的总是会来,逃了那么多年,结局还不是一样。
缓缓吐出一口烟,没有忽略莲晴望着我时闪过的惧怕表情,怕什么?怕我揭穿你哪?朝他恶毒的笑笑,他的脸色立马就苍白了。
莱茵羽并没有注意到莲晴的反应,自顾自的抚摸着莲晴的头发,先开了口:“我该叫你什么?陈风。。。。。还是箫天杰?”
“随便。”我无所谓的笑笑。
一旁的浩哀忍不住了,出声道:“箫天杰,你这算什么态度?你别忘记你的身份!”
我和浩哀的关系一向不怎么样,甚至应该说是互相嫌恶。如今他这么一说,我只觉得一股怒气冲上心头,我陈风什么身份?我陈风不管什么身份,所做的事还轮不到他来置喙。
“我的身份?”我看向我曾经的同伴,“我的身份还不需要你来提醒!”我刻意加重了“你”这个字的发音。“人已经救回来了,契约也算完成了,你们将我非法囚禁三天的帐我还没算哪!”
浩哀气的一把飞刀就朝我扔来,“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不仅让嫉妒蒙蔽了眼睛,背叛了主上的信任,现在还居然敢在这里摆姿态!”
我微偏头,接住飞刀,这恐怕就是整个流云大陆对我的想法吧。
浩哀似乎还想说什么,被莱茵羽一抬手制止了,“我不记得我有允许过属下可以随意插嘴。”眼睛随意的一飘,却蕴涵着掌权者的魄力。
浩哀一凛,慌忙退到一边。
“我还是叫你陈风吧。”莱茵羽拍了拍莲晴的头,示意他下来,“你这五年都在什么地方?”口气平缓的犹如老朋友叙旧。
“流云大陆,爱上哪上哪。”为什么?他为什么还站在这里和我说话?应该是立刻杀了我才对吧。
“那,我为什么找不到你?”他走到我面前,神色捉摸不定,似乎乌云密布,但仔细看又好像什么也没有。
果然,我淡淡的笑了笑,“找我?找我干什么?你难道一定要杀了我才解气?也好,我们之间是该有个了结了。”
掐灭烟头,我站起身来,看着他海洋般无边无际的紫色双瞳,指指左边的胸膛,“朝这里来吧,准一点,半死不活的滋味可不怎么好受。”
“浩哀,你们都出去。”莱茵羽忽然命令道。
“啊?可是主上——。”
“出去!”
浩哀只得扶着莲晴走出门去,吕云阳坐在那里没动,担忧的眼神不时往我这里瞟。
“云阳还有什么事吗?”紫眸淡淡的一眼却让吕云阳惊了惊,他无奈的站起来,打开门走了出去。
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我闭上眼,等待着那致命的一击。这腐朽的身体本就已活不了多久了,倘若能死在你的手下,那你就会永远记得我,我何乐而不为?
一只柔嫩纤长的手拉开外袍,一颗颗解开上衣的扣子,然后那只手顺着喉结往下摸,一直来到心脏处才停了下来,整只手掌牢牢的抵在上头。
天籁般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陈风,我能感到心脏的跳动哦,只要我现在稍稍使力,你马上就会魂飞魄散。”手轻轻移开,接着我感到一片柔软贴了上来。
我惊诧的睁开眼,却只看见一个优美的发旋。从心脏处传来的战栗使我反射条件的就想推开他,他的手却牢牢箍在我腰间,薄唇温柔轻吻着我的心脏。“可是我下不了手,怎么办,陈风?”
我不敢相信我所听见的,这都是哪出和哪出?“莱茵羽,你在说什么?!别闹了,放开我。”想挣扎,却被他抱的更紧,“不放,我不会再放手了。”
我站在那里,震惊万分,整个人都木了。他这是在留我?留一个五年前被无情驱逐的叛徒?怎么可能?
愣了一会,我找回自己的声音,虽然沙哑的难听:“莱茵羽,你在胡说点什么——我是萧天杰,是应该五年前就死掉的叛徒——”
他箍在我腰上的手瞬时大力的几乎让我觉得窒息,“够了!别说了!”
我在他眼里看到了挣扎,那是一个王者面对曾经背叛时的挣扎。
你还是不信我,你还是认为当年我背叛了你。
我苦笑,加注在肉体上的伤痛不能伤我一分一毫,真正能伤我的就是你啊。那些刀伤算什么,那些鞭伤算什么,打断四肢被吊在半空七天七夜算什么,甚至那场将我烧的血肉模糊的大火又算什么?真正伤到我的是你把我逐出你身边时那个如冰封般的眼神,那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的眼神,那双眼睛在告诉我:你萧天杰从此以后和我再也没有关系,能有多远你就滚多远!我永远也不想再看见你!
