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并没有人,静悄悄的,那人是去哪里用午餐了吧。松口气,突然觉得提不起劲。
习惯性地走进正房,看了眼墙上的兰石字画,才低头去收拾满桌的文书。只见一封火漆印戳的快件,红底金边的信套甚是醒目。翻捡著压在下面的信笺,无意识地瞄两眼…
“怎麽现在才回来…”突然被人从身後揽住,手中的信笺差点掉地。
“我等了许久,等得饥肠漉漉,你该怎麽赔我,嗯?”随意地扯过信纸,抓成团丢在桌上,男人低了头就要亲下来。
“唔…”略略推开粘糊耍赖的人,撇过脸,“我…我去帮你传午膳…”
“不要…我现在只想…吃你…”
男人的牙齿在唇上细细啃咬,湿热的舌头强硬地挤了进来,在口腔里舔吮著。感到来不及吞咽的津液沿著自己嘴角溢出,沧海却没有力量再推开紧贴的胸膛分毫。
…喘不过气……
…头脑又开始迷糊……
…云儿,皇上不满南海张家一事…你父在朝中备受非议…
…皇上与你父议亲,允下嫁金城公主,望能弹压各方舆论,洗脱欺主嫌疑…
…你若见信,能行,则即刻上京受命谢恩;不行,也即刻上京与你父再商量对策…
…事急!望复信!切记切记!…
第二十六章 心之所属
…云儿,皇上不满南海张家一事…你父在朝中备受非议…
…皇上与你父议亲,允下嫁金城公主,望能弹压各方舆论,洗脱欺主嫌疑…
…你若见信,能行,则即刻上京受命谢恩;不行,也即刻上京与你父再商量对策…
…事急!望复信!切记切记!…
亚海,你不会喜欢上少爷吧?你不要喜欢上少爷啊,喜欢上少爷会很难过的……
深吸两口气,跳下假山,拿起石凳上的毛巾擦把汗。鼻端传来沁人心脾的香草味儿,不禁暗暗赞叹,这满园的兰花还真是常开不败。
正享受著清晨难得的宁静,却听到两下敲门声,回过头,原来是白总管。
“亚海,一早就练功呀。”站在门外,白总管拈须微笑著。
“嗯…师叔,回来了?”
看到白总管,沧海有些尴尬。其实最早撞破沧海与巫行云“好事”的正是白总管,因为他是唯一可自由出入沁芳园甚至书院的“外人”。
“唉,有笔账出了人命官司,一直弄到昨晚。”故意忽视沧海难堪的表情,白总管施然走进院内。
“少堡主呢?”
“他…迟点才来。”
“嗯,我等会儿。”说著在园内的石椅坐下。
“师叔,我给您倒杯茶…”
“不必了,亚海,我刚用了早膳,等下就出门。”
“师叔到哪去?”
“京城王府。”看到沧海惊异的目光,白总管笑了笑,“亚海…近来堡中有些不安稳,你自己小心点。”
听到白总管的话,沧海不禁心中一动,难道是昨天的那封信?…
“呵,你也不必太挂心,只是前段时间来了贼人。”
原来是这个…
“不过,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胆敢擅闯巫家堡的,自非宵小鼠辈…亚海,少堡主没和你说过?”
“呃,只是听闻闹贼,但不知是何方豪强?”
“嗯,盗贼翻捡沁芳园,贵重物品一样未取。还上了两趟後山,伤了数名护卫。直闹了两天,来去如电,无人真切识得盗贼一面,只说仿佛是个老头。”
老头!?沧海愕然。武功奇高的老头,前段日子正碰上一个,难道是他?
“亚海…”
“呃?”忙回神。
“最近少堡主在教你练功?”看见沧海点头称是,白总管站起身,拍拍他的肩膀,“好小子,你福气不小哇,可别辜负了少堡主一片心意。”
“知道了…”小声答著,觉得白总管似乎话中有话,不禁面上微热。
瞧著沧海别扭的神情,还掩饰般用毛巾抹了把脸,白总管暗中叹口气。虽然知道扯上少堡主的事情不该嚼舌,但这小子是铁拳的徒弟,自己的师侄,若不过问,将来如何向铁拳交待??
