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境之堕落————含烟

      “唔，这件毛衣不错，颜色很配你的肤色。……款式也不错，这件也要好不好？”

      “没想到穿起西服来居然这麽帅气！我还从来没看到你穿过西服呢。……好，决定了，买下这套！合著这条领带、皮带一起。小姐，把这全套包起来。”

      从头到尾都是欧阳奕一个人在唱独角戏。

      他不断给延青试穿的每套衣服评价，然後迅速挑中他想要的，果断地买下来。

      延青木然的看著他一遍遍刷著金卡。

      每次在试衣间他都会下意识看看衣服上的吊牌。

      所以，他知道，今天欧阳奕已经在他身上花掉了不少於3万元的购衣费。

      提著这些完全不属於自己会消费的名牌衣饰口袋，他嘲弄的扯出一个讥笑。

      花这麽多钱有什麽用？

      说什麽生日礼物？

      其实这些有哪一件是他自己喜欢的？

      看在他眼里，这些华丽高档的时装，只是欧阳奕步变相的、用钱来支付的、讨好他的“嫖妓费”而已。

      直到午餐时间过去了接近一个小时，欧阳奕总算走到最後一个专卖店。

      这次，他不是挑选衣服，而是直接往香水专柜走去。

      延青手里的东西都留在了车上，这次是空著两手跟著他身後，随时准备帮他拧东西。

      对於哪些标准资产阶级的、用各式精美容易包装起来的瓶瓶罐罐，他实在没有兴趣。

      但是欧阳奕却回手将他拥进怀里，一副毫不介意店员小姐们诧异研究的目光，肆无忌惮地低头在他耳朵边嗅了嗅，皱著眉头说：“我早就不喜欢你身上这种风尘地方常有的烟酒的味道……我喜欢我的宝贝带著我喜欢的香味。”

      他转头对著专柜小姐说：“给我瓶KENZO！”

      很快，银色圆润的KENZO放在眼前。

      欧阳奕揭开瓶盖，凑近鼻子前闻了闻，又递给延青：“你看看，喜欢吗？”

      延青被动的吸了吸那还算清淡的味道。

      也不是难闻，就是……不习惯。

      男人用香水，始终觉得不伦不类。

      他知道欧阳奕是用香水的。

      因为每次总是在他身上闻到淡淡的幽香、清清雅雅。

      而且，就是这种香水的味道。

      “把手伸出来！”

      延青乖乖的照做。

      欧阳奕在他动脉的部位喷了点香水，低头凑近嗅了嗅，满意的点点头。

      “给我包一瓶。”他没有再征询延青的意见，直接吩咐店员把香水包好，刷卡。

      小巧的袋子送到延青手里。

      “以後，你身上就有我的味道了。……呵呵～～～”

      欧阳奕贴著延青的耳廓，暧昧而低沈的笑著。

      那低低的、磁性的声音，混和著语句里让延青震动的意思，让延青心狠狠的跳了一跳。

      他的味道……

      现在身上确实有熟悉的、他的味道。

      而且和紧紧相拥的他身上若有若无的味道混和在一起。仿佛是同一个人般和谐。

      这种想法让本来心跳加剧的延青更加慌乱。

      “呵呵～～”欧阳奕依然抵著延青的额头低笑著，“这种感觉真好。……延青，现在有种你真的属於我的感觉。……真好！”

      名字被欧阳奕用这麽感性的话语说出来，延青慌乱的心彻底被俘虏了。

      闭上眼睛，静静靠在他怀里，轻柔的感受著他在腰部反复抚摸的摩擦，耳边是他低沈而平稳的呼吸、磁性的笑声。

      其实……有这麽和他近距离接触的时间，这个生日──也不算太坏。

      一直到逛完街，拎著大包小包的袋子回到车上，延青还沈浸在那种微微的喜悦中。身体上若有若无的飘荡著和欧阳奕相同的香味，哪怕是现在两个人相隔著汽车的排档和置勿架，根本无法接触到半点，却仿佛一直被他拥抱在怀里般心里暖暖的感觉。

