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每年都捡这些花瓣?到底是为哪一个朋友?"何卓然非要跟着邢仲一起来桃园,她很好奇,什么人会需要这些花瓣?是心上人?......
邢仲看着何卓然,叹了口气,"是好朋友,就别问那么多。"
"你--"何卓然负气地嘟嘴,蹲到地上。"不问就不问!了不起?!"
邢仲内心歉然,可是,有些事,不好让人知道,也不想编个什么谎话欺骗这个好朋友。他拉起何卓然,"走吧,回何家。大小姐?"
何卓然噘嘴白了邢仲一眼,让他拉着手走回何家。第一次牵手哦......
张启在客厅看到何卓然眼角偷笑地被邢仲拉回来,微笑相迎。何氏夫妇马上招呼他们开饭。何卓然被张启笑红了脸。"先生有什么好笑的?"
"没什么!难得看我们的女元帅这么柔顺!"张启其实笑得很僵硬。
何卓然哼了一声,给了张启一拳。"讨厌!"
讨厌......邢仲的耳边又响起那跑远的娇脆声音,思绪飘飞到了天外。
"仲!仲?"张启叫住这个总是心不在焉的兄弟,"入席了!"
"哦!"邢仲咧开笑容,在何卓然怀疑的目光中落座。
"仲!"张启在大家坐好后举杯。"也不知你生日,但今年你应满二十了!今日,大家都在一起,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便在此为你加冠罢!"
"加冠?"邢仲有点懵懂。"我不喜欢戴帽子啊!"
何卓然向天翻了一个大白眼。
张启则差点喷出口水。"不是让你戴帽子!加冠是成人礼!古时候是要斋戒三日、祭祖、戴上冠冕,然后起表字,才算是正式成人的!今人大多从简,咱们就一起吃顿饭,庆祝你成人吧!我打算为你冠字若风,取你行军若风,你看如何?"
"哦,原来冠字是这么来的。"邢仲恢复当年的愣样子。"好啊!"
"若风......邢若风?"何卓然觉得这字蛮有趣。"邢若风!嗨!"邢仲一时没反应过来,何卓然拍了他脑袋一下。"邢若风!叫你呢!"
邢仲摸摸脑袋,算是明白过来,自己今后也是邢若风了!
正文 第六章 重相逢(上)
一弯下弦月孤独地高挂在天空,使大地披上银辉。何咏静坐在榻上调息,渐渐地,各种感觉变得敏锐起来,他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推动血液汹涌地流遍全身。一股温热的气息在周身澎湃,沿着特定的路线往复循环;越来越强大的力量,充盈全身。何咏让内息运转了三个小周天,沁出一身细汗。按邢仲的说法,这是内功初成的表现。
何咏悄悄走到院内,纵身向墙头跃去。这一次,是比前几天蹿得更高了,翻上墙头,也确实比从前容易得多;可是,这也算"飞"么?何咏不禁产生怀疑。"我会骗你吗......"
"我相信你!"何咏坐在墙头双手支颐,喃喃自语。
他再调息一遍,奋力跃起,努力扑动一对手臂,可还是马上就落到了院外的地上,在空中停留的时间,甚至还不如从前不懂内功的时候长。
何咏起身,揉揉摔疼的小屁股,懊恼地踢起一粒小石子。石子似是被炸飞一样射到百步远外,击到一座宅院的门上,发出清脆的"叭"声!在这深更半夜里,显得格外刺耳。不一刻,犬吠声起。何咏伸了伸舌头,瞄着那个院门躲到树后,以防万一被人发现是他所为。
犬吠声渐停,一个瘦小猥琐的人影从暗巷中钻出,左右探了探头,又马上返回巷里。"没事!可能是风吹落了什么东西,扰着狗睡觉了。"
何咏有些惊讶自己竟然可以听到那么远处的耳语声,即便是这个夜太静了,也实在太惊人!他算是明白了内功的好处还是很多的。
远处又有耳语声专来,并夹杂着一点含混不清的"唔唔"声。"三哥,你把她弄醒了做甚?扭来扭去的多麻烦?"
