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主义（第一部）————混世精灵

快要到家的时候，一路上都没有说话的晓雨突然咳嗽了一下，“夏……刚才的事情不要告诉我哥。”
“阿…….什麽事情？”
“就是你遇见艾瑞克的事情。”
“哦。”我答应道，其实我原本就没打算说，也不知道晓雨为何要提醒我。
第二天，我按时去上班，却发现原本每天早上都会第一个到的艾瑞克并没有出现。而事实上，我等了半天，他都没有来上班。中午我去问恕文，他告诉我说艾瑞克早上打电话告诉他自己病了，请了一天假。

“请假？”
“恩。怎麽？有什麽工作非需要他不可吗？”看著我有些问难的样子，恕文问道。
“哦，没有。”我微微摇头。奇怪，怎麽会突然病了呢？难道是因为昨天晚上……
我问恕文要了艾瑞克的地址，决定下午下班之後去看他，因为我确实有需要传达的新工作要和他商量，。恕文在听到我的要求的时候，一下呆住了，不过很快便答应了。
下午，我一个人照著地址去看艾瑞克。大概坐了一个小时的巴士才到达了地址上的那个区域。其实这里离恕文的工作室并不近，真不知道为什麽艾瑞可为什麽非要去我们那种地方工作？虽然说是刚刚大学毕业，可如果说是工作能力的话，艾瑞克的确很出色。

我再顺著地址找到了上面的那所公寓楼，这是一座看上去有些老旧的房屋，我沿著楼梯又问了一些住户找到了确切位置。
我敲了敲门，里面好久才传来脚步声。
“谁？”里面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夏漠。”
门突然打开了，“怎麽是你？”
“厄……”艾瑞克的面容有些苍白，说话的声音也同往常不一样。
“我听恕文说你病了……所以来看看你。”
“哦……请进。”
我走了进去，这才发现其实公寓里面的空间很大，我忽然想起艾瑞克曾经对我说过他的父母都移民去加拿大了，那麽他现在是一个人住那麽大的公寓了？[自由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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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请坐吧。”他从冰箱里倒了一点冰水给我，然后进房间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你……没有去看医生？”待他坐下之后，我发现气氛有些尴尬，于是便胡乱问了起来。
“不用，只是有些头痛罢了。”艾瑞克摇了摇头，然后看看我，“麻烦你来看我了。”
“恩……没什么。”我发现又没有什么话可说，支支吾吾地找话题，“昨天晚上……你……都怪晓雨，硬是要拉我回家，所以……”
“我明白的。”他打断我，“我不想说……昨天的事情。”
直觉，我知道他一定隐瞒了什么。正当我们彼此都不知道概说些什么才好的时候，门铃声打断了我们的沉思。
“我去开门。”艾瑞克起身走到门口，我坐在客厅里休闲地喝水。
不知道是不是艾瑞克的声音，我听见门口传来谈话声。
“为什么又是你？我昨天晚上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
“艾瑞克……我错了。我向你道歉不行吗？”
“你放开我，然后从这里离开！”
“你把门打开，让我进去阿！”
我有些纳闷，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刚走到门口的时候，才发现艾瑞克正抵着铁门，似乎是不想让外面的人进来。
“为什么不让……”忽然那个人看见了我，我也发现了他。是那个昨天晚上遇到的男人。
“你现在看到了吧？”艾瑞克忽然说道，“我不想见你，也不需要什么所谓的道歉。我们之间都结束了。”
“你……”我不知道那个英俊的男人为何向我投来了杀人一般的目光，但我分明读出了他的敌意。
“你走吧。”艾瑞克毫不犹豫地把门关上，然后冲着门大喊，“我根本不需要你，从一开始就是！”
我像个局外人，看着艾瑞克一个踉跄，连忙上前扶他。他似乎头痛，手捂着额头的地方都沁满了汗珠。
“要不要送你去医院？”我问。
“不要。”他摇摇头，“扶我到沙发上休息一会儿就行了。”
我似乎猜出了艾瑞克与那个男人之间的微妙关系，但我不想确认。
“我很痛苦。”艾瑞克突然说。我被他的话吓了一跳，扶他坐在沙发上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想听我的故事嘛，夏？”他靠在沙发上，神情有些忧郁。
“好啊。”我说。我想病人都是需要一个很好的聆听者的，虽然我知道，那不会是一个好故事。[自由自在]
“我不知道你知道了这样的我，会不会不再理我了。”他又有些忧郁。
“不会。”我微微一笑。
“我是个GAY。”艾瑞克好不容易才说出口，然后用极其期待的目光看着我。
“我猜到了。”我说。
“你不会觉得厌恶嘛？夏？你们中国人不是……”他显然有些诧异我的平静。
“并没有错阿，你们。”
“是。或许我真的需要一个人来听听我的故事，然后告诉我，我该怎么做。”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闭上双眼似乎在考虑应该继续说些什么好。
那晚，我到家已经十一点了。艾瑞克的故事一直说到很晚，然后我安慰他睡下。这时候我才知道，这个世界上拥有烦恼的人不只我一个。或许，这就是作为人的无奈吧。
艾瑞克是个GAY，我知道。他告诉我他从很久之前就发现了这一点。但在这些故事里，我也知道了我凭借想象所不能了解的事情。半年前，他和恕文在一起。对，就是林恕文，我再三确认。艾瑞克说那一直都是他的一相情愿，恕文只当他是朋友。在大学的一次舞会上，他从其他同学那里认识了恕文。那时候他刚来美国，什么都没有。或许是被恕文的东方魅力所吸引，艾瑞克发现他喜欢上了恕文，却不敢告诉他。因为他知道，这对普通人来说是一种被唾弃的感受，更不用说来自中国的恕文。艾瑞克只好尽可能和恕文在一起，他知道恕文把他当作朋友。直到他的父母要移民去加拿大的时候，艾瑞克才觉得是时候告诉他了，否则，他无法决定离不离开。

