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快也要今晚啊。总得等张大哥回来!"邢仲整理著二人的杂物,做好随时搬家的准备。"如果房租必须算到月底的话,那就要下月初了。"
"那么久哦?!"何咏露出失望的神情,小嘴略略噘起。
瞥见他这副模样的邢仲,心跳漏了一拍,忙低头专注于手边的动作。
何咏拉住邢仲的衣角。"喂!那你还急著收拾什么啊?"
"啊,总要做好准备嘛!这叫未雨绸,绸,绸什么来的?"
"未雨绸--缪!和计谋的谋同音。"何咏好笑地撇了撇嘴。
"哦!这个字比较难记!呵呵......"邢仲傻笑。"你还挺厉害哈!"
"那当然!"何咏露出一副舍我其谁的得意表情。
邢仲荡开会心的笑。坐下来与他闲聊,"说真的,你很爱读书吧?"
"不爱!"何咏答得很快,好像想都没想。
"啊?那你怎么还坚持要来桃园啊?别人家的小孩都不来了。"
"因为..."何咏抿嘴,微偏头斜视它处。"这里有一个吸引我的人。"
"嗯?"邢仲掉了下巴。这么丁点小娃娃该不会懂那种......"吸引?"
"嗯!非常吸引我的人。"何咏悠然回答。
"谁、谁呀?"邢仲不知自己多么地紧张。
"你猜!"何咏微弯的水眸,闪出一点慧黠。
"啊──张大哥--你们先生?"小娃娃总是崇拜自己的先生的。
"嗯--"何咏看到邢仲满脸的期待,灿然一笑,转身跑出门外。
"哎--"邢仲追上。
"你慢慢猜吧!大笨牛--"何咏跑到桃花树丛中,一蹦一跳。
邢仲停在门口,看著桃花掩映下小何咏嫣然的笑脸,感到心里某个地方,有飘落的花瓣轻轻划过,使心房一胀...是谁呢?是...不可能......是不是张大哥......花瓣从心尖落下,抽起一丝疼痛,点燃一点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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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快就修好了?"再次来到厢房的何夫人惊讶地问。
"那是,花钱请的工匠呢!"何员外理所当然地说
何夫人仰望,大梁被削得平整,涂上了新漆。"牢靠了?试过了吗?"
"啊?怎么试啊?我爬到屋顶踩一踩?"
何夫人瞪了男人一眼,又看了看另一间睡房。"就这两个空房间!"
"买那么多有什么用?又不知道会有人来......"
"浪费银子是不?"何夫人没好气地替男人把话说完,离开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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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管家来接何咏回家,被何咏打发了回去。他找到一只小篮子,哼著小调,拾起满地落英。邢仲看见了,好奇地问:"你在干什么?"
"回去泡澡啊!以后不能来了,趁现在多弄些。"
"花瓣泡澡?好像,是小女娃才爱干的。"邢仲不经大脑地说。
"我在邻居家的锅里下老鼠屎,就是因为他们笑我像个小女孩。"何咏站直,仰首直视邢仲。邢仲又惊又悔,连声赔礼道歉。何咏好似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会儿,微微一笑,又跑去拾花瓣了。"是你,就无所谓──"
邢仲搔著头,不自觉地叹了口气。这小家伙,真是,真是...唉......
"仲!"张启跨进院门向发愣的邢仲大喊。"来帮忙一下!"
邢仲应声奔向大门处,接过张启手里提著的几个包袱,看到门外正有五六个人从马车上下来,抬著大箱小箱。
"这几位都是我的故识,这几天来镇上采购一些物品。"张启回身去帮忙抬箱子,边走边向邢仲说,"房东无论如何都要把月租收足整月的,我想不如让朋友来住几天,你我可先搬到何家去。"
"哦。"邢仲没有多问,又帮张启去抬箱子......
阴云低垂,天色早早就黑了下来。把大大小小的箱子和行李都安置好后,张启看见何咏在一边无聊地数著花瓣,轻轻一笑,对邢仲说:"仲,你先送咏回家罢!他的家人怕是等急了!"
"还没给你们做晚饭呢!"邢仲回说。
"哦!没关系!我们自己也不是不可以!"张启指著在一旁休息的几位客人大笑。"你先去何家!我还要再帮他们打理一下,稍后再过去。"
邢仲看见何咏双手支颐,噘著小嘴,对张启点了点头。"好吧。"
"啊,我们今晚就在何家睡吗?"领著何咏走出门口的邢仲又问。
"如果何夫人已经安排好了,那今晚起便住在何家了。不然只好回桃园再挤一下。你把必需的物品都带著吧!其他的,明天再说。"
"哦。"邢仲应声,跑去取自己的行李。
何咏抿著双唇站在门口,脚尖在地上踮起又落下,等到邢仲背著两个小包袱回来,才露出微笑,伸起小手,让他牵著离开桃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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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不见星月,晚风又急又凉。邢仲取出一件衣服为何咏披上,然后把他揽在怀里,另一只手提著灯笼。"下午为什么不跟管家一起回家呢?"
