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琳,被你束缚,我心甘情愿。
--你呢,可曾後悔,後悔遇上我这样一个……没用的弟弟?
没有人能回答我,只剩风的声音在耳边呼啸著。
--我是不是……一辈子都等不到答案了?
「Jay,你在做什麽!」
德威找到我了。
一脸的焦急。
「这样很危险,你快下来!」
我转身面对了他,然後,又向背後後退了一步。
--是时候该结束了。这可笑的一生。
我用唇语对他说了--
(再见了,德威。)
你的情,来生我必定还你。
我对他笑了。慢慢伸出我的右脚,往後一踩--
「Jay,不要!」
别了,德威。
这一生,我对不起太多人。
对不起琳,对不起爸爸,更对不起你。
你对我伸出了手--
太迟了,德威,从一开始,我就选错了路。
往後踩的瞬间,身子已不受控制的往後落下。
我正要闭上眼--
却被你紧紧抓住了手。
「你要是敢放手,我也随後去找你。」
「你知道我的,你死,我也死!」
--太傻了,德威。
什麽是爱情?
像我对陈琳吗?还是你对我这样?
而什麽又是亲情?
我对你?还是我对陈琳……
太难了,什麽也分不清。
--或许,我该搞懂了再死吧?
起码--
不能让你死。
德威见我不再乱动,便将我拉起。
然後--
他像发了疯一样的拥紧我。
「Jay,相信我吧……我什麽都可以给你。包括我的生命……」
我看著他--
他竟然哭了……
德威,你是最幸运的天之骄子,你拥有别人最渴望的一切。
你的一声命令,什麽都可以到手。
如今--
你却为了像我这样的人,哭了……
这是什麽样的命运,注定要对你欠下一笔又一笔的情债。
罢了。
我用脸贴近他的泪。好热的温度。
如果你不嫌弃--
今後就让换我来爱你吧!
这一生,我对不起许多人,独独没办法再对不起你……
27
一个人一生只会爱上一个人。
其他的,都只是很接近爱情的喜欢。
所以,我从不轻言说爱,
因为,除了你,我谁都不爱。
第二天,不知道该怎麽面对陈锋。於是,一早,我便出了门。
怕他看出我的不对劲,不想让他乱想。
走在路上,毫无目标。不知该去哪,该往哪走。只能毫无目的的游荡。
--陈德威,为什麽来?
痛苦还不够吗?
一切都已过去,那些痛苦的,快乐的,疯狂的,悲伤的回忆。
惨不忍睹。
--不能再伤害任何人了……
任何人。
我们的罪太深,再也承受不起任何一条多馀的罪名。
一开始就是个错,我们不能继续。
挽回不了,也不能重来。
德威,这就是命运。
或许不能怪你,只能怪我自己。
--我们,都失去了爱的资格。
在外面晃了一个白天,转眼,已到下午。
手机已震动了好几次。都是陈锋传来的简讯--
09:10。
【捷,你去哪了?怎麽不跟我说。
锋】
11:23。
【快回来吧!我中午煮了你最爱的……
辛苦的锋】
13:02。
【喂,你再不回来我要去找你啦!
担心的锋】
16:42。
【捷,不要吓我,快回来吧!电视都给你看啦><
委屈的锋】
最後一封。
19:28--
【……我很担心你……。回家吧!】
--家……?
