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叶少爷您逾越了。”从头到尾一语不发的堂本散司终究是看不过浩贤的态度而开口制止,这小子终于露出本性了吧!堂本敬司在心中如此想着。
“哼!”轻蔑的看了堂本一眼,浩贤的态度依然无改,“凉是个道德观很薄弱的人,所以他才会爱上了自己的亲妹妹,恰巧敝人也是如此。所以说坦白些,你们认为这些全是离经叛道的事,在我们俩的眼中却恰好是再正常不过!”
轻佻的吐出一层烟圈,浩贤锐利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我废话也不多说了,”客套得够久了,再这么客气下来,老头恐怕还以为自己有选择的机会。
“第二、我想你应该也不放心将整个香山家交给凉吧!再者我也不能没有他,所以,请在下个月的十六号,也就是贵府宗族大会召开之时,撒掉凉的继承权。”这才是最终目的!只要凉一天顶着香山家继承人的身份,甚至是成了香山家的当家主子,娶了浅见樱,那么彼此间的距离就会因现实的因素而越来越遥远,终至无所交集。
这么做,也许凉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也许会伤了浅见樱,可是已经没有退路了,因为唯有如此,凉在香山家才会彻底的丧失立足之地,那么最后他所能去的地方,所能依靠的人,就只有自己的怀抱了!
或许是没料到之前表现还称得上温文儒雅的浩贤在一瞬间态度会有如此巨大的转变,一时之间竟无人反应过来;许久,香山平次郎才缓缓开口:“我再考虑考虑……”
只是,截断了香山平次郎未完的话语,浩贤冷冷的开口:“你就看你是要留你现今得来不易的权势地位,以及数十亿美金投资的产业,还是要留你那个永远也不会任你摆弄的不孝子孙。”不意外的,浩贤看到了香山平次郎身体的些微微颤动。
对于浩贤的两个条件,香山平次郎并没有开口应允。但是望着香山平次郎那有如风中残烛的身影,浩贤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毕竟老人家多半己不愿意冒险,再者又何必为了一个不孝子孙而放弃自己大半生好不容易挣得的权势与地位?
“我期待在下次见面之时,您能做出明确的抉择。”语毕,浩贤扯着依然沉浸在惊愕中的玄离开香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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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由东京的音乐会提早离席回到京都之后的几天,凉便一直都将自己关在书房内,公司上的事则交由璃全权处理,不仅如此凉一步也从未踏出书房,樱己接连好几天没有看到他的身影了;对此现象璃着实感到奇怪,一问之下才知道凉的怪异是因为一通电话。那通电话究竟是谁打的?而内容又是什么?自然无从得知。只是,凉由东京回采的神情很不寻常,那是一种心虚而焦虑的表情!
打开电脑看着KEN这几天透过非法侵入而由美国传回的资料,凉只觉得自己的手心隐约在冒汗;自己真的太大意、也太自信了!仗着稻叶浩贤深爱自己的心情,而完全忽略了稻叶浩贤与自己彼此之间是商场竞争者的事实了!
他到底是生意人啊!他的作风、手段,早该知道的,不是吗?
向来是人人争相献媚、巴结、讨好的对象,哪受过这等委屈呢?一旦知道自己极度用心的感情被狠狠的背叛,那种想报复的心情是可想而知的,可自己却居然大大的忽略,甚至是遗忘了。
他可没忘记当初两人一起到箱根渡假时,自己失手打了他一巴掌之后,他的态度是如何的令人感到畏惧。何况,现今可不只是单单打了一巴掌,对他而言,那是自己感情的背叛。如果一巴掌是让他的自尊受伤;那么现在自己的行为,可就等于是将他的自尊狠狠的踩在地上了……凉此刻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害怕,这种心情此当初知道雪死亡时的痛苦还令他恐惧!
不!现在还不能太早盖棺定论!稻叶浩贤收购这两支股票不代表他知道这两间公司幕后的大老板就是香山家,他的举动充其量只能说是投资,毕竟T·K商杜本就以电子及生物这两方面的科技起家,他做这样的投资也是正常,反正释股所得金额还是汇到自己的帐户,就算他知道这是香山家的产业又如何?反正只要老头不知道自己依然有胜算!
凉在心中不断如此冷静的告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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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有成套的卫浴设备,三餐则由家仆送进,整整四天凉未踏出房门一步。
好不容易在今早璃前去请安之时,凉终于问了些话,也表示等会儿就要出来;半晌,打开房门的身影有些摇摇欲坠,原本就纤细的身子看得出来硬是又瘦了几分,本不红润的秀颜此刻更显得苍白。看到虚弱至此的凉,璃赶紧上前搀扶;她实在不明白这连续四天凉到底待在书房内做些什么,怎么会把自己搞成这样!?
