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青从座位上站起来,挪到床上坐下,将正在痛苦的男人拥进他单薄的臂弯里,虽然自己的怀抱对於男人而言根本算不上温暖或者坚实,但是,似乎这样举动可以借此将他的默默抚慰带到男人心里。
光从男人衣著讲究、举止有礼的外表来看,他平素一定是个谨慎守纪、自律甚严的人。
或许在平时,甚至在家里也看不到他这麽真情流露、掩脸痛苦的举动。
酒精真是个奇妙的东西,有时候可以完全改变一个人,暴露出他外表不为人知的一面。
何况他们仙境的酒,不仅含有纯度很高的高品质美酒,还顺带添加了助长欲望波动的药物。
大概也正是如此,这个端正严谨的男人才会在一个小孩子……或者说,一个男妓面前,痛苦流泪。
延青都不知道自己遇到这样的事情是幸运还是不幸?
但是他心里却被这个平凡而悲哀的故事打动了。
仿佛心底里那层最柔软的心弦被无形的手指撩动一般。
在拥著男人这一瞬间,延青脑海中忽然闪过家里父母悲苦无助的脸、学校同学老师朴实纯真的笑。
他不也是同这个男人一样,失去了才知道曾经拥有的珍贵?!
想到这里,延青鼻子微微有些泛酸。
男人低低的哭泣了一会,渐渐眼泪止住,但一直垂著头,默默靠在延青的臂弯里,呆呆出著神。
延青微微动了一下,成年人沈重的体重对於他单薄瘦弱的手臂来说是一种很大的负荷,他缩了缩手,打算站起来。
身体稍微移动,惊动了男人,男人抬起脸来,抱歉的笑了笑,立刻坐直了身体,让延青方便抽回双手,并低声说:“谢谢你。”
延青淡淡笑了笑,站起来:“我给你准备点醒酒的东西,你喝了好好睡一觉吧,免得明天早上起来头疼。……我想,你今天晚上应该没有要做的打算,是不是?”
男人脸上迅速掠过一丝尴尬和抱歉,随即温和的笑著说:“你放心,虽然不打算和你做,但是我依然会按照这里的规矩,支付过夜费给你的。”
延青皱起了眉头,他没想到男人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对召妓应该支付金钱。
这是他们这些出卖身体为生的人在所有人眼中正常的“价值”。
不论男人对自己如何温柔、甚至会把真心的话语说出来给他听,但是在他心目中,他始终只是一个和他过世的弟弟长相相象的男妓而已。
延青背过身去,准备给楼下吧台打电话,边露出自我嘲笑的笑容。
赵延青,你以为你自己是什麽?
很快,吧台把延青需要的醒酒饮料准备好送了上来。
男人喝过後,轻微的头疼似乎真的好了些般,宽慰地对延青笑笑。
“那麽,我就先出去了,你好好休息。”延青放置好所有的东西,转身准备出去。
“你……等等……”男人突然在後背叫住他,“你……可以……可不可以……今晚留下来陪著我?”
“嗯?”延青惊讶的回头,望著说完话立刻尴尬地低著头不敢看他的男人。
“我……我不是要你……你……那个……只是,……你也知道,你长得很像我弟弟……我已经好久没有抱著弟弟睡过了。……好像已经很多很多年了。……你要是不介意,可以留下来,靠著我过一夜吗?”
男人迅速抬头看了延青一眼,又垂下头,“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对你怎麽样的。”
延青哑然失笑。
不会对他怎麽样。
就算对他怎样了,又如何?
他不就是靠这个谋生的吗?
在仙境这里,这个身体,已经有两个男人肆意抱过、蹂躏过了,还有什麽值得珍惜的?
还是说,在这里男人潜意识里,他还是把他当作了他弟弟般,尽力尊重他?