“亚海,我问你一事,你别介意…”
“师叔但说无妨。”
“你和少堡主…”话未说完,眼角瞥见男人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外,忙住了口,上前请安。
巫行云微一颔首,看了看沧海,也不多言,只往书房走去。走了两步,见沧海习惯性地跟了过来,又停住向他道:“沧海,你把昨日青玉案的文书整理好给我。”
见沧海应了声,走回自己房内,巫行云才快步走向书房,白总管忙在後跟上。
巫行云甫一坐下,正要研墨,白总管忙接了过去。研好後,退开两步,垂手站在一旁等著。
展开纸张,略一思索,正要下笔,见沧海抱著满怀文书进来,巫行云搁笔道: “这麽快。”
“嗯,昨晚就弄好了。”
“呵,白总管,你这师侄可是恪尽职守得紧。”
“少堡主见笑了。”
“你何时也这般委蛇虚套起来,我说的可是真心话。”
“少堡主教训得是。为少堡主做事,谁不敢尽心尽力的?亚海,对吧?”
见沧海呐呐应著,巫行云笑了笑,“既是如此,可不能损了你师叔面子。沧海,你再去把黄粱案整理与我。”(虐待兼工作狂~~-_-|||──沧海)
望著沧海又退了出去,巫行云提笔疾书两行字,然後抽了信套封好。
等沧海再抱著满打文书进来,正碰上迎面而出的男人。
“少爷,都好了。”
“何须如此拼命,我会心疼的…”接过沧海手中文书,低头就在他唇上印了一吻。
沧海大惊,忙推开男人,“少爷!我师叔…”
“别担心,他刚走。”把文书放在案上,回转身揽住沧海,“我很饿…”
不是吧,又来!忙挣著跳开几步:“我给你传早膳…”一溜烟跑出门外。
某个被当作色中饿狼的人只好苦笑著摇摇头,往内房拐去。
认真计较起来,书院其实是半个水榭。内房後有一露台,雕栏玉砌,正突出於小巧的池塘之上。时逢佳节,池边春草鸣禽,杨柳飘曳,池内小荷尖角,涓涓细流,别有一番风情。
坐在栏边,从榻上锦盒取了半片香饵,拈成碎末散落池中。水中五彩锦鲤争先恐後地上来啜喋,顿时搅乱一池春水。看著鱼儿争食,巫行云有些眼红,恨恨道:“你们倒吃得欢,只有我能看不能吃…”(555可怜的小巫同志,偶会尽快帮你实现愿望的──风言)说著,狠狠把手中香饵向远处抛去,看著水面荡起数圈涟漪,慢慢恢复了平静,这才回过身来,舒展开肢体,在近旁小立柜里抽出一本书,随意卷著就看。
一阵细碎的脚步,三五名黄袄绿裙的少女捧著饭屉走进露台。
“少爷,请用早膳。”
“嗯。”男人头也不抬,继续看书。
干贝白果粥,翡翠百仁烩,八宝蒸香糯,酒酿火腿片,蓉金瓜芋,酥皮蟹盒,核桃榛子酥,凉冻什果盅……各式精美早点逐渐摆满几榻,顶级龙井的嫋嫋热气透著翠绿与清香,令人垂涎欲滴。
然後…刹风景地,榻上多了一碗白粥和一碟五香鱼干。男人轻哼一声,扣住某人腕处。
“谁让你动手的,怎麽又忘了?”
沧海用力拧了拧,没能挣脱巫行云的钳制,急得直想把榻上果盅给对方劈头盖脸倒下。正拉扯间,却听咕咚一声,一位少女匍匐在地,咽泣求告著: “少爷,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饶了我吧…”
巫行云一愕,转眼看那地上少女,不过十三四岁,想来是沧海见她年幼力薄,帮她提盒传膳。只是心里仍旧不爽,实在不愿沧海如服侍主子般对待自己,一再警告,他却一再犯戒。皱皱眉头,正想来个杀鸡儆猴…
“少爷,不关她事,是我自己抢过来的…”
看见沧海直著脖子,焦急地为少女辩解,忽起坏心,邪笑道:“要饶她也可以…”下边的话顿住,凑近沧海耳边轻吐口气,“…你喂我用膳…”
话未完,果见沧海狠瞪自己一眼,立时红了脸。心下暗喜,知道事有可为,忙向众侍女喝道:“你们都下去!”
