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台箫音————云梦涵

作者:云梦涵  录入:07-22

──这是哪家的新娘子啊?居然耐不住饥饿,把代表“平平安安”的苹果给啃了一口!
──胡说!那双骨感的手怎麽可能是什麽娇嫩的新娘子的?盖头底下未施胭脂的薄唇,再怎麽看也和樱桃小口挂不上边。所以……怎麽可能是新娘子啃的?
──那除了新娘子谁还有机会?难不成还是新郎啃的?
──你别说……还真就是新郎啃的……

……到底……还是逃不开他;到底……还是许了他一生一世;到底……还是心甘情愿的“嫁”给了他……
透过豔红的喜帕,段子楼除了自己的脚尖之外什麽也看不到,真滑稽,自己有生以来何时曾经想过,身为大理皇爷的自己会一身嫁衣的跟著别人祭祖拜堂,最後盖著喜帕被送入洞房,不安的坐在到处绣著鸳鸯戏水的帐子里等待迟归的新郎呢?
低头看著被咬了一口的苹果,段子楼不禁在心底苦笑了一声,他还是这麽的狂放不羁的毫不顾忌世人的眼光。刚刚在拜堂时,司仪喊道夫妻交拜时,他竟然无视礼法的挑起自己的喜帕低头吻下,还连舌头都伸了进来,挑逗著自己都不很清楚的兴奋点……
已经好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那是让人几欲窒息的狂吻──灵动的舌窜入薄唇,强势的纠住自己的舌与之共舞,舌下、齿缘、上鄂无一处逃过他的爱抚──不断地吸吮、卷舔、啮咬,贪婪的汲取自己的口液,让自己的意识逐渐模糊,忘记挣扎、不知廉耻的与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愈吻愈烈,几乎忘了呼吸的软到在他的怀里……
是啊,已经好久都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了,蛮横的、霸道的、强势的、让自己沈沦的吻──在重逢之後的日子里,他不是没有吻过自己,但是或许是因为太害怕引起自己那段不愉快的回忆,吻──总是很温柔、很温柔的那一种,仿佛春风般轻轻拂过自己的唇,再逐渐慢慢深入……温柔的让自己想不相信他是真心与自己一生相守都不可能……可是却总觉得少了什麽,对比起来,少的就是激情吧!温柔的像水,却没有味道……!!!
天啊~~~~!!!自己都在想些什麽?!面皮极薄的段子楼不禁极为心虚的红了脸,左看看、右瞧瞧,确定没人看到他刚刚的痴态。在左转右转都只看到红红的一片後,终於镇定了下来──其实他盖著那麽厚的大红喜帕,就算有人在也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大可不必这麽慌张的。
──终於嫁给他了!
在他眼中,刚刚那不是世人眼中可笑的同性婚礼,而是一生相守的仪式吧!抿了抿唇,段子楼不禁绽放出一朵灿若春花的笑容──终於等到他的真心了。十二年来的寻寻觅觅,十八年来的痴心不改,这一切终究没有白费,他真的对著水家的列祖列宗发誓:他将疼我、息我、爱我、怜我一生一世,为我遮风挡雨,替我分忧解难,不让我受一点委屈……虽然还真是太大男子主义了一点,但我知道,他是真心的。只要他是真心的就好……
是啊──真心。
段子楼的思绪不禁飘回了三天前……凤凰台的那个清晨。

──“爹、义父,你们什麽时候回来的?”
叹口气,水宴然仿佛极不得已的拉著段子楼磨磨蹭蹭的踱出屋子──难得一见的,他的表情居然有那麽一点无可奈何。
“哈哈哈~~~~天生就讨人厌的小子,你就不能稍微变‘可爱’一点吗?总是那麽聪明到让人咬牙,快点出来吧,你‘娘’不想被那个香味熏死!”
“啪──!”
“哎!娘子,你还真的舍得动手啊?!”
“──你!!你少在孩子面前丢人!”

