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信子[Hyacinthus]————天戒-流[下]

只是．．我说了的，已经够残忍，我不希望让文迪知道全部．．．
因为文迪还没听到所有的真相，已脸色发白，额上不断滑下冷汗，话也未说，便掩著嘴冲入浴室，蹲在厕所前呕吐。
「那时．．．我答应了跟你一起，可是心中却无法对你曾强暴我的事忘怀。」
跟在文迪的身後，无视浴室的酸腐臭味，站在爱人的身边，不断地爱抚在他的背上，让他有勇气继续听下去。那是对我们来说都很难受的日子，虽然我们相爱，却不得不互相伤害来让自己的心情好过，我们一边渴求著爱，一边往错的方向走去．．．

幸好後来，我们二人都想通了。
「我已不想再对你抱持怨恨，我想跟你重新开始，我知道你爱我，我也爱你，可是就这样在一起，行吗？所以我决定了伤害你一次，这样我们便真的对等了。」
「我还情愿你．．杀了我。」文迪稍微定下来，喘著气，缓缓地说道。
「但你死了，我也不想活下去。」
文迪，你明白吗？我就是这麽爱你，所以也变得更恨你，更原谅不了你，可是．．若果失去你，我也不想活了，如果你死，我会马上随你而去。
「文迪，知道吗？最近我偶然会想著来世的事。我想，如果来世文迪也会来爱我就好了！即使一切真是被迫，但我也是自愿啊！後悔吗？遗憾吗？答案都是否定。我真的很庆幸囚禁我的人是你，而不是他人，我真的很希望来世你也会这样来囚禁我，让我生生世世也如此被爱著。」

绳子、锁链，一切伤害都只因为太爱我，令文迪在懂得爱之前，便下意识地把我困在身边，要不择手段地得到我，所有所有．．都为了在我要求之前，先疯狂地爱著我．．．

其实这就是我的愿望，在我学懂爱之前，便一直在等待著某个人．．为自己著魔．．．
遗憾吗？後悔吗？也有一点的，我在想著，如果我们之间的开始可以正常一点便好了，这样，我们会否受少一点的伤害？还有就是，如果文迪没有漠视我身体的状况，当年的我们，关系会有这麽僵吗？

我最遗憾的，是我们走太多冤枉路，也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了．．．
「葛雷．．．请告诉我，你爱我吗？只要一声．．．只要一声，我便可以满足了。」
「不要！只说一声是不够的，以後我会一直地说。再告诉你一件事，那时，我在找你之前，沈凛和南学长说我在劫王子，我是没有异议的。」
虽然我不是公主，可是文迪却是王子，而且．．我的王子会永远爱我．．．
「葛雷，我爱你，我想永远与你一起。就算你真的因为没有选择而只能爱上我，我也会让你知道，在没有选择下，你还是得到了世上最爱你的人！」
「我知道啊。」伸手紧紧地抱著正在痛哭的文迪，我轻声地呢喃道，然後让爱人吻上自己，激烈地爱抚在身上。文迪．．或者当年我会愿意乖乖地听话，就是为了把你留在身边，让你变得离不开我，让你逐渐地爱上我．．．

文迪，或者掉入陷阱的，不是我，而是你呢．．．
「嗯啊．．讨厌．．啊．．．你．．你未免恢复得太快吧．．．啊啊．．．」
「又是你说，你爱这样的我．．．」
是啊，我爱的是会欺负我，样子虽然不英俊，却自信得很，总会把我把握在掌心中的文迪．．．所以你要听我的话，变回这样子．．．
「葛雷你很可爱呢，脸颊红得快滴血了．．．」
「啊．．回房．．．．」
「为什麽？」
「镜子．．．嗯啊．．．」
「可是我想看葛雷陶醉的样子呢。」
对，就是这样了，再激烈一点、再炽热一点、再任性一点，我要听文迪的甜言蜜语、我要感觉到文迪的热情，我要知道你是如何迷恋我，如何疯狂於我，我又是如何沉溺在你怀抱中不愿自拔，好吗？

