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主义（第一部）————混世精灵

对阿，我这才想起我现在是个失业者，没有任何经济来源。剩下的钱也不知道可以撑到什么时候。喝醉了就是这点最不好，以为起一晚上的事情都是梦里头的。
夏颜很快催我到客厅等他，然后端着热气腾腾的早餐摆上了餐桌。
我顿时露出了笑颜，拿起餐具嚼了几口，“小颜的手艺还是那么好，好久没有尝到了。”
他眯着眼睛笑什么也不说，这是我弟弟最常见的表情了。很多年来，我甚至很少看到他哭或者生气的样子。即使是生病的时候，我喂他吃苦苦的中药，他都会微笑着安慰我说喝完了他就会好了，不要我太担心了。

“哥哥，不太记得贤哥哥了？”他突然问。
“这……”说实在的，我确实有些记忆，昨晚的酒醒之后我想了半天，以前高中那会儿的事在一股脑的钻入记忆的重拾区。
“记是记得。就是不怎么熟悉。”我细嚼慢咽，“你怎么就记得那么清楚？”
“呵呵……”夏颜笑出声来，“你以前学画的时候，一投入在一幅画上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以前贤哥哥就经常在一旁看你画画呢。”他越说越起劲，“那是别人告诉我的。那两次你把我带到画室去的时候别人告诉我的。”他又补充道，“贤哥哥很专心地看你的一笔一画，我在一边看得很清楚。”

“原来是那个时候。”我无奈地笑了笑，当时的我对于绘画是那么一心投入。仅仅是因为有一次爸爸妈妈带我们去艺术馆参观的时候，小颜指着墙上的那些画，高兴的手舞足蹈。他说要是经常可以看见那么漂亮的画就好了。所以我去学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为了小颜。

“不知道贤哥哥现在还有没有在画画？”夏颜边想边问，“哥哥也好久没有画过画了。”
我一怔，一年来忙着工作就再也没有碰那些东西。最后一次也是大学毕业之前，在游乐场给小颜画了一张画，当然，画里的主角就是他。
我沉默着，然后起身，“小颜，哥哥今天为你画一张，好嘛？”
夏颜愣住了，他的表情一下呆滞了，不过随即又恢复了笑脸，“好啊。”他愉快地答应着。

第三章
我随即跑到自己的房间里开始翻箱倒柜起来，因为那些曾经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东西已经早被遗忘了很久。我从高高的书架底下找起，然后又寻到了床底下，可是怎么也找不到那些东西的踪影。我简直恼怒极了。

这时候我听见小颜的脚步声——他的脚步声总是很好辨认，轻轻的，我总以为那像是一只猫在走路一样。我狼狈地抬起头却对上了小颜笑眯眯的脸庞，他的手上捧着画夹和那些长长短短的铅笔。

我不理解那些东西是怎么冒出来的，用惊讶的目光看着夏颜。
“哥哥你忘了，你的这些画具都交给我保管了阿！”
“阿……是吗？”我不记得了，果然遗忘的差不多了，否则怎么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还是你答应送给我的呢！”他的笑容更明显了。
“抱歉，我忘了。”我无奈地摇摇头，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不知道铅笔还拿得起来嘛？”
“不要紧的。哥哥以前的画那么棒，就算是一年没有练习，也不会退步！”他把画夹递给我，然后拉着我走到阳台上，“就在这里吧！”他指指不太大的一块地方，好像很兴奋。
“好啊。”我答应着，似乎也被他感染了，然后靠在身后的栏杆上。夏颜已经侧对着我站在了阳台上，他的手托着下巴，目光正对着前方。
我笑了，当然他没有注意到。夏颜每次的动作都不同，但都很平静。我用钉子把画纸钉在了画板上。
“哥哥，这样行吗？”他仍旧维持着那样的姿势问我。
“当然。”我提起已经削得尖尖的铅笔，我仍是习惯用淡色轻轻的先勾勒线条。
然后我手中的笔就飞快得跳跃了起来，虽然有些生疏了，但是靠着几年的功底我想还是能够记起来那种感觉的。
夏颜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他从小就很有恒心，这从他可以坚持着总是保持一个动作一两个小时里就可以看得出来。不像我，除了当初学画时有些耐心，始终坚持了下来了之外许多事情总是虎头蛇尾的。

