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生想到这里顿了一下。
"我是长得很丑吗?"季生扪心自问。
京里十大美男子榜里面有他的大名,所以他真的不丑,应该算是看起来还可以让人下饭,嗯!
"那么广安为什么没有为了我去杀什么啊?"季生不解地搔头。
不要说杀龙啦!反正广安也没为哪个女人杀过龙,同样都没有,很公平!
而且龙那种东西走个一千年也遇不到一只,据说要是帝王命的才遇得到,若要杀得死恐怕是难上加难,所以找个比较简单的也许广安做得到吧!
杀鸡如何?
广安肯不肯为他杀鸡呢?
嗯!好问题,等一下就让广安自己回答。
九拐十八弯,季生总算是毁尽花匠精心照料的花园,凡行过处必留下断枝残干。
右数第二个小楼,窗外悬着竹铃的就是广安的居处,季生精神一来马上往目的地飞奔。
三两下进了广安的屋里,连个招呼都不打就钻进卧房。
不在卧房,书房也没人。
广安在哪儿呢?
找不到人的季生勾过椅子坐下,当自己是主人一般,自行倒茶配桌上的小茶点吃。
该不会......是上哪儿夜袭小妞儿吧?!
霎时间,这念头笔直地"插进"季生原本就不大的脑袋。
喝!这真是太可恶了!
在这时候怎么可以不安份睡觉,堂堂一个大男人居然寡廉鲜耻地跑到外头去夜袭小妞,真是可恶的登徒子!
都有未过门的妻子了还出门采野花,真该被天打雷劈。
若是让他季生少爷知道是哪家的小妞,他一定会替天行道,狠狠地在半夜登门拜访,将广安的恶行恶状爆料给她听,而且他还要教她几招防狼术,免得有些人就是喜欢在半夜偷偷到人家闺女的房里什么什么的。
"这么晚了不睡觉在干什么呢?"
冷不防一计小拳直直地槌上季生的头,不但打掉了季生的维护善良风俗大计,还连带将季生的怒气给打散掉。
"噢!"季生抱着痛得要死的头乱跳。
"若是不疼,我就不打了。"刚刚出浴的广安取了条长长的布巾擦拭着自己的头发。
"你刚刚去洗浴?"季生嘟起嘴问。
"不然呢?看我这样,你总不会天真的以为我掉进池子里刚爬起来吧?"广安揶揄着说。
"呐呐!广安,你看到我......没有很开心吗?"安份地找张椅子窝着的季生嚷。
"你不是病了吗?病人就该躺床上,你这样子怎么看就不是病人的样。"广安从季生的发梢打量到脚底。
"病?反正......病总会好,那个......天神今天下午降了仙气,所以就这样啦!我......我好了马上来让你看看嘛!"季生慌忙找个瞎说唬弄过去。
"仙气?!"
广安在布巾下偷笑,相信这说法的人肯定和季生的脑子属于同一层次。
"真的有仙气吗?在哪里?"一个清脆的童音问。
听到窗外的声音,屋里两个脸色发青的男人马上转头,打开窗子,没有意外的发现私下在王府成立夜猫帮的卓文君领着千求百求、割地又赔款、好不容易才赎回家的小方在墙边吃包子,边吃包子边用很认真的神情等屋里的人给回应。
"你们不回房可会倒大楣的呦!"广安很无奈地说。
"你可别要挟我,本少爷不吃这一套。"把包子塞嘴里,卓文君大声说。
"唉!大哥离你们还剩五十步,你觉得呢?"广安好心地告知敌情。
"咦!这么快,多谢相告,小方,包子拎好,咱们走。"卓文君拎起挥手道别的小孩往暗处一跃随即不见人影。
真难为大哥,广安对着无人的窗外摇头。
这算一锅配一盖吗?
人中龙凤的大哥死心眼恋上少根筋的卓文君,而他自己......呃!
算算......他自己也是一时失察,才会爱上现在正用不可解的表情看他的季生,姻缘这事果然是互补的。
季生看着广安,突然觉得广安真的是乱帅的。
特别是从这个角度来看,长发半湿披在肩上,那双微扬的眉轻皱,不愧是他的广安,皇帝真的没走眼,眼前的广安确实是佳婿人选。
"如果我有女儿,我也会想这么做,选你当女婿多好啊!"季生叹气。
听到这话的广安用略微不悦的诡异表情由头到脚扫了季生一眼,眼神相当不善,甭说女儿,季生这辈子若会有任何骨肉才怪。
"白日梦少做一点,对你的脑子比较好。"广安慢声道。
白日梦?
季生思考了一下,他哪有做什么白日梦,晚上一沾枕头,梦见的都是和广安你追我跑的,这哪是白日梦?!
所谓的白日梦是永远都不会变真实的梦,可是广安和他在梦里腻一块儿滚来滚去的样子,虽说目前偶而才会有机会发生,但是也不是没发生过啊!
