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这个样子,总觉得我自己就像个笑话一样。”
他双手支撑在膝盖上,手指在乱糟糟的头发里梳过。
“你好象一直在尽力惹我生气,是不是?”
“不是……”
“你是!”
“好吧,随便你说……”
大哥的脸上充满沉静的愤怒,我昂头与他对视,微笑。
大哥很优秀,从来都是。他身边的人总是很多,每个人都用或爱慕的,或崇拜的目光仰视他
。而他就像一袭螺旋上升的风,轻易地卷走他想要卷走的全部,却在他的空心里,留不下除了
我之外的任何东西。
你以为我也是他们中的一部分,你以为只要你想你就能让我们所有的人都随你的节律起舞,
可我不一样的。
我也是风,和你一样的风。
螺旋之风。
我燃烧我的生命发疯地旋转拼命让自己不要被你卷走,不要被你无情的深情侵犯到遍体鳞伤
。
我在你的空心里,保护的是自己的空心。
“你究竟想怎么样?到什么时候你才能让我不要再为你担心!?”
我很懦弱,懦弱到你想象不到的地步。
你让我恐惧,大哥。
我的目光必定变得非常悲切,因为他的表情柔和了。
他抚摩我肿胀发热,随脉搏跳动而阵阵做痛的脸。
“很痛吗?”
“不……”
他的手很凉,很舒服,我握住他的手,脸颊在他的手心里轻轻摩挲。
那是他的痛,不是我的。
“只要你乖的话,就不会有下次了。”他说。
他站了起来,边脱衣服边走入浴室,健壮白皙的身体逐渐袒露出来,我跪在那里看着他的背
影,脸颊好象更热,更痛了。
大哥爱我。
这一点我从来没有过任何怀疑,现在也一样。
但是我可以接受吗?
我不知道自己胸中那道像伤口般的封印中隐藏了什么,唯一知道的,就是被碰触而疼痛难忍
想要尖叫的同时,脑海中响起的那一声声炎热的,红色的,恐怖的诅咒声。
斧头砍在骨片上的声音很清脆,它烙刻在脑海中,怎样也消去不了,就像贞子的那盘磁带,
消啊消啊,那个镜头依然在那里,然后,不一会儿,就变成贞子,从封印的井里爬出来。
我封住了什么?
为什么而封?
没有人愿意告诉我,我也以为我可以这么带着它直到它或者我消失,可是不行了。
阵痛越来越厉害,我快支撑不住了。
我摸摸脖子上的项圈,戴了这么长时间,我已经习惯了它的存在。偶尔大哥会因为一时高兴
而给我取掉,当它被取掉的一瞬间,我感到的不是逃脱束缚的喜悦,而是一种很不习惯的,冷
冷的,空虚的感觉。
已经习惯了。忽然失去的话,还可以承受吗?