那双眼睛和他离去时狠决的背影一直刻在心底深处,虽然刻意去遗忘,但是我知道它们安静的在那里疼痛着,无时无刻。
“莱茵羽,放开我。”沉声说道,见他没丝毫响应的意思,我终于忍不住了,指着对面的镜子,大声吼道:“拜托你回一下头,这个样子很难看你知不知道?!”
镜子诚实的映出我们目前的情况,我身上的外袍已经散落到腰际,上衣的扣子全开敞在那里,偏还有一个人扒在我赤裸的上半身上。
他回头看看,轻笑一下,然后放松了手臂。我整理好衣服,疲倦的向后撸了一下头发,正色道:“莱茵羽,你既然认为我是个叛徒,就没有再留我的必要。我这个人一向喜欢做重复的事,你不怕我迟早有一天会再背叛你一次?更何况——”我叹一口气:“我想整个流云大陆的人都和我一样实在不认为我还能做回死士,另外莲晴即已救回,契约便结束了——我也差不多该走了。”
“走?”他微笑着一步步逼近我,直到把我逼靠在墙壁上,“你认为我还能让你走?”他伸出双手抵在我头的两侧:“陈风,我给你两条路,一条是留下来,和我一起走出这个门。”
我摇头:“另一条?”
他笑的更是温柔,却让人感到冷冷的寒意:“另一条就是回去那个房间。你选哪条?”
“没有第三条路?”
莱茵羽用一脸看见智障的怜悯表情摇了摇头。
于是我没有选择的回到了那个房间,他一根一根的给我带上锁链,恶毒的拽了一下脚腕上的链条,没提防的我被拉的一个踉跄。
“陈风啊,你还是一样死心眼。”逆着光,我看不真切他脸上的表情。
第19章
一个人坐在黑暗的角落里,我抬头看窗外的阳光,还是那样的温暖明媚,以前莱茵羽很喜欢在西边的草地上睡觉,我便常常在能在这样的阳光下找到这个狷丽的“睡美人”。
为什么要留下我?既然不相信我,那为什么要留下我?我疲倦的将背靠在墙壁上,微仰着头,屋顶上雕刻着纷繁的花纹,就像我现在凌乱的思绪一般。
不能否认当听到他要我留在他身边时我要点头的冲动,但是我不能,只要他一天不能相信我当年的无辜,那么迟早有一天我还是会面对这样的境况,而我无论如何都不想再见到那个结满冰霜的眼睛。
双方僵持不下的结果就是我又被关在房间里整整六天。我也对着身上的锁链研究了六天,这六天里时时刻刻可以听见“嘎吱嘎吱”让牙齿发痒的摩擦声。
第七天的早晨他出现在我的眼前。
“这六天真是辛苦了,陈风,有没有什么进展?”
明显的幸灾乐祸,我淡淡的扫他一眼,甩了甩手,经历了六天折磨的锁链仍然毫发无伤,发出清脆的响声。“您看哪?”
他微笑,“陈风你是不是铁了心要走?”
“我以为你早该知道了。”
“我要你看着我说。”他蹲在我面前,强迫我看着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深不见底,我看不见他真正的用意。
“是,我要走。”
他慢慢的点头,“好,很好,太好了。”
“陈风,我可以让你走。”他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来,拿着这个。”
手里头一沉,我向手里看去,那是一把匕首,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
他拉着我握着匕首的手腕,将锋利的尖端抵在他光洁的额头中央。
我的手开始不自觉的颤抖。
无穷尽的力量让莱茵羽几乎没有弱点,但那也只是几乎而已,额头中央,他唯一的命门。
“陈风,你只要把这把匕首捅进来,你就可以离开这里。放心,我都安排好了,不会有人为难你。”恶魔在我的对面若无其事的说道。
我感到他的手在一点点的用力,匕首虽然还带着他的体温,却冰冷的扎手,我几乎握不住那刻着繁复花纹的把手。
突然,一颗血珠从匕首的尖端处缓缓冒出,我一惊,手下意识的往回猛抽,用力过大,匕首甚至被飞甩到一旁的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拿他的生命威胁我的恶魔笑了,笑的如此优雅,“下不了手?陈风,这样可不行哪,你做不到的话让我怎么放你走呢?”
他站起来,捡起匕首,拿在手里慢慢转动着,“要不这样吧陈风,我一向都不爱勉强人,既然你下不了手,那么就我来吧——。”
刀锋闪着死亡的光芒,轻轻的重新抵上莱茵羽的额头。
我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莱茵羽,别闹了,把刀子放下来!”
