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你怎么了?”呻吟声惊醒了翔雷,可酒却麻痹着他的神经。疑惑的看着那白玉般的脸上所印着的几条红痕,记忆中仿佛是他打的,却又模模糊糊不敢确信。
心疼的抚上对方的脸颊,翔雷不知所措的说着,“幽?我是不是打你了?是不是很痛,不……一定很痛!我……我到底是怎么了?我竟然打你……”抓起陆冰的手狠狠得望自己脸上打去,“我怎么可以打你……你打回来!我不该打你……”
“王爷!”冰冷的声音再次惊醒着翔雷,陆冰将手抽了回来,端起方才拿来的醒神汤道,“王爷这是什么样子,就算是借酒消愁,也要有个限度。什么都不要说,先把这汤喝了!”
酸涩的汤水刺激着翔雷的神经,事情一幕幕的回荡在他脑海中。静下心来想想,他所认识的陆冰决不是那种贪图富贵,追逐名利的人,那样做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的。
翔雷抬头望去,陆冰正凝视着他,如星空般深邃,让人无法知晓其中的神秘,如春水般平静,任再大的风浪也无法动摇一丝,这才是他自己认识的陆冰,苦涩摇着头道:“我自认为是你的知己,能知晓你所想的一切,可面对那么多事,我还是失去了理智,伤了你。幽……你有什么瞒着我吗?”
陆冰点头,无语。在茫茫人海中找寻到一个懂他,了解他的人,真的很不容易,但他还是幸运的找到了。可这刚刚找到的知己,却又要离他而去,心中不忍。
深深的吸了口气道:“子幽能得王爷这样的知己,真是三生有幸。既然为知己,当敞开心怀,推心置腹,子幽这次来就是和王爷讲明白一些事情!”
陆冰拿起桌上的酒,自顾自的盏着,“中御现在的状况,相信王爷心中很清楚,朝中权贵的争权夺利已弄得朝纲混乱,民不聊生。若再不及时制止,中御百年基业就将毁于一旦,到时必将是群雄四起,生灵涂炭。子幽虽不喜尘事,却也不想看到这样的结局,所以……”
“所以你就想帮助轩辕越?”明白了对方的苦衷,心中的那份妒忌一点点的散了,另一个疑团却浮上心头,“那子幽何以要在我面前演这场戏?”
“轩辕越初登大保,根基还未站稳,要想对付朝中权贵,羽翼尚未丰满,时机尚未成熟。况且那些人老奸巨滑的狠,要想除掉他们只有用非常的法子!”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陆冰回头笑看着翔雷,“今日的那场戏是演给满朝文武,市井小民看的!让他们以为皇上迷恋美色,横刀夺爱使得君臣不合,故而放松对皇上的警惕!”
“幽!你这又何苦呢?用自己千古的妄名去成就中御的万世基业?”翔雷是何等聪明的人,一番话早已让他猜到了事情的缘由。
“此事要成,共事者必须具美貌与才能与一身!”白如凝脂,幽若冰兰,这番风情让翔雷深深痴迷,陆冰低眉浅笑道,“不是子幽自夸,这番容貌天地下也没有几个能够比得上!至于才能,子幽虽不具惊天骇世之才,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此事当尽力而为!”
“幽!不是不相信你的才能,我……我不允许你这样去做!你可知道自古幸佞之臣结果是什么?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你去送死,这是不可能的!”翔雷不容分说的将眼前的人儿禁锢在怀中,为了中御又如何,没有了你,什么都没有意义!
“王爷对子幽的爱惜,子幽深为感激!只是……”挣开对方的怀抱,这份温柔他已不可能再要,咬着牙,陆冰缓缓的说道,“子幽还有一些事情瞒着王爷,既然王爷如此重视子幽,再隐瞒的话,真的过意不去!子幽是轩辕越派到王爷身边来的密探!”
“什么?”翔雷一时蒙在那里,紧紧拉着陆冰的手,难以确信的说着,“再说一遍!幽,你把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子幽是轩辕越派到王爷身边来的密探!”一字一句的说着,不容怀疑。
“不……不可能?”对方的声音刺激着翔雷,心激烈的跳动着,“子幽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王爷,请听子幽说完!”真的不忍心伤害对方,可是不这样做又能如何呢?只好狠心道,“子幽的师傅璇玑子和轩辕越的师傅是莫逆之交,很早我们俩就认识了,只是子幽一直就待在钱塘,直到一年前才来京城,因此你们一直不知道我的存在!”