何咏警觉,一定有什么不好的事在进行!他轻抬脚,小心而快速地移向那个小巷口,躲在转角处。对话更加清晰了。
"......也不是故意地!不过这才够味!"一个恶劣且耳熟的声音。
一个瘦长的马脸和令人恶心的奸笑立刻在何咏的脑海里显现。他努力抚平自己的气息,深深吐纳,两手两脚并用,静静攀到自己身后的墙上,迅速蹿到小巷深处有人声发出的地方,飞身跃下。
突然有人从天而降,让正打算施暴的刘光,吓了个半死。借着微弱的月光细看,眼前的细小身影竟然十分眼熟。"谁?做甚?"
"不认得了?你还真健忘!"娇脆的声音冷冷响起,说着熟络的话。
"你?居然是你!小骚......呀!"刘光的脏话被一个响亮耳光打断。
何咏从跃下后就站在刘光与一个被捆缚了手脚的小女孩之间,他向右后方挪了一下,以防刘光的同伙在一旁突然发难,让他有所顾忌。
刘光没想到小人儿两年不见,手劲变得这么大!脸上火辣辣的疼,嘴里也涌出咸咸的液体。他咽了口吐沫,心里有点发了慌。左看右看,那个傻大个少年好象不在附近。这小家伙凭什么这么有恃无恐?
刘光的同伙还以为他们是熟人,看到何咏打了刘光后,两人都静立不语,他才明白,原来是熟的仇人。"喂!小丫头,别多管闲事!"
何咏的胸膛起伏,平时演练过的一些打斗戏忽然在脑海里频频闪过,全是些怎样怒发冲冠,一击灭了敌人的套路。不及想太多,身体便惯性地按着这些熟悉的动作舞起,一个旋转,手掌甩出,刘光的同伙就被甩飞到了天上,直到何咏站定,惊讶自己的威力时,才"啪"的落下,不再动了。
刘光吓傻了,心思电转......这是什么来的?趁小家伙还没回过神,他急忙转身跑向巷外......什么时候学了这种功夫?这下我可惨了!
何咏的脑子里灵光乍现,明白了内功是要配合适当的招数套路的,平时练过无数遍的动作霎时泉涌,在眼前闪电流过。
刘光已跑出巷口,被捆缚的小姑娘以为这个坏蛋就要这样溜了,可是那个从天而降的细小身影却似舞蹈一样翩然腾挪,转瞬间就挡在了刘光的身前。几乎无法看清是怎样的动作,刘光就被打倒在地。
何咏踢了一脚躺在地上的刘光,以为他装死,可他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月光下,马脸死灰,瞠大了双目,几股黑色的液体从口、鼻中流出。
何咏探了探刘光的鼻息,了无生气。他呆站在那里,不敢置信,也有点不安......这么容易就死了?武功是这么可怕的东西么?
巷里忽传出"咿唔"的声音,何咏惊觉望去,发现先倒在地上的那个人正挣扎着起身。被堵住了嘴的小姑娘扭动着,努力发出声音警告何咏。
何咏立刻奔向前,小手轻轻敲了正要俯撑起来的那个人后脑一下,又让他再次趴在那里不动了。试试他的鼻息,还没死。
何咏看到被缚了手脚、堵住口鼻的小姑娘,月色下衣衫破碎,长发零乱,想起刘光以前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什么不安都没有了。他急忙上前为小姑娘松绑、解放了她的口鼻、稍稍整理她的衣装。"你还好吧?"
月光下何咏细致柔和的轮廓、披散的长发,与淡淡清脆声音,让小姑娘以为这是仙子下凡来搭救自己,心里浓浓的又酸又暧。"谢谢姐姐!"