他微笑不语,眼神平静的犹如无波的湖水,平静的让我丝毫无法怀疑那把刀子最终的去向。
为什么?为什么要以生命为赌注留下我?为什么不杀了我?我宁愿面对酷刑,也不愿面对眼前的景象。
我盯着那锐利的刀锋,颤颤的立在我的心弦之上,其下汹涌的是焦躁和恐惧,让我的整个身体都微微发抖。
我不得不开口,我觉得如果不说些什么,那我马上就会崩溃,“莱——。”
就在这一刹那,刀子忽然动了,猛然向额头刺去。
“不——!”我直觉的向前扑去。
回过神时,手里已紧紧握住刀刃,刀子深深的嵌进手掌里。
惊惧的眼睛对上他仍然平静的眸子,我压抑不住从心头传来的一阵阵寒意和后怕,我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人的残忍可怕。
他明明知道他对我来说有多重要,我守着他,护着他,永远都自动自发的挡在他前头,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他的安全,可是他今天居然如此轻易的用我最珍视的东西威胁我。
“唉,”他状似可惜的叹了口气,“陈风,你这样的话我可就不放你走了哦。”
我握着刀锋,从他的手掌里抽出刀子,顺手将它扔的远远的。
“莱茵羽,别做戏了。”我轻叹一口气,知道我已经输了,输给他的残忍。“我们作个对等交换吧?”
“怎么说?”
“你发誓你再也不用这个威胁我,我就留下。”
“好,我发誓。”他愉悦的笑着,执起我受伤的手掌,轻轻舔舐着伤口。
酥软的触感从掌心一直战栗进心脏,他抬起眼,唇边的那抹殷红更是显得艳丽十足。“欢迎回来,天杰。”
我却露不出任何笑容,因为我知道我和他之间永远会有东西如同鱼骨般梗在那里。
他忽然松开我,动作优雅的击了下掌,“好戏已经结束了,各位,现在来帮个忙吧。”
我惊诧的向门口望去,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打开了,浩哀、吕云阳、莲晴这三个人如同雕像般立在那里,姿势各异
如果不是这三个人的表情实在诡异,我也许还可以好好欣赏一下。
疑惑的看了看莱茵羽,按照道理来说,没有他的命令,没有人胆敢靠近这里。浩哀被叫来我还可以理解,莲晴为什么也被唤来?我瞅瞅一脸铁青的莲晴。至于吕云阳,不是更奇怪么?
“差不多可以回神了吧?”莱茵羽拿起一根链子:“浩哀,来帮忙解开链子,莲晴,吩咐下去,让‘天云殿’做好入住的准备。”
浩哀连忙跑上前来帮忙,莲晴则狠狠一跺脚,几步并做一步,愤恨的向外走去。
兵荒马乱中,我斜眼瞥见吕云阳一张脸忽然苍白到过分,手里紧紧的抱着圆球,圆球担心的直抬头看吕云阳,他也浑然不觉。
莫不是误解了莱茵羽和我的关系?
我起身想过去解释一下,却听见莱茵羽在背后说:“去哪里?”温雅的笑容人畜无害,可是我却觉得寒意一丝丝的冒上来。
再往门口望去,吕云阳已经不见了。
我搬入以前居住的“天云殿”。
“天云殿”从我走后一直无人居住,但侍从却从未撤走过,这从偌大的宫殿居然无一丝灰尘以及各侍从熟门熟路的样子便可知一二。兴许是人气未断的原因,“天云殿”不仅没有透露出丝毫陈旧的气息,反而与我印象中的样子绝无二致,在整个“天云殿”逛了一圈后,感觉差不多就像断了的记忆胶片重新粘合般奇异。
坐在花园旁的栏杆上,听着熟悉的风铃叮当作响,忽然就有些恍惚。
自己是真的离开过五年吗?
第20章
从此,莲晴看见我本就板起的脸如今更是形同刷上了糨糊,冰冷一片。我见着有趣,便时常故意的在他面前晃荡。其实对他我也真谈不上什么恨,纵然他当年也是元凶之一,可惜我觉得他的心智和一个小孩差不多,而我还没有差劲到和一个小孩计较的份上。至于浩哀,莱茵羽既然承认了我,浩哀自然也不好多话,在众人跟前若碰了面总是一句恭敬的“陈大人”便低头离去,只是他每喊我一次“陈大人”我就感觉吃了一只苍蝇般恶心。
最麻烦的就是吕云阳了,从那天之后我就没再看见过他,明知他故意躲我,但这里地方太大,我还真的捉不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