「啊啊啊．．．」
文迪，我爱你，我很爱很爱你啊，今次．．你感受到吗？你可以知道我有多爱你了吗？今晚．．．我终於成为你厮守一生的伴侣了吗？
文迪，今晚．．你是否真的成为我的王子了？

文迪篇 47
『你们没事了吧？』
「没事，有心了。」
『烦恼已解决？』
「算是吧？虽然答案诚如自己所想，全都是强迫与无奈，但至少我知道，在这一段日子里，葛雷真的爱上了我，真的非我不可。当然，我也一样，也是非葛雷不可。现在的我们，不再有强迫与否的烦恼，有的，只是爱与不爱。」

『答案？』
「废话！我当然是深爱葛雷。我亦知道，葛雷也爱著我。我们根本不需要选择，因为我们就是对方的唯一。要想的，是怎样才能让自己及对方更幸福。」
『不错，你真的看开了。不过，若你再不看开、让小兔子难过的话，不只有人要丢你到大西洋，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不用你们恐吓，我也会待葛雷好。」
『这才是苏文迪的本色嘛！呵！不说了，我要吃早餐，有空叫小兔子打来吧。』
「才不要！」
『嘟．．．』
真心急．．．未说再见便挂线了．．．
呆望手上的话筒，轻笑著摇一下头，挂上後，我蹑手蹑脚的走到睡房，察看爱人的情况。
此刻的葛雷睡得正酣，怀里拥著的，是七年前送给他的黑色泰迪熊，而白色的，则在他的旁边，被他的脚轻轻压著。小心地撩拨那愈发光亮的发丝，感到酥痒的葛雷，不满地发出一声轻哼，脸庞在磨蹭熊布偶的皮毛一会後，便挂上微笑继续酣睡。

好可爱呢！睡著时的葛雷，真的很可爱啊！我想，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个学院中赫赫有名的天才少年，睡著时的样子会是这样惹人疼爱吧？而这一面，亦只有我可以看到。

真的好久了．．．我竟然．．．忘记了这麽重要的事！忘记了二人原来是怎样温馨、一起迎接每一个清晨的时光有多惬意！
不过，今後我不会再忘记。以後的每个早上，我都要在葛雷旁边，看这酣静的睡脸，我不会再让自己迷失，陷於黑暗中，看不到清晨。
「嗯．．．文迪．．．」
「吵醒你了？」
「不．．．现在是什麽时间？」
「早上九时。」
「嗯．．．报告呢？写好了？」
「差一点，想休息一下，於是来看看你。你还很累吧？再多睡一会？」
「哦．．．」
替葛雷盖好被子，打算离开之际，葛雷叫我一声後，便脸带微红的伸出双手。在心意相通的此刻，我那会不明白葛雷的心意？倾身上前搂拥，唇瓣紧紧地贴合，肆意地侵略翻搅，在角度转换过无数遍、唇舌纠缠过无数次後，我们才舍得放开对方。

「再睡一会吧！交报告後，我们再好好庆祝。」
「嗯！」
看到葛雷笑著的点头答应，待他躺下并在额上印下一吻後，葛雷便再次沉睡下来。而我，亦再次埋首於课业上，直至递交报告的时间为止。
完成毕业论文後，学习便算告一段落。我和葛雷现下做的，除了等待结果的公布外，便是为踏入社会作准备。对葛雷而言，工作之事并不需要烦恼，因为从大学三年级开始时，已有数所律师楼重金礼聘葛雷，只要葛雷点头，到那里上班也不是问题。而我就麻烦了．．．虽然成绩在商学院是数一数二的（我自己也感到诧异），但因为人际关系差，导致校方给我的评价大跌，所以没有什麽公司对我招手，使我只得在毕业前先搜集资料，待取得证书後才能正式找工作。

我想，若是在前些日子，我是会急疯的找工作，不想让自己太没用，配不起高贵的葛雷。此刻的我，则异常的平静，没有随便应徵，而是先看清楚是否适合自己後，才寄信申请。

与此同时，我和葛雷开始享受悠閒的假前生活。不用赶报告的我俩，多了时间一起，每天不是出外游玩，就是在家中閒聊耍乐。现在我们外出时总是光明正大的牵著手，有时更会亲腻地搂抱对方。