      “今天买的东西一会去我那里换上。”欧阳奕头也不回地开著车，只是用下巴微微往後座的那堆纸袋子扬了扬，“不知道为什麽，每次看到你穿著仙境的衣服出来，鼻子里老觉得你身上带著那里的酒味。”

      延青本来神采奕奕的神色猛然间阴沈了下来。

      原来是这个原因。

      原来是嫌弃他身上带著仙境淫靡堕落的味道，所以才给他买那麽多衣服和香水。

      刚刚说什麽“希望你身上带著我的味道”之类感性的话，说不定只是他用来遮掩对自己无意识的厌恶的接口而已。

      自己是白痴，为了那麽句话，那麽个香水的味道，就一个人在这里沾沾自喜了半天。

      延青垂下头，鼻子里“嗯”了声，手指下意识又去握刚才放在驾驶座前柜里的画册。

      沈重的画册摊开在膝盖上，还带著印刷的油墨味道。

      平时一直不喜欢这种味道的延青，却突然觉得这个刺鼻的味道居然比自己身上飘荡的香水味要真实很多。

      “把那个东西给我放回去！”欧阳奕回头空出手，一把夺过延青手上的画册，看也不看的往背後一扔。

      “诶！……别……”延青惊呼著，视线随著那本画册，做了个抛物线，“啪”的一声，落在後座座椅下。

      “啊，皱起来了。”

      延青心疼的低呼了一声。画册完全按照落体定律的原则，甚至连内容被椅座和一大堆纸袋磕磕绊绊地掉落到座椅间，有些纸张被勾得折叠起来，塞在书本间，看上去可怜兮兮的模样。

      “坐好！”欧阳奕猛地换档，加速往前飞驰。

      过快的车速让延青不得不坐正身体，生怕一不小心被摇晃的汽车撞到。

      心思自然不会再去关注那本可怜的画册。

      高架桥路上一路飞驰，越来越接近城市的边缘区域。

      下了高架桥，车子果然一路往那种一看就知道是富裕的人才会居住的别墅社区驰过去。

      一幢幢独立小巧的别墅，配著各色美丽的花园，小洋楼、仿古楼、欧式华宅……

      间或还可以看到那些敞开的车库里停放的各种高级车，三两佣人在草坪上忙著除草、照顾花木。

      完全一派富足、悠闲的生活景象。

      这个世界，是欧阳奕的世界。

      不是他延青的世界。

      看著那些佣人白色的衣服、深色的裤子，虽然穿著的色彩并不豔丽华贵，但一眼就知道那些制服绝对不是普通的布料，连领边的花纹都是手工刺绣的精致。

      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完全廉价的街边货色，深深吸口气，似乎真的有仙境里常年无法消散的郁气和烟酒味道。

      延青突然觉得，在这个世界，自己甚至连这些为富人门下苦力的佣人都不如。

      自己只是一个──靠著张开腿，让男人在身上逞足欲望的──男妓、贱货──而已。

      转眼快速瞄了眼身边镇定开著，衣著高雅的欧阳奕。

      究竟在他眼中的自己是什麽样子？

      是他口口声声说的那个他喜欢的可爱情人？

      还是那个闻到他衣服就感到有刺鼻堕落味道的低下男妓？

      为什麽自己会爱上和自己身份相差这麽悬殊的男人？

      汽车停在欧阳奕别墅旁边的一个车库里。

      延青拧著大包小包的衣袋，跟在欧阳奕身後，往他家的别墅走去。

      欧阳奕的别墅果然是这里非常有特色的一个。

      见多了欧式别墅、日式洋楼，原本以为象欧阳奕这麽有钱，又是经营先进的IT业，思想自然非常欧化。

      结果没想到，欧阳奕的别墅，居然是传统的中国式建筑，非常有南方江南风格的青瓦白墙，木门木窗。

      进门的院落很宽敞，除了用鹅卵石铺就的小径外，给分割成几个独立的花圃里，错落有致地种植著几株芭蕉树、一丛丛竹林，高高的芙蓉花，清雅的茉莉，院落中间居然有个小小的河塘，里面簇拥著多多碧绿的荷叶，现在未到荷花盛开的时刻，到时候该是非常优雅美丽的景色吧。