——我怀孕了,你帮我劝劝他——
然而再怎么不适应,喜欢戴这种东西还是不正常的。
我想取掉,钥匙却和封印一般,在我的脚下,我却找不到它。
跪在地板上的膝盖有点麻,我扶着沙发慢慢地站起来,活动一下僵硬的腿,也像大哥一样,
边脱衣服边向水声淋漓的浴室走去。
看见我推门进去,大哥并没有显露出惊讶的表情,看起来,这就是在他意料之中的。
他伸出一只手,要我过去。
这是他的习惯,当他想要的时候就会伸出手,而我一定会顺从地走过去,绝不忤逆他。今天
也是一样。
他的手修长而漂亮,水珠从指尖滑下,经过手腕、手臂,最后汇集于肘尖,明亮地跌落到地
上。
我把手放在他的手心里,他的手骤然收紧,将我拉入他的怀中,在淋浴花洒的水下,我们开
始激烈地拥吻。
我双手环在他的背上,我喜欢他的皮肤,光光滑滑的,像缎子一样,那么强硬的大哥身上,
只有他的皮肤是这么温柔的吧。
我被托起来,背靠着浴室的墙,大得让人窒息的东西从下面猛然插入我的体内,气流从声门
狭窄地冲出来,我发现的时候,自己正在尖叫。
其实并不痛,那种事经历了那么多次,我的身体已经能很轻易地容纳他,可那样想强暴一样
的**方式,我始终都不能习惯。
或许是尖叫的声音太吵了,他一只手扶着我的腰,持续律动,另一只手扳过我的下巴,用口
堵住我的声音。
——我怀孕了,你帮我劝劝他——
如果真的是想我劝他的话,你找错人了。
他从来就不听我说话,他说出一句话,只等待他想得到的回应,若是他不想听的,就会像现
在这样,钳制身体,堵住口唇,拒绝任何否定的回答。
洗浴的水在我们交合的地方随他的进出而发出淫亵的啪啪声,镜子被雾气模糊,我看不见自
己的样子,只感觉身体被越来越快地摇动,内壁与他相摩擦的某个地方,熟悉的快感蔓延上去
,我扣紧他的肩膀,等待高潮的到来。
“你……快了吗?”大哥在粗重的喘息中,忽然问我。
我无意识地点头。
就快了……
在即将射出的前一刻,他突然掐住了我的分身,热流逆向翻滚回去,快感在半空悬着,不上
不下,痛苦万分。
我说不出话,只用力捶打他的背,要他放开。
他不理我,一阵更加凶猛的冲刺之后,他长出一口气,释放在我体内。
他的分身在我的体内变得柔软,但即使这样他也没有放下我,他放开对我的束缚,两手一起
托起我的腿弯,像是要将我拦腰折断般将它们推至我的胸口,我整个人都因着背后的墙壁、腿
弯中他的手,以及我们相连接的地方而悬空在那里。私密的地方完全暴露在他的眼前。
被打断了快乐的分身颤抖地立在那里,我想蜷起身体挡住,却发现那不可能,而我这种难看
的样子又似乎挑起了他的性致,留在我体内的柔软分身又坚挺了起来。
我感到惊恐,扣着他肩膀的指甲深深地嵌入他的肉里。
他又开始撞击,我维持不住他猛烈的攻势而身体不由自主向下滑去,他托起我,让我们就那
样结合着,大刺刺走出浴室,走上楼梯,浑身湿淋淋地仆倒在床上,展开另一波另人目眩神迷
的快乐。
第七章
半夜,忽然就醒了。
我想我没有做梦,也并没有什么东西吵了我,就是突然醒了。
天还没有亮,睁开眼时,只见到一片厚重的漆黑,过了很久,方才明白自己身在何处。
我在大哥怀里,头枕着他的胳膊,他像怕我跑掉般双手圈着我,睡得很熟。
某种像是呼唤的声音细微地传来,我凝神去听,它就消失,过一会儿,又会出现,如同脉动
般有规律。
我是因为这个而醒吗?
我不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但这声音真的让我感觉很熟悉又陌生,我想看看,那究竟是谁发
出来的声音。
尽量轻地移开他压在我身上的手,他动了一下,我以为他醒了,吓得立刻屏住呼吸。很幸运
,我猜错了。
那声音还是在不紧不慢地呼唤,我下了床,走到窗边,看见小院外昏暗的路灯下站了一个人
。
那个人向我挥了挥手,我也梦游般向他挥了挥手。
银萧。
我忍住身体的酸软穿戴好衣服,悄悄走下楼,拿起书包,穿上鞋,开门跑了出去。
“公主要从魔王的城堡逃跑了呀?”银萧在昏黄的光晕中,暧昧不清地笑。
我瞪他一眼。
“你来干吗?偷窥狂?”
他一脸晴天霹雳的表情捂住胸口:”你这样太伤我幼小的心灵了!我是王子!来拯救被魔王
囚禁的公主的!”
我倒地不起。
回到家里,老妈跷着二郎腿,打着呵欠在沙发上坐等我。
——他们知道我会回来?
——为什么?