"你说什么?"季生皱起眉有点不太高兴地反问。
"你听到了不是?我说的是劝你少做白日梦。"广安转身往房里去。
"喂!广安,我觉得你最近好像对我有意见。"季生嘟起嘴跟了进房。
啊!真是乱有思想的,居然还知道别人对他有意见,背着季生的广安咧嘴一笑。
"怎么说?"广安头也没回地问。
"还问我怎么说,你一定是对我有意见,不然你怎么会说我做的梦都是白日梦?"季生连问都省了,直接脱下鞋袜,宽了衣物就自动地爬上床。
"我又不是仙怎么会知道你都梦什么,我只是跟你说,不可能会发生的事,你想再多也是徒劳无功。"广安搁下巾子取过木梳打算将半干的长长黑发梳开。
"有些梦是有可能会成真的。"季生窝在床上看着广安梳头。
"它不会有机会。"广安眯细了眼对季生绽了朵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
广安脸上那美则美矣却怎么看怎么诡异的笑看得季生汗毛直竖,仿佛"他不会有机会"这句话是什么一定会成真的咒语般。
言灵啊!言灵!
未来的事不是不可预知吗?那......又不是半仙的广安说这话是凭什么呢?
"为什么不会有机会?你想嘛!我去成亲......然后生孩子......然后只要过十五年你就可以娶了啊!难不成......你怕人家说你老喔?不会啦!再过十五年你也才三十五嘛!很年轻的,呐呐!那个住城尾的督统不是刚娶第三个老婆吗?他都六十了也没人说他老啊!"季生前后摇动着身子。
"季生,你知道我有时会有股冲动吗?"广安面无表情地看着季生。
修长的指把梳子握得死紧,有股想把季生的脑袋给硬生生拧下来的冲动。
"什么东西?冲动?"季生茫然地与广安对望。
"嗯!强烈的冲动。"广安放下到粉碎边缘逛了一圈又回来的无辜梳子。
"你在说什么?"季生不解。
刚刚不是在讲把女儿嫁给广安的事吗?怎么拐到冲动上头来了呢?
"我在说......你该回你家去了。"广安有着极深的挫折感。
季生一听,脸色就拉了下来。
哇!不得了......生平第一次被广安赶。
"你在赶我走?"季生小声地问。
"答对了。"广安把气叹在心里。
"你真的赶我走!"季生提了提嗓子不可置信地问道。
"没错!"广安回答。
"你你你......你怎么可以赶我走?"季生很委屈地抗议。
"这里是我的卧房,你是来者,来者是客,主人想休息,客人不该走吗?"广安反问。
"这也对啦!嗯......?!咦!不对!你怎么可以当我是客?"
季生马上从坐姿换成站姿。
他站在广安的床上瞪着明显矮他很多截的广安,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广安的头顶,好好玩......呃!现在不是好玩的时候。
这个房间打从小时候季生就常来,无论他怎么乱弄都没关系,就跟他的房间没两样,广安和他经常在这里打闹嘻笑,也在这床上分享过亲昵,他从来也没想过什么主客问题,现在广安一提......让他不只无所适从还有了就像被人从身后猛打一棍的感觉。
是吗?在这个房间......他是客,原来是这样。
"你下来。"抬起头的广安伸手想拉季生。
"我不!"季生把手藏身后去。
"不许站那么高,你会撞到,快下来。"广安好言相劝。
"我不!我不!我不!"季生猛摇头。
"好吧!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说。"广安问。
季生看着广安,怎么几天不见,广安看起来居然如此的陌生,他到底想怎么样他自己也不知道,可是......就是有种不甘心的感觉。
"你怎么可以这样?"季生白着脸。
"哪样?你下来说,别站床上。"广安拉住季生的手。
"以前你都不会这样,为什么你现在却都这样?你都对我不好......"被拉住的季生蹲下身把脸埋进膝里。
"是吗?我对你不好......那你为什么来呢?"广安无可奈何地问。
"我对你不好......那你为什么来呢?"、"我对你不好......
那你为什么来呢?"......同一句话不断的在季生脑海里回响着。
是啊!既然广安对他不好,他为什么要来?
真是傻瓜!"自讨苦吃"这句成语说的就是他的情形。
不知不觉地,膝上的中衣被突如其来的水气沾湿了。
"我......我只不过是来探望一下你,我听娘说你快成亲了,那......恭喜!能和从小就定下娃娃亲的对象成婚......真方便,和我都不一样......我......你也真是的,有这种好事也不告诉我,是不是兄弟啊!"快手挥去脸上的潮湿,季生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喃喃地说。
"季生......"