“这几天公司都好吧?”凉的声音听得出来有些有气无力。
“托少爷的福,一切安然如往。”虽然在看不见的地方,本家旁系,各派人马,早是斗得厉害;但至少目前表面上还算平静。
“嗯。”闻言,凉顿觉放松,看来果真如自己所料,稻叶浩贤不知那两家公司的幕后赞助者,同时私售股票的消息在香山家也无人知晓。
看着凉一脸如释重负的神情,璃虽不解但也没问,眼前可有更重要的事要凉去分心呢!“少爷,这个月十六号就要开宗族大会了。”
每年的九月十六号香山家都会召开宗族大会,与新年的家族聚会不同,开会的内容讨论的全是公事。诸如公司在全球的动向发展以及各项投资研究等等,当然,今年最重要的就是要讨论谁是下任继承人!也因而在最近几日已经有不少在世界各地香山家颇有份量的大老回国了。
“我知道,接待的事就要麻烦你费神了。”没错!就是因为要开宗族大会,要决定继承人,自己才会这么紧张,私售股票的这件事是无论如何都得瞒住,要不然自己的苦心计划就功亏一匮了!
“另外……”璃的语气突然有些感伤,“这个月的十六号也是雪小姐的忌日。”凉只去过一次雪的墓就离开了香山家,每年的这个时候总是只有自已带着几个亲信前去祭拜;因为忌日与宗族大会是在同一天,所以整个香山家几乎没有人记得,想想真的是有些苍凉伤感,在生前总是寂寞的雪,在死后亦是同样孤单。
雪的忌日……闻言,凉一征,“等会儿把雪房里的那支三线拿来给我。”
“是。”虽然凉的神情仍是波澜无兴,似无一丝情绪变化,但由凉的回答,璃已经清楚的得到答案了。
转身,不期然的在长廊的一角瞥见一抹娇小的熟悉身影,走了过去凉轻柔的搂着,缓缓的将额头抵在樱的肩上,“一起去吧。”悦耳的嗓音在樱的耳边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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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接近九月十六号,返回香山家的亲族就越多,凉并无心与他们有所接触,毕竟这些虚伪的寒喧只会让他想起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对此,璃却有些担心,虽然凉几乎已经可以百分百的确定就是下任的继承人,但是因为有式简单,可却透着无与伦比的尊贵……呵,也难怪,一件上百多万的和服,是该有这样令人移不开眼的水准的……所以,这件和服如此美丽,是应该的。
只是,再美的东西,也要有人穿,有人使用,否则,再怎么美的和服又如何?终究不过是件装饰口叩罢了!所以,看着眼前的樱,凉笑了,和服很美,可是穿它的人更美丽。
樱难得绾起的黑发,同样插上了细致典雅的簪子,白皙的颈子没有任何多余的饰品,看起来却更为修长;一张素净的颜也同样化着淡淡的妆……凉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形容看到樱此刻模样的感觉;他知道这并不是回来京都之后,樱第一次穿和服了,可是,这却是他第一次看到……恍惚之间,从这自然脱俗的笑颜之上,他竟再次看到了雪………
“不!能够等一位如此绝色的佳人,是我的荣幸。”轻柔的开口,不难听出凉的语气里尽是宠溺;走了过去,牵起樱的手,凉满是笑意。
“嗯。”露出一抹羞赧的笑容,对于凉的赞叹樱着实感到欢喜;只是,今天是十六号,亦是约定之日!如果在今天之内还不能亲耳听到凉的一句‘我爱你’,那么自己就真的该死心,该退出了!
漂亮的眸子悄悄敛下,樱美丽的秀颜闪过一丝寞落,只可惜,心情太好的凉并没有注意到樱眼中那教人几欲心碎的忧愁,“好,那我们就走了。”
初秋的早晨,透着微冷的寒气,金色的阳光穿透树林流泄而下,淡红的枫叶缓缓的舞落,静谧之中,有种令人恍若置身世外的感觉;一手拿着三线,一手牵着樱在林间漫步,凉的心情此刻显得十分轻松且惬意;相依相偎的两人彷似漂亮的日本娃娃般眩目得令人移不开眼。
雪的坟离香山本家很近,徒步约十几分钟就到了;凉一边欣赏着沿途秋天的景致,一边向樱解释自己手上的乐器。“这是冲绳的三线,有点类似中国的琵琶。”对于向来只学西洋乐的樱而言,虽然知道日本传统乐器三味线这种东西,但却不甚了解。
“三线跟日本本土的三味线不一样,三味线是用猫皮来做的,而三线是用蛇皮做的。而且三味线是用银杏型的象牙弹,但是三线是用水牛角弹。”轻拨了几个音,凉详细的解释着。
樱知道凉的音乐造诣不低,无论是钢琴、小提琴、还是长笛,在演奏上凉都显得十分得心应手。只是她不知道凉连对传统乐器都这么有研究。
“真不可议!凉你连这个都会!”樱由衷的发出钦羡赞叹之声。
凉笑了笑,“还好啦!只是玩票性质罢了!”
