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迷路了,我想送他一程。”那老者的脸皮笑肉不笑的抽搐了下,低下头就迅速的离开了。秋儿不解,疑惑看著宋临。
“笨蛋,你差点被人家卖了知不知道啊!”宋临吼道。
“那老伯说认识燕太医家!”
宋临抬手落下拍著秋儿的後背道:“燕太医家在相反的方向,他是存心诱拐你!”
“他诱拐我做什麽啊?我能做得了什麽啊?”
“回去拿镜子照照你的脸,你就明白那老头为什麽要拐你了!你不知道世上的很多男人都跟皇……”皇字一出宋临立即发现不对,生生吞回後面的话,拉著秋儿闷头往回走。
秋儿大概了解了,恨不得一巴掌抽死自己,这才过了几天舒心的日子怎麽就忘了事事小心了呢!宋临再一次救了他,秋儿此时的心情也经不是感激这样简单的了,一股莫名的情愫在他心里乱窜。
太医家离将军家并不远,只隔了三条街。太医见秋儿和宋临来了十分高兴,秋儿也第一次见到了燕太医的夫人,端庄爽朗的燕夫人果然如燕太医描述的那样热情又亲切,虽然上了些年纪,但声音和妆扮都很年轻。
秋儿跟太医进了诊室,宋临和燕夫人就在外面聊天。太医给秋儿处理完,对他说:“我天天都去看欢儿,那小子已经能坐起来了,吃的也不少,身体棒棒的,可跟你不一样,你就放心吧!现在是小冬子在照顾他,你出宫後小冬子就变憔悴了,他对你很愧疚!”
秋儿并不在意道:“其实不必愧疚,若是换作我也会这麽做的。为了个男宠得罪娘娘是不值得的,在宫里大家不都图个活命麽!”
“那你对欢儿是怎麽打算的?”
每当想起这孩子秋儿就充满矛盾,说是不想他不爱他那是不可能的,可自己现在的情况又能照顾好孩子麽?秋儿皱著眉头想了很久才再度开口说话道:“我也不清楚,先不说如何把他带出宫来,就算是带出来让他跟著我那又真的好麽?我出来前福总管跟我保证过,说是等孩子大一点後送他去做侍卫。若是真能做侍卫,那可比跟著我强多了!”
“说得也是”一说起小欢儿,秋儿脸上那点高兴气儿唰的一下就都没了,太医好心的劝解秋儿道:“你先把自己安顿好了等有了余力再去想欢儿,反正那孩子在宫里饿不著也冻不著!”
秋儿苦著脸叹息说:“我就怕时间久了连孩子的样子都忘了,就像对我娘一样!”
“没事的秋儿,老夫答应你等你想好了,决定要把欢儿带出来,到那时老夫一定帮你,现在别想太多,对身体不好!”
秋儿感激的露出笑容,心里却更凉了一层,他怎麽能让太医替他冒这个险呢?果然孩子是离他越来越远了!
燕夫人欲留秋儿和宋临吃晚饭,这两个人回去都还有活儿干就推托了。回去的路上,宋临见秋儿情绪不佳,就特意转了个弯,带著他到集市上去逛逛。秋儿长这麽大还头一次见到集市,两边的各式摊铺,中间穿流不息的人群,看上去好不热闹!秋儿不习惯人群,心里有些害怕,紧抓著宋临的胳膊,让他带著自己走进人群。
没过多久秋儿就放松了下来。五颜六色的糖果,缤纷逼真的泥人,各式各样的服装,吃的用的看的一应俱全,看得他目不暇接,尤其是在宫里没见过的一些民间玩意儿,秋儿更是看得津津有味。尤其是看见些孩子用的小衣服小玩意,秋儿恨不得都抱回家给欢儿。
20
宋临问秋儿为什麽对孩子的东西那麽感兴趣,秋儿只笑不语。宋临拉著秋儿来到卖糖的跟前,叫摊贩给他每样糖都包上几块,秋儿问他买这个做什麽,宋临随手就塞了一快儿到秋儿嘴里道:“你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吃,多吃几块糖还是可以的吧!”