“我不相信,我派人去过钱塘,根本就没有人提起过轩辕越!这不可能!”用力的拽着陆冰,翔雷用尽所有的事实反驳着。
“王爷,轩辕越擅长易容,您派去的人怎么会知道他的存在呢?如果王爷不相信的话,子幽再说一件事实!”已经走到这个地步,陆冰也只能咬牙说下去,他知道已经没有回头路了,“王爷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见的情形吗?”
“当然!”那是他最美好的回忆,那一抹驰骋于银装素裹中的身影是他怎么也无法忘记的。
“那王爷细细回想,当初我们相遇之时的情景。王爷的坐骑是百里挑一的大宛良驹,怎么会在雪原中突然暴毙呢?而子幽为何会偏偏在那时出现呢?”望着对方渐渐动摇的眼神,方才的紧张慢慢的舒缓了下来,狠狠心继续说着,“答案只有一个,这一切都是实现安排好,轩辕越买通了王爷的马夫,给马下了毒,而我不过是看准时机出现罢了!”
“而后来你看似在为我们做事,实际上不动声色为轩辕越铺平道路,铲除异己!”冰冷的声音紧接着响起,事实已经在翔雷心中清晰的显露出来,“而现在,你要帮助轩辕越来铲除我们这些剩下的人?”
不!缓缓的摇着头,陆冰不想辩解着什么,这是他做能想到最好的一个谎言。可要保得翔雷平安,这些是远远不够的:“王爷曾经说过,你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父母之仇,子幽和王爷相处那么多日子,相信王爷不是那种追名逐利的人。可其他人不是,他们会千方百计的拉拢王爷,利用您手中的兵权胡作非为。所以子幽希望王爷暂时离开京城,不要被奸人所用!”
“陆冰……”翔雷执起对方头,手掌中跳动的感觉让他再也难以看懂这人的想法,平静的脸上双眉微锁着,是担忧,是期盼,还是……闭上眼睛,仔细回想着对方的曾经一点一滴,此时的一言一行,一个念头占据了他的心,
“子幽,本王敬佩你,你肯为中御,为轩辕越牺牲到这样。满朝文武,天下苍生谁也比不过你;本王也爱慕你,你的才华,你的容貌,你那种出尘脱俗的气质,让本王深深的执迷。但是既然你的心不在本王身上,我也不会再纠缠你,本王绝不是那种任人摆布的人,该怎么做本王心里清楚。我答应你,离开京城三年,三年后,若我们是敌人,那本王绝不手软!”
说罢,沉声离去。只是翔雷并没有看到,在他转身的一瞬间,泪水已经爬满了陆冰的脸,他是微笑着看着翔雷的身影渐渐离去。
陆冰独自一人坐在相府的后院中,面对着肃杀的秋景,品着杯中的清茶。已经过去三年了,但三年前所发生的事情依然清清楚楚的印在他的脑海中。
“陆子幽,你到底有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的陆冰的兴致,陆冰心中极为不爽,但脸上一点也没有显露出来,笑对着来人道:“众位哥哥今天齐齐来找子幽,不知有何事?”
众人看着这个笑的一脸和善的弟弟极为不爽,三年的官场生涯让陆冰改变了很多,原本的陆冰即便是笑,但他那双眼眸依然明亮清澈。但是现在笑起来连眼眸都带着笑意,根本无法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我要城西的那块地用来建花园,那知府硬是不肯。和六弟说了这么多回,六弟不会没有放在心上吧?” 老四陆子仪首先发话。
老五陆子奇也跟着说:“城东聚宝斋的那批古玩,我已经定了货的,老板竟然买给了别人。六弟这么好的记性怎么会忘了呢?”