对於有些人诧异的目光，我们都不会理会。而晚上，我们常常会恩爱缠绵一番，然後一起洗澡，为对方清洁、抹头、梳理。
在这一段时间里，葛雷正式向他的朋友们公开我们的关系。虽然葛雷对我前期的介绍有点贬抑，让我难免感到尴尬及无地自容，但当我看到他甜丝丝地说我为他作出改变时，心里不禁平添了一分满足及安心感。

囤积的幸福感不断增加，我们由最初的突兀配对变成了校内人所共知的恩爱情侣。当我们以为这样的幸福可以持续下去时，又一通电话，再次改变了我们的生活。
『文迪．．．』
「妈？怎麽．．．突然打来了？」
『文迪．．．快点回来吧．．．你爸．．．不行了．．．』
「什麽不行了？爸发生什麽事了？」
『毅他．．．早前轻微中风。医生说，是因为工作压力太大所引致的。现在你爸行动不太方便．．．』
「没什麽大碍吧？」
『只要多休息，便会慢慢康复。所以．．．文迪．．．回来吧．．．回来帮你爸吧．．．你爸．．．一直等你回来呢．．．』
唉．．．该来的，还是要来？我知道，家族的责任，我总要背上，只是没想到会是现在，这个我与葛雷的感情刚稳定的现在。
「妈．．．让我先考虑一下。你．．．保重身体吧。还有．．．爸也是。」
放下话筒，怀著复杂的心情，我轻拥著已然靠到胸前的葛雷，开始想著去留的问题。
我不敢说父亲已经原谅我的不孝，我更不相信父亲会承认我与葛雷的关系，对父亲而言，这七年的时间，只是一时的放任或纵容。七年．．．或者他认为七年的时间足够让我觉得腻吧？放任过後，他便要我负上自身的责任，去当他的乖儿子、继承人。

但．．．那即是说，母亲说谎骗我回家吗？那是不会的。因为我比谁都清楚，母亲最讨厌谎话。她不容许自己被骗，更不容许自己骗人。她说父亲生病，是绝对真有其事。

就算闹得再僵，父母始终是父母，说不担忧，是自欺欺人。现在的我，真的想赶回香港，看看父亲的状况。
一直想，亦一直等待，等待葛雷的问话。然而，葛雷并没出声，只是任由我搂著、梳理他的头发，直至我开始受不了一屋的宁静为止。
「你不问吗？」
「那你想说什麽？」
「母亲说．．．父亲病倒了．．．她叫我回港，打理父亲的生意。」
听後的葛雷，没有一丝的惊讶，只是平静地问我，父母是否要求我离开他。「没有。他们没有。」
「我给你半年时间，反正我还有些事要在这里办。」
半年？什麽半年？葛雷怎麽会没头没脑的说出半年一词？
不解地望向眼角含笑的葛雷，他告诉我，他需要半年时间来处理自己的事。与此同时，他要求我要对父亲说明我们二人的事，还有把私人秘书的位置空下，待他半年後坐上。

真是的．．．堂堂法律顾问，竟要屈就当我的秘书？好像太暴歾天物吧？
「不算屈就了。我不愿你跟任何人朝夕相对，而且我是秘书的话，你便不用担心加班问题吧？」
「你怕我与秘书朝夕相对，遗忘你吧？」
「我怕你看上了对方啊，你这个坏男人！」
什麽啊！葛雷，你怎可以在露出甜蜜笑容之时这样想我的？我苏文迪除了你，还可以爱谁？这样想我，太伤我的心了。
不过．．．真的幸好．．．幸好葛雷没有反对，反而还愿意离开故乡，到遥远的异国支持我。另一方面，我亦很庆幸葛雷给我半年的时间，让我有时间实习及整理业务。再怎麽说，我让葛雷跟著我，我并不可以让葛雷陪我辛苦的。

信誓旦旦地许下承诺，在分离的半年里，我会每分每刻的想念对方，可惜葛雷这小恶魔小女王！竟敢耍玩我！不答应『要想我』的请求，还神秘兮兮地笑，惹得我忐忑不安的，差点决定不回港算了。