被水宴然莫名其妙的拉出来,段子楼呈思维短路状态的看著阳光下的一对碧人──左首的一身黑衣,高大英俊,声音略微低沈沙哑,不苟言笑,眉宇之间正气凛然;右首的则白衣如雪,纤细美丽,清脆的声音配上朗朗的笑声更是显得活泼可爱,只是上挑的嘴角和灵动的双目中怎麽看都隐含著一股强烈的邪气──就这点而言,和水宴然还真是像!
──莫非他就是水宴然的爹爹?那麽说另一个就是他的义父了?
那麽,到底哪个是传说中多年前堕入魔道的武林盟主水商宴,哪个才是勾引水商宴堕入魔道的上一届水门门主雁南雨?看起来,又美又邪的那个好像应该是水宴然的爹爹,也就是水门的上任门主雁南雨了?可是,为什麽水宴然却要跟水商宴姓水呢……
他这边是正愣著的,但有人可容不得他发愣!
“哟~~~~长得还满标志的嘛~~~~~”没等他发完呆,那白衣美人突地身形一晃,仿若鬼魅般飘到他面前,扇子一抬,就这麽轻佻的挑起他的下巴!
──!!!
段子楼大骇,急忙恍身而退──就算自己心不在焉,天下之间除了水宴然之外居然还有人能够这样如鬼魅般近得自己的身?!
然而那白衣人却居然如影随形般的跟了来,一把折扇更是如附骨之蛆,半分都不离开他的下巴,似乎玩得高兴!段子楼心中大慌,几乎是本能的,六脉神剑立刻就要出手!
然而──
──“爹──!!!”
──“水商宴──!!!”
──什麽?!!!
听到这样的两声几乎可以震破耳膜的吼声,运足气势准备出手的段子楼生生的收手愣在了当场……原来这个邪美人才是水商宴,水宴然的爹爹……

然而相对於段子楼的尴尬与沈默,那厢的水商宴却毫不安分。黑衣人刚刚唬著脸拉开还没放下扇子的水商宴,开口叱道:“──你……”
水商宴就好像极其委屈的一扁嘴:“什麽啊,人家只不过就是想仔细看看小然的新娘子嘛,只不过就是想知道是什麽样子的绝代佳男才能让他追得连命都不要了嘛,只不过就是想看看我水家的儿媳妇到底怎样的德才兼备嘛……我这明明就是在关心小然,你、你还凶我!你、你明明就是在吃醋!这有什麽醋可吃的?他都是小然的人了,难不成我还回去和儿子抢人?……(以下省略二千五百字)”
听著水商宴一堆的废话,本来还尴尬著的段子楼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这个声音的的确确是刚刚叫“娘子”的声音,也的确是刚刚调戏自己的声音,那麽……他、他、他到底有几幅面具?!
看到爱人惊讶的神情,水宴然一笑,趁著老爹他们忙於三天两头就要上演一次的胡闹戏码的空儿,蹭到爱人的身边:“子,我老爹回来了哦!这下子你想不嫁给我都不成了。”
“──?为什麽?”
“因为他神通广大,因为他不会容许,也因为……别说别的了,我告诉你,我下边说的话你一定要记住:我爹说的任何话都不能信,给的任何东西都不能收!而义父则恰恰相反,一定要记得!”
“?为什麽?”自己的亲爹哦,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好奇宝宝,为什麽今天来不及说了,以後我再告诉你……”爱恋的在情人的颈子上香了一口,“不过既然老爹回来了,我就不会有事了,这几天你要乖乖的休息哦!”
这边两个人秘密的交头接耳,那边水商宴的唠叨还在继续著,终於──“……反正总之,千错万错都是你的错!”
──好嘛!这个理直气壮!
从他开始唠叨的时候起,黑衣人额头上青筋的数目就不断的成倍翻涨著,脸也一层黑似一层,等他终於理直气壮的把一切都绕成对方的错……黑衣人的脸早就黑成了锅底:“好好好──原来说到底都是我的错啊!那好,从今天开始──你就一个月别想进卧房!”
“呵呵~~~~那个……小然啊……”
“闭嘴!”
“……”
可能是看出爱人的脸色不大好,水商宴一把抓住儿子这根救命稻草。但脸已经黑成锅底的爱人一句话,他就不敢再造次了。
看水商宴不再惹是生非,黑衣人整整衣冠,转身对段子楼一抱拳:“这位就是大理段皇爷吧?在下雁南雨,是然儿的义父。本来已经退出江湖云游四方,但因为这次然儿中了毒,所以才不得不赶回来……不过也正好赶上主持你们的婚事……”
然而黑衣人话还没说完,刚刚老实不到片刻的水商宴便一把拉过段子楼:“对哦,那就这麽说了,三天後就是你们小两口的大喜之日!喂!你──我觉得你对我的胃口,小然交给雨,你就跟我走吧!三天之内绝对不准见面噢!”
转身就要走人!
“……你~~~~你要是真的想睡一个月的书房,就可以直接拉他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麽主意!你带然儿去疗毒,段皇爷我会照顾!”
“你明明就是在吃醋!”
“……三个月的书房!”
“……”
於是,水宴然只来得及给段子楼一个安心的眼神,就被他的亲亲老爹足不点地的拖走了。
几乎哭笑不得的看著这样一对活宝,段子楼不得不怀疑他们到底是不是传说中的那两位“伟人”──毕竟,刚刚他几乎就清清楚楚的听到了磨牙的声音。
──怎麽会这样呢?不过刚刚水宴然说过既然他们回来了,他就不会有事了,是真的吗?
“咳咳!”
看他盯著水宴然的背影半晌回不过神来,雁南雨不禁有些好笑的轻咳两声,以示提醒。
“啊!那个……前辈,他……我是说……水宴然他会不会有事了?真的能……完全治好麽?”
魂游天外的段子楼不禁大窘。
看著段子楼焦急的神情,雁南雨一笑──看来这孩子是真的很关心然儿,然儿真的找到宝了。
“放心吧,然儿会没事的,他只不过因为中毒罢了,你难道不知道水门的前任门主有一个‘圣手毒王’的称号吗?”
“可是,那不是更应该由前辈您照顾他吗?”
──圣手毒王?那也是前任的水门主的称号啊!他这个正牌的水门主不去照顾水宴然,怎麽反而派那麽一个怎麽看都不可靠的水商宴去?
“呵呵~~~~江湖传言啊!我从来都不曾是过水门之主……”
看出段子楼的疑惑,雁南雨只能苦笑──水商宴啊水商宴,你害惨我了。
“唉,算了,不说这个了。总之,你可以放心,让水商宴照顾然儿绝对是最正确的选择,他会没事的。不过到是你……还是赶快把身体里然儿的东西弄出来──那些可是都含有毒素的,不弄出来的话,你可能会坏三天的肚子。”
“?──!!!”
看著段子楼因为听懂了意思而迅速涨红的脸,雁南雨温柔的微微一笑:真是单纯的孩子,为了然儿,他恐怕吃了不少的苦吧!
“好啦!要成亲的人就放心吧!这三天我会让淼儿把你的身体调理的好好的,当然也不会让然儿来打扰你──新婚前三天是不许见面的!”……