"我不是姐姐......"何咏尴尬在心里,这又不是解释的时间和地方,只好先把她扶了起来。"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小姑娘忽然哭出声来。"我家乡打仗,家里人都死了!我和一些乡亲逃到这里,没想到遇到那两个,那两个混蛋,他们骗我说帮我找生计。不想,跟他们走到半路却被他们打昏。我醒来就,就看到他们,呜呜......"
何咏可没有应付这哭哭啼啼的经验,一时手足无措。"你叫什么?今年多大?你先去我那里好么?安顿下来再说。"
小姑娘抽泣着点头。"我叫晓秋,十四了。谢谢你,妹妹!你真好!"
何咏抿嘴暗叹了一口气......回去再慢慢解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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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启上呈的奏折批了半年,终于准了下来,永历皇帝下旨封了邢仲一个万户侯,不过只能领五千兵。邢仲是不在乎这些的,从朝廷领了旨就匆匆回到贵阳。没想到,刚进城门,就受到了几千官兵的夹道欢迎。
邢仲在军中一向是十分温和并爱护下属的形象,由于孟离常把所有战功都推到了他身上,他也成了军士心目中的无敌千户。这次他由千户高升至万户,分拨给他的四千官兵早早便日盼夜盼地等着他归来,有人见到他向他们微笑,兴奋得高呼起来,几千人立即同声附和,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云霄......"若风,万户!若风,万户......"
王云飞与何咏领着晓秋去买新衣,沿途见闻这壮观的场面,不得不绕道而行。晓秋好奇地看着那个马上的大将被拥挤得寸步难行,大声喊着问:"小姐,那个人是谁?这么受欢迎?"
何咏的头很疼,没精力注意那闹哄哄的人群是怎么回事,随便应了一句,"谁知道?"昨晚把晓秋领回去后,戏班上下很惊诧他三更半夜怎么弄了个小姑娘回来?何咏对他们解释说,自己出去小解,听到呼救声,出去查看,结果发现晓秋被地痞欺侮,他不得不声称晓秋是他的丫环,地痞不敢惹有名的程家班,所以就放手了......讲了大半夜,几乎没睡上觉。
程班主是很怀疑的,一个来历不明的小丫头倒不打紧,关键是何咏是不是又要偷跑?他惊觉自己半年来放松了对他的看管,亡羊补牢,在何咏早上要领晓秋去买衣服时,派王云飞给他们当跟班。
何咏明白程班主的意思,并不介意多个人帮他拿东西。要跑,他早就跑了。听说半年前兴隆镇打仗,人都跑光了,他觉得就算回去也是希望渺茫,不如多挣些钱,将来也好四处去寻访爹娘和,邢仲......想到这里,他不自觉也望向被官兵们拥紧的人,已远去的背影,很熟悉......是不是他呢?
正文 第六章 重相逢(中)
何咏明白程班主的意思,并不介意多个人帮他拿东西。要跑,他早就跑了。听说半年前兴隆镇打仗,人都跑光了,他觉得就算回去也是希望渺茫,不如多挣些钱,将来也好四处去寻访爹娘和,邢仲......想到这里,他不自觉也望向被官兵们拥紧的人,已远去的背影,很熟悉......是不是他呢?
"我听清了!他们喊的是若风万户!原来是叫若风万户的人,好奇怪的名字!"心情已经放松下来的晓秋兴奋地跟何咏报告自己的发现。
原来不是他......何咏收回迷茫的视线,无奈地翻了一个白眼,对晓秋解释。"‘万户'是军官衔名,那个人的名字是叫若风!"
"是哦?"晓秋眨着大眼看向何咏。"小姐好厉害哦!"
王云飞在一旁偷笑。"你家小姐是很厉害,你以后听他的没错!"
何咏瞪了他一眼,暗地里狠狠掐了他一把。
王云飞忍痛又忍笑,辛苦异常。"谁让你不说清楚?"
晓秋不解地来回看着两人。何咏告诉晓秋,"你不要叫我小姐!"