看到季生的表情,广安的心里有说不出的酸涩。
跃下床,避过广安的手,季生低着头快速地往外走,他不想看到广安的脸,他不想听见广安的声音,他不想闻到广安房里燃着的桂花熏香......因为这些都会让他心如刀割。
目送季生离开,放下手的广安走到床边摸了摸床巾上的儿点湿润,刚刚......他让季生哭了。
这代表什么呢?
这些泪是否以委婉的方式传达着季生心里有他?
先前听到季生打算娶妻生子然后把女儿嫁他,一股血气就直往脑袋冲去,他是凡夫俗子......受不了这么多。
这些年来,他在季生的身边守候着,然而他到底是守出了什么?
"呵呵呵......傻瓜季生!你哭什么呢?我比你更想哭啊!"
难过到洒了一路泪花的季生头也不回往前跑,所经之处断枝残叶群花横尸遍野他都没空去管,满脑子只塞满了广安的态度。
"
他一直以为广安对他好是因为他们俩打小就是好兄弟,广安护着他、照料他都是很自然的事,季生从来就没想过原来自己是如此让广安厌烦。
"如果讨厌我就直说嘛!我又不是那种会死黏着你不放的人。"跃过高墙,季生痛心的喃喃自语。
他恨死"长大"这两个字了!
"你这么晚到哪里去了?"花丛的暗处传来一个幽幽的男人声音。
"谁?"被人声吓一跳的季生差一点又爬回墙上去。
"还会有谁?哥哥我听到你病了赶紧从千里之外赶来看你,居然让我扑了个空,你啊!真是个不称职的病人。"穿了一身黑的男人叹道。
"你......是你啊!吓死我了。"抹了抹脸上未干的泪,季生惊魂未定地喊。
"怎么?贼做越久胆子越小啊!上次你都没像这回这么吃惊。"上官仕摇着赶蚊子用的羽扇说。
"我天生胆子小不行啊!"季生没好气地说。
不理会一向爱来就来、爱走就走的"恶德"客人,季生往自己的小阁走去。
"嗯?你......很可疑喔!"跟在后头的上官仕东瞧瞧西看看。
"我一点都不可疑,你才可疑咧!晚上不睡觉跑到我家,你到底有什么事?"季生皱起眉问。
他等一下还要把未哭的哭完,现在没心情接客啦!
"我啊!一来是为了探你的病,二来嘛!呵呵!是来向你讨个情报。"眼见情况略有不对,上官仕直接表明来意。
"那好......首先,我一点都没病,再来,我心情不好,要情报请自己找。"季生想也不想就接口。
手指向高墙的方向,季生很不客气地赶人。
"你我是不是好兄弟啊!你都还没听我说我要的是哪种情报就拒绝我啊?真的连一点情报都不给我?"上官仕愕然地看着百年难得小气一次的季生。
好歹送客也要让客走大门,指面墙能做啥?
不过,看在季生是路痴的份上,跟个路痴计较方向绝非君子的行为,上官仕摇摇扇子......今晚月色好,适合当君子。
"再好的兄弟都比不上一个屁!"季生恶狠狠地啐道。
乍听之下差一点跌死在将军府后花园的上官仕更加诧异,"兄弟比不上一个屁?"此话怎讲?
"喂!喂!亲爱的季生老弟,话不是这么说的吧!哥哥我应该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唔!等等......就算我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同我说一声,让我郑重地跟你道歉不就得了!"上官仕用羽扇拍拍头喊。
季生哼也不屑哼一声地往前走,全然把上官仕当空气。
"道歉"?!
道歉有啥用?
"人家"又不把道歉当一回事,倘若道歉是万灵丹,他跪到死都没关系。
上官仕十分不解季生到底在搞什么鬼,初初接到"季生遭绑架被毒打后病到半只脚进了棺木"的消息,他差一点没把茶水喝进鼻孔里,若非京里起了瘟疫之类的重大传染病,不然怎么可能连神经比殿柱粗的季生都有机会生起病来,为此他还特地要手下派了一窝蜂的信鸽进京里探查病情,害得京里个个分堂人仰马翻。
结果,整件乌龙只是季生一个人耍出来的花招,该整的没整到,反倒是连累一堆不相干的人鸡飞狗跳。
若不是正好有要事在手必须借重季生的长才,上官仕才不会夜半跑进将军府吃鳖,鳖已进嘴吐也吐不出来,没鱼虾也好,理当让他有点小收获才是。
"季生啊!是不是广安终于向你告白了啊?"
想了想,上官仕的聪明脑袋还算不错,马上就想到为什么季生如此失常。
以季生的材质要叫他忧国忧民,简直是点石成金一样困难,所以,应该只有这一个理由。
"呸!向我告白......省省吧!他没先捉我去告官已经很好了。"季生用力跺跺脚进房把门甩上。
差一点颜面残缺的上官仕摸摸被劲风扫过的鼻子,今儿个季生是吃了炸药不成,不知是上哪学来的,居然学会了和女孩子家一样甩门。
广安的眼光真的是......好......有问题。