看著少女们消失在露台尽处,沧海才回过头来。望见悠哉游哉倚在栏边的巫行云,嘴角噙著丝笑意,闪闪眸光正盯住自己。忙低了头,咬咬牙,去端那碗白粥。──哼,你要喂是吧,我就喂你最不喜欢的东西。
犹豫著,舀了一匙粥送到男人嘴边。巫行云却未张口,依旧盯著他,只是嘴角敛去了笑影。被那灼人的视线逼迫著,僵持著碗勺,沧海有些不知所措。这人怎麽回事,要人喂,自己又不吃…正困窘间,男人却靠近手边,啜了一口,末了,舌尖还在匙上缠绕著,轻舔了数下。对方的眼睛仍是望著自己,片刻未转移。沧海双手不自觉地微抖,一种怪异的感受在体内蒸腾起来,早已忘了要把鱼干塞入那人口中。
………
轻轻拿走碗勺,伸手挽低对方腰身,小心翼翼地吻他的脸颊和眼睑。在听到一声低低的喘息後,顺势把软热的身躯抱入怀中。绵密的吻吮不断落在唇瓣上,伴随著唇舌绞缠的濡湿声,间或传出急促不稳的低吟…
长久的深吻,不舍地缓口气,看看怀中人面上红晕,微肿的嘴角,紧闭却在轻颤的眼帘。只觉心中激荡,左手揽实紧窄的腰身,右手忍不住,往他怀内一探,温软莹润的触感顿时满握。
从未有过的意乱情迷,沈溺在男人臂弯中,初识情色滋味的人,如何抵受得住。放松的警戒,迎合的心理,神智也在慢慢抽离,麻痹瘫痪的身体逐渐敞开,任由男人抚弄…
得寸进尺,轻轻解开腰带,不老实的右手缓缓滑至脐下…
握住柔软的茎体时,年轻的身体轻跳了一下,忙低头,热情的碎吻不断落在耳边颈侧肩膊…
引领半梦半醒的人儿继续沈溺欲海情涛之中…
熟稔灵活的手指,在欲望之源撩拨爱抚著,忽缓忽急,忽重忽轻…青涩的嫩芽开始茁壮抬头,某种原始的力量,仿佛最朦胧的,又是最清晰的,似乎最陌生的,又是最熟悉的,在酝酿著,蓄势著,躁动著,然後勃发!…带著欢喜与痛苦,激越而压抑的呐喊,最终冲破一切形式的束缚!…柔韧的肢体,弓起如满弦的月,绷紧的身躯,抖动如风中的叶…一如生命乐曲中最美妙的华章,最动人心弦的颤音……
………
“沧海…沧海…”轻吮额际的细汗,缓缓平复脸上的潮红。
“呜…”无意识地呻吟,深陷情海之中,尚未回过神来的人儿,微睁著迷蒙的眼睛,轻轻啜泣…
“好了…没事了…”如春风呢喃的低语,在耳边温柔安抚著。知道怀中人初尝禁果,不可太过,尽力克制鼓动的欲望,体贴地为他合上衣襟。
良久,轻风掠过寂静的水榭,荡起阵阵涟漪…
水中倒映著两个身影,忽分忽合。熙暖的空气中,传来若有若无的耳语…
………
“今天飞鸿踏雪练得怎样?”
“可以跳上假山了。”
“唔…还不错,掌握得挺快。来,亲一个…”
“……”给塞得满碗满嘴,还要随时应对捣乱的热吻,真烦人。
“用完早餐,拿你的明珠宝器出来。我教你一套剑法和刀法。”
“唔…好…”唉,旧的未成新的又来,想磨死人啊!!