我以为她又会说什么大哥不养我之类的话,连反驳的话都想好了,她却没说。见我回去,她
沉默地接下我的书包,沉默地带我上楼,什么也不说,秀美哥不在,老爸在书房依旧猛敲他的
键盘,没有人问我,谁也不对我提出质询。
老妈拎着我的书包走上楼梯,我跟在她后面,看她仍如年轻时一般的优雅体态。
“你们干吗都不问我!”我蓦然大叫。
老妈停下来,古怪地回头看我。
“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问我!阴阳怪气的,好象什么事情都掌握在你们的手里一样,只
有我被蒙在鼓里!你们为什么不问我!”
老妈慢慢地开口:”你说我……阴阳怪气?”
咦?啊!糟了!她最讨厌我们兄弟骂人了——更何况是对她……
果然,她缓缓举起了手中10KG以上的大书包。
“你以为……这都是谁的错?你以为这是谁造成的!
书包和以前那些可怕的凶器——锅子、菜刀——一样飞向我的脑袋,快、稳、准、狠。
被砸了那么多次,我的反射神经自然是与众不同,脑子还没发指令,身体先一缩——
书包呼啸而过。
“啊!”一声惨叫发自某人口中,同时有重物砰然倒地的声音。
银萧,你真不是一般的倒霉……
我非常愧疚地不敢回头。
砸不到我,老妈也习惯了,故而也没有露出太大的不满神色,只是又伸出了纤纤(=尖尖)五
指,往我背运的耳朵上拧了下来:”你这个冷酷无情的混蛋小孩!我愿意管你,你愿意听吗?
我愿意问你,你愿意说吗?你什么时候服我管来者?什么时候让我管你来者!?我说了你不听
,我不问了你说我阴阳怪气,生你们兄弟四个本来想的是养儿防老,却原来这么不省心!早知
道就把你们一个二个全部丢到澡盆子里淹死完算啦!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普通的妈说到这会儿一般都是涕泪交流以示她有多么委屈,可我老妈当然是不普通的,她咬
紧牙关死命扯着我耳朵说着那么悲情的台词,真是超级爆笑。
我忍得很苦,扭曲的表情连我自己都快要受不了了。
控制不住了……
她松开手,目光变得温柔,我看着她,猛地扑入她柔软的怀里,号啕大哭起来。
什么都会变的,什么都会消失的,但即使世界也抛弃了我,还是会有一个这样的女人,用她
宽博的怀抱容纳我。
我浑身都在颤抖,呼吸很困难,空气不足。
在记忆中,我从来没有哭到如此伤心过,狂暴的龙卷风席卷所剩的断壁残桓,那是我很早就
预料到的结果。
那为什么还要到风口去?为什么明知道结果还是要昂首挺胸地走进去?
老妈站在高我一级的台阶上抱着我,我的头靠在她的胸口,看不见她的表情,但耳边她温和
平稳的呼吸却是我所听过的,最美丽的音乐。
斧头敲击骨头的声音又响起来,这一次比起以往的还要清楚。
“银悠远————————!!!”
难得星期天的美梦就被这声噪音给搅黄了。
“要——死——了……”我缩在床的角落里对向我施行如此残酷刑罚的冷酷工头——我亲娘
——拉长腔抱怨。
老妈威风凛凛地双手叉腰站在我床前,手里拿着两本我最厚重的课本。
“你不要以为今儿个星期六你就休假了!告诉你,没门!快起床给我努力学习!”
“我平时都有在学啊……就是稍微休息一下而已,至于吗……”
我又想往更角落里缩,老妈举起那两本书对准了我的面门:”你到底起是不起……”
“哇!我知道了!对不起!我马上起来!”
“真是欠揍!”