纸头上已经出现了他整个人的轮廓，我用铅笔比了比，刚好。夏颜修长的身形，我甚至觉得有时候他会轻得漂在半空中。他更像妈妈，脸部的轮廓要比一般的男孩子柔和得多。我到现在还不敢相信他已经是个二十岁的孩子了。不，二十的话应该不算是孩子了。我幸福地挥动着手中的笔，微风拂过扬起他前额的刘海。

那样的动作坚持了好久，我手中的画便也一点点的成了形。
基本上全部完成的时候，我站起来，夏颜也立刻放松了。
“好了？”他问。
“嗯。”我低头看着画里的人，总觉得缺了什么。
他立刻跑过来看，然后紧紧拥住我，“哥哥，你太棒了！”
我傻傻的举着画，任凭他这么暖暖地抱着我。
“哥哥的画还是那么完美。”夏颜冲着画不停地感慨着，从我手中接过然后满屋子地跑着跳着。
我好像又看到了他小时候天真的样子，虽然那时候我也是个不大的孩子。想到这个，我扑哧笑出声来。
“叮咚……”突然传来门铃声，夏颜和我都停下了动作。
“我去开门。”夏颜走过去开门。
“贤哥哥！”我突然听到他有些惊喜的声音。贤？又是那个人？
“不好意思，打扰了！”没过一会儿我就看见那个高挑的男人站在了我的面前，他伸出手，“夏漠，我们又见面了。”
我没有伸手和他打招呼的意思，僵持了几秒，他轻轻放下了手臂。
“我去给您倒茶！”夏颜在一旁说道。
“不用客气。”他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这是什么？”他突然看到夏颜手中的画，指着它问。
“是哥哥画给我的。”夏颜递过去，然后愉快地解释，“他好久没有那么认真地画画了，不过还是很完美不是吗？”
那个我仍然觉得生疏无比的叫做左立贤的优雅男人接过画，用平静的目光上下打量着。
“是啊，它很完美。”他微微点着头目光却落在我的身上。
我们对视着，而我心里面想的是我的画不是完美的，但画里的那个人一定是。
等我的思绪回过来的时候，夏颜已经把泡好的茶端了上来。
茉莉花茶，夏颜让我买的。说又便宜又好喝，还有好闻的茶香。
左立贤慢慢地品着茶，坐在离我不远的沙发上。
“你找我有什么事？”这时才想起来还没有问这个人的来意为何。
“我以为弄错了。”他放下茶杯，“不过看来事实证明确实是这里。”
“你怎么知道是这一楼？”我突然敏感地想起，即使这个人昨晚好心送我回来，但我却并没有告诉他这里的详细地址阿。
“你拉下的。”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塞到我的手里。
我低头一看竟然是我的钱夹，居然忘了。我摇摇头，不过其实丢了也无所谓，因为那里面根本没有多少钱，除了身份证，还算是重要的东西。
“谢谢了。”我把钱夹塞回自己的上衣口袋里。
“你经济有困难？”他突然问我。
我怔住了，随即回答道，“就算有也和你无关吧？”被一个比自己还要年轻四岁的男人看不起会是多么可耻的事情。
“嗯，也是。”他尴尬地笑笑，“不过就是觉得挺可惜的。”
“可惜什么？”
“夏漠你该继续画画的，会比现在好。”
“……”我什么都不说，他这算是嘲笑我的失策吗？
我们两个都不说话，而目光也就交错了。
我开始注意在一旁收拾画具的夏颜，他瘦削的背影让我入了神。
过了好一回，夏颜站起来转过身正对着我们，“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都盯着我看？”
我连忙收回目光，然后瞥到左立贤的眼光中有一丝怨意。就只有那么一秒，我以为自己看走了眼。
“你还有事吗？”我问他。
“没了。”
“那恕不远送。”我站起身，立刻做出了送客的架势。
“阿，那好吧。”他果然有些措手不及，连忙从沙发上站起来朝门口走去，“那下次再见。”
“哥哥，为什么那么快就让贤哥哥走？”左立贤走后，夏颜不满地抱怨。
“我和他又不熟。”我解释着，直觉让我感到他似乎总永不悦的目光看着夏颜，这让我非常反感。
“可是……”
“好了好了，该吃午饭了。”我打断他，不让他再说下去。