后来的那一段，我听得混乱，艾瑞克的话已经有些哽咽。我只知道当恕文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他什么都没有说，但最后他还是没有去加拿大。毕业了之后，恕文答应了他在他的公司工作，但是却故意回避他。他知道一切都是不可能的了。而那个男人，是之后认识的。在失意的时候，艾瑞克已经什么都不在乎。然而……后来才发现，他根本没有投入任何感情，他只是想让自己忘记烦恼罢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是一个很好的聆听者，但我无法评价，我知道自己是一个旁观者。

第二天，艾瑞克回来了，却来得很晚。恕文来送文件的时候遇到了他。
“你身体好了？”他随意问道。
“阿……恩。”艾瑞克看了看恕文，又把目光转移到了我的身上，似乎有些紧张。
“怎么了？”恕文似乎发现我的目光有些奇怪，尴尬地问。
“没有。”我摇摇头。
恕文走了之后，我一直看着埋头于工作的艾瑞克，欲言又止。
之后，我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变多了。下班以后，有时候会一起去餐厅吃晚饭，或者到他家里去。但大多的时候，我们都不说话，有时候我会误以为他是夏漠……但我总觉得他不说话的时候有些像他。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艾瑞克曾经告诉我，只要还有希望，就什么都不在乎了。但我又记得他说他觉得已经失望了，大概人都是这么矛盾的吧。
时间如梭，转眼又是半年。恕文的公司已经步上了正轨，前几天他告诉我再努力几个月我们的公司就可以上市了。我有些惶恐，因为觉得这些似乎都来得太快了，我只知道埋头工作。艾瑞克和我一样用功，有时候会一个人加班到很晚，有时候我会陪他。几个月前，我丛恕文那里搬了出来，他原本是不愿意的，但是当我说明自己不是介意他的房子小，而是习惯了自己一个人住的时候，他还是答应了。在离艾瑞克家里不远的地方租了一间公寓，不大但对于我来说已经足够了。来到这里很久了，我才发现，这样忙碌的工作才是我所追求的，我不需要去考虑其他的任何事情。当我把这样的想法告诉艾瑞克的时候，他说那是因为我忘记了烦恼。