心里泛起一丝甜意。
尊重。
这个词,在仙境这种污秽淫靡的地方,何其珍贵。
在浴室里换过准备好的睡衣,来到床边。
男人也脱掉了衣服,换上了舒适的睡衣。
延青紧挨著男人躺下,就像小时候靠著父母一般,轻轻偎在他身边。
男人垂下眼看看怀里乖巧安分的少年,体贴的、仿佛照顾小孩般替他按紧脖子周围的被子,又缩回手,横过他的胸口,象抱著自己小弟弟般搂著他,借由他酒精作用的微高体温温暖著怀里微凉的身体。
“睡吧。”男人低声说,边调暗了床头的灯光。
大概是残余酒精的作用,很快的,男人已经昏昏入睡。
但是,延青却意识清醒的瞪大著眼睛。他一边感受著淡淡酒味飘荡的男人低沈凝重的气息,边借著床头调暗淡的灯光打量熟睡的人。
这次,他睡得安稳多了,眉头也没有紧皱起来,鼻息沈稳悠长,甚至连嘴角都隐隐有淡淡的笑意。
他……是梦到了自己的弟弟吗?
延青蹭了蹭头,将头部靠在男人宽阔的肩膀旁,缓缓闭上眼睛。
希望……自己也可以梦到父母。
自从来到仙境,潜意识里总是觉得自己低贱淫荡,不敢让自己去想现在在家的父母,好像光是想象都会让自己的污秽玷污了他们一般。
但是,今天这个伤感的故事、这个温暖悲伤的男人,让他突然很想家,很想念仅仅一周多不见的父母。
天亮的时候,延青张开眼睛,男人依然沈睡在梦乡里。
不忍心惊动他,延青悄悄从他怀里爬起来,到浴室换上衣服。
边换衣服、洗脸,边寻思著:不知道男人的弟弟有没有早上为哥哥准备早餐的习惯?
但是,既然他弟弟那麽爱他,应该对生活上的小细节也考虑得很周全吧?
延青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间门,到楼下吩咐厨房为男人准备了些清淡的早点。
到了七点过,估摸著男人应该起床时,他才端著早餐来到房间。
但是……
房间里已经空空如也。
男人已经走了。
床铺收拾得整整齐齐的,浴室也打理的干干净净。
床头柜上有一张字条,只有短短几个字:
谢谢你带给我一夜好梦。
延青放下托盘,呆呆的握著薄薄的字条,怅惘地跌坐在沙发里。
原以为那个忧伤的男人以後不会再来仙境,没想到,当天晚上,延青又看到了他。
依然在昨天那个座位上,依然是面前摆著众多的酒瓶,一付企图灌醉自己的模样。
一样的,带著迷惑的眼神望著延青。
但是,这次,他没有点延青。
不是不想点,而是他落在了别人之後。
延青从男人身上调回怜惜的眼光,仰头看著那微笑著边给他腰上系黄色丝带,边调侃般对他说话的男人。
“宝贝,几天没见我,有没有想念我呢?”
想念?
延青垂下眼帘,掩盖住眼里的激动。
怎麽会没有想过他?
每到夜晚,心底都会暗自祈祷可以遇到他。每次在众多人头窜动的大厅里巡视一遍後没有看到他的身影,心底都会蒙上厚重一层失望。
可是……他怎麽用这麽轻松的口气问他有没有想过他?
果然,自己在他心中也只是个出卖身体的低贱男妓而已。
和男妓调情,需要什麽真情呢?
欧阳奕系好丝带,顺手把乖巧地站在面前的瘦弱身体拥进怀里坐倒在沙发上。
“怎麽瘦了这麽多?我记得上次看到你,脸腮都要微微有些鼓,今天看上去都凹陷了。……怎麽,最近很多客人点你?弄得很操劳?”