秋儿嘴巴里甜蜜蜜的,心里则掀起了惊涛骇浪,滔天的巨浪冲破内心的桎梏,封闭已久的爱意逐渐弥漫开来。秋儿再无心思看热闹,心在咚咚的跳著,仿佛下一刻它就能蹦到外面来。
他曾经试著爱过皇上,用愉悦的心情去接受临幸,毕竟那人对他来说是苍天般的男人。可他到底还是没能做到,无休止的伤痛让他无法爱上对自己施暴的人。秋儿只好收回刚刚萌芽的爱慕之心,全力以赴的只为获取皇上的一丝情感,来保住自己宫中的生活。
可宋临与皇上不同,宋临不是高高在上之人,不曾伤害过他甚至海救过他,跟宋临在一起秋儿从不觉得痛苦,大多的时候都是轻松和开心。秋儿在心里问自己说,这个人是自己可以喜欢的吧!
回去的路上秋儿走在宋临身边,心里忐忑不安耳根子一直在发烫,自己要不要喜欢他?要不要告诉他自己喜欢他?他又喜欢自己麽?秋儿被乱七八糟的心绪搅得六神无主,只听见心在!!的跳著。
不知情的宋临还是以如既往的对秋儿好。这次到太医家,燕太医给了秋儿些补身的药,他在煲汤的时候都加到了汤里。秋儿没凑到宋临身边,远远的看著宋临就已经让他面红耳赤了,秋儿在想如果这时候到他身边去,自己会不会血管爆裂而死?
秋儿的别扭宋临很快就发现了,问他太医是不是说了些什麽,如果只是煲汤不足以维持他的身体的话,他也可以再做其他的,不用怕麻烦!秋儿闻言连忙摆手,只是脸一下子就红透了。
秋儿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自己的感情,几天之後,秋儿发现热烈的爱情已经悄然转化成温和的甜蜜,秋儿享受著在宋临身边的每一刻,即使宋临不在的时候秋儿的脑子里也处处都是他的影子。有时夜里睡不著,他就静静的看著熟睡的宋临,想乘著月光亲吻他的脸颊。
有一日秋儿放工回寝室,看到宋临和府里的绣娘小遥在门口说话,小遥羞羞答答的,宋临看上去有些局促,末了还傻笑不止。看见秋儿过来了,小遥低下头红著脸跑开了,宋临抓住秋儿的肩,还是一个劲儿的傻笑。
“你们说什麽了,看把你高兴成这样!”
“遗秋,你兄弟我就要娶媳妇了!哈哈哈……我从边疆回来後就看上了小遥,个把个月前,终於下定决心拜托管家帮我说媒,等了这麽久都不见她会应我都要死心了,结果今天……哈哈今天……她说她愿意嫁给我……哈哈哈哈……”
秋儿的心迅速收缩著,最後变成一团不能动弹。他心口锐痛,仿佛有千斤的重担压在他的肩头,秋儿顿时失语,但仍努力的张口问宋临道:“你喜欢她什麽?”
极度幸福中的宋临,哪里在乎秋儿的悲喜,揽住秋儿的肩兴奋的道:“你这问题真傻,那个男的不想讨个温柔漂亮的女人做媳妇,再生两三个娃!你看小遥多漂亮!多温柔!你兄弟我前辈子不知积了什麽德了,这辈子能讨到这麽好的媳妇!”
21
当夜宋临失眠了,躺在床上跟秋儿说个不停,当然秋儿也无法入睡,即使到了後半夜宋临睡著了,秋儿也还是不能成眠。第二天去上工,秋儿从井里摇了桶水上来,透过清澈的井水秋儿看到了自己的面庞。他也很漂亮啊,至少宫里的老太监们都这样说,他也能很温柔啊,至少在表面上。想他和小遥唯一的不同就是小遥是女人而他是男人。
女人,男人,在秋儿看来,女人无非就是胸前有两个突起,如果女人成了娘娘,那一定是生在有权有势的富贵人家。他从来都没赢过女人,老太监说他比女人还漂亮,可不管是皇帝还是宋临都更喜欢女人。难道女人胸前的两个馒头就对男人有那麽大的吸引力嘛?他不喜欢那俩个馒头,难道他就不是男人吗?秋儿想到此不由自主的笑了,自己都成这个样子了,连孩子都生了,还什麽男人!
秋儿自嘲後又不得不接受这样的一个现实,他已经不生活在宫里了,也不再是男宠,他是男人,他必须要按照男人的生活方式去生活,换句话说,他必须得活得像个男人,可男人又该如何生活?