      欧阳奕似乎已经忘记了刚才在车上的轻微不快，又恢复了花花公子的风度翩翩。

      “我妈妈是个非常传统的南方人，所以，在这里建的别墅都是非常地方味道的。”欧阳奕似乎对这种风格的建筑并不排斥，相反很扬扬自得的说，“你瞧，连这些荷花、芭蕉、竹子、茉莉都是她喜欢的植物，完全是纯古典纯中国的味道。下雨的时候，还真有‘雨打芭蕉’的凄美。”

      他转头问延青：“你……大概更喜欢那些富丽堂皇的欧式洋房吧？”

      延青摇头，轻轻的摇头，目光紧紧锁在那几株芭蕉树。

      自己的家里也有种芭蕉。

      虽然只有一株，但是却是从小就伴随著自己长大。

      小时候，到了夏季的傍晚，就跟著家里人，拿著小板凳，坐在芭蕉树下聊天、歇凉。

      到了芭蕉成熟的时候，搭上楼梯，拿著小刀，将成熟的串串芭蕉割下来，一个个掰开品尝，香味四溢。

      自己的家也是这种南方的江南小屋，虽然没有欧阳奕这个别墅这样，大大的院落，高高的三层楼房屋，却是自己一家人温暖的避风港。

      深深吸口气，这里……

      淡淡的芭蕉树叶的香味、清雅的荷叶香味、优雅的茉莉芳香……

      这里……有家的味道。

      “好好的，怎麽多愁善感起来？”欧阳奕当然不会懂得延青心中的百转千回，见他突然间变得盈盈泪水满框，暗暗低头沈吟了半晌，轻声问，“是不是……想家了？”

      不能不赞扬欧阳奕聪明，能从延青流转著依恋和回忆的眼眸中猜测出延青的感受。

      延青连忙低头，将快流出眼眶的泪水快速用衣袖拭去。

      现在不是想家的时候。

      当初自己决定跟著那些人到达仙境，从事这种靠出卖自己来赚取钱财为父亲还债的时候开始，就已经丧失了回忆的资格。

      现在、这麽污浊的自己、只会是家族的耻辱。

      转移注意力办，提了提手里的衣袋：“还是快进去吧，这里东西好沈，先放下再说。”

      欧阳奕挑挑眉，突然横过手，一把将延青拥进他温暖宽阔的怀里，低头在他冰冷的脸上印上温热的轻吻：“要是你喜欢，也可以把这里当你的家啊──我要是来S市，就常常接你来住，好不好？”

      温暖挚热的男性气息将延青紧紧包裹住，被紧紧拥抱的感觉带著安心满足的依靠感，原本已经咽回去的眼泪居然不争气的又往上冲上来。

      “别哭了，来我们进去！”欧阳奕低头吮吸著延青刚到眼角的泪水，轻轻的舔了舔，顺便安慰地在他粉红的唇上落下温柔的亲吻，拥著延青往屋里走。

      “我这里可没有佣人，一会儿的午饭只能我们自己做。”边说，边接过延青手里的衣袋，顺手放到宽阔的客厅里传统红木制作的实木大沙发上，“想要吃什麽？别看我现在这模样，以前在英国留学的时候，家里的衣食住行可是我自己一手打理呢。今天你可有福气了，可以吃到我亲手做的饭菜，连我爸妈都没享受过……这个可是今天我送给你的第二份生日礼物！！”

      他凑近延青的脸，快速在鼻子上偷的一个香吻，低声问：“想吃什麽？”

      近在咫尺的眼睛里带著宠溺的味道。

      延青抬起长长的睫毛，轻轻的眨了眨，“家常菜，普通的家常菜就好。”

      仙境的饭菜一向开的很好，鸡鸭鱼肉，样样不缺，但是，却缺乏家里亲切的滋味。

      “好！今天我就SHOW
      SHOW我欧阳少爷的拿手菜给你尝尝。”欧阳奕脱掉西服，卷起挺直的衬衫衣袖，脸上洋溢的表情，仿佛可以给延青亲手做饭是多麽幸福的事情般满足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