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故事————小T

最后还是他先开了口：“你回来了？”

“嗯。”

“什么时候到的？”

“下午。”

“你……好吗？”

“好，你呢？”

“我，我还可以。老样子。”

我们坐下来一起吃饭。大伯和大伯母也来了。

“小晔，多吃点青菜，你最喜欢的。”他把菜夹得我都没法吃到下面的饭了。

“嗯……太多了。我自己会夹。”我看到大伯和大伯母看着我们，不好意思地说。“等一下吃完后我去饭店把行李拿回来。”

“不用了，告诉我饭店名字，我帮你打电话退房，叫他们把行李送过来就可以了。晚饭后我们聊聊。”哥哥抢着说。

大伯放下碗筷，盯着我的双眼问我：“小晔。立擎说他强迫你做他的情人，是真的吗？”

我大吃一惊，哥哥竟然告诉大伯大伯母他们。我羞愧地低下头不作应答。

“看来是真的了。我本来还不信，以为立擎找个借口和慧欣离婚。我不管你们年轻人之间的事，但是你如果不喜欢他就不要再害他。这种事传出去不光彩。对我们顾氏的形象会有很大的破坏。”

“爸，你不要管我们的事。”哥哥不悦地看向大伯。

“那你们自己好自为知，不然哪天顾氏被你们搞倒了，连赡养我和你妈的钱都没了。”看来还真是死要钱的人啊。

于是吃完饭我们两就到书房进行严肃的讨论。

我把心中搁置已久的问题先提了出来：“哥，你为什么和慧欣姐离婚？”

“我们之间没有爱情。当初结婚就是个错误。慧欣也同意离婚了。”

“爱情是可以培养的，何况你们交往那么久。你怎么能不试试就放弃？太不负责了。”

“我本来就是为了负责才结婚。何况我不结婚的话你会回来吗？”

被他说中了。难道真的是我错了？害他们的婚姻变成不幸。

“小晔，不要再责怪我了。你现在好好听我说。你走了之后我简直要疯了。我拼命地找你。可是你要王家给你保密。你字条上说要我结婚，要我幸福，所以我结婚了。但是却一点也不幸福。我才知道你对我来说多么重要。我也试过忘记你，可是我做不到。我爱你，想要和你在一起。从前是我不该强迫你。从现在开始我再也不强迫你。我知道你喜欢我的。我们重新开始交往吧！”

“哥！可是我们是不能在一起的。我们是兄弟，而且都是男人。这样的感情是不正常的，不被这个社会允许的，会遭到歧视。”

“不要紧的。我说过就算我们有血缘关系，但是又不生孩子，不会造成下一代的畸形。虽然我们都是男人，但是男人和男人又为什么不可以在一起？我们并不妨害社会、伤害别人。我们彼此相爱，爱是没有对错的。”真的吗？

“但是你和我在一起会名誉扫地，会遭人唾骂，会有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我不在乎，让他们去说好了，说累了他们自然就会忘记。我们两个人的感情关别人什么事？”

“可是我们已经伤害到人了。慧欣小姐她很爱你的。”

“她已经不爱我了。听说她最近交了新男朋友。”

“是真的吗？可是以后如果你又喜欢上别的女人，想要结婚生子。或者我喜欢上别的女人呢？”

“虽然我很想说那是不可能的。但你一定还会有所怀疑。就让我们都忠于现在的感情，认真地交往。我会想办法让你不去喜欢别人的。我也相信你对我的影响力会很久很久。你要相信自己。”

“……让我想一想。”

“还有什么好想的？你知不知道你的离开对我的打击？在你把自己送给我的第二天偷偷溜走，简直是把我从天堂一棍子打到地狱。再怎么也找不到你，我心急火燎都几乎没办法工作，只能迁怒旁人。当我看到你像在外游荡的精灵一样突然悄悄出现的时候，我感到好像自己失去的一部分在就这一刻回到了身体上。我多么想不顾一切地立刻抱紧你！但是我忍到现在，就是不想再强迫你。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我那天叫你等我，你为什么不听？你快说同意和我交往！”他越说越急，表情也越来越凶恶。但是我再也不害怕他，他竟然是这么地爱我，我从没有怪他当初强迫我。难道我们真的可以得到幸福了吗？

看着他期待的表情，“我愿意和你交往看看。”

“太好了！那我现在可以拥抱你吗？”

“可以。”看在他为我搞得这么可怜的份上。

“那我可以吻你吗？”

“交往第一天还不可以接吻。”

接下来我们就正式交往了。他真的开始认真地追求我，好像要把过去缺掉的步骤补回来似地。每天说爱我，说他多么需要我，成天追着我跑，说不能让我离开他的视线，为此求我陪他一起上班，说我只要坐着就好那样他才会变得安心。在家里粘乎得不够，还要经常一起出去约会。虽然我只让他到达牵手的阶段，他却很开心的样子，好像这样就满足了。偶尔给他亲一下，他都受宠若惊地小心翼翼。我感到他真的和以前不同，从前他都不会说那么多甜言蜜语。不会这么忍耐地尊重我的决定，好像把我当成珍宝一样小心捧在手中。他不再欺负我了。我想他是真的爱上我了。只是我真的可以放开世俗的包袱吗？真的可以让他一直保持这样的感情对我吗？因为太在乎所以我才犹疑不决。