那时候我们已经是很好的朋友了。
这些平凡的日子一直过了很久，我似乎安于这样的生活。其实这样过一辈子也没有什么不好。直到那一天，我再次遇到了那个人。
那一晚我回来得很晚，白天刚弄完一个企划，倒头就要睡，却听见有人按门铃的声音。
我有些无奈，却又只好去开门，心里想可能是艾瑞克吧。
“怎么是你？”我的猜测在打开门的一瞬间被颠覆了。
“夏漠，不请我进去？”
我愣愣地把着门，“你怎么会来这里？”
“洛天说你来美国了。”
“你为什么要来找我？”我仍是没有请他进来的意思。
“我说过我爱你。”他的答案却惊天动地。
“我不记得了。”我说，“我也不认识你。”
他有些无奈，低头思忖了一会儿，“那就重新开始吧。”好久，他才给了我这个答案。我记得这个叫左立贤的男人，他的忽然出现似乎把我有带回了过去。夏颜、洛天、诺伊……很多。我没有想过会在看到他，却不曾想世界如此之小，只要我们活着，总会被别人发现，找寻出来。

他说他是来接我的，他温柔地笑着，然后道歉。我觉得这场景有些似曾相识，让我想起艾瑞克和那个晚上来道歉的男人。后来我送他出去，他问我的决定，我便告诉他你回去吧。
那一晚，我没有入睡。躺在床上，反复想着过去的事情。我只记得和他认识的时候，还有那块手帕。我想起艾瑞克告诉我得他的那些事情，觉得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一样空虚。即使我能相信他说的话，又能如何。我连把他当作朋友的可能都没有，这时才觉得这样的烦恼不是我所能处理的。我提醒自己，因为他，所以我放弃了夏颜，或许一辈子都无法见到他。

第二天，我去恕文办公室的时候，在门外听到他们的谈话。
“恕文……这次麻烦你了。”
“没关系，其实夏漠也是我的同学，让他来这边散散心确实是件好事情。”
“呵……”
我忽然明白了，原来这也是安排好了的。然而，我始终无法猜测到为什么他会认识恕文。在我还在思考的时候，他走了出来，看到我的时候也没有丝毫慌张，“你都听见了？”
我点点头。
“我和恕文早就认识的，洛天也是。只是你不知道罢了。”他笑笑，丢下这句话便潇洒离去。
忽然我发现……我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难道我真的忽略了什么，还是说……我根本从一开始就落入了一个无法逃脱的陷阱里面？
[自由自在]
第二十章
这一天浑浑噩噩，工作的时候走神，为此艾瑞克几次提醒我。我只好抱歉说自己做晚上没看钟，睡得晚了。
他给我倒了咖啡，问，“夏，你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了？”
我愣了，看着他诚恳的目光只有摇头，“没有。”然后再补充，“真的没有。”
“嗯，那就好。”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他似乎安心了，坐回了自己的角落里。
那天我对着电脑屏幕，却什么也没有做。我知道艾瑞克一定察觉到了我的异常，他只是不肯说罢了。
所以下班的时候我便无声地离开了。