这样的事情,他们一天不闹出个三四件来,是不肯罢休的。陆冰不理会他们,笑着继续品着手中的茶。
“六弟不要这么一声不吭的,三天前我向你提起过的工部侍郎杜宇,你应该没有忘记吧,杜大人想六弟帮帮忙,看看有没有机会当上吏部尚书。”老二陆子轩对陆冰的成见最大,当初如果没有陆冰,进翔王府当读伴的人是他。因此陆子轩心中恨陆冰白白抢走了他一个平步青云的机会。
老三陆子明的口气略微恭敬了一点:“六弟,三哥想请你为我旗下的各家店铺作个保,不知六弟考虑过没有?”
陆冰放下茶杯,笑对着尚未发话的老大陆子豪说道:“大哥呢?没事的话大哥是不会来子幽这里的?”
陆子豪看也没看陆冰一眼,直接说道:“我儿子要进国子监,六弟帮忙安排一下。”
陆子仪听罢差点笑岔了,谁不知道陆子豪的儿子是一个十足的傻瓜,进国子监简直是天方夜谭。
陆冰耐心听完了众人的话,随后笑道:“四哥所说的那地方百姓太多,无理搬迁百姓可是违反朝廷律法的,知府大人这样做并没有错。五哥所说的那批古玩的确是难得的精品,但是京城中的人都知道,五哥买东西向来只付四分之一的钱,试问这样的精品进价一定不底,老板会和你做这样的亏本生意吗?”
陆子仪陆子奇两人被陆冰说破了心事,一时找不出话来。陆冰不理他们继续说道:“工部侍郎杜宇为人糊涂,做事马虎,耳根子薄经不住什么诱惑。当工部侍郎已经很看得起他了,想当吏部尚书下辈子吧!三哥的商号遍布中御,可这商号里面干得是什么勾当,彼此都是心知肚明的,就算子幽没有为三哥作保,三哥不一样拿子幽的名号在胡作非为吗?至于大哥,国子监是天下俊才齐集之所,要经过考核方才可以进入,以你儿子的资质怕是进不了的。若大哥还想他成材,还不如找个好一点的先生教导他。”
事情办不成还碰了一鼻子灰,众人早就恼羞成怒了:“陆子幽,不要以为你是什么人。当朝的丞相?说白了不过就是当今圣上的一个禁脔。”
禁脔?三年中自己从侍郎变成尚书,又从尚书变成丞相,短短的时间内自己迁升的速度让满朝文武为之妒忌,再加上和皇上暧昧不清的关系,当然让满朝的都将自己视为奸佞之人。
陆冰冷笑道:“几位哥哥可曾想清楚了,倘若没有子幽这个禁脔,又怎么会有你们现在的地位?满朝的文武大臣谁敢得罪你们,谁不来巴结你们。你们暗地里做的那些事情,子幽都很清楚,能不过问的,子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罢了。不过如果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子幽决不轻饶。”
众人见方才还和颜悦色的陆冰,瞬间就变了脸,都不敢做声。毕竟以陆冰现在的地位,他们还是不敢得罪他的。
见众人没了声响,陆冰继续说道:“几位哥哥所说的事情子幽记住了,明日一定给各位答复。”说罢就独自一人离开了。
第五章
凌霜不肯让松柏,作宇由来称栋梁!步入陆冰的书房,举目间看到的便是如此气魄之言,轩辕越一笑,悠然品着茶,垂目思索着些,平静中夹带着阵阵威严。
陆冰走进书房,见到的便是这副情形,心下也不奇怪,丞相府对轩辕越来说不过是轻车熟路。不动声色的向轩辕越请了安,便坐在书桌旁批阅公文。
“子幽方才的一番话还真是正义凛然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子幽是一个难得的好官!”轩辕越似笑非笑的看着埋头于公务之间的陆冰。
不理会轩辕越的挖苦,陆冰笑道:“难道这不是皇上所希望的么?皇上不是要子幽扮一个以色侍君,又贪得无厌的人吗?那为何放着陆家兄弟这么好的资源不用,这种事靠一个人是完不成的,由他们作掩饰不是更能够迷惑别人么?”
