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我不气的那一天。”苏慕情拍拍他的背,做了个鬼脸,逗得墨颜咯咯直笑,手脚并用地缠抱住他,头枕上他的肩膀,呼吸渐渐平缓悠长。
苏慕情半撑起上身,凝视着对方平静柔和的睡容,眼中是平时罕有的温柔。
逗弄这只纯良中带着傻气的小妖精已成习惯,他不会让他知道,初遇时惊鸿一瞥,那夜楼中秉烛听雨,他的身影,就已经深深地映在自己心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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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正文中删去的H情节·之一
某夜,两只闹了别扭,墨颜变成小猫,溜进苏小攻的被子。
苏小攻不理他。
小猫钻进苏小攻的衣服……
苏小攻还是不理他。
小猫开始在某处舔舔……
苏小攻皱眉,仍然不理他。
小猫扒开苏小攻的上衣,三点全部沦丧。
苏小攻喘息,继续不理他。
小猫趴在苏小攻身上,两只前爪轻挠苏小攻的上两点,一条尾巴轻扫苏小攻的第三点……
苏小攻终于开了金口:你再不变成人形,我就把你剥了皮炖猫汤。
小猫变成人形,帐内山河变色,大家自行想象,不用俺再多说^^
十八、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苏慕情便起身练功了,墨颜还睡得迷糊,对苏慕情哼哼唧唧地抱怨了几声扰人清梦,拉起被子蒙住头,继续做他的百鱼宴美梦。
苏慕情回来换衣服,墨颜睡眼朦胧地看了他一眼,卷着被子翻滚了几下,又开始呼呼大睡。
直到日上三竿,才被忍无可忍的苏某人从被子里挖出来,披挂整齐,带出去谈生意。
清醒了之后的小妖精很是兴奋,而且坚持不肯执行苏慕情要他变回猫身的命令,理由是:行动不便,形象不雅,食量也少得多。
看他一脸掩饰不住的新奇,扒在马车的窗子上东张西望,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苏慕情不禁面带微笑,俊美无畴的容颜漾起融融的暖意,漆黑的眸子盛满深不见底的温柔——墨颜无意中回过头来,立时看傻了眼,魂魄被勾走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死撑着保持住几分神志,讷讷道:“你笑起来真好看……”
苏慕情伸手揽住他的腰,凝眸处,款款柔情,看得墨颜脸红心跳,大气也不敢喘,两张脸越靠越近,伴着马车细小的颠簸,鼻尖时不时碰触——即使已有过数不清的亲热,这样欲说还休的暧昧还是会激起止不住的颤抖,像开启了陈年佳酿,浓醇如醉。
“不要离开我,墨颜。”苏慕情梦呓般低语,得到痴痴的点头作为回应,他满意地叹了一声,低下头,细致地亲吻他的面颊,每一分每一寸都印上自己的气息,缱绻缠绵,最后终结于热情如火的唇舌纠缠,两个人呼吸都开始紊乱,苏慕情闭上眼睛,一下一下轻啄着他的嘴唇,开始懊悔为什么要带这块惑人心神的香糕一同出来。
孙怜雨至今未曾落网,传言此人精于易容,且擅用迷药,观叶楼的戒备虽然森严,可是毕竟不如将墨颜带在身边放心。
——小妖精是他一个人的,天生强势霸道的性子以及对墨颜说不清深浅浓淡的感情让他不容许任何人去沾惹他——这是专属于苏慕情的一块宝,擅动者死。
墨颜自然看不透他心里想什么,苏慕情难得的真情流露让他如置梦中,双臂环上对方的腰,发烫的脸埋入那人肩窝,他忍不住笑出声来,道:“你今天怎么了?”
好像被菩萨换了付心肝。
不过后半句话他没敢说,对这人优雅表皮下的恶劣性子领教得太多,再不懂得吸取教训那才是笨到家了。
苏慕情板起脸,正色道:“你不喜欢我这样对你?”
墨颜点点头,又摇头,最后鼓足勇气,怯怯地问:“你是不是吃坏了?”