玩票?才不是呢!凉每次都这么说,可弹奏出的音调却总在水准之上。
“雪一直想学这个,无奈试了好几次总是抓不到技巧,老是弹得五音不全,糟蹋了这一把十几万的琴。所以,当时在一旁的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才拿起采弹的,想不到还满简单的啊!现在想想,怕是雪没那个天份吧!”沉浸在回忆之中,对于樱的情绪凉再次忽略。
“是这样啊!”看着凉脸上漾出一抹发自真心的笑容,樱的口气有一丝悲凉。
终究还是比不上雪啊!看来这场赌注自己注定要输了,又或者其实从一开始,自己就根本没有什么筹码来加入这场赌局呢?
很快的雪的墓就到了,放开了樱的手,凉慢慢的走至墓前蹲了下来,手亦抚上了墓碑,“雪,好久不见。我带了你喜欢的三线,现在就弹给你听。”就这样也不怕弄脏了衣服,凉席地而坐,调了音开始弹奏。
优美的旋律随着音符的充斥在整个林间。只是,总是音色很美的三线,拥有治疗疲倦人心力量的三线,此刻听在樱的耳里却是那么的凄楚悲凉……
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凉终于停下了,“我们该回去了。”平静的嗓音听不出一丝情绪的起伏,只是那双泛红的眼眶却怎么也掩饰不住凉激动的心情。
“凉,你爱我吗?你敢在雪的面前说你爱我吗?”没来由的樱突然开口询问。虽然早就知道答案,虽然这个问题根本毫无意义,可是即使是谎言也好,自己也希望凉能够对自己说这句话。
事实上,两天前自己前去东京探望母亲时遇到稻叶浩贤,当时的情景仍历历在目……
“请你离开凉。”
“为什么?”
“你自始至终都明白的不是吗?凉不爱你啊!”
不是慑于稻叶浩贤那狂妄傲人的气势,而是不得不面对事实!所以自己答应了与稻叶浩贤的赌注——只要在今天凉开口说爱自己,那么稻叶浩贤愿无条件退出;反之如果得不到凉的承诺,那么自己就得离开!
只是,看着凉如此淡漠的表情,答案怕是早巳揭晓!
指着雪的墓碑,樱终于忍不住的带泪的询问,一直积压在心头的委屈与痛苦也准备一次渲泄出来……毕竟她只有这第一次,同时也是最后一次,能与凉坦然相见的机会!
“不敢吧!?那是因为你自始至终爱的人都不是我啊!你为什么不承认呢?为什么要一再的欺骗我,欺骗别人,更欺骗你自己的良心呢!?真的好讽刺呐!我一直认为虽然你现在或许无法全心全意接纳我,可是只要时间一久,你终究就会认清事实,我也会取代雪在你心中的地位;可悲的是,我终究只是替身,无论我怎么做,在你眼中我永远只能是香山雪,而不能是浅见樱吗?我受够了!凉,虽然我一直想说服自己不要去在意的这个事实,可是我受不了了!我爱你啊,凉!可你却始终透过我的影子去看雪。对我关怀备至,对我细心呵护,竟只是为了弥补你在雪生前无法做到的缺撼。我所学的每件事,我所穿的每件衣服,我必需去习惯的饮食,所有所有的一切竟都只是为了雪!!”
凉依旧淡漠,而这样的神情再次狠狠的刺伤了樱。
“凉,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代替雪在你心中的位置,甚至让你分辨我和雪的不同;让你知道我是浅见樱,让你认清我永远也无替代香山雪甚至变成她!难道,你要我一辈子都装傻,都假装不知道,陪你扮演这可笑的游戏过完一辈子吗!?”樱泣不成声的跪坐在雪的墓前,眼泪不停的滴下,初秋的冷风吹拂过,让她有如落下的红叶般意人怜爱。
面对着樱血泪般的指控,望着她凄楚的身影,凉的心亦没来由的一紧,漂亮的黑眸蓄满着泪水,亦语带哽咽:“呵!雪,你为什么要戳破这个谎言?为什么要逼我去承认她已经死亡的事实?”
他不是没有感觉,事实上每当夜深入静时,即使抱着樱,他也无法成眠,一闭上眼脑中便不断出现的景象——是父母亲伤感而不忍责备的神情;是雪那天真无邪喊着自己哥哥的神情;是樱她在偶然之间,不小心被自己看到泫然欲泣的神情;是浩贤不断对自己诉说爱语,激动而宠溺的神情……
自己早就知道了不是吗?无论眼前的这个女孩再怎么像,终究不是雪啊!
听到凉清冷的嗓音,樱缓缓抬头,未料映人眼中的竟是凉梨花带泪的面容,樱顿觉自己的心彷佛被人刺了一刀般——疼痛难耐。
奔了过去,狠狠的将凉抱着,“凉,对不起。可是,我真的装不下去了!我真的没办法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始终透过自己的身影去看另外一个女人!对不起……”哽咽的啜泣,道尽了樱埋藏在心中的无尽辛酸……其实,只要凉肯说出一句‘我爱你’,她可以什么都不在乎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