陈锋--
我不配有家的。
一晃眼,又到了小公园。一大群孩子们在里面,天真的游戏。
--单纯的世界,没有那些复杂的,乱七八糟的情绪。
到了傍晚,小朋友又一个个跟著妈妈回去了。
一个人也没有,秋千也空荡荡的。
坐在上面,不知过了多久。
「捷,你果然在这!」
陈锋来了。他的样子有点气喘喘的。
「你……你知道我找了多少地方吗?」转身坐了我旁边。「我差点就要找李园报案失踪人口啦!」
沉默。
发现我没反应,陈锋叹了气。「唉……你喔……」
「昨天一下子就跑进房间……问你什麽事也不理我……」
夏夜晚风,变凉了。秋天快到了吧。
轻轻摇著秋千。我闭上了眼睛。
感觉得到他认真的看著我--
「捷,我是真的很担心你,你知道吗?」
--知道……
我都知道。
只是不懂。
「捷……我一定是……爱惨了你。」
他的眼睛--
好像有说不出的悲伤在跳跃。
又一个我陌生的陈锋,让人心痛的陈锋。
陈锋,为什麽对我这麽好……
我受不起的。
(为什麽对我好?)有点颤抖的,写下。
不知道会听到什麽答案,只能害怕的等待。
然後--
他抱了我,在我耳边低语著。「尹捷,因为你值得--值得我对你好。」
--陈锋……
好想哭。
--谢谢你。
在这样的夜,给了我勇气。
再去面对爱的勇气。
「回家吧!我煮了宵夜等你喔。」他摸了我的头笑著。「你这个傻瓜,一定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吧?」
我楞在那。
他无奈的摇摇头。「真受不了你,都不会照顾自己!走吧,我们回家。」
然後,他牵起我的手……回家……
陈锋,我是傻瓜--
最幸福的傻瓜。
28
人类的天性就是去爱
然後毁灭
然後再去爱他们最珍视的东西
我和德威,过了一段快乐的日子。
或许,我一开始就选错了爱情。
希望现在还来得及。
只是,每当我见到琳的时候。悲哀又忍不住从胸口,一涌而上。
--她不快乐。
我看的出来。
我很愧疚。如果不是我,她不会这麽憔悴。
她曾经是那麽光芒四射,美丽逼人。
如今,却只能对著我强颜欢笑。
我已到了幸福的天堂,然而她却仍在另一岸等著我接渡她。
深深的罪恶感,总在见完陈琳之後,蔓延了我的心头。
每次她要走的时候,我都会要德威开著车跟在她和应扬後面。
我要看著她的每一分每一秒,即使--
我什麽也无法给她。
一天,我和德威又尾随在他们的车後。
正在想著,下次该如何向陈琳说,我很想帮她,不论什麽。
希望她能接受。
--我欠她的,做什麽也还不清。
突然,感觉到街上的车流情况不大正常--
一声尖利的叫声在嘈杂的街道上猝然而起又猝然而止,像是被一阵撞击声和玻璃迸裂的声音打断了。
我看到一幕惨剧:距离约七十米的地方,一辆装著碎石的自卸汽车突然越过中心线,把前面的汽车逼到了一边。
汽车拐了一个几乎是九十度的弯,冲上人行道,撞倒了一台机车,又冲进了一幢建筑物的水泥墙!
--那是……
陈琳他们的车?!
尖叫,恐慌,在街上流窜著。
--陈琳……?
不是真的……
德威猛然刹住车子,在他通过无线电话报警时,我径直冲出了车子,向陈琳他们跑去。
我费了很大劲才打开已被挤瘪的驾驶室的门,应扬趴在方向盘上,折断的操纵杆刺进了他的胸膛。旁边歪著的是陈琳--
她的头满满流著的都是血!
「琳--!」
我悲痛的喊了出来。
声音,声音居然就这样发出来。
--你说过我们会老死在一起的……
--你说你想陪我看遍全世界。
--你说……
你不能骗我!琳……
你醒醒!看看我,琳,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求求你……睁开眼睛!
对不起,我还来不及对你说--
对不起……
没有了,什麽也没有了……
「琳,对不起……」
闷热的中午,空气中散发著刺鼻的汽油味和沥青味。
行动组和救护车接到报警後赶到出事地点。琳和应扬立即被送往医院。行动组开始对现场进行勘察、清扫马路、疏导交通、绘制现场示意图。
我只能呆滞的坐在救护车上,看著医护人员抢救著毫无反应的琳。
我哭不出来。
这辈子,无论我以後遇到什麽事,再怎麽成功,失败,怎麽痛苦,怎麽快乐--
我将永远对不起一个人。
我的至亲,我的姊姊,陈琳……
是我害了她。
晚上,琳宣告不治,死於大量的脑出血。而应扬虽然被折断的操纵杆刺入肋间,但插入的位置有惊无险,伤口也不深,没有造成严重的内伤。
--死了,琳死了……
是我害死了她。
在医院急诊室的外头,我靠在墙上。
「Jay,你不要胡思乱想。这不是你的错!」德威握著我的手对我说。
我抬头看了他。
--爱情使人盲目,所以你看不到我的罪,德威。
我是琳永远的罪人。
她走了,我将带著这个罪永远活下去。
「你……」他无话可说,抱了我。
「你还有我,你还有我。Jay……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一个礼拜後,是琳的告别式。很隆重,盛大。
--琳,对不起,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我还是忍不住的来了……
原谅我最後一次的任性,我的姊姊。
你说过,即使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开,因为我们流著相同的血,至死不休。
我没有什麽可以给你。只剩下一颗狼狈不堪的心,你要的话,就带走吧!
火化了你的身体,也火化了我的心。
--琳……
我会活下去,带著我犯下的罪,痛苦的活下去。
突然,有些话,我想对德威说。
我在屋内找著他,没有没有,都没有。
--会在哪呢?