看来这小子是被欺负成习惯了,苏慕情勾起唇角,笑得不怀好意,偏又做出一脸柔情蜜意,引得墨颜心笙荡漾,不由自主地凑上来,正陶醉得云里雾里的当儿,口中突然被塞入一粒甜中带着微苦的药丸,入口即化,根本来不及辨味,齐整的衣服已经落了下来,苏慕情满意地一笑,从衣服堆中拎出气得七窍生烟的小黑猫。
美男计,牛刀小试。
十九、
会客的地点在扬州名妓秦水衣的画舫上,苏慕情上船的时候,远道而来的客人们已经等候多时,幸好沈烟清与稻叶楼陈庸先行赶到,逢迎打点,才让等墨颜起床等得迟到的苏某人可以在后面慢慢地磨。
北方药材生意被几乎被落弦山庄所独占,许多珍奇的药材被洛云天钳制住货源,使得观叶楼在药材方面的生意一直难有起色,这次北方的药材商主动与苏慕情接洽,是得了洛云天默许的,算是送观叶楼一份大礼,而洛老爷子的示好之意,不言自明。
陈年花雕绵甜适口,醉香楼顶尖的厨子被调来准备餐点,再加上艳冠群芳的歌妓秦水衣,柔情似水,弱不胜衣,点缀得三月末的瘦西湖更是风光如画。
画舫慢悠悠地渡向湖心,春风中时不时夹着阵阵笑语,琴声缠绵悱恻,宾主相谈甚欢,苏慕情一边与三位客人寒暄交谈,一边漫不经心地抚着怀里的小猫,全然不顾别人讶异不已的神情。
听南宫凝的介绍,三位分别是凉州洪德馆主人洪修,柳州济善堂主人宋平,并州永庆堂主人乔松年,三名伶俐的小厮分立在主人身后,低眉顺眼,毕恭毕敬。
座中点缀着几名美艳女子与清秀少年,气氛很快热络起来,墨颜戒备地瞪大了眼,小爪子挠弄着苏慕情的手腕,生怕他被那些风情万种的尤物们勾了魂去。
他那几分小心思苏慕情猜得一清二楚,手指有意无意地抚弄着墨颜的下巴,时不时拈一块点心喂他,墨颜舒服地趴在他膝上,抓着苏慕情的手指轻轻啃咬,玩得不亦乐乎。
湿痒的感觉从指端一直传到心里,撩人心神——这小妖精越来越行了,为人夫君者,真是受用得紧。
酒过三巡,开始时道貌岸然的君子们现了原形,与小倌歌女们调笑起来,至于娇柔荏弱的秦大头牌,一双眼睛始终黏在沈烟清身上,让墨颜着实松了一口气。
但有人心里却冒起了酸水,洪德馆主人洪修藉着几分酒意,讪笑道:“秦姑娘今儿个光顾着给沈堂主斟酒了,沈堂主艳福不浅,真让在下羡慕。”
有人喜欢如松似柏英武强壮的铁汉,有人则喜欢斯文俊俏玉树临风的书生,秦水衣看起来属于后者,一直依偎在沈烟清身边,殷勤备至,一双秋水明眸,更是脉脉含情地凝在对方脸上。
沈烟清听出他话里有话,淡然一笑,朝他举举杯,和为贵。墨颜支楞起两只小耳朵,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苏慕情弹弹他的脑袋,也是一脸看好戏的神情。
乔松年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又转过去继续与陈庸攀谈,摆明了事不关己,那左拥右抱的济善堂宋平饶有兴致地盯着沈烟清,笑道:“听闻沈公子才艺卓绝,今日可否赏光,让我等开开眼界?”
“宋老板谬赞了。”沈烟清淡淡地道,“沈某怎当得起?”
“沈公子何必自谦?”宋平不依不饶,道,“沈公子年少时便誉满京城,公子王孙争相结识,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真龌龊!墨颜呲呲牙,前腿扒上桌沿,又被揪着尾巴拽下来,苏慕情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笑得高深莫测。
沈烟清皱了皱眉,与身边的女子对视一眼,仍是一派温文尔雅,柔声道:“水衣,借你柳琴一用可好?”
秦水衣甜甜地笑了,吩咐丫头取过琴来,沈烟清勾起唇角,笑容中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讥诮之意,十指划过琴弦,悦耳的乐声如流水般散播开来,秦水衣和着琴音,徐徐唱道:“洛阳城东桃李花,飞来飞去落谁家?洛阳女儿惜颜色,坐见落花长叹息。今年花落颜色改,明年花开复谁在?已见松柏摧为薪,更闻桑田变成海。古人无复洛城东,今人还对落花风;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寄言全盛红颜子,应怜半死白头翁;此翁白头真可怜,依昔红颜美少年。公子王孙芳树下,清歌妙舞落花前;光禄池台文锦绣,将军楼阁画神仙。一朝卧病无相识,三春行乐在谁边?宛转蛾眉能几时?须叟鹤发乱如丝;但看古来歌舞地,惟有黄昏鸟雀悲!”