黄昏,定州汴京 落日余晖斜射在府前云龙照壁上,金色琉璃的幻彩更显得庄严与肃穆。门前两尊石狮狰狞而威武,宣示此处不同寻常百姓家。扁上敕造镇北王府的乌金大字,熠熠生辉,贵气凛凛,让人不敢直视。
进得府中,但见楼台亭阁,轩昂壮丽,庭院深深,帘幕披拂。人常道:一入候门,深似海。然也…
站在内府大厅,白总管望著坐在绣榻上的贵妇人,年约四十,容颜端丽,未显老态。身穿蓝底碎花团衫,同色百褶长裙,只佩著一对金珠耳铛,淡装素裹,风华典雅。
贵妇人接过侍女递上来的信笺,展开细看,不禁皱起眉头。
“白总管…少堡主近日安好?”
“托夫人的福,一切都好。只是…堡中闹了次贼。”
“闹贼?这贼还忒大胆…”贵妇人不以为意的轻哼著,也不管贼闹得如何,继续问道,“嗯,我还有一句话,你要据实答我。”
“是,夫人但问无妨,小人必据实以报。”
“少堡主…现今是否有属意之人?…”
“呃…这个…小人倒从未听说,况且这种事情,小人也不好过问…”
“哼,你天天跟著少堡主,别说少堡主的好恶,你也不知道。”
“夫人见谅!小人…小人确实不知!”
“啐,我知你是老好人脾气,两边讨彩。你不用装蒜扮难为,我也不求你。沁芳园一草一木,我自有心耳意神在那里…不劳烦你了,你先下去吧!”
白总管连连称是,连连道歉,暗中抹把汗,退出内府大厅。
看著白总管离开,贵妇人略一沈吟,吩咐身旁侍女道:“你去叫人到军机处请王爷回来,就说府中有急事。”
侍女应声去了。再看看既无题头也无落款的信笺,贵妇人不禁长叹口气: “云儿呀云儿,这麽多年了,你还是不肯原谅父亲和娘亲麽?…”
入夜,深深的王府内室,华灯初上,帘幕低垂。
伸手体贴地帮丈夫除下紫蟒长袍,贵妇人小心翼翼地说道: “云儿来信了,他…不愿娶公主。”
“哼,意料中事!…把他的信给我。”
说话的男人身形魁伟,面容刚毅,目光矍铄,气势凛然。不过虽是中年,双鬓已略有花发。此人正是名震天下的威武大将军,如今的镇北王爷──巫昌盛。
接过妇人手中信,瞄了两眼,随手扔在桌上。
“竖子不知天高地厚!”
“你别这样说,当初是我们有负於他,他才这般…”说到後面声已哽咽。
“咳,算了。我也是恨铁不成钢,夫人别气恼。”
“那…皇上那儿该如何是好?”
“嗯…看来只能如皇上所言,外调京师,驻守边关,暂离是非之地了。”
“这样虽耳根清静些,但是…恐怕会有小人趁虚而入…”
“这是自然。哼,便是皇上这一著也是一石二鸟之计,何尝真正是为巫家著想?皇上虽靠著我们巫家才坐稳了龙椅,但对巫家也早起戒心。”
“那我们还是不要离开京师罢…”
看见夫人焦急的神情,巫昌盛傲然笑道: “呵,夫人别担心。皇上虽有戒心,却不敢拿我们巫家怎样!毕竟日升王朝五成兵力都在我手中,加上云儿手中两成,天下鸡鸣狗盗之辈能奈我何?况且我回到边关,就如龙潜海底,虎归山林,正遂了我心意。…所谓将在外,君令也有所不受的…”
“老爷!!…”听此一言,贵妇人不禁大吃一惊。这话要传了出去,有灭族的份!
“夫人,我若出京,你干脆回巫家堡和云儿在一起罢。”
“不!我要和老爷在一块!你说过我们永远不分开的!”
看著夫人嗔怪的表情,忙搂住她安抚道:“是为夫的不对!”
倚在丈夫怀中,贵妇人满眼蓄泪。
“老爷,难道有些东西真的是一著错,全盘皆错麽?…”
“唉…”领会夫人话中含义,男人也不禁叹了口气。
“…我不甘心,云儿会这般对我们。我总要回去看看,我有些担心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