虽然嘴上说著关心的话,手指却在不安分地反复抚摸著延青柔嫩的小脸。
延青垂著头,并未回答。
他默默看著自己互相搅动的手指,心里紧张得甚至不知道该如何与这个自己日夜期盼再见的男人──自己的第一个男人──交谈。
“别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嘛。……要不这样?咱们去做点让咱们都高兴快乐的事情,怎麽样?”欧阳奕灵活的手指从娇嫩的脸腮上直直滑落下去,顺势落在延青娇小纤细的腰上,从短短的马甲和短裤的缝隙中伸进手指,来回抚摸著那细嫩的腰身。
举动中的情色之意不言而喻。
延青依然低垂著头,不置可否。但脸却悄然红了。
腰部随著男人熟练的手指越来越放肆的滑动,微微颤抖起来。
“呵呵……”欧阳奕得意的笑著,低下头在延青细嫩的白皙脖子上轻轻印上一个细吻,“看样子宝贝也很期待我们的今夜呢……那我们还等什麽?春宵一刻值千金呢。咱们走吧!”
顺从的跟著男人站起来,穿过大厅往电梯间走。
无意间,延青回眼往那个男人那边匆匆瞟了一眼。
男人正手里握著酒杯,闷闷的灌著酒,眼睛无声的对视著他的眼眸,传递著心疼与失望的矛盾情愫。
延青心底轻轻一颤。
失望?有什麽好失望的?他不是知道自己是干什麽的吗?
他只是在对一个酷似自己纯洁无邪宝贝弟弟的男人自甘堕落而失望吧。
还是说……在自己身上看到弟弟影子,仿佛看到的是自己的弟弟在沦落?
“在看什麽?”欧阳奕转头看看怀里心不在焉的小美人,“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他低下头在延青唇上轻柔的掠过一个轻吻,“你这样可怜无助的模样,最是能够挑动男人天生的占有欲、肆虐欲。……你瞧,我已经忍不住了呢!”
他抓住延青垂下面前的手,按在自己微微发硬的下身上。
延青仿佛遇到烙铁般浑身一震,迅速收回了那只热得让他脸都发烫的手,张皇失措。
“呵呵……宝贝,你还是这麽可爱!”欧阳奕满意的点著头,合上电梯门。
一进入房间,欧阳奕反而不象刚才那麽色情了。
他镇定地放开延青纤细的腰身,动作优雅地解开自己的西服和领带,一脸慵懒性感的望著脸越来越红的延青,唯有低沈的声音透露出一丝压抑的情欲:“宝贝,我们先洗个鸳鸯浴如何?今天我刚从外面飞回来,有些累呢!来,过来帮我搓搓背!”
浴室里弥漫著薄薄的热雾,蒸气腾腾的浴缸里,欧阳奕舒适的趴俯在冲浪按摩浴缸壁上,全身放松的让半跪在他身後同样赤裸著身体的延青,拿著毛巾轻重适度的为他搓著背。
“唔……很舒服……看不出来,宝贝伺候人的功夫比你床上功夫好很多呢。”
延青专注的擦拭著面前宽阔的後背,把欧阳奕赞扬的话当作耳边风,努力不去注意那肌肉结实的後背带给自己强劲有力的触感、那迷梦著水气显得性感强壮的男性身躯,那手下透过肌肤隐隐可以觉察到的、男人强而有力、逐渐变快的心跳。
“嗯,好了,来帮我搓搓其他地方。”说著,欧阳奕翻过身体,正大光明的把肌肉分明、结实有型的健美身体坦然的伸展在延青面前。
延青羞红的脸在雾气中显得娇美清秀,越发令人喜爱。
欧阳奕嘴角扬起一个戏弄的微笑,故意调整了一下姿势,张开双脚,把腿间半跪的男孩环进他的双腿内,甚至勾起小腿,刻意地把那娇小的身体往自己面前推了推。
延青一个不稳,猛然前扑到欧阳奕顺势张开的臂弯里,来了个紧密拥抱。
“宝贝~~”话音在突然紧紧结合的双唇间消失。
久别的亲吻,炽热的晕眩从唇齿间一直烧灼到延青慌乱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