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父难为————知秋

一、

不知哪部武林野史记载，令狐冲教东方不败说：天下英雄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皇图霸业谈笑间，不胜人生一场醉！”马不停蹄来到逍遥城，昔日的冷寂完全变成了繁华是非之地，不变的是半个城池始终笼罩着淡淡桂子香。

扑鼻而来的花香，不吸白不吸，我深吸了一口气，“早安，逍遥城！”

轻骑驰过清冷的大街，马上的帅哥对路人频频点头微笑问好，可路人的目光不是冷漠就是讥笑“神经病”，没有一个人脸红低头或痴痴的盯着他——我就是那个帅哥，真的是“帅”哥，可惜并非如说书人所说，帅哥必定人见人爱，我已经习惯了。

趁把马拴入马厩的当儿，向大家问个好，我——析城飞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座右铭。我——孔雀派派主兼断袖教教主，通俗点就是，我既喜欢女人又喜欢男人，而且常常自作多情。

我已经开始动手配制“逍遥水”了，再罗嗦几句，你别以为我真的没人爱，其实如果以标准小攻的形象而言，长得象我这样有男人味的帅哥，确实人见人爱，要不以他（她）们的品位，怎么会推举我做教主？

可在我的内心深处，撇开成为大侠的理想，除掉自由自在混迹江湖的实践，散去逍遥派派主、珊瑚洞洞主、忍者者主、孔雀派派主兼断袖教教主这些光环，在我的内心最深处，埋藏着一个鲜为人知的追求——成为被人爱的小受。

或许因为早上没吃早饭，我的胃有点不舒服，扯得心都有点痛，我的追求可能，是应该永远不可能实现，特别是情人们用乞求的目光看着我，说，“抱我，析城大哥！”，我便疯狂或者温柔的满足他们的要求，而同时，孤独更深入骨髓。或许这种深入骨髓的孤独会一直吞噬我，无论我闯荡江湖，还是隐居，直到我死去。

我的手颤抖了一下，不知道放了多少迷迭香，但愿是改良“逍遥水”。

这几天城里的展销会很成功，趁势把我新研制的“逍遥水”推销出去。日上三竿，大街上已车水马龙，较为耀眼的一个台子上，一横幅、几箱逍遥水和几个微笑着招揽顾客的美女。

见我一跃上台，美女们很有规矩的排在两旁，不愧为珊瑚洞弟子。

我露出推销的招牌笑容，“‘逍遥水’——武林正宗第一迷药门——‘珊瑚洞’最新研制迷药，你有什么烦心事，它有求必应。比如，我很希望有人疼我爱我，可……”台下一阵乱吼、尖叫。

知道自己的尊容，没有人比我更有男人味，说这种娘娘腔的话，势必会引起轰动。

很满意台下的骚动，“好！好！……应该是我想去采花采草，当然逍遥水——凭我的魅力，当然不需要任何迷药！……可老兄们，并非人人和我一样帅，所以你们不妨试试‘逍遥水’！”

宣传效果不错，一个黑衣人竟一口气要了一箱。我当时太得意，哪会反应得过来他买这么多迷药做什么，只是警告他小心，要不全城都可能遭殃。

还有我对他八卦了一下，“你太瘦了，根本不适合穿黑衣，以后多穿鲜亮的衣服，那样更酷些！”

没有得到他预期的笑容，反而是一记杀人的眼神。……你凶什么，再凶也是美兽（受）一只！——长得比娘们还漂亮——当然这种话在心里想想可以，现在这种场合是不能说出来的，顾客至上嘛！……回敬他当然是招牌笑容。

黑衣人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尔后他一瞬即逝，连我也没看清他施展何种绝顶轻功，大热天我突然打了一个冷颤，或许职业道德救了我一命。

回到木屋，熟悉的饭菜飘香，珊瑚洞的美眉们真是贤淑，知道我胃不好，便为我准备家常小菜。不若逍遥派，放荡不羁，只会为我煮酒；也不象忍者，每次偷工减料给我吃干粮，还老说经费不够；更不是孔雀派——夜猫子，酒肆的夜生活总有他（她）们的身影，当然其中也有我，谁叫我当了他们的一派之主呢？！

午后，骄阳，河边酒肆的生意仅次于黄昏时分，随意拣了一处躺下，小二便笑脸相迎，“析城大哥，您想来点什么？！”

“柳橙冰水两杯！”一个陌生的声音抢先。

哼哼，看来今天有人买单了。原来是一个非常阳光的少年，他毫不客气的坐在我旁边，满脸洋溢着青春的色彩，直勾勾看着我。

孔雀派和断袖教最喜欢引诱这种美少男，可我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忙，所以我对他没那种兴趣……或许在我骨子里，我不想让这抹纯净的青春气息染上其他色彩吧！

“飞，很高兴见到你！……天下英雄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少年的眼眸很亮，直盯着我的眼睛，似乎很急切的一口气说出了……暗号。

我竟有一丝慌乱，怎么是他？！此时小二端来冰橙，“谢谢！”我抿了一口，很冰很甜，“……皇图霸业谈笑间，不胜人生一场醉！”