自此,秋儿开始仔细的观察著周围,细细的分辨著男人跟女人。在秋儿看来男人大部分都作力气活,而女人的活计都比较精细,并且管事的大部分是男人。他干不了力气活又不管事,他真怀疑自己到底算不算男人?
秋儿想听听其他人都是怎麽想的,想开口问宋临却不知道要怎麽说,直接问他怎麽做男人实在是太傻了,最终秋儿还是只能找太医商量。燕太医听了秋儿的问题,感慨的叹了口气说:“秋儿,你做你自己就好了,别太勉强!照顾身体是最重要的!”
秋儿明白太医的意思,失望的问:“太医我不可能做到吗?”
“不是这样的秋儿,你问的问题是没有一致的答案,我也解释不清。如果自我来说,做男人要先自立然後能养家,最好还要有适合自己的营生。”太医的话秋儿都默默的记在心里,准备回去逐个实践。
宋临要成家了,他和秋儿目前居住的寝室要作为婚房,这样一来秋儿就必须搬出来。跟秋儿一起干活的老园丁为人孤僻,没人愿意跟他住一起,同样没人愿意同住的秋儿又被塞到了他那里。宋临觉得不好意思,特意帮来秋儿搬家,还拜托老园丁照顾秋儿。离开宋临秋儿能轻松很多,每日面对他真是一种磨人的煎熬。
宋临成婚的当天,将军府里喜气洋洋的,晚上吃饭的时候大家聚在院子里祝福新人还一起吃了晚饭,连将军都不例外。秋儿没去跟大家凑热闹,他只是从远处看了看,之後就失落的回寝室去了。让秋儿惊讶的是,老园丁也没去热闹,他一个人躺在床上正看月亮。
听见秋儿回来了,老园丁难得的开口问道:“你不是跟他很熟吗?”
“我……那个……饭桌上的东西我都吃不了,就不跟大家一起热闹了!”
老园丁不再说话,继续认真的看他的月亮。秋儿也躺到床上,他今天还没吃过东西,一点胃口也没有。脑海里都是宋临灿烂的笑容,小遥幸福的面庞,本来是无比幸福的画面,秋儿想来却是心里阵阵钝痛。
“你要是腰疼的话,就在腰底下垫个被子!”老园丁突入其来的话划破沈寂,秋儿吓得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抹去头上的冷汗,感激的点了点头,只那一句话秋儿的心情就比刚才好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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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儿跟老园丁在一起的时候多了,两个人也慢慢熟悉起来。原先秋儿只做老园丁吩咐的事,现在也敢开口问一些关於花草方面的问题了。讲到花草老园丁的话就会多起来,有时还能蹦出一两个笑话。
秋儿能对这些花草感兴趣,这让老园丁十分高兴,一般的男人都不屑跟这些花花草草打交道,只要秋儿问的他都倾囊相教。燕太医的话秋儿都记在了心里,他别的活儿干不了,侍弄这些花草还是干得来的。他想多多学习兴许这个就能成为他将来的营生。
宋临成家後也会时常来看秋儿,问问他身体怎麽样,最近过得好不好?时间久了,秋儿也慢慢释怀了,回到他该在位置,心境也跟过去不一样了,现在的秋儿已经可以很坦然的坐在宋临身边,跟他说说家常甚至聊聊小遥。
不久後将军府里出了一件大事──将军要出征了!边疆的战事早在几年前就已经被平息,宋怡加固了城墙边哨,又整顿了边塞的军队,一切就绪後才风风光光的搬师回朝的,他当时还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回到那里去。谁知敌国政变,边塞战事再起。
宋临沮丧著来跟秋儿辞行,将军出征他是要随行的,可怜他新婚燕尔实在不想跟妻子分开。而且打仗本是一件危险的事,宋临拉著秋儿抱怨道:“我以前从来没担心过自己会怎麽样,反正我就一个人,在这世上活著或是到阎王那里报到真的没什麽区别!可我现在成家了,我不能丢下小遥,更不想这个时候丢掉小命!”
秋儿安慰他说:“那就去跟将军说说,兴许能换个人!你刚成家,现在要你出去是为难了些!”