这天我们去打完球后正坐在咖啡厅喝饮料，就看到慧欣小姐和一个英俊男子进来，她看到我们后竟然走了过来。

“你们也是来打球的？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卫均，这是我前夫顾立擎。”神色平静。

“你好，你是新闻界很有名的那个总编吧？幸会！”哥哥也自然地伸出手。

“哪里有顾总经理有名？很高兴认识你。”卫均很有礼貌地握了哥哥的手。

“我是张晔。”

“你好。”

他们就在隔壁一桌坐下了。过了一会儿哥哥说要上洗手间，问我要不要一起去，我说不想去就独自留在座位上。

慧欣小姐借机走过来坐在我对面。

“你回来了。”

“嗯，我想回来看看，没想到你们离婚了。”

“看来你们过得很好。想当初我以为立擎有了别的女人才要和我解除婚约，就请侦探调查，没想到他竟然是和你。我以为他只是一时糊涂，男人之间的这种关系不会长久的。就用怀孕和照片逼你离开，以为这样就能得到立擎。没想到他结了婚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整天就知道看着那件你送他的破大衣。当我对他提出离婚的时候，他才对我笑了。他真的一直爱着你。我也尽了我的一切努力。我不想再浪费我的感情。所以现在我也在重新寻找我的幸福。”

“那你现在找到了吗？”

“你认为呢？”她转头看了对面的卫均一眼，他也默契地抱以微笑。我想她是找到了。

“祝你们幸福！”我祝福他们。

“你们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我可不想让人知道我的前夫是个喜欢男人的。说实在的，我到现在还是看不出两个男的在一起有什么好的。”说完她就起身回到自己的座位。

慧欣姐毕竟是慧欣姐。她以一贯的坚强地接受了这件事，并不被过去的伤害打倒，还勇敢地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那我是不是也该勇敢地追求自己的幸福呢？

“你怎么了？眼睛红红的？”哥哥回来了。

“没事。”

这段时间我一直仔细思考我和哥哥的关系。我真的能给他幸福吗？我的心里始终放不下不伦的枷锁。如果到最后他会因为我而受到不良影响或因此而恨我，那还不如我们现在就分手的好。但是每天和他在一起的快乐我真的没办法割舍。我决定自己出去旅行一次，想想清楚以后再回来。看看外面的大好河山，呼吸呼吸不沾一丝尘嚣的新鲜空气，说不定到时就会突然茅塞顿开。如果还想不通的话就一切顺其自然好了。不能当面告诉他，他一定不会同意，到时候缠着我一起去，我就没有思考的空间了。留个字条让他安心好了。“我去旅行，具体去哪里我还没想好。我只想一个人好好想想能不能使你幸福，等我想到答案了就回来。不会很久。——晔留”

于是我又偷偷整理好行李到了长途汽车站。考虑着要到哪里。正好看到有去黄山的旅行团，我一直想要看看声名远扬的世界名山黄山，是不是真的名副其实“黄山归来不看岳”。正巧他们名额没满，我就临时报名跟了车。在一路浑浑噩噩的颠簸之后，晚上终于到了歙县，我们就住到某小城唯一的饭店里，准备第二天出发去黄山市。团里就我一个单身旅行者，所以就分配我和司机一个房间。司机去小镇上逛了，我一个人洗好澡准备睡觉。

这时电话响了，我拎起话筒，“喂？”

“喂，是小晔吗？”我啪地甩掉话筒，是哥哥！不对啊，这里是饭店，他怎么可能打到这里？难道是我听错了？看着电话傻坐了一会，有人敲门。大概是司机回来了。

我一打开门顿时傻眼，看见哥哥提着一个旅行包站在门外。

“怎么不让我进去吗？”

“真……真的是你，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因为有个傻瓜把自己的情人丢下自己一个人去旅行，我只好追来了。”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一早起来发现你留了字条说要去旅行。就到火车站找你。找了所有你可能买票的窗口。发现你没有去过那里。我就知道你是去坐长途汽车，因为你不舍得买飞机票。我想到你有可能临时跟了旅行团，就查了所有今天出发的团的联络方式，打电话一个一个问，你们导游说你今天会住在这个饭店。我就坐飞机到黄山市再转车过来，这个城市只有这一家饭店很好找。我就问一下总台你住哪个房间，然后打电话看你在不在房里。所以我比你只晚一点儿到这里。”

“你……你不用这样找我。我说过我很快就会回去的。”

“不，我一刻也不想生活在没有你的世界。万一你没有想通又要消失2年或者干脆不回来了。我可怎么办？我再也不想失去你！如果你要考虑我可以等你，但是请你不要一声不响地离开我。我会发疯。”他紧紧地抱着我。

“不会的，我再也不离开你，我已经想通了。”看到他这样，我心里一丝的犹豫都没有了。

“真的？晔？”