"我想和你一起走嘛!"何咏把头向邢仲的怀里靠了靠后回答。
邢仲的耳边不断地响著这句话,心跳越来越快。低头看向何咏,昏黄灯光中,小脸显得细致而柔和,长且上卷的睫毛不时扇动。这小娃娃真是男孩子?他到底是不是小娃娃...咦?这是什么念头......
"怎么不说话?"何咏问。
"啊......"邢仲马上寻找话题。"那个,你家几口人啊?"
何咏轻笑出声。"八口!"
"那么多?"
"除了爹和娘还有管家和仆役、丫环嘛!"
"哦,那么少?"
"我爹说这叫精兵简政!"何咏似与邢仲心有灵犀。
"哦......"邢仲的心中有著各种各样的疑问......却都不能问出口。
小镇在寂静中等待风雨的降临,街上几乎没有行人。邢仲突然有一种感觉,好像这路不会走完,他会与何咏一直相拥走下去,只有他们俩......
"想什么呢?"何咏忽问。
"啊,那个,你好像总能猜透我的心思哦。"邢仲想到了这个问题。
"那是因为你太简单!"何咏仰起头对邢仲笑出梨窝。
"嗯?"邢仲错愣,停住脚步。"简单?"
"是啊!"何咏偏转身,在邢仲的怀里面对他。"你的眼神、你的表情都会告诉别人你在想什么。我一看就懂的。"
"这、这么厉害?"邢仲再次升起要对何咏刮目相看的感觉。
"我只看得懂你!"轻声说完,何咏把头埋在了邢仲的怀里。
邢仲抱著小人儿呆愣在风里,揣思著这又一句暧昧不明的话。
天边云层飘移,一支下弦月探出半个笑脸。何咏微露的侧脸被抹上一层皎洁的银辉,粉嫩的两瓣唇翘起尖角,与弯月相映......
挺过一阵疾风,邢仲揽起何咏再次前行。弯月又藏云后,邢仲的心也陷入迷离。原本只是漂亮、可爱的小娃娃,居然也可以这样迷人的美丽......会不会,也是有毒的呢......
正文 第三章 怎料想就落了魂(上)
邢仲在何家用了晚饭,席间告诉何氏夫妇,他与张启想今晚就睡在何家,张启要晚些才到。何夫人直说没问题!饭后,邢仲随何夫人、何管家参观安排给他与张启的住处,何咏也跟了去看。
"还挺新的哈?"厢房里点燃了所有灯烛,照得明亮。邢仲看过了他与张启的两个房间,满意地道谢。"特地为我们翻修了吧?真是添麻烦了!"
"没什么!没什么!"何夫人笑得有点心虚。"那你就早休息吧!明天一早我再叫人帮你们搬家。"
"好的,那再谢谢您啦!"邢仲放好自己的东西送何夫人出门。
"我要留下!"何咏站在门内对邢仲与何夫人说。
"唉呀!你这孩子!人家累了一天了,让人家早点休息嘛!"何夫人拉起嗯声撒娇不肯走何咏,拉不动,干脆抱住他。"听话,回去睡觉啊!"
邢仲呵呵轻笑,也劝何咏早点回去休息。何咏不情愿地被娘亲拖走,向邢仲投去嗔怨的目光。邢仲心中忽升起一种要满足他所有心愿的冲动,他在心底叹息,送何家母子出偏院。
半路上,雨点不打招呼就掉到人的头脸上。邢仲向快要跑到正屋的何氏母子摆了摆手,反身跑回偏院,刚钻入厢房,大雨就倾盆砸了下来。
狂风加剧雨势,闪电霹雳而下。闷雷像在耳边敲响巨鼓,震得窗格直响,吵得本来就无心睡眠的邢仲更加辗转。房外,一瞬的闪光中,青灰色的瓦在雨水中滑落几片,整个屋顶,像颤栗的皮肤一样,瑟瑟抖动......
何氏夫妇正准备睡下,忽然听到敲门声响。"也许是张先生来了!"何夫人说著,慌忙披上衣服出去开门,却在打开门的时候,愣在当场。
"怎么了?"跟在后面的何员外问,探头看向门外时,也一同愣住。
阵阵闪光中,邢仲落汤鸡似的站在门口,头脸和身上,全是斑驳的泥灰,还零星挂著几跟稻草。他抹了抹脸上的雨水楞楞说:"屋顶塌了!"
何氏夫妇没有反应,双双呆滞在门口。一阵隆隆雷声震耳传来,何夫人才似乍然清醒,忙对著门外大喊:"管家--"
邢仲洗过热水澡,换上了干爽的衣服,坐到了大厅里。
何家上下全部惊醒,何咏也从睡房里跑了出来。
"夫人,厢房的大梁已断,今晚是无法修好了!"到偏院察看过"灾"情的管家回来后对何夫人报告。
何夫人瞠目盯向何员外,把他揪到一边小声数落:"你啊,花钱请的工匠啊?修得是够快!可坏得也太快了吧?"