“那是去打仗不是干别的,谁都不是傻子,拿自己的命开玩笑的事儿谁愿意干!”宋临越想越悲哀。
宋临是秋儿的救命之人,秋儿不想见他心烦苦恼愁眉不展,心里总是想著要帮他做些事请,了却自己的心结,终结对他的复杂情感。秋儿对宋临说:“我可以代你去!我们去找将军!”
宋临先是怔住,继而大叫道:“别说笑了,你是不可能的!就你的身体,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我只是不能干力气活儿,其它的还是可以的!”
“太医那里怎麽办?你要定时到太医家里去啊!”
“那个我自己来也可以!”
宋临凝视著秋儿,他明知秋儿的身体应付战场实在是太勉强了,可私心里又不想抛下娇妻去战场,宋临犹豫了再三最终自私战胜了良知,他跟秋儿二人一起站在了将军的面前。
将军听了宋临的解释,很谅解他新婚不久不想出远门,只是带上秋儿未免太过累赘,将军让宋临和秋儿先下去自己再另行安排。随後将军就吩咐管家,让他在府里帮他找个侍童,结果管家找来的人仍然还是秋儿。
将军无奈,只好把秋儿叫道跟前问他的身体是不是能撑得住,照顾自己的衣食起居是不是可以胜任。秋儿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这样的情况下已容不得他说不了。将军直白的告诉秋儿说,如果他在途中生病,那就必须做好牺牲的准备,他这是出门打仗不能为了一人延误军机。秋儿早有觉悟,这个也应下了。
出征的当天将军还算体谅秋儿,知道他不会骑马就让他去做火头军的马车,火头军的头头也很和气,给秋儿找了位子还帮他把行李安排好。前进的号声一响,秋儿抓紧马车,大部队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23
大部队自出了城後周围的景色就变得不一样了,秋儿不习惯车马的颠簸,直叫他头晕脑胀恶心连连,尽管如此秋儿仍大睁的眼睛,如饥似渴的看著周围的一切,原来山可以那样的高,河可以那样的宽,树可以那样的千姿百态。
火头军的头头姚大头见秋儿痴痴呆呆的样子,笑他说:“一看你就是第一次出门,看什麽都好奇,行李还带那麽多!”秋儿回过头傻傻的一笑,继续抱著马车看他的风景。
天色暗下後将军下令扎营,秋儿飞快的跳下马车,晕乎乎的他一个没站住就栽了跟头,火头军的大家都笑秋儿,可秋儿并不觉得难堪,他听得出那笑声中没有嘲讽!秋儿也呵呵一笑,爬起来继续往将军那边跑!
先是打水给将军洗脸,再到火头军那里给将军拿饭,再就是收拾碗筷给伺候将军的纸笔。宋临说的秋儿都牢牢的记在脑中,将军也很惊讶秋儿竟意外的勤快称心。吃饭的时候秋儿只喝了两碗汤,将军问他为什麽不吃饭,秋儿说他习惯晚上不吃饭。
他们这一路越走越荒凉,从繁华的大城市走到别有风味小城镇,从温润繁茂的茂密森林走到了飞沙走石枯树昏鸦的风尘戈壁。目睹著眼前的景色变换,秋儿深深的被变化多端鬼斧神工的大自然所震撼。
行军的速度时快时慢,有时要走上一天一夜有时只是夜伏昼出。路上越来越颠簸,秋儿开始吃不消了,虽然太医给他带了很多药,但秋儿不知道这一走要多长时间,总是尽量少的吃东西不吃药只要能忍他就尽量不给自己灌肠。火头军的大家发现了秋儿的两大包行李里除了药就基本上再没其他的东西了,知道了秋儿的身体不好,每日的伤员饭就多给他一份,即使是这样秋儿也经常不吃!
秋儿食水不足加上舟车劳顿,果然还是病了,发著烧还晕著车,胃里没食又吐不出,每日就窝在马车一隅,动也不动。时间久了,将军也发现秋儿不对头了。本来挺机灵的人现在越来越迟钝,一日清晨竟然还晕倒在床边。
将军过去把秋儿摇醒才发现他在发烧,将军叫了军医.军医只搭了脉,就诊断说是饿晕的。将军问他为什麽不吃饭,出征前部是保证过身体不会出问题麽?秋儿害怕将军会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只好如实的答了。将军听後大骂他笨蛋,药吃了用了可以再买,干嘛自己为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