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多少年————大风刮过[下]

作者:大风刮过[下]  录入:07-03

      在回廊上看见司徒暮归的房门半掩着,抬脚走了进去,在火盆旁坐下。司徒暮归笑道:"方才听说程适被少师打得不轻,又抬到衙门来了。顾知县前前后后忙得紧。少师也有趣,每次打完了,都往这里扔。"

      恒商坐着看通红的炭火,半晌才道:"只十来年,就像隔了去不了的万重山。那以前从未见过面的,却又如何。"
      司徒暮归没答话。
      恒商苦苦一笑,"他忙前忙后只想着给程适熬汤。其实我和他都连晚饭还未用过,他全忘了。"
      程适当天晚上,到底没喝上顾况备下的牛肉汤。顾况在他房里候到半夜,也没等到他睁眼,实在不耐烦,打着哈欠回房去睡了。第二天早上起床再过来,程适已经醒了,但背上鞭伤疼痛,只能趴着骂娘解闷。顾况没能奚落他几句,吕先的军营就派人传话,有事请顾知县到大营商议。

      商议的不是大事,吕先请了知府大人和顾况,只道还要在蓼山脚下暂驻几日,等到江湖人物们都确实散尽,蓼山县确实太平无事方才能回京城复命。顾况自然乐意,知府大人更巴不得,都说赞同后又商议了些鸡毛蒜皮事,吕先留了一饭,下午赶回蓼山县。

      临行前吕先说另有他事拜托,将顾况单独请进大帐,方才道:"有劳顾知县替本将转禀十五殿下,明日与司徒大人一同来大营。漕帮窦家临行前需得再拜会一趟。"
      顾况明了,应过,赶回县衙。
      恒商今日没同他去吕先大营,在房里和司徒暮归下棋,顾况找他转了话,恒商沉吟说了一句:"知道了。"就没了下文。顾况见他神色与平常不同有些奇怪,忽然想到,是了,到底他也曾和窦家的小姐订过亲,还要为了给窦家个面子上门一趟,难免不自在。于是很体贴地道:"这两天年都没好生过,今天晚上让厨房做得丰盛些,你还有司徒大人有什么想吃的菜,我吩咐厨房准备。"看了一眼掂着棋子望自己的司徒大人,又添了一句,"只是我这小县衙整治不出山珍海味,只好吃家常小菜。"

      恒商没说什么,却是司徒大人很和气地道:"正要吃家常小菜才算过年。我没什么忌口,顾知县随便准备罢。"
      顾况应了正要出门,恒商忽然道:"你只忙着替我们整治晚上的饭,不去看看程适的伤势?"
      顾况张口道:"刚进衙门时才问过,说吃了饭又喝过药才睡了,汤药里加了安神的药材,估计晚上醒不了。养到明天才有精神。"
      恒商哦了一声又不再说话,顾况也找不出什么来说,出门去了。
      这一下午加晚上,十分无趣。
      程适天黑后醒过一回,顾况正在和恒商司徒暮归吃晚饭,等饭吃完,程适已经要了东西吃饱,又灌了药进肚,立刻又睡了。顾况亲自替他擦伤口换新伤药,他也没醒。
      第二天大早,恒商和司徒暮归去吕先大营,预备同去窦家拜会。这天是年初三,顾况大清早便去到城里一些百姓人家拜年,又有乡绅来衙门给知县大人拜年,来往应付了一上午。

      中午程适还在睡,顾况一个人吃饭,觉得有些冷清。吃完回房睡了一觉,起来后到程适房里再看了看,百无聊赖又去看卷宗,到了黄昏,程适醒了。
      程适的鞭伤全在背上,本来就不防碍行走起坐,被安神药催着睡了两天,伤处的疼痛也能忍得住了,精神分外足。满屋子转了一圈,又满县衙转了一圈,吃了顿丰盛的晚饭,骂了骂小面瓜,又称赞自己英雄。顾况兑个耳朵,只管听着,偶尔泼点凉水。

      程适酒足饭饱,心满意足剔牙,今晚上没恒商在眼前碍手碍脚,越发完满。程适预备再回顾一下自己的英雄事,顾况道:"程贤弟,你鞭伤正重,还是回房里换一换药好。"

      程适于是窜回房去,看顾况关上房门去拿药瓶,坐在床沿上翘起二郎腿,道:"这点小伤,过他两天就好,没什么。"
      顾况就瘪嘴,忍不住要去风凉他,程适忽然一砸大腿,"是了,怎么忘了还有好东西!"在怀中摸来摸去,又窜起身满床乱翻,"怪了,那个瓶儿呢?明明在怀兜里揣着,我挨打的时候脱衣裳,还特意留神别掉了。"

      顾况诧异:"什么瓶儿,你的衣裳不是那天抬来就帮你换了么,还在墙角搁着。"走到一个柜角处拎出团布,却是程适的破棉袍,抖一抖掏一掏,果然摸到一件凉且硬的物事,拿出来一看,却是个十分精致的玉石瓶子。