第二天，我决定开始去找工作，虽然一点方向都没有。
夏颜让我不要太着急，说家里的钱还可以支撑几个星期，可是我的记忆里这个月应该没有太多的余钱啊。大概我记错了吧，过渡用脑总会是我记不起事情来。
我翻阅了各大报纸，在招聘栏里面寻找适合自己的工作。有些要求很苛刻，说需要几年几年的工作经验，而那些我是不可能拥有的。
我无奈地在一个又一个广告上画上叉，然后那些报纸上面就全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叉，我失望极了。
还有最后一份报纸了，我瘫软的坐在床上不抱任何希望的浏览整个版面。
然后，忽然我看到一则广告，要求是大学文凭，有年龄限制，但我显然是在这个范围之内的。下面就提了一些有的没的，我以为自己看走眼了，再一遍看过之后，我确定它没有对过去的工作有什么要求。再详细阅读了一下，原来是一家大公司隶属下的新开的广告公司在招设计师，难怪。我轻笑着，决定去试试看。

我按照上面的要求发了电子邮件过去，把自己的一些情况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毕竟这是今天唯一的收获，就算是一家小公司，但总比没有工作要来得好。我先前开的便是广告公司，然而大浪涛沙，这年头有多少人在竞争这口饭碗。我想自己还有些竞争力，至少对广告有些驾轻就熟，另外还有失败的经验可谈。

弄完这一切，已经下午了。我看了看钟已经快三点了。夏颜今天最后一堂课是两点半结束，应该快回来了吧？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门口就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
我急忙从床上爬起来将一大队报纸整理好堆在电脑桌上。
“小颜，你回来了。”不一会儿我已经出现在客厅里把他一把抱住。
“恩。”他点点头，声音却很轻。
我抬头看着他，脸色有些苍白，“小颜你不舒服？”
“阿？”他紧张地擦着脸，“没有，可能是天太热了我有点头晕。”
天热？我纳闷，今天外面明明还刮着风的？
还没有等我提出新的问题，夏颜就问我，“今天一天怎么样？有没有收获？”
“……恩。”我回答，“不过……”
“没关系，尽力试试看好了。再说也不急阿。”他还是重复着早上的话，我知道他在关心我，想安慰我不要太着急。
“小颜，我会努力的。”我紧紧抱着他，为什么每次看到夏颜就会感觉自己一点用都没有？

第四章
昨晚上在网上又看了一整夜的招聘咨询，到凌晨才睡下。快十点的时候，夏颜捧了一杯热乎乎的牛奶走进我的房间催我喝下，我欣然接受之后便也嘱咐他早些睡觉。他走之后，我像是生出了百般信心一般，更努力地在网上找有用的资料。可越到后面越是觉得困难。

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昏昏沉沉地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高照了。我揉揉眼睛，忽然腾地坐了起来：夏颜！
等我从床上爬起来再到他的房间去的时候，房里已经空空如也。他的房间要小一些，却总是摆的有条有理。除了一张床、写字台和一个不大的书架之外，没有其他的装饰。我走到窗口，突然看见桌子上的一张被精心用字典压着的字条。我拿起来一看，是小颜清秀的笔迹：哥，早上想叫你起来一起吃早餐的，可是看你还在睡所以没有吵醒你。你醒之后，去厨房把早餐热一下就可以吃了。颜。