轩辕越笑而不语,三年来他和陆冰成功得迷惑住了敌人,将朝廷搞得乌烟瘴气,让敌人摸不清他们真正的意图。不过,三年来也见识了陆冰的手段,干净利落,滴水不漏,决不拖泥带水,决不让人有机可趁。
“皇上来找子幽不是为了这件事情吧!”见对方迟迟没有说话,陆冰出声问着,手中的笔却没有一丝停止的迹象。
“裕溪王爷回来了!”轩辕越并没有说正事,却有意无意的扯了一个不相关的话题。
“子幽知道,子幽已经见过王爷了,就在几天前离开大明宫回府的路上偶然遇见的。”见轩辕越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陆冰冷冷的说着,“皇上放心,王爷什么都没有发现,子幽今后会小心应付王爷的。”
“子幽也太无情趣了!”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之后,轩辕越玩味的说着。
“情趣?”陆冰挑了一下眉,“皇上认为这种事情和情趣扯得上关系吗?”
见陆冰的样子,轩辕越不由笑了笑,三年来陆冰对任何人都是笑脸相迎,为独和他相处时,从来没有给他一个好脸色看过,只得拿起手中的折子道:“南宫博在今日的早朝上已经上书,准备告老还乡。”
“那不正合皇上之意。”陆冰若有所指的看着轩辕越,这个套他们已经下了三年,南宫博这个老狐狸终于钻进去了,“丞相年事已高,为天朝耗尽了毕生心血,难得他想告老还乡,皇上怎么好意思为难他呢?”
“可是丞相博学多才,是一个难得的治国良臣,朕怎么忍心失去这个左臂右膀呢?”轩辕越满脸无奈的说着。
看着轩辕越口是心非的样子,陆冰忍着笑正经的说道:“这倒也是一个问题,如果南宫丞相走的话,不是意味着子幽要一个人处理这么多事情了。那子幽怎么还会有时间赔皇上呢?”
“这……”轩辕越也被这个问题问住了,一时不知怎么说才好,两人相互沉默着。直到窗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离开之声,两人放才相互对视着。
“方才那些话够南宫博琢磨一段时间了。”轩辕越幸灾乐祸的声音里却饱含着不可抗拒的威严,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杀气一闪而过。92D9C0E盏熟局走结:)授权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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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南宫博这只老狐狸也会安排密探,哼!做贼心虚!”早在两人讨论南宫博时,陆冰就已经发现窗外的偷听之人,悄悄的暗示了轩辕越,一场戏就这样上演了。
“老贼精着呢!要不是这回的饵实在诱人,他才不会乖乖的钻呢!一切照计划行事!”声音未落,轩辕越早已离去。
不理会轩辕越的行动,陆冰继续埋首文案中,南宫博的事情他们根本不需要这样临时的谋划,三年中他们天天谋划的就是这些事,无论南宫博有怎样的反应,他们都已经计划好了,只等一个适当的时机出手而已。
如果人世间有一个地方能够让时间停止四季常在的话,那一定很美;但是如果有地方让春兰飘香,夏荷吐新,秋菊绽放,冬梅凝蕊的话,那一定是一个仙境般的地方。不过这样的地方的确存在。
陆冰站在后院的假山旁,轻轻的移动藏在隐秘处的机关,假山里立刻出现了一个山洞。陆冰轻盈的闪了进去,洞口随即关闭,里面是条长长的暗道,出口是洛阳城外一处鲜为人迹深山。
那里是当年璇玑子修炼的地方,布满着各式各样的机关,不是璇玑子的徒弟是无法破解的。通过重重机关之后所见到的情景就如同先前所形容的,似仙境一般美。
优美动听的琴声静静的回响着,陆冰微微一笑,继而掏出怀中的洞箫,与那琴声合奏起来。琴音见萧声加入,更加向高深之处掠去,许多早已失传的技法悉数从抚琴之人手中弹出。
萧声丝毫没有落后,婉转自如的和着琴音,一个跳音萧声已经引领琴音走入了另一个境界。
琴音也不示弱,紧紧的跟随着萧声,不时的超越着萧声。如果此时有第三个人在场的话,一定会被这曼妙和谐的音色所征服。
“子幽!”一曲罢,一个动听的声音从荷池中央传来。
陆冰一展轻功,如影随形般穿梭在芙蓉丛中,又轻盈地停在一叶扁舟之上,对着舟上之人拱手道:“南宫!”
说罢两人相视而笑。满池清荷,一叶扁舟,再加上舟上之人可是人间难得的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