      程适大喜,"就是它!差点给忘了,蓝恋花送给我的好东西。早喝了我也不受这两天的罪。"
      顾况听见一个喝字就拔开瓶塞,放在鼻子前一嗅,一股沁人的桂花酒香直入心脾,忍不住赞道:"好酒。"
      程适看他嗅,皱了眉毛,"你鼻子不好,什么好酒,分明是内用的伤药。拿来我喝。"
      顾况在鼻子前嗅着,分明是极上等的桂花酒味。他从出娘胎,还没闻见过如此好的酒,听着程适的说辞不禁冷笑:"还没听说有用酒做内用的伤药的。你伤的不轻,正要忌酒。这个喝不得。"

      程适抽了抽嘴角道:"我喝不得难道你喝得?"心道顾小幺做官真做糊涂了,一瓶内用的伤药,认定了是酒,没见识。
      顾况拿着瓶子在眼前看了看,程适的表情看在他眼里,却是十分舍不得让他碰这瓶好酒,于是道:"你两回被吕将军打好歹都是我照应你,拿这瓶酒做谢礼还我也就罢了。"

      程适斜眼看他,叹了口气,"好啊,你当它是酒,要喝,我不让你喝却是小家子气。你愿意就喝一口儿。"
      顾况毫不客气,将瓶口凑到嘴边,仰头灌了一大口。程适斜着眼,坐在床上晃腿,拿伤药当酒喝,看能不能把你个没毛病的喝出毛病来。
      顾况抽了一口,将瓶子塞上塞子,放到桌上,"我还给你留了一半,别给你留下话柄,说我趁火打劫,连个底都不给你剩。"
      程适此时却不忙着喝药了,晃腿等着看顾况什么反应。
      顾况喝了那一口桂花酒进肚,只觉得入口酒味不甚重,满口都是桂花香,沿着喉咙直入腹中,桂花香气从唇齿和鼻息间渗出来,却越来越浓。
      两句话说完后,腹中的那口酒却变成了一团火,向他的四肢百穴涌去,程适此时已看出他双眼神色异样,脸上泛起潮红,开始不对劲。
      顾况想向前走,天地却有些摇晃,身上的气像一瞬间被那团火烧干了,伸手去扶桌子,程适看他站立不稳左摇右晃,洋洋得意地奚落道:"怎么样,知道喝错药的味儿了罢。"

      顾况张了张嘴,却回不出话来,心中忽然像被一点点掏空,越来越空荡,越来越难受,丹田下腹却有股热流游蛇般窜动,蠢蠢欲出,又找不到出路。其他的地方却越来越空。

      程适得意洋洋地遛到顾况身边,"顾贤弟啊,我看你难受得很,要不要为兄扶你一把儿。"伸手搭上顾况的肩,顾况却呻吟了一声,抓着他的衣裳,身子全靠了上来。
      程适也觉得顾况不对劲得有些不对劲了,喝错了个伤药,不至于搞成这个模样罢。伸胳膊将顾况扶正些,顾况皱眉闭着双眼,脸潮红得有点吓人,程适用胳膊稳着他,"喂,真觉着不好我去喊大夫罢。"

      顾况再呻吟了一声,抓着程适,却将整个人都贴了上来。
      程适紧贴着他正面,终于晓得哪里不对劲了,眼直直地愣了愣,抖了抖脸皮,"娘嗳,不至于罢。"
      顾况......眼下......那个......状况......怎么跟喝了春药似的......
      程适一把将顾况推开两寸,扳着他的脸看了看,顾况的双眼半闭,却散着一丝迷乱的光,平时一张算白的脸上潮红荡漾,竟有几分风情,唇齿半开,那靡靡的小样儿,不是中了春药是什么?!

      只怕还是极品的春药。程适手松了松,顾况再倒进怀里,紧紧地贴着,程适干干地抽着脸,那个......强烈地,体察到了......
      程适不知道,蝴蝶公子蓝恋花糊口的营生就是配春药方儿,秘制的春药放眼天下堪称极品,所以才被江湖人不齿,算他是邪门歪道。送程适的这一瓶,乃是恋花公子某天兴致忽至,偶配的龙阳床趣水,恋花公子曾吹嘘说,就算是江湖上最爷们的汉子铁南山,喝了这瓶水也能媚过馆子里最妖冶的小倌。

      顾况哪招架得住这个,从头发梢到脚底早被那水儿顺过一遍,但与床第之事不熟,只紧紧扒住程适,呼吸渐重。他这样,程适又疑惑了,老爷们喝了春药,不都是乱压乱摸乱啃,找那能温存的宝地么?但顾况扒着他,只是贴得紧些再紧些,倒像引自己向他身上摸。程适恍然,爷爷呀,顾小幺喝得不会是兔儿水罢!