"那......"晓秋瞟了一眼王云飞,把头凑向何咏耳语,"你昨晚不是说我是你的丫环么?我不叫你小姐叫什么呀?"
"那是......"何咏觉得自己总是随便编故事敷衍人的习惯还真不好!
"我明白!"晓秋点头,冲何咏眨眨眼,更小声地说,"你是怕家里人太担心。不过我真的不介意做你的丫环!你就当我的小姐吧?"
何咏知道自己不解释清楚是不行了。"我不是姐姐,也不是妹妹,更不是小姐,我是男的!男的,明白么?"
晓秋惊讶地眨着大眼睛。男的?这么漂亮的男人?
何咏以为她在奇怪为什么不早说,其实他自己也蛮奇怪,一句话的事,为什么不早说明白呢?"昨晚一直很紧张,没机会说清楚。对不起!"
"哦!没关系没关系!"晓秋摇头。"那,我就叫你少爷吧!"
何咏真想仰天长叹,他无奈地点头默认。看来这个丫环是收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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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仲在马上时,一直觉得人群外有一个背影特别熟悉,可是被那么多人围着,他又无法去看清楚。是他......可是,又高了些......
回到他自己在贵阳的宅院时,他仍在反反复复地想着这个问题,欢迎他的人群什么时候散的,他都不知道。不过,两年了,他应该长高了......
"邢若风万户?"何卓然从门外跳着走进来。"恭喜高升哦!"
"嗯?"邢仲从迷蒙中清醒。"卓然啊!你也来笑我?"
"哪有?人家是真的替你高兴嘛!"何卓然拉住邢仲的手臂。"这么升下去,你很快就要做统领、做大将军了!到时你可要请客庆祝哦!"
邢仲无奈轻笑。"那是没边的事,到时再说吧!不过今天就可以请你们!走吧!去找张大哥和陈珉他们。"
"好啊!"何卓然拍手跳起,眼角却偷偷闪过一点失望。
邢仲带上孟离常和焦辛、找到了张启与陈珉,加上何卓然,在贵阳城里有名的‘天一楼'摆了一大桌酒席。大家轮流敬酒,把邢仲灌得半醉。
时值春末,天气转热,楼上四面都开了窗,一桌人吃罢酒菜,搬去窗口,一边品茶,一边散去酒气。何卓然不经意望向楼下,看到人群嘈杂。
一群官差,跟着一个瘦小猥琐的汉子,还有一个穿著军装的中年男子呼喝着在人群中开路。人群却是故意地要堵住他们。
"那不是刘二么?"何卓然指着穿军装的男人问孟离常。
孟离常也望出去,现出惊讶。"是啊!他什么时候也当上兵了?"
邢仲可记得这个人,就是他,才让何咏...... 他急忙运功倾听。
"让开!快让开!......二哥,你发发威,这群刁民太难缠!"......
"班头,让这些人快闪开,挡在路上做什么?造反么?"......
"办什么案?不能让你们欺侮云情!云情怎么会杀人!"......
"是,刘领队!大家快闪开,别影响官家办案!"......
"谁?谁喊的?官爷,快把他抓起来!"......
人群中没了声音。
邢仲好奇地问:"云情是谁?这刘二又怎么当上领队了?"
"云情?"何卓然很惊讶。"连他你都不知道?他就是咱们想请却没请来的那个程家班的当家花旦!听说他自编、自导、自演,厉害着呢!"
陈珉听何卓然提起这事,有些尴尬。"那个刘二,许是冒充军官!"
焦辛点头。"当初就因他心术不正,没把他这类的留下,他怎么可能混成什么领队?哎,是不是在别的地方入了伍?"
"就算是,也不能跑到咱们贵阳来耀武扬威!我看咱还是跟去看看吧!"孟离常提议。要不是这个刘二,他也不至于害了邢兄弟的朋友。
一伙人急忙结帐跑下了楼,那群官差却已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