“是的，我其实是对自己没有信心才不能正视我们之间的感情。”

“那你现在有信心了？”

“嗯，我有信心真诚地面对我自己的心，我爱你！”我依偎在他的怀里。

“我早就知道了。我也爱你，晔。”他轻轻地吻了一下我的额头。

我感到从未有过的强烈幸福降临在身上。外公你在天上看到了吗？不知道如果你预料到你的遗嘱竟会把我们两个紧紧地连在一起，将会是怎样的表情。

“啊呀！和我同房的司机等一下要回来。”

“不要紧，我已经给服务台留言说再开一个房间给他了。他不会上来的。而且门我也锁了。你就放心地让我做吧。我都已经忍了2年多，实在是不行了。”

“不……我明天还要爬山呢。”

“我们明天坐缆车上去。”

“呜……”算了，谁叫是我欠他的呢？

（十六）哥哥的独白

我是顾立擎，30岁，Y市H饭店的总经理。我的祖父是这家饭店的创始人。我从小就被当成接班人严格培养，25岁顺利完成留学拿到管理学学位后我就回到饭店工作，因为成绩出色很快就当了总经理。我向来对自己很有信心，所以大刀阔斧地改革引进新的管理理念，迅速地发展壮大我们的公司。我的父母是只顾自己享乐的人，我们感情并不深。对祖父我从小就怀有深深的钦佩之情，立志继承他的事业，所以自愿接受他的训练。而且到目前为止都没有让他和我自己失望过。秦家母子寄住在我家几年我并没有太大感觉。他们贪财爱势对我巴结，我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我的女朋友苏慧欣是苏董事的女儿，家世与我匹配，相貌和教养都不错，除了有时候爱耍脾气，女人谁不这样？我想顺利的话我们会结婚。

祖父被确诊是胃癌晚期，时间已经不多了。可能是我太忙忽略了，但是除了自己没有人是值得信任的，我只能为祖父保住他的事业了。听说祖父一直在寻找离开家的姑姑，最近得到消息说姑姑和她丈夫已经意外去世，只有一个25岁的儿子在S市。祖父想要他过来陪自己。在那种地方长大的人一定不出色，不过有个人陪着祖父也好。我没有留意到他什么时候来的。

第一次遇到他，我以为是新来的佣人，果然是很普通，还带点小城镇的土气，那样一张脸看过一次绝对不会记住。之后我就更不把他放在心上。

直到祖父遗嘱的宣布，简直是荒谬！30岁后他要继承2/3的股份。难道是我看错了？这是个深藏不露的野心家，趁祖父虚弱的时候使用了什么诡计说服他立了这样的遗嘱。为了保住公司我只有想办法把他手中的股份弄到手。他坚持不把股份让给我。我果然不该小瞧他。我咨询过几家有名的律师事务所，都说不可能转让股份。我只好看着他搬进来，想着以后就近监视，看看他能玩什么花样。观察了一段时间我发现是自己多心了。我最初的判断没有错误，他没有抢夺公司的那种野心，严律师也证明遗嘱是他来之前就定下了。而且我越来越感到他简直是一个白痴。秦氏母子来家里闹把他弄伤了，他却还为他们向我求情要我借钱给他们。我一开始就没想要答应。他竟然还不依不饶，说什么始终是亲戚，最后我考虑了采纳了他的建议，让天财到公司上班，省得别人说我大义灭亲。但是这是我自己决定的，所以没有告诉他。他看看没有希望了最后也就不提了。

我想不通他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他总喜欢做佣人做的事，说什么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还有在花圃里种青菜，真是古怪的癖好，还神经隙隙地怕我不让他种。最可笑的是他还迷路，出去叫司机送就好了还坐什么公车，虽然很不情愿，但是我还是亲自去接他，他这样被骗去卖也有可能。他说他把生活费都存起来，有这个必要吗？他难道对自己将来会多有钱一点概念也没有？真是，这样的人不看着点不行。

他跟我说要到公司上班，我十分怀疑才高中毕业的他能做什么。就让他到行销部从小弟做起好了。不过他还真的很认真地学习，我看到了他刻苦努力的一面。他给我准备宵夜，还想尽一切办法要让我早睡，甚至顽固地陪着我不睡，从来没有人敢用这种方式逼我，他真的很特别。看到他这样我才发现祖父的用意。祖父一直觉得我太孤立，如果有一个人能够关心我陪着我就好了。像他这种单纯、肯为家人付出不求回报的人是绝对不会背叛的。我开始觉得有家人关心也是温暖的。

他的疲态越来越明显，却仍然坚持晚上陪我，我开始不由自主地缩短工作时间。这天我看到偏瘦小的他搬着很大的东西，心中突然有点生气，难道他平时都是这么受欺负？在电梯里我忍不住为他擦汗。后来他说是自己犯了错才被罚，一点也没抱怨。我劝他不要陪我熬夜，他还是不放心。真是拿他没有办法，看来只好我做让步了。他向我敞开了兄弟的胸怀，我感到很高兴。确定他绝对不会背叛我们的兄弟之情。能有一个信任的人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