      正想的时候,顾况从喉咙里唔了一声,身子与程适的身子厮磨。程适的血不禁热了热,居然有些澎湃之意,丹田之处有热流窜动,程适掐了一把自己大腿,拉回了半丝神,心道这不是个事儿!一把拉开顾况,半推半拖拖到床上,顾况浑身发颤,从牙关里呻吟,程适手忙脚乱将被子卷了个筒塞进他怀里:"来来顾况,你先抱着这个蹭着,等我出去给你找个能败火的!"顾况伸手扯自己的衣衫,呻吟着用牙咬住被子,程适想,若那一口咬在自己肩头......脑中一闪,却是自己赤条条抱着同样赤条条的顾况,顾况这个神情一口咬上他肩头。丹田里的热气轰地冲上头顶,心里却一惊,我怎么这样想?他娘的这不是和顾况断袖么!

      程适踉跄拉开房门,一头扎了出去,大喘了一口气。天皇爷爷,折腾杀我,他娘的连老子都糊涂了。程适在料峭的寒风中心道,顾况这模样怎么消解?去窑子找几个姐儿?不好,顾况八成喝得是兔儿水。程适心中闪过两个字,恒商。

      顾况此时的模样,正是合了恒商的意。只消将情形与他一说,那小子一定踩着风轮奔过来,一脸大仁大义毫不犹豫睡了顾况。然后这锅汤炖熟了,顾况成他碗里的鸭子。

      程适淬了口唾沫,顾况眼下的小样儿,其实招人的很。他娘的睡起来一定放得开手脚,过瘾。不过,恒商不晓得精力济不济,经不经得住轮番床战。他那个娇惯的王爷,如何比得上程爷爷精神!

      程适回想了一想初一早上看见恒商在被窝里对顾况的模样,从心窝里觉得不屑。早知道脱光了在被窝也成不了!我和他从小一处长大,你晓得他什么!你没看他和你在一处时那个干巴样子,我看了都难受,跟和我在一处时哪里能比!这阵子在你眼前应付的,是顾小幺么!

      程适利落回头,再推开自己房门,插严实了,鬼使着一样回到床边。顾况头发凌乱满脸靡靡之色紧咬着被子呻吟,身的衣裳被他扯的不剩什么,程适在床头蹲下,咽了口唾沫:"顾况啊,你喝了这个东西,看来是要跟人睡睡才能好。我先问你一声儿,你是想找恒商,还是我帮你?"

      顾况这时候当然听不得他在说什么。程适继续道:"你找恒商,睡完以后,你这辈子跑不了就要跟着他了。小王爷养的小相公,你想做不想?"伸手碰了碰顾况的脸,将被子从他嘴里拉出来,又咽了口唾沫,"要是我帮你,就是咱俩的事,别人决不会晓得。我也不跟你要人情。只当帮你。"

      顾况此时全身正煎熬,觉着程适碰他,一把握住他的手,半撑起身。程适俯身过去,被他一把抱住,紧紧贴着。程适道:"那你是找了我了。"话出口,声音有些沙哑。鬼使着的,这都是鬼使着的。

      程适和顾况从小一起长大,睡觉洗澡都常在一处,但程适觉得,因为顾况喝了这个水儿,今天与平常不同。被他这样扒着磨着还撑得住那就不是爷们了,顾况煎熬难耐,嘴微微半张招人的很,招得人想去亲一口。程适想着就亲了,一亲顾况的舌头立刻迫不及待地绕上来。与那天晚上亲的,十分有差别。程适本想悠着些,也不知是咽了顾况的唾液还是怎的,竟悠不住,一发不可收拾。

      他不可收拾,顾况更是正收拾不了,脑子里早完全没了神智,只被那水儿倒得云里雾里。程适在街面上长大,虽没干过什么,春宫画册看过颇不少开荤,行龙阳事的好奇也看过一两本,大约莫知道该怎么着。在顾况胸前啃着,手在下摸,顾况立刻双手扣着他的肩支吾,程适此时尚能有半丝神智想,若是换了恒商,一定不会让顾况舒服成这样,他怎么能和我比。一只手还动着,另一只手撑起身子又在顾况嘴上亲了亲:"小幺,舒服些了没。"听了一声嗯心里说不出的痛快,又低头亲了亲,"正场还没开台,今晚上让你更舒服着。"抖擞精神,意气风发伸手向顾况身后探去。

      顾况又低吟了一声,这一声让程适再收拾不住。两个收拾不住重叠上,天翻地覆。
      顾况醒来时,竟是在自己房里躺着,一睁眼,映入眼中的,居然是恒商。恒商的神情有些憔悴,面带忧色,看见他睁眼,立刻走到床边,低声道:"景言,你醒了?"
      第五十一章
      程适蹩在厢房游廊上,佯做观赏晴日风光,只拿眼角打探顾况的卧房。
      睿王进去了这么长时候,怎么还不见出来?程适方才抱着膀子往顾况房前遛了一遛,听见里面有说话的声儿,看来顾况已经醒了。顾况和恒商有什么当叙的,叙了这半日。

      程适此时十分想瞧瞧顾况,又有些说不出来的踌躇。毕竟昨天一夜后,怎么着也和以前不同了。等顾况醒了回应过来,不晓得是个什么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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