试问天下间有谁如此无畏如此放肆，舍武林盟主其谁？！我这个老江湖也走眼了，“英雄出少年啊！”我半恭维半感叹。

他灿烂一笑，似乎整个天地为之动容，“飞，请允许我以后都这样叫你，你也很年轻，而且很帅！……你也可以叫我‘玉’。”

我知道他不是故意勾引我，因为我们还有正事要办，不过我不想拒绝这个年轻的武林盟主的要求。

“武林第一魔头变态而残忍，你一个人能应付吗？！”他的语气几分关怀几分试探。

“我知道！”开玩笑，好歹我混迹黑道多年，怎么可能不知道？

武林第一魔头最近一年才崛起江湖，短时间能让武林人封他为第一，可见他的变态。他公然上门挑衅武林八大名门正派，把人家打成内伤又不取其性命，说是要慢慢玩——你肯定想问原因，我还想知道呢，全武林人都想知道，大家只知道他叫空山真叶峰。

“你可以认为我找他决斗，有一半原因的是因为他的秘密，确实我析城飞雪最喜欢新奇的事……”我一口气喝光了所有的橙汁，“谢谢你的柳橙，很好喝！”

“好喝就再来一杯，换个口味，柠檬好吗？……小二！——”他竟然把我的话当真——喜欢新奇，呵呵！

“那另一半的原因呢？！”他的眸子闪过一丝有些奇异的色彩，很漂亮。

我笑了一下，苦笑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少年，不，应该说是年轻的武林盟主面前，特别放松，“个人隐私，我不能说！”

一双骨骼分明的手抚上我的眉头，我满眼全是一个漂亮的少年的一张青春的脸，这张脸上有一对明亮的眼睛，眸子里有一个很帅，眉目间却透出一丝疲惫的男人，“飞，别皱眉，皱眉会让额头起皱纹，会老得很快……那样你就不帅了！”他好瘦。

若我是一个女孩子，或许已经对他死心塌地了。可我是一个男人，几句甜言蜜语岂能打动我心。这个少年太年轻了，做我身下的小受都不够年龄吧！……其实是我想歪了，或许因为断袖教主做得太久了。

接着他劝我和武林八大门派合作对付武林第一魔头，那么决斗时我不仅可以保住小命，而且消灭魔头有功，还会扬名立万。

我听了笑了一下，其实是在考虑如何拒绝而不会得罪人，没想到武林盟主不愧为武林盟主，他立即伸手重重压住我的肩。

外人看来就象一个活泼的青春少年无意拍了拍别人，毫无破绽，“就这么说定了，到时你见机行事。”估计这小子运了几成功力在手上，我痛得龇牙咧嘴，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二、

“好……飞，你慢慢喝，立即会有人来陪你……我还有事，先走了！”他起身，语气郑重，眼神竟也凝重，仿佛不是在叙述眼前的话，而是想给谁吃一记定心丸。

转身的他突又回头，璀璨一笑，“改天再请你喝茶！”

慢慢的抿着柠檬，酸酸甜甜，从来没感觉到，原来一杯午后的冰冻柠檬竟如此好喝，谢谢！内心深处，我对他说。

河滩，淡黄一片的芦苇丛随风摇曳，几个相貌平平的妹妹，潇洒大胆地身披薄如蝉翼的轻纱，嘻嘻哈哈打闹追逐着，构成了一道奇异却美妙的风景线。

一个身着西域服饰的年轻人逼近她们，动手动脚。哼！——桌上一颗冰糖破空而出，很漂亮的刚好弹在那个年轻人挑衅的短剑剑尖，或许他只看见，自己的剑，怎么凭空刺到了一颗冰糖？

“帅哥，天很热，‘火’也上得特别快，是吗？……难得大老远从西域到中原来，请先吃颗冰糖下下火，算是我析城飞雪尽地主之谊。”我缓缓靠近她们。

“析城大哥，救我们，这个蛮子想撕我们衣服！”几位妹妹躲到我身后。

西域人脸一红，他竟然也懂得脸红，我眼角弯了一下。他喃喃，“对不起……我不是有心想……非……礼……几位姐姐，只是觉得姐姐们衣裳碍眼——我们西域，只有歌姬舞娘才会批这种若隐若现的纱，而姐姐们气质高雅，怎么可能……所以，我只是想除去这层纱……”他的汉语很流畅，说话也很有技巧，人很聪明啊！

所有人目光早直勾勾透过那层轻纱了，无奈你也知道，唐装——活色生香完全被一件不透明的亵衣包裹得严严实实——我一摊手，“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我们中原有个诗人——白乐天，或许也是因为这些勾人的唐装而产生了共鸣——中原文化，我想你应该尊重，如同我们尊重并接受你们的佛教一般。”

“哥哥教训得是，感谢给俺的中原之行上了第一课！”这个西域人满脸通红，不敢直视我，又给几位妹妹深深鞠躬，“对不起，对不起……”

面前之人还只是一个年轻人，唉——我拍拍他肩膀，“一起喝一杯，哥哥请客！”