回家已有多天,一切都走上了正轨,所有的事情和以前似乎并没有什么两样。唯一的不同就
是我每天正常的上课放学和生活都变成了每天必行的——贼的功课。
大哥发现我不在,首先想到的就我已回家,我在家中还没坐稳屁股,他就在后面追了进来。
幸亏老妈的反应力奇高,将眼睛像桃子样肿的我连推带搡蓐进她和老爸房间的大立柜中,顺
便还在我头上放了一大摞子衣服。
大哥冲入质问,老妈沉着应对,抵死不承认我已归家。
两人唇枪舌剑,你来我往,我在立柜中暗暗佩服,以前都没发现,老妈这口才,少说也能当
个外长什么的了。
怎么说姜也是老的辣,大哥再精也精不过已经成精的老妈,口头上很快败下阵去,方才暂时
退却。
后来他大概找了不少地方,秀美哥昨天回家来的时候还恨恨说大哥太不够意思,到了他那儿
不分青红皂白就说他们藏匿了我,劈头盖脸一顿好打,险些连他们这次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模特
也打走了。
再之后他可能经过了周密的分析,认为最大的疑点还是在老妈这里,便开始了守株待兔的恐
怖方针。
上课,他在家门口监视,放学,他在校门口专等,我抬头就见他,低头就见他车。上学不敢
走前门,跳窗;下课不敢走正门,翻墙。
天天都如谍报工作者般,搞得我心力交瘁,有时候我都想冲到楼顶上手拿喇叭对他大喊”我
在这里!”然后跳下去……
钟月童的事情怎么样了呢?再想起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已经将她忘记了很久,再碰触那时
候的交谈,心中也不会窒闷了。
那天,老妈拥着哭得声音也哑了的我说,忘掉吧,人学会了忘记,才能活下去呀。
我活下来了,所以忘记了。
我打着能咧到耳朵后头去的呵欠走下楼去。
客厅里,老爸和银萧两个人在正午的阳光中边看电视和报纸(注:这不是好习惯)边吃早餐
。
“今天有什么消息?”
“没有,只是一个私企的女老板好象被人骗走了所有的钱,破产了……哦,还是咱们市的,
不过都是化名,不知道究竟是谁……”
哇咧!我惊得简直要一脚踏空摔下楼去。
老爸也!那个老是因写文速度慢拖欠稿子而永远都在赶稿的老爸也!他居然在正常时间出现
也!————虽然稍微晚了点,总算是在”白天”出现了。(银山强:废话!我又不是鬼!当
然可以在白天出现了!)
“啊,悠远,早上好!”老爸神采奕奕地向我打招呼。
“早上好……”我持续震惊中。
银萧坐在老爸对面,嘴里塞了个炸鸡蛋说不出话,便用眼神向我打招呼。
你怎么还在我家……就算出差……就算工作也有完的时候吧……
那天晚上他可是被那一重量级凶器——书包——砸得很惨,就差没有血流成河死翘翘了,可
后来他居然没死,真让我吃惊!
两边的大吃惊让我站在楼梯上一动也不能动,老妈在我身后,见我挡了她的道,毫不客气就
是一脚:”人不大,占的地方不小!给我滚一边去!”
我很听话——控制不住地一路滚了下去。
痛~~死~~我~~了~~!!
我呲牙咧嘴爬起来。
老爸装做没看见继续吃他的饭,老妈昂首阔步走过我身边,光脚丫子顺便视而不见地”经过
”我的脊梁骨,我大声惨叫着抗议。
幸亏在家里她连拖鞋也不穿的,否则大家就可以欣赏到杀猪的拟声表演了。
不过这就是久违了的家的感觉啊……我是不是很有病?
唯一没有对我视而不见的人只有银萧,他叉起桌上的一块糕饼,颠儿颠儿地跑到我跟前蹲下
:”好孩子不哭,来!吃块蛋糕!”
你变态吗!我又不是小孩子!
我想破口大骂,又突然停住了。
很熟悉,很熟悉,很熟悉。
记忆很不清晰,模糊的影子里,我被推倒在地,我哭起来,却挡不住推倒我的人扬长而去。
一个老人走过,扶起抽噎的我,递给我一块糖果,然后说,好孩子不哭,来,吃块糖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