三天──三天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不短不长,但充满了不安和等待的焦虑。
──直到如今拜过了天地,祭过了水家的列祖列宗,盖著殷红的盖头坐在这火红的鸾帐里,自己也依然没有真实的感觉。
──他是真的娶了自己吗?
──自己是真的嫁给了他吗?
──一切都像做梦一样,走了这麽久,错过了这麽久,终於……可以幸福了吗?
曾经多少次迷梦如梭!但每当自己以为幸福唾手可得,午夜梦回,一切的一切便都会化为辛酸的泪,一滴一滴流在心里,烫伤自己早已伤痕累累的心。
而如今,又有谁能保证,这一切的一切真的都不是梦呢?!
十九年前的一见锺情,七年前的碎心之痛,四年前的恩断情绝,两年前的生离死别……还有,三天前的两心相许……
──这一切真的真的都不是梦吗?

“吱呀──”
门开了,一个多少带点儿醉意的大红身影随著些许的冷风闪了进来,纤细的身材,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的绝代姿容──然而从段子楼的角度,却只能看到一双豔红的靴子。
不过,这双豔红的靴子已经足够让他紧张得双手冒汗了。
一身大红的新郎官,脚步略带蹒跚的走到床前,轻轻揭掉殷红的盖头,勾起等待的人儿低垂的脸──却不意看到了盈满泪光的潋滟双眸。一抹安心的幸福笑容漾开在绝世的容颜上。
“子,别怕,我回来了呢……”

浓浓的春色荡漾在微雪的金陵,今天已经是大年三十了,马上新的一年就要开始,属於恋人们的季节──就要来了呢!

──一切都像做梦一样,走了这麽久,错过了这麽久……
──终於……可以幸福了吗?
──终於可以幸福了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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