琴声缠绵,歌声幽怨,搭配得天衣无缝,一曲唱罢,倒尽了众人寻欢作乐的胃口。
沈烟清扫视一周,气定神闲地收了琴,道:“献丑了。”
宋平没料到会碰这么个软钉子,一时有些张口结舌,平凡的脸上表情有些呆滞,那双幽暗的凤眼却带着与外表不符的邪魅之气,放肆地上上下下打量着对方。
这人显然是风月老手了,毫不掩饰猎艳的目光,若换了别人,或许会窃喜一番,但放在早已不堪烦扰的沈烟清身上,只会徒生厌恶。
墨颜啃了一半叉烧,又竖起耳朵看着对面,一人一猫都清楚,沈烟清已经被惹恼了。
偏偏还有人不识相地火上浇油——洪修粗着嗓子,道:“秦姑娘好歌喉,再给咱们唱个‘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如何?”
墨颜气得咻咻直喘,却被苏慕情强按着动弹不得,沈烟清脸色也变了,面沉如水,缓缓起身,对洪修冷然道:“请。”
顷刻之间,画舫已靠岸,二人一前一后掠了出去。
众人立在船头观望,墨颜咬住苏慕情的手指磨牙,眼中气怒交加,好似在问:你为什么不管?
苏慕情抽出被咬得发疼的手指,弹在小黑猫脑壳上,低语道:“以那人的性子,我若帮忙,才是折辱了他。”
小黑猫歪着脑袋看他,似懂非懂,又像在问:咦,为什么?
“因为你太笨。”苏慕情将他的脑袋扭回去,道,“好好看着吧,烟清可不是省油的灯。”
二十、
认识沈烟清的人都知道,他是个脾气极好的人,温文尔雅,宽容大度,对下人亲切和善,甚少责罚,对朋友关怀备至,体贴入微,和他在一起,如沐春风。
但这并不意味着被人蹬着鼻子上脸的时候,他会一笑置之。
那洪修性情虽莽撞,却是个货真价实的练家子。低叱一声,腰间的缅铁剑已迎风抖得笔直,剑光如电,方寸不离沈烟清周身要害,沈烟清掠出去时只顺手抄了一双象牙箸,本来一剑就能斩成数段的东西,硬是让他使用七十二路分水刺的手法,险险地贴着剑刃平滑下去,避其锋芒,防守得密不透风,与洪修缠斗在一起,身形翩然,游刃有余。
“好身手!”身后传来一声赞叹,苏慕情转过头去,不意外地看到宋平精光湛然的双眼眨也不眨地死盯着沈烟清,并摇着扇子啧啧赞叹,“人不可貌相,观叶楼果然藏龙卧虎。”
苏慕情但笑不语,墨颜根本无心听别人拍马屁,径自在他怀里扭来扭去,喵喵直叫。
若不是忌惮着有外人在,只怕他早不顾一切地变回人形了。
一双搛菜用的筷子,一柄削铁如泥的长剑,竟能斗得不分上下,不仅小黑猫看得兴奋难耐,就连苏慕情,也忍不住呵呵笑了出来——来者是客,这洪修是伤不得的,而以沈烟清的本事,气他个半死,倒是未尝不可。
果然,过了百余招后,洪修气急败坏地大吼:“拔你的剑!”
用一双筷子算是怎么回事?!成心侮辱人么?