走出大楼的时候，外面已经很暗了。心情有些沮丧，我知道自己还是挥不开脑海中的那个影像，每次闭着眼睛朦胧之间望见的时候，心便闷闷的。如果用一样东西开形容那个人，我想我会说他是怨灵，跟着我，挥之不去。
我知道自己不是聪明的人，他显然是。或者说我从一开始便走进了一场游戏，那个人是玩家，手里是遥控器。但不知不觉之间，在遇上他的时候，为何我已经不知道对于他，自己揣着的是怎样的心情？
恨还是什么，依然重要吗？
如果说这是命运……
“夏漠，你回来得真晚。”那声音传来的时候，我手中的钥匙哗的一声滑落到地上，清脆的声音格外刺耳。
“……”我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去看他，没有必要，还有我没有忘了自己害怕的那种压抑感。
“不说话？”他的声音近了一些，我知道彼此之间的距离又被拉近，倏地从地上捡起了钥匙，然后迅速地开了门。
在我以为得逞的时候，门被他的一只脚卡住了，关不上。
无奈，我的目光只好对上他的，我的视线依然需要微向上，才能看见他的眸。这时候我才发现那颜色恐怖极了。我不记得了，那本不应该是在普通不过的漆黑色吗？但此时自己便向忘入了无底洞。
“漠，你不该不欢迎我的。”他再一用力，整个身体便挤了进来。
我踉跄了一下，往后退了几步，仍是沉默。
“为何不说话呢？”他的薄唇向上翘，那是个优雅的弧度，但我的眉头却皱深了。
“漠，和我回去吧！”他忽然伸手想抓住我。
“……”我不知道自己现在瞪着他，是怎样的眼神。
“你出去！”我也没有想到这句话就这样划破空气，传到空荡荡的房间的墙上，有些吓人的回声。
“漠……你是在恨我？”他的表情突然呆滞了。
“恨？”我喃喃。我很想说是。我恨他为何会那时候出现在我面前，恨他现在再一次的出现，恨他迫使我离开了夏颜，恨……恨你又如何？我连恨的资格都没有啊！
“我知道这之间有许多事情是你所不知道的。”他走近，我便下意识地退后。那是怎样的危险警报，我很明白。
“我会慢慢告诉你。”
“慢慢？”我离谱地笑了，“你以为你在说什么？我不想听你说任何一句话，我太过迟钝，太过愚笨，所以落到这种下场。”我想起了什么，然后忽然抬头看着头，“如果你说你只是来看我的笑话，我也不会抱怨。”
“笑话？漠……你在说什么？”他果然被我的话所吓住，说话的口气也有些着急，“我怎会笑话你？我是来接你回去的。”
“接？那真是讽刺的字眼。”我的表情一定可怕极了，“你以为我是谁？”
“漠……我说过，那句话，重复多少次，我都愿意。”
“说不说随你，听不听也由我。”无数次，我讨厌那句咒语般的话。顿了顿，我指着门口，“请你出去。”
“漠……你还是不原谅我？”
“出去！”我维持着那个动作，向他逼近。但我明白，我没有太大的把握，可以把他从这里赶走。
“漠……难道你不想见夏颜？”
“……”我的心又乱了。
“他很想你。”
“……”我再次抬头看着他，“我不会相信的，你走吧。”
“……”熟料，他也便沉默了，这样僵硬的气氛持续了好几分钟。
他忽然动了，“漠，今天我可以先回去，明天我会再来。”他果然不是那种随意放弃的人，有些可笑。
“明天还是一样。”我说，“或许你连踏进这间屋子的机会都没有。”世界如此之大，难道真无我的藏身之地？
他无奈，叹气，然后退后几步。
我似解脱了一般期待他彻底消失。然而，最后一步的时候，他又停下，忽然问我，“漠，要怎样才会回到我身边？”
“哈……”我轻笑，“回到？我根本没有待在你身边过，你们这些有钱人都是如此奢望的吗？”
“……”他的脸色难看极了。
“那如果说……”
“没有如果。你记住，如果一切都是一场梦，或许我会回去。回去——我的家。”后面的三个字，我可疑的抬高了声音。
“漠……这并非梦，但你看到的也并非真实。”
他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是吗？那告诉我事实，我便考虑。”事实上，我并非真想知道。
“好，等我。”最后我只听见这句话。

还未关门，艾瑞克便出现在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