我微微地笑，觉得自己很幸福。然后把字条折了几下放进了口袋里面。吃完早餐以后我突然想起昨天下午发出去的一封电子邮件，这是一个还存在的希望。所以准备抱着希望看看会不会有回复。

我打开邮箱的一瞬间，电脑发出了清脆的嘀嘀声。有新邮件！我一惊，再定睛一看，真的是昨天那封邮件的回复，迫不及待地将它点击开来。这是一个令我高兴的起来的回复——对方公司看了我传过去的一些资料之后竟然欣然答应我去面试。而时间就是今天下午一点。

我高兴地看了看墙上的钟——现在是十点，我有足够的时间好好准备一下。我决定今天的着装需要正是一些，所以换上了最昂贵的西装。那是当初公司赚了第一笔钱的时候，我和夏颜一起去百货公司买的。

随便吃了些东西之后，我确定自己弄清楚了对方公司的具体地址之后，便出了门。公车颠簸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到达市中心。面试的地方是在总公司，我总有些紧张。因为从没有经历过，一毕业就自己创业。

等我步入宽阔的公司大厅之后，在我为这样旁大的公司而惊叹不已的同时，我意识到想要得到这份工作并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人事部门口长长的队伍显然证明了这一点。我站在队伍的后面，一眼望过去，大多都是三四十岁的中年人。我不紧担心，这些人的条件一定比我更有利。

开始的等待是急切的，最后轮到我进去的时候，已经全然没有了紧张的感觉。
房间里坐了三个人，而我轻松的坐在他们面前的椅子上。
我一直在想他们会问一些怎样苛刻的问题，但是出乎我的意料他们质问了我一些有的没的，然后等这所有都要结束的时候，那个坐在中间一看便知其权力有多大的男人微笑着对我说：“夏漠先生，你被录取了。”

我想当时我听到这句话之后的诧异表情一定很夸张。
走出人事部门口的时候，我被告知三天后就可以来上班，而脑子厉还在感谢着上帝这次对我的眷顾。
盘算着，准备今晚回去和夏颜出去好好吃一顿。
刚走到楼梯口，我的目光被底下的一个身影突然吸引了过去——太眼熟了！我几乎要叫出来，然后匆忙地下了楼梯。
有些跌跌撞撞，然后我听见有人有些痴笑的声音：“为何这么着急？”
我一抬头，是他。左立贤。[自由自在]
“好巧，我以为认错人了。”我尴尬地笑笑以缓解此时的气氛。
“哦，现在确认了你的眼神还好使了？”他说笑着，今天他的着装很严肃，没有前几次看到他的时候那种朴素，较好的身材依然将西装衬得有型有款。但是为何对上他的眼镜的时候总觉得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不如出去喝杯咖啡？”他提议到。我刚想回答，却听见衣服口袋里的手机传出悠扬的音乐声。在他同意的目光之下，我接了电话。
“喂，我是夏漠。”
“漠，你现在在哪里？快回来！”那个急躁的声音显然是那个人的。
“洛天？我现在在外面，什么事那么着急？”
“你快回来吧！小颜他在学校晕倒了，现在已经在医院里了。”
什么？我的脑子突然轰的一声，“我马上回来！”我冲着电话叫嚣着，然后拔腿就往门外冲。
“夏漠！”左立贤在后面喊我，可我知道我没时间再和他解释。
等到门口的时候，我试图拦下一辆计程车，可是等了几分钟都是载客的车从眼前开过。夏颜！夏颜！我的心叫嚣着。
“夏漠，上车！”谁？我一转头，居然又是他！
“这时候很难叫车，上来吧！”我犹豫着，现在又没有其他任何的办法，我只好上了他的车。
等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匆匆忙忙问了住院部的护士才找到了病房。
我轻轻地敲了几下门，开门的是洛天。
夏颜闭着眼眸躺在病床上，我的心抽动了一下。
“这是怎么了？”我问。
“颜在学校晕倒了，学校打你家里电话又没人接。他们知道我的电话，所以打来了。”洛天小声地向我解释，“他还在休息，我们出去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