「我不会移情别恋的．．．这身体离不开你．．．这颗心也忘不了你．．．」
玩闹後，认真时，葛雷许下了这样的承诺。
这样的话，我就不用再担心了．．．
之後的日子，我们更是把握每一分每一秒的去相爱。直至离港前的一刻，我们还在享受彼此身体的温暖，不到最後都不舍得分开。
然後．．．是暂时的别离．．．
然後．．．在离开飞机的一刻，心系爱人的我，已急不及待的致电爱人。
然後．．．爱人打趣要致电给我，著我先行挂线。
然後．．．我的脸上，满是惊讶．．．．．．
这．．．这．．．这到底是何时存入电话中的？我．．．我的电话中．．．怎麽会有葛雷的艳照啊！

葛雷篇　４７
或者一切都只是被迫得仅馀的无奈选择．．．
可是，那又如何？
我爱文迪，文迪爱我，现在的我们只会选择对方，那麽．．我们还有没有别的选择，重要吗？我们真的需要别的选择吗？
所以．．文迪，希望你明白。
问题并非是否文迪迫得我只可选择他一人，而是我自己决定选上文迪，不需要别的选择。
我想今次，文迪应该会知道我的心吧？希望文迪你相信我的爱．．．
窝在猎人的怀中，兔子轻轻地以头颅磨蹭著，充满眷恋的，依靠著。
就算这真是唯一的选择，就算真的是你迫得我不敢选择别人，但也没关系的，因为我爱上你，所以我愿意只选择、只拥有著你一个人。
兔子这样对猎人说道。我只要你爱我便足够了，一切都可弥补过来。
模糊中，我好像感觉到有人在摸我，挣扎一下，转过身张开眼，只见爱人正坐在床沿，定定地望著我，问是否吵醒我了。
唔．．也算是吵醒吧？不过被情人吵醒的感觉跟他人又大大不同，是有点甜蜜的生气。
抱著黑色的泰迪熊坐起来，问现在到底是什麽时候，还有文迪是否已完全毕业报告後，我张开双手，无声地要求文迪的亲吻。若是以前的文迪，大概只会走上前轻拥著我吧？可现在的文迪却会用力地把我抱入怀中，什麽也不说便直接吻下来。

对，这才是我最爱的文迪嘛，强势、却也温柔地把我捧在手上爱护，从所有言行举止上宣示他对我的爱，用身体语言来让我知道，他有多需要我．．．
一吻过後，文迪不舍地舔著我的嘴，温柔地把我按到床上，印下一吻，著我再睡一会。
我知道．．之前的阴霾已经完全散去了，接下来等待我们的，是真正的幸福。不再有猜疑误会，有的是互相的信任和坚持，我彷佛．．已看到光辉的未来。
接下来的日子，文迪也真的让我看到一个全新的光辉世界。
其实我们的相处方式，跟上大学前差不多，总会形影不离，但会说是全新的光辉世界，是因为我们不再偷偷摸摸，却是从阴影处走出来，光明正大地相爱著。
由於已考完试及交毕业报告，所以在等待结果的日子里，我们都显得十分悠閒，每天不是窝在家中看电视做甜品，就是出外游玩，像要补偿之前失去的共处时间。我们不再隐瞒二人之间的关系，总会牵著手出入，有时更会在街上相依拥抱。

住在附近的朋友很快便知道我跟文迪交往的事，并前来跟我说这是件多令人讶异的事，说想不到我会跟商学院中有名的自闭怪人一起。
自闭怪人吗？这种说法真是失礼，可是又现实得很。
就因为文迪没有好好跟教授们沟通，在班上又显得孤僻，人们对文迪的评价并不好，连带评语也不好，更没有刻意把成绩很好的文迪介绍出去，令情况变成，文迪那边门口罗雀，但我这边，却已有数家律师行向我招手。

幸好文迪没有因此而焦急，而我，看到文迪悠閒而平静的，只应徵适合的工作时，我也不想这麽快便开始工作，先拒绝了各律师行，决定迟点才下决定。
然後七月尾，成绩出来了，有点意料之外地，我们都是系中的第一名。
成绩出来後，我与系中的好朋友约到附近的酒吧庆祝，这晚，我决定与文迪一同出现，并把自己的爱人介绍给朋友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