何员外心虚地低头不语,何夫人不再理他,走到邢仲面前不住道歉。
"没事没事!又没伤到。"邢仲啜著仆役端来的热茶,呵呵傻笑。
何咏关切地在邢仲身上扫视,又掀起邢仲的衣服向里面窥探。
"干、干什么?"邢仲紧张地问。何咏的头发,弄得他胸口痒痒的。
何夫人一把拉过何咏。"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规矩?"
"我看看他有没有伤到嘛!"何咏娇声解释,挣开娘亲的手,又靠到邢仲身边,干脆坐到了他的腿上。何夫人嗔怪著伸手去拉他,何咏"嗯嗯"地撒娇,就是不肯从邢仲身上下来。
"没事!没事!让他坐吧!又不重。"邢仲呵笑替何咏解围。其实,小何咏坐在怀里,一点都没有不舒服。一点都没......是很舒服......
"这怎么好?"何夫人仍不肯让儿子放肆,耐心地劝:"人家还要休息呢!快下来,回房睡觉去!乖啊......"
"你让他上哪休息去?"何咏跳到地上,微噘著下唇,倔强地仰首。
何夫人哑然,转头又瞠视向何员外。
何员外尴尬地笑笑。"没,没了!夫人说得对,早是该多买两间的!"
何夫人看见男人一脸的谄媚,揪起他的耳朵,气结。"你、你......"
"无妨!我可以回桃园去过一晚的!"邢仲忙把何氏夫妇拉开。
"这么晚了,又这么大的雨......"何夫一脸歉意。
"邢仲到我房里去睡吧!"何咏在一旁脆声提意。
"你房里哪有地方?"何员外讶问。
"我的床大嘛!"何咏理所当然地说。"我也不占地方。"
何夫人沉吟...挤了一点,总比淋了雨害了病要好......没想到当爹的还不如小儿,真是......"也只好这样了!邢英雄......"
"嗯..."邢仲看见何咏望著自己,小脸上写满期待,心里再次涌起那种要满足他所有心愿的冲动, 痛快地答应。"好吧!"
何咏小脸露出笑意,邢仲的心里,竟升起一种从没有过的满足感......
"快去多添一套被子来!"何员外终于敢大声说出一句话。
何夫嗔了男人一眼,又跟邢仲客套了几句,然后吩咐丫环带著邢仲与何咏去休息。何咏拉住邢仲的手,高兴地蹦向自己的睡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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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仲端坐在椅子上,丫环打理好床铺出去,他也还是雕像似的不动。
何咏坐在床沿上晃著小脚,盯了他半天,终于忍不住哼了一声。"邢仲,你睡不睡啊?"
邢仲点直说"睡!睡!"却是只说不动。
何咏跑到他面前,小脸与坐著的他平视。"喂!你怕我睡觉时乱动?"
"不是!"邢仲摇头。
"那......"何咏的小脸委屈得板了起来,两只水眸一瞬不瞬地盯著邢仲。"你是不是讨厌我?"
"不不不!"邢仲差点摇断脖子。"你这么可爱!我怎么会讨厌你?"
"那,为什么?"灯火摇曳下,何咏的两弘秋水似在波动。
邢仲明明白白地感受到心口抽紧,好像被重重锤了一拳!很痛......每次有这感觉,都在望见这幽怨的眼神之后..."幽怨"?对!幽怨,是幽怨......他越是沉默,何?
刬N越显得幽怨,他的心也就越痛。"睡!睡觉!"
邢仲把何咏抱到床上,捻息灯火,然后也钻了上去。
"你没脱衣服!"漆黑一片中,何咏突然说。
"哦。"邢仲很纳闷自己这是怎么了?
难道装傻充愣多了,就真的傻了?他快速坐起脱掉外衣,又快速躺下,侧卧在床外一侧,一动不动。
"床够大!"何咏娇脆的声音,显得懒洋洋地。
"哦!"邢仲平躺下来,向内侧挪了挪,双手放在胸口扣紧。
何咏把小脑袋贴到了邢仲的胸口上。"你心跳好大声哦!"
"啊?"邢仲也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快、越来越乱!怎么回事?这么紧张!小脸又嫩又软,贴在胸口和手背上...怎么这么,舒服......
"是很舒服!"何咏扒开邢仲的手,贴耳聆听他的心跳。
"什么?"邢仲觉得心跳猛烈到快要蹦出来了。
"你说出来了,刚才。"何咏的小脑袋在邢仲的胸口上蹭来蹭去。寻找一个更舒服的位置。
"啊?"邢仲感到自己的脸发热了。还好不会被看见。
"你的脸好烫哦!"何咏的小手抚上邢仲轮廓分明的脸。"淋病了么?"
"啊?"
"我上次淋雨著凉,就是浑身发热,心跳也好快。"
"是,是吧!"邢仲真高兴有个理由解释自己的不对劲。
"可是昨天你的脸也好烫,心跳也蛮快,为什么?"
"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