终於--
我在爸爸的书房看到了他。
还有我的姊夫,应扬。
他气色看起来不错,车祸的伤应该是恢复的差不多了。
「陈,事情都做好了。」姊夫说著。
「应扬,你很厉害,居然还用血肉计。」德威冷冷的笑了。「文件在那边,你签过字以後,陈琳在海达的10%股份就是你的了。」
「说那什麽话?你以为我这样做很简单吗?事情是你在想,但是都是我在做。弄得不好,我就真的要陪她一起死了。手脚做的不乾净,我还要被警察怀疑。你说,这10%的股份,我还没资格拿吗?」
「哼,随你怎麽说,快签字吧,签完我要走了。Jay一个人在那边……」德威催促著。
「哈!你对他还真好呢!也是,连自己的亲姊姊都愿意害死了……」
德威迅速的冷看了他一眼。「签了这份文件,我希望你闭上你的嘴吧!」
「好,好,好。我不说就是了。」
--什麽?
为什麽……
──我那麽的相信你。
骗人的吧……?
不是真的。
谁来……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在花房的角落,我颓坐的地上。
双肘靠在弯起的膝盖上,我只能不停的颤抖。
爸妈死的时候,我没有哭。
和琳分离时,我也没哭。
等到琳死的时候,我也忍住没哭。
只是现在──
我哭了。
哭的不能自己。就像把以前没哭过的份,通通补回来。
把以前没伤心的部分也一起伤心。
--为什麽……这麽做……
琳是你的姊姊啊!
也是我的姊姊。
而我,又是为了什麽而哭呢?
为了琳,还是为了你?
那个骗了我,杀了琳的你。
绝望,原来这麽恐怖。
可以把一个人逼到发疯的地步,却又疯不成。
生不如死。
「你怎麽了?」
是一个少年的声音。
泪水里,我看不清他的样子。
没有理他,我慢慢的仰起了头,闭上眼往墙上靠。
闭上眼的同时,泪也不受控制的全滚烫了下来。
──谁来告诉我,我该怎麽办?
29
当一个人伤痕累累而疲惫不堪时
突然也会莫名涌出一股强韧的力量来
「捷,陪我去超市买菜好不好?」陈锋笑著脸拉我的手。
(你自己去。)
「後,不要啦!两个人一起去才有伴啊!」
(我要顾家。)
「不用啦!这里也没什麽好偷的。而且,这一区不是都是你在……嗯,这一区都是你的地盘啊……」
(所以我要看是谁会来抢我生意。)
「||||……你在说什麽啊,捷。好啦,陪我去啦。」
最後,敌不过疯子的缠功,还是去了。
想起上次陪他去超市的经验实在令我有点记忆犹新--
『捷,你看,这个好可爱喔!』
看了他一眼。
──不然他想干什麽?
『小捷,我们买这个回去好不好?』
『好嘛好嘛。这个那麽可爱,不买回去对不起自己……』
──让你买回去我才真的对不起自己……
『拜托啦,我会好好照顾他们的。我发誓。』
实在受不了别人开始投射过来的异样眼光。
於是,我们就买了──
一系列的飞天小女警的饮料瓶回去……
那时我就决定--
下次绝对不要再跟他去买东西!><
不过这次他倒很乖,没做出什麽不正常的举动。只除了--
他偷偷向结帐小姐抛媚眼。
他想多拿一张摸彩券。
陈锋……我真的对你的家庭很好奇。
--居然可以养出像你这样的疯子……|||
「小捷,你看,我多厉害!多要到一张摸彩券!」他不自觉的自豪起来。连嘴角也微微扬起。
--你……
可不可以离我远一点……
「捷,搞不好我们抽到什麽日本五日游……这样我就可以带你去泡温泉咧!多好啊,顺便再看看樱花……」他陷入自我陶醉中。
「哇,想到就好幸福喔!」
--泡温泉……
现在是夏天,他要去请自己去。
而且现在要九月了,也不会有什麽樱花给他看……
唉,我真的喜欢这个人吗……?
--这麽……蠢的人……><
回来的路上边说边笑,虽然都是一些愚蠢的对话。而且也都是他在讲……|||
「小捷,我们去买那个棉花糖好不好?」
摇摇头。
──今天陪你出来,我的牺牲已经够大了。
「拜托啦。不然……」他想了想。「不然今天晚上的电视都给你看!」
嗯……这个倒是可以商量。
「这样好了!我们来猜拳,输的就去买。」
二分之一的机会……
──应该不会这麽衰吧?
事实证明──
和他在一起,从来都不要希望自己会有好运……><
我输了,只好硬著头皮去买。
很尴尬的跟老板比了一个「1」的手势,还要边看附近有没有人在注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