“谢谢！……我还有事……”他突然双手奉上短剑，“请哥哥务必收下，礼轻情意重！——金，敬上。”

我接过看看，我发誓真的只是想看看，这个年轻人的东西，有很多理由，我不能要。

一把精致无比的短剑，阳光下泛着古铜色的光芒，看来年代颇为久远，剑身上竟赫然四个字——“鱼肠短剑”！！

更惊异的是，在我析城飞雪的眼皮底下，西域人不见了，不知何时……他的武功？！……阳光下鱼肠短剑尖透明的冰糖闪烁着不知名的光芒。

唉！——我们会再见面的……当年我就隐隐感到，自己注定和某些人某些事纠缠一生，在是非之地——江湖！就象这把鱼肠短剑陪伴我，直到……

“帅哥，我们帮你得到传说中的武林至宝——鱼肠短剑，你应该请我们喝一杯吧！”

“说不定是冒牌货呢！”

几位妹妹一把拉我坐下，不由主人我分说，直接打个响指，“小二哥——来两杯玫瑰花茶，一杯柠檬热茶——加糖，外加瓜子两份。”

……

“析城大哥，今天几号？”

我不假思索：“0号！”……不好，怎么把断袖教的接头暗号给抖了出来，她们不是故意试探我吧！“当然0前加1——10号！”

“哈哈哈哈……”几位妹妹乐疯了，“你绝对知道断袖教，说不定是忠实教徒呢！”……开玩笑，英俊如斯的我非教主莫属！……“析城大哥如此有男人味，横看竖看，也不象0号！”“弱攻强受——时下最流行……”

我一脸白痴，装傻——搞不清状况！……我们教的专用名词，她们怎么如此精通？！——不愧是《武林第一报》的记者！

一妹妹向我推销，“不懂啊？！……没关系，我们同人女最喜欢引诱帅哥……你觉得我们武林盟主——青春美少年东方玉如何？……刚才你们很谈得来啊！你们很般配哦！”

“啊！……他太小了吧！……况且再过5天，我就要和武林第一魔头决斗，生死未卜……”

几位妹妹信誓旦旦：“年龄不是问题，身高不是距离，有了孩子还可以商量！——他一定会保护你，绝对不会让别人伤害你的！”

……

整个下午，骄阳似火，原来江湖上还有一种女人，她们的名字叫同人女！！

……

三、

逍遥峰脚有座逍遥城，逍遥城中有家逍遥酒肆，逍遥酒肆旁有个帅哥——我析城飞雪。

夜幕低垂，灯红酒绿，酒肆门口，一名帅气的小哥和一位漂亮的小姐摆出招牌笑容招揽顾客。他们看见我，旁人不易察觉的微微欠了一下身子，我的嘴角微微一笑，我的手下，职业道德是无与伦比的。

酒肆不大，五彩缤纷的灯笼竞相闪烁，空气中混合着浓郁的酒香，热气腾腾，今天生意不错。孔雀派小武他们又在调酒……但愿别再象上次，以尊敬崇拜的口吻，半引诱半强迫我喝他们的试验品，结果……他们调得很投入，没一人发现我，幸好！

突然黑暗中一只手拉了我一把，自己的地盘怎么会有防备，毫无预警的，我差点整个跌入一个人的怀里，趁势，我抓住他的肩膀，好瘦！

“是你？！……小林子，你怎么……在这……”我突然感到吐字困难，因为我看清了这个人。

“因为我想你，所以跑出来找你！”一股冲鼻的白干味，他喝多了，他紧紧抓住我的手，似乎怕我逃走。

“胡闹！！”我扳起脸，大吼道，“你走了，难道不知道师傅和小师妹多担心你吗？！……而且江湖不适合你，马上给我回去！！”

我俩成功的吸引了全酒肆的眼球，周围的空气凝固了，只听得煮酒咕噜咕噜。

小林子喝多了，被我突然一吼，有些站不稳，脑袋竟清醒道：“大师兄，那你呢？！……你以回家探亲为借口，瞒着师傅到江湖上来，还和武林第一魔头决斗，你这算什么？！……你知不知道，就我一人知道你的处境，我有多么害怕，多么提心吊胆，怕来迟了，见到的是你的……”

“啪！”一巴掌成功的让眼前的人闭嘴，我的手有些颤抖，我的心有些颤抖，但我不能软。

他狠狠掐住我的手腕，狂怒中的他不知不觉运了几成功力在手上， “析城飞雪，难道你连师门都不要了……”
好痛，我却不想运功抗衡。手下欲扑上前，我一扬手制止。

“是啊！”我甩掉他的手，一把搂住酒肆里最抢眼的帅哥，调笑道，“江湖无拘无束，多好……师门里好多清规戒律，只适合你南宫燕……我知道你喜欢我，但对不起，我从没喜欢过你！”

武林人最爱的就是面子，原以为他会和我绝交，不想他仰头，吸了一下鼻子，声音异常平静：“大……师兄，和我一起回去吧！……小林子求你！”

我承认内心中，有那么一刹那的动摇……但，我不能回去，至少现在不能……我有原因的……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