“你还不配。”沈烟清淡然一笑,眸中森冷如冰,错身闪开一剑,反守为攻,手上的筷子直取洪修的天灵盖,洪修忙抬剑抵挡,眼看对方招式用老,然而那双筷子竟脱手飞出,破风而来,洪修大惊之下,挥剑斩去,岸上看热闹的人也叫了起来,心想这一剑下去,不仅是筷子,连沈烟清的手腕只怕也是要齐根斩断了。
墨颜一双眼珠子几乎瞪了出来,苏慕情安抚地揉着他的后颈,神态自若。
阵阵惊叫声中,沈烟清竟抬手迎向剑锋,真气盈灌,宽敞的袖口顿时如刀剑般锋利,施展出少林“铁袖流云”的绝技,凛然挥出,只听“咯嚓”一声,洪修被震得虎口发麻,定睛一看,手中只剩半截断剑,而沈烟清毫发无伤,正笑吟吟地拾起落在地上的筷子,漫声道:“水衣舫中的物事,弄坏了可是要赔钱的。”
众人默不做声,洪修长一口短一口地出气,末了,宋平幽幽叹道:“真是气死人不偿命呐……”
回到船中,墨颜立时撒开四爪蹭到沈烟清身上,扒开他的袖口检查了一番,见手腕上连破皮都没有,不禁又惊又喜,对面苏某人看在眼里,心里不由得泛上几分酸意。
沈烟清将他抱了起来,带着发自内心的温柔笑意,与方才冷淡而讥诮的笑容截然不同,右手边秦美人依偎在侧,百意百从,左手边宋平殷勤讨好,眼神势在必得。不知为何,沈烟清有意无意地冷落了貌美如花的秦大头牌,对宋平倒热络了许多,言笑晏晏,在对方提出赏花听曲的进一步邀约时也爽快地一口答应。
墨颜眯着明媚的猫儿眼,一头雾水,突然后颈一紧,被苏慕情拎着脖子抱回自己怀里,他仰起头,舔舔那人的手指,狡黠地看着对方——
吃醋了?
得到的回答是重重地一枚爆栗敲在脑袋上。
回到府里,墨颜迫不及待地变了人形,衣服带子胡乱系上就跑去找沈烟清,被忍无可忍的苏某人半路截杀,直接扛回房里狠狠教训了一番,等他浑身发软双腿打颤地被苏慕情扶出来时,已是晚膳时分了。
沈烟清噙着一抹笑意,为羞得红潮满面的墨颜公子盛了一盅水晶百合,便与苏慕情说起画舫上的事。
“你觉得宋平有蹊跷?”苏慕情一边替墨颜挑鱼刺,一边分神来回想当时的情景,英挺的浓眉拧了起来。
若说那人的言谈举止,虽有些轻佻却也算不上无礼,处处表现得含蓄温文,但那眼神,却盛满掩饰不住的狩猎之欲。
一个人的容貌可以遮掩变换,但那双眼睛,却是最容易暴露本性——易容成平凡木讷的皮相却配上一双风流自赏游遍芳丛的勾魂眼,最多能唬住像墨颜这样涉世不深的小呆瓜。
“南宫结交的朋友,品行大致可信。”苏慕情抚着下巴,若有所思,“前年我见过宋老板一面,长相与现今并无不同,难道说……”
沈烟清抿了一口酒,迟疑道:“我猜,这个宋平,是他人易容而成。”
“哦?”苏慕情停下筷子,沉吟道,“宋平在北六省也算一方势力,岂会放任一个假货出来招摇撞骗?”
沈烟清垂下眼睛,眸中闪过一丝阴冷,缓缓道:“他的易容术,师承于‘千面童子’,宋老板必然已遭了毒手了。”
苏慕情闻言一惊,对江湖上易容术之类的小把戏他虽然不甚精通,却也听说过“千面童子”的大名,传言此人阴狠毒辣,易容所用的数千张人皮面具,竟都是从活人脸上生生剥下制成,精妙非凡,即使亲近之人也难以辨认,而他性好渔色,残虐凶暴,不知害了多少家娇滴滴的掌上明珠,江湖上人人恨之入骨。
“千面童子已有近十年毫无言信了,我还以为他已经死了。”苏慕情看了墨颜一眼,招小双带他去休息,血腥话题,少儿回避。
墨颜偏偏不肯,睁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溜来溜去,被苏慕情瞪了一眼后低下头乖乖吃饭,装聋子。
沈烟清神色凝重,道:“千面童子十年前死在我师父手上,今日那个,想必是他的徒子,知晓了我的身份,前来寻仇罢了。”
苏慕情却笑了,道:“观叶楼岂是任人来去自如之所?烟清,你多虑了。”
沈烟清欲言又止,末了低叹一声,起身离座。
非关惆怅,只是想起当年京华一场大梦,风光月霁,歌舞升平,转眼间祸起萧墙,繁华盛景风流云散,不禁有些念旧罢了。
至于那个冒牌的宋平,究竟会玩什么把戏,他倒是相当期待。
二一、
换洗过后,两个人亲亲热热地搂在一起,芙蓉帐中,喁喁细语。
墨颜对沈烟清的事好奇得紧,一直缠着苏慕情问个没完,苏慕情揉捏着他的脸蛋,笑道:“他是前任兵部尚书亲手养大的,六年前景帝即位,楚尚书弃官而去,他也便离开京城,南下